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與《孟子》在當代日本的譯介——兼及經(jīng)典外譯的一點建議

趙茜

(河南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南 焦作 454000)

E-mail：hongcao927@hpu.edu.cn

摘要：《論語》與《孟子》等國學經(jīng)典的譯介是對外文化交流的重要途徑，無論在歷史上還是在當代，這些國學經(jīng)典在日本的譯介狀態(tài)都是值得我們關注和研究的重要對象。本文引入歷史視角的同時，側重于對這些國學經(jīng)典的當代日本譯介狀態(tài)尤其是優(yōu)秀譯本進行考察，并指出無論基于文化傳播的規(guī)律或是歷史的事實，經(jīng)典譯介主體的最佳選擇應是具有多變文化體驗和修養(yǎng)的日本漢學家。

關鍵詞：《論語》；《孟子》；譯介；日本漢學家

收稿日期：*2015-03-06

基金項目：浙江工商大學東亞研究院資助項目(14ZDDYZS10YB)；國家社科青年

作者簡介：趙茜(1979—)，女，河南焦作人，講師，主要從事日本文學、中日文化關系研究。

中圖分類號：H109.2 文獻標識碼：A

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ofTheAnalectsandMenciusin Modern Japan

Suggestion for Translation of Chinese Classics

ZHAO Qian

(SchoolofForeignStudies,HenanPolytechnicUniversity,Jiaozuo454000,Henan,China)

Abstract：As an important way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 Chinese classics, such as The Analects and Mencius, have always been the focus of studies in Japan. With the help of historical perspective, the paper studies the translation status of Chinese classics in modern Japan and excell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in particular, and points out that translators should be Japanese sinologists with various cultural experience and cultivation, no matter whether the translation is based on the rule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 or historical facts.

Key words：TheAnalects;Mencius; translation; Japanese sinologist

一、序言

中國文化典籍東傳日本已有千余年的歷史。據(jù)日本最早的文獻《古事記》記載，應神天皇十五年，百濟王遣阿直岐渡日，次年又召王仁至日，并攜《論語》、《千字文》獻于日本朝廷[1]?！睹献印芬粫泊蠹s在奈良時代的天平十年(約730年)就已經(jīng)傳到日本。以《論語》和《孟子》為代表的儒學典籍，在江戶時代之前主要在貴族階層和與之關系密切的知識分子及僧侶間流傳研習，主要以不改變漢籍原貌、添加訓讀符號的訓讀方式被直接閱讀；江戶時代，其接受主體逐步擴展到民間知識分子和市井大眾層面；明治以來，大眾的接受方式主要以知識分子的翻譯和注解為主，有多個譯本流行于市；二戰(zhàn)之后它們的譯本更加多樣化，以教養(yǎng)和學習為目的閱讀為主，而其中獲得社會認可的優(yōu)秀譯本的翻譯者無一例外都是研究中國文化的日本漢學家。

二、《論語》在日本的譯介

(一)《論語》在日本的傳播與接受的歷史

作為最早傳入日本的中國典籍之一的《論語》(鄭玄、何晏注本為主)，起初主要在皇宮貴族和知識分子之間流傳，后來出現(xiàn)對于《論語》的“訓點”和解釋以及諸多日本的抄本與刻本，但仍然以統(tǒng)治官僚階層和知識分子階層的接受為主。鐮倉時代，中國元朝的一寧禪師東渡日本(1299年)，帶去朱熹的《論語集注》，由此，朱熹本始漸流行。至德川時代，朱子學成為御用之學，《論語集注》的影響力更波及一般庶民階層。而若論及《論語》的現(xiàn)代日文翻譯，則是日本明治維新以后之事。二戰(zhàn)之前，由于知識分子對于《論語》的現(xiàn)代學術研究和官方強化統(tǒng)治的雙重需要，出現(xiàn)了《論語》翻譯和注解的多個版本，有的至今依然再版出售；二戰(zhàn)之后，學術界對于《論語》的翻譯和研究與讀者將其作為教養(yǎng)、學習、啟蒙為目的的閱讀，共同構成了當代日本《論語》出版和接受的基本樣態(tài)。

