張國文 （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100000）

何 盼 （大連大學日本語言文化學院 116000）

再談清末中國大學博物館的起源

張國文 （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100000）

何 盼 （大連大學日本語言文化學院 116000）

大學博物館是大學素質(zhì)教育之重要構成，也是大學校園文化的彰顯。中國的大學博物館的起源于19世紀下半期，伴隨著中國近代教育的發(fā)展，中國大學博物館從無到有，逐漸發(fā)展。對于大學博物館的起源， 有觀點誤認為京師同文館博物館和南通博物苑為大學博物館的起源。但大學博物館的起源并非以上兩座博物館，因此，就大學博物館起源的問題，有必要重新認識。

大學；博物館；起源

一、引言

英國阿什莫林考古和藝術博物館是世界博物館史上第一個具有近代博物館特征的博物館，同時它也是隸屬于牛津大學的第一座大學博物館。大學博物館是大學素質(zhì)教育之重要構成，同時也是大學校園文化的彰顯。中國的大學博物館的起源于19世紀下半期，伴隨著中國近代教育的發(fā)展，中國大學博物館從無到有，逐漸發(fā)展。

關于近代大學博物館的起源目前有兩種不同的認識：第一種認為中國近代大學博物館起源始于南通博物苑，如“我國最早的博物館—南通博物苑，亦是名副其實的高校博物館，它是在1905年作為南通師范學校的附屬機構而建立的。”1；“中國近代意義上的高校博物館的發(fā)展幾與社會博物館同時起步，其歷史可追溯到1904年，英國倫敦教會在天津建立的附屬于新學書院的華北博物院，而中國人自己最早建立的高校博物館則是于1905年始建、坐落于通州師范學校的南通博物苑……”2；“我國高校博物館誕生于晚清，1905年著名實業(yè)家、教育家張謇創(chuàng)建的南通博物苑是我國高校博物館事業(yè)的發(fā)軔……”3等等，第二種觀點認為我國高校博物館起源于京師同文館，“京師同文館具有近代高等教育的性質(zhì)，其于1876年設立了輔助教學的博物館。該博物館是中國最早的國有官辦性質(zhì)的博物館，也是中國最早的高校博物館， 其誕生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形態(tài)中，因而也具有鮮明的過渡階段的特征?！薄?綜上所述，目前對于大學博物館的起源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大學博物館起源于京師同文館博物館，但是持這種觀點的人很少，另外認為中國大學博物館起源于南通博物苑，從上述來看，持第二種觀點的人較多。

對于大學博物館的起源這一問題，以上兩種觀點問題在于沒有弄清楚何為中國近代大學，把近代教育和近代大學這兩個概念混淆了，因此誤認為京師同文館博物館和南通博物苑為大學博物館的起源。因此，我認為就大學博物館起源的問題，有必要重新認識。

二、清末關于大學博物館產(chǎn)生的社會背景

清末，建設大學博物館構想的產(chǎn)生，也有著一定的社會背景。首先，大學博物館也是近代中國博物館的一個組成部分，大學博物館的誕生也受到當時中國博物館事業(yè)發(fā)展脈絡的影響。經(jīng)過兩次鴉片戰(zhàn)爭慘痛教訓，伴隨著國家主權的不斷喪失“一部分世人猛然警醒，發(fā)現(xiàn)自己面臨的對手完全是陌生的，來自西洋的夷人是歷史上從未碰到過的族類；也使一部分有識之士驚愕的發(fā)現(xiàn)，除了子曰詩云以外，天底下還有那么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鮮知識”，5少數(shù)先進的中國人開始走出國門、認識世界。西方的博物館開始被介紹到中國。這些人當中，既有個人，也有國家公派出洋考察官員以及一些駐外大使及翻譯人員。他們個人的游記或日記中，都留下了較多的關于國外博物館的介紹，這給了國人了解和認識國外博物館的機會。

其次，近代西方列強打開國門以后，列強在中國所建的博物館給中國人提供了近距離了解博物館的窗口，使人們能夠置身與博物館之中感受博物館的魅力。“19世紀始，西方國家熱衷于在其附屬國創(chuàng)建博物館，著名的有：1814年建成的印度加爾各答博物館，1818年建成的巴西國家博物館等，近代被迫開放的中國，同樣經(jīng)歷了西方人建館的特殊階段，如1868年建成的徐家匯博物院被視為中國境內(nèi)博物館之始；1874年建成的上海博物院、1905年建成的濟南廣智院及1922年建成的北疆博物院等均為西方人在中國境內(nèi)所建。自1868年至1949年西方人在華建館活動時有衰長，但卻未曾間斷?！?這么長的時間給了國人足夠的時間去深入了解博物館。