(二)《論語》在當代的譯介概況及代表譯本

據(jù)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館藏可知，日本自1900年以來《論語》的翻譯與研究多達數(shù)千種。由于單純的《論語》譯本目前無法精確獲得，僅以日本的《論語》研究和翻譯的綜合情況調研為例。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檢索目錄的“題名”檢索欄內輸入檢索詞段“論語”，設定時間范圍為1900—2014年，設定語種為日語，獲得該館館藏書目數(shù)據(jù)1 351種(冊)。若選取2000—2013年為特定時間段，在該館館藏可獲得書目數(shù)據(jù)情況，如表1所示。

表1　日本國會圖書館館藏書目數(shù)據(jù)情況

若再結合日本出版協(xié)會(http://www.jbpa.or.jp/)以及日本最大的網(wǎng)上圖書商城(http://www.amazon.co.jp/)等機構的檢索結果，并結合學術界對于各版本的評價情況，可以列出20世紀日本流行的代表性《論語》譯本，如表2。

三、《孟子》在日本的譯介

(一)《孟子》在日本的傳播與接受的歷史

《孟子》一書，大約在730年就已經(jīng)傳到日本，并作為貴族階層的修養(yǎng)書籍流行上層社會。但其之后在日本的傳播與接受情況，與《論語》相比，則顯得相對沉寂。

日本學者井上順理在《日本中世前孟子受容史的研究》(風間書房，1972年)一書中指出，《孟子》起初主要被作為政治原則甚或作為對君主和為政者的鑒誡之言而被少數(shù)貴族和知識分子所接受。直到江戶時代，日本所接受和改造之后的朱子學說及其思想成為日本的官方意識形態(tài)。在其改造和接受過程中，肯定“易姓革命(湯武放伐)”、主張“民本思想(民貴君輕)”的《孟子》便時常成為江戶時代各個學派之間思想爭論的焦點之一。

明治維新尤其是二戰(zhàn)之后，《孟子》在日本的出版和翻譯，相比于《論語》的暢銷不衰，顯得相對不足，且主要滿足于學術研究領域，受大眾的需求牽制，《孟子》的翻譯出版較為困難。

(二)《孟子》在當代的譯介概況及代表譯本

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目錄檢索系統(tǒng)“題名”檢索欄目內輸入檢索詞段“孟子”，設定時間范圍為1900—2014年，設定出版語種為日語，檢索得出168種(冊)，比之于“論語”在相同條件下檢索結果的1 351種(冊)，僅為其十分之一稍強；若是選取2000—2013年為特定時段，獲得41種(冊)書目數(shù)據(jù)，尚不及同一時期內《論語》相關圖書出版的十分之一。以上數(shù)據(jù)的反差，也充分表明了日本對于兩者譯介和接受情況存在巨大差異的事實。

同樣，參考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日本出版協(xié)會等機構檢索獲得的信息，并結合學術界對于各版本的評價情況， 20世紀日本代表性的《孟子》譯本簡要情況，如表3所示。

四、《論語》與《孟子》譯本的相同及差異性分析

由上可見，《論語》與《孟子》的日文代表譯本，既存在相同亦存在差異之處。其共同點主要體現(xiàn)在二者譯本都遵循了翻譯的一般規(guī)律，注重翻譯策略的選擇，其主體均為深諳中日文化的日本漢學家；而其間的差異，則主要體現(xiàn)在二者在接受情況上的巨大反差。