最后，大學博物館的誕生也有其自己獨特的背景。洋務運動失敗后，中國人認識到單純的學習西方器物不能使中國富強，開始更深入的學習西方，透過器物和制度，從文化、教育層面尋找救亡圖存的出路，一些先進的中國人認識到中國的落后在于民智未開。如嚴復曾說：故欲郅治之隆，必于民力、民智、民德三者之中，求其本也。故又為之學校庠序焉。學校庠序之制善，而后智仁勇之民興。智仁勇之民興，而有以為群力群策之資，夫而后其國乃一富而不可貧，一強而不可弱也。梁啟超也認識到中國之衰弱，由于教之未善。因此，以康有為等為代表的資產(chǎn)階級維新派，在戊戌變法中積極發(fā)展近代教育事業(yè)，創(chuàng)辦近代大學。我們知道，近代第一座博物館英國阿什莫林考古和藝術博物館是隸屬于牛津大學的一座高校博物館，博物館獨特的教育作用是與大學教育僅僅結合在一起的。因此，受西方近代教育的影響，在籌建京師大學堂的時候，他們就計劃在京師大學堂內(nèi)成立一所輔助教育的大學博物館。

三、清末關于大學博物館的設想

清末，這一時期關于建設大學博物館設想從時間上講主要是戊戌變法時期和清末新政時期。從博物館的地位來講又可以分為中央和地方兩個層次。

京師大學堂是戊戌變法運動僅存的碩果，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總理衙門在《總理衙門奏擬京師大學堂章程》7提到了京師大學堂博物館之建設，其總章第七節(jié)指出“泰西各種實學，多藉試驗始能發(fā)明，故儀器為學堂必需之事。各國都會，率皆有博物院，搜集各種有用器物，陳設其中，以備學者觀摩，事半功倍。今亦宜仿其意，設一儀器院，集各種天、算、聲、光、化、電、農(nóng)、礦、機器、制造、動植物各種學問應用之儀器，咸儲院中，以為實力考求之助?！北本┐髮W是近代中國體制上最為完備的中央大學堂，標志著中國近代高等教育的開端。章程中的這一規(guī)定是目前所知最早的清政府關于建設大學博物館的設想。新政時期，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清政府頒布了《欽定京師大學堂章程》，這是京師大學堂的第二個章程。這個章程首次較全面地反映了我國近代教育史上關于新式學堂的較完整的體系，《章程》第八章“建置”一節(jié)中提到“京師大學堂建設地面，現(xiàn)遵旨于空曠處所擇地建造。所應備者，曰禮堂，曰學生聚集所，曰藏書樓，曰博物院，曰講堂……”從以上史實可以看出，先后兩次在官方文件中見到關于大學博物館的構想，可見當時已經(jīng)認識到建設大學博物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是這些良好的設想，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并沒有能夠?qū)崿F(xiàn)，《欽定京師大學堂章程》中提出的建設北京大學博物館的設想在二十年（1922）后得到了實現(xiàn)。

除了在中央層面上提出建設大學博物館，清政府一些地方大員在這一時期也提出建設大學博物館的主張，其代表人物有山東巡撫袁世凱、廣西巡撫丁振鐸、四川總督奎俊等。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袁世凱上奏清政府《山東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8中提到“……其各種圖書、儀器，先擇應用者酌量購置，以供肄習。將來擬陸續(xù)增設譯書局、藏書樓、博物院各一所，以敢美備，此辦法之大略也”袁世凱的這一提議得到了清政府的支持，1901年10月，在濟南濼源書院正式創(chuàng)辦了官立山東大學堂（山東大學前身），但是建設博物館的設想，直到清政府滅亡也沒有實現(xiàn)。

新政時期還提出在大學設博物館還有廣西巡撫丁振鐸，他在看了清政府轉(zhuǎn)發(fā)的袁世凱的山東大學堂籌辦事宜的奏折之后對廣西省城書院進行改革，在體用學堂原址，增建齋舍為廣西大學堂?！稄V西巡撫丁大中丞奏陳桂省改設大學堂情形折》中提到：“所有一切事宜，仿照山東間程，就本省情形現(xiàn)有財力，斟酌妥辦”，可以看出廣西大學堂大學博物館的設想?yún)⒖剂嗽绖P的思想。但是遺憾的是這里提到的廣西大學堂和現(xiàn)在的廣西大學并沒有任何關系。9時任四川總督的奎俊也提到了大學博物館的建設，“近日川南川東各府廳州縣，亦多就地籌欵，或就向日書院改建學堂，二三年之后大學堂諸生諒已稍有博通之學，而各屬中小學堂又復有畢業(yè)學生申送到省，當再續(xù)籌欵項，添設正齋專齋以次，建立藏書樓、譯書局、博物院以觀大成，而資講習。當此庫儲奇絀，固不敢略事虛糜，而事關學校要需，亦何敢自隘”。

四、清末大學博物館起源

我認為，探討京師同文館博物館和南通博物苑能否作為大學博物館起源，我們首先要確定二者是否附屬于大學。京師同文館是隸屬于總理衙門的中國近代第一所新式學校， 奕在《籌辦事務始末》的奏折中說：“與外國交涉事件，必先識其性情，今語言不通，文字難辨，一切隔膜，安望其能妥協(xié)”，“欲悉各國情形，必先諳其語言文字，方不受人欺蒙”。京師同文館最初成立的目的是為政府培養(yǎng)外語、外交方面的人才。其學生來源也為八旗子弟中“資質(zhì)聰慧者”，清政府任命專人管理學校事務，從這些我們可以看出“京師同文館是政府的工具，有專門的功用和單一的學科性質(zhì)”。學校的目的是服務國家外交事務，成立于這樣背景下的京師同文館并不屬于近代大學性質(zhì)。南通博物苑建成初期隸屬于南通師范學校。確定南通師范學校是否屬于近代大學，首先我們可以看清末新政時期的癸卯學制。清末推行的新式學制從橫向上看有三類：師范教育、普通教育和實業(yè)教育三類。“仿效日本的學制，師范教育與普通教育分設，使師范教育單獨成為一個體系。設初級師范學堂和優(yōu)級師范學堂兩級，規(guī)定初級師范學堂略高于普通中學堂，優(yōu)級師范學堂略高于高等學堂?！?0從癸卯學制上來看，大學屬于普通教育體系的頂層，南通師范學校屬于教育體系，其次，優(yōu)級師范學堂的學生畢業(yè)后義務效力六年后可以報考大學堂肄業(yè)這一規(guī)定也可以看出優(yōu)級師范學堂在等級上仍然低于大學堂。因此，我認為南通博物苑隸屬的南通師范學校也不屬于近代大學。綜上所述，我認為京師同文館和南通師范學校并不屬于大學性質(zhì)，那么附屬于這兩所學校的博物館也就不是大學博物館性質(zhì)。

五、結語

綜上所述，甲午戰(zhàn)爭失敗以后，中國人繼續(xù)在救亡圖存的道路中探索，開始從學習西方的器物向?qū)W習西方的制度轉(zhuǎn)變，在文化上，國外眾多的博物館逐漸進入中國人的視野，他們在實地考察與游歷中認識到了博物館在輔助教育和開啟民智上的重要性，因此主張在中國建設博物館，而博物館輔助教育教學的獨特作用，也讓人們認識到建設大學博物館的重要性。但是這一時期大學博物館為什么更多的是設想，沒有或者說缺乏實踐，首先我們可以看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清政府面對日益嚴重的統(tǒng)治與社會危機，此時中日戰(zhàn)爭剛剛結束，戰(zhàn)敗的情緒還在統(tǒng)治階層中彌漫，雖然建設博物館的設想美好，但是無論是建設博物館，還是建設大學博物館，他并不是政府首要的發(fā)展目標，他首先要考慮政府的安危，“國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統(tǒng)治階級深深的明白。其次，從戊戌變法時期的一件事我們也可以看出一二。1898年6月，光緒皇帝批準了康有為的《請勵工藝獎創(chuàng)新折》，并由其具體擬定獎勵章程。其中獎勵章程中“第七款規(guī)定：如有獨捐巨款修建藏書樓、博物院，其款至二十萬兩以外者，請?zhí)囟髻p給世職。第八款規(guī)定：捐集款項籌辦學堂，藏書樓、博物院等事，僅及萬金以上者，亦請加恩，獎以小京官虛線。”從這些獎勵條款我們可以看出，國家不能給博物館的建設提供財力上的保證，而是鼓勵個人出資，由此我們也能看出為什么大學博物館沒有得到發(fā)展的原因?？傊瑖诉@一時期雖然已經(jīng)認識到發(fā)展大學博物館，但是由于各種條件的限制，大學博物館的建設，還是停留在設想階段，并沒有付出有效的實踐。

注釋：

1.葉濤，宋行健，李響，劉鋒，胡歆，鄧君韜.我國高校博物館發(fā)展簡述[J].才智，2014（25）：257.

2.歐陽琳，劉芳，徐春燕，黃銘心.北京地區(qū)高校博物館發(fā)展綜述[J].大眾文藝，2010（14）：198.

3.李初一.高校博物館教育功能研究[D].西南大學，2010年10月，第4頁.

4.陳為.京師同文館博物館考略[J].中國博物館，2014（3）：84.

5.李喜所，張靜.五千年中外文化交流史[M].世界知識出版社，2002：47.

6.徐玲.博物館與近代中國公共文化[M].科學出版社，2015：71.

7.王杰，祝士明.學府典章 中國近代高等教育初創(chuàng)之研究[M].天津大學出版社，2010：148.

8.天津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編.袁世凱奏議（上冊）[M].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317.

9.史夢遙.《晚清時期-申報-1872-1911-與博物館信息傳播研究》[D].吉林大學，2014年4月，第96-99頁.

10.董寶良.《中國教育史綱》（近代之部）[M].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256.

張國文，1989.2，男，漢族，河南鶴壁人，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文物與博物館學專業(yè)研究生，博物館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