(一)《論語》與《孟子》譯本的相同點

就其共同點而言，我們可以看到，二者的譯介都自覺遵循著翻譯的規(guī)律，有著同樣的特點：

1.市場價值的挖掘

成功的譯介版本，從形式到內容，都較為充分挖掘了《論語》《孟子》等經(jīng)典的市場出版價值和學術思想意義。 無論是側重學術的宮崎市定和吉川幸次郎的《論語》譯本，還是側重市場接受的金谷治和加地伸行的《論語》譯本，都兼顧大眾閱讀和學術認可的因素，且各有所長。另外，加之武內義雄(1886—1966年)和津田左右吉(1873—1961年)，宮崎市定和吉川幸次郎在日本學術界被公認為是《論語》研究的四大高峰。雖然武內義雄亦曾譯注出版《論語》(巖波文庫1933年初版，1948年再版，2006年再版復刻本)，但其文筆更接近學術風格，與宮崎市定和吉川幸次郎的譯本相比缺乏親和力。 如金谷治的《論語》譯本，自1963年初版之后再版5次，是日本戰(zhàn)后影響最大的日文譯本之一。金谷治的《論語》譯本，自1963年初版之后再版5次，是日本戰(zhàn)后影響最大的日文譯本之一。金谷治的《論語》譯本，由漢文原文、漢文訓讀文、現(xiàn)代日語翻譯和詞語注釋四個部分組成，詞語注釋在書后匯總便于讀者查閱。金谷氏在該譯本中遵循忠實于原文的翻譯原則，盡量不加注釋和解讀，既尊重了《論語》的原貌，又使得譯文簡潔易懂、清晰流暢。文庫本輕薄便攜，利于隨身閱讀，由此，該譯本成為大多數(shù)《論語》愛好者的首選。吉川幸次郎的《論語》譯本，同樣由巖波書店出版發(fā)行，該譯本帶有其獨特的風格，不僅以歷史研究的視角對《論語》進行分析和注釋，還極為看重它的文辭價值[14]，這在其翻譯《論語》的過程中也有所體現(xiàn)，即特別注意翻譯用語的流暢與簡潔，譯者熟諳中國歷史文化，也考慮到日本讀者的思維方式，運用較為適應日本人理解的方式表述，增加了讀者接受的親近感。

表2　20世紀日本流行《論語》譯本

表3　20世紀日本流行《孟子》譯本

2.翻譯策略的選擇

共同翻譯特征之下的具體翻譯策略的選擇。具體翻譯策略選擇的主體，與其認為是翻譯者不如說是出版社，筆者注意到以上成功譯本的出版社多數(shù)是日本著名學術出版社，如平凡社、巖波書店等都是超過百年歷史且年度發(fā)行量在前幾位的大型出版集團，也有如明窓出版社這樣剛剛成立不足30年的小型出版機構。而這兩類出版機構在翻譯的風格抑或說是翻譯的具體策略上具有差異性的風格，即小型出版社的譯本更加大眾化，翻譯更加自由，比之于學術，暢銷——即讓出版社存活并盈利才是最重要的考量尺度。這是因為日本出版行業(yè)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就已經(jīng)成為夕陽產業(yè)，并陷入長期銷售疲軟的狀態(tài)。出版業(yè)界整體的銷售額基本上逐年下滑，從高峰時1996年的26 563萬億日元，到2008年已減少到20 177億日元。對于小型的出版社來說這更是一個充滿風險的行業(yè)和領域。小型的出版社雖然也有熱衷《論語》的翻譯出版，但其翻譯出版更多地面向一般的大眾休閑，或是與“成功學”、“商業(yè)經(jīng)營”相結合。如致知出版社發(fā)行的《快樂論語》(「楽しい論語塾」安岡定子著)、明德出版社發(fā)行的《論語與企業(yè)經(jīng)營》(「論語と企業(yè)経営」長島猛人著)、產業(yè)能率短期大學出版部出版發(fā)行的《商業(yè)論語》(「ビジネス論語)扇谷正造編著)等等。而大型學術集團的作者多是有名的學者，他們的文筆和文風無疑會受到學術眼光的規(guī)勸和影響。例如，無論是平凡社出版的藤堂明保版《孟子》，還是巖波書店出版的多個版本的《論語》，都首先堅持學術的客觀和翻譯的準確，成為學術界用書的首選。

3.代表譯本的翻譯主體

代表譯本的翻譯主體為日本漢學家。無論是金谷治還是宮崎市定，都是日本當代著名的漢學家，具有豐厚的雙邊文化修養(yǎng)和多年的中國歷史文化研究經(jīng)驗。如宮崎市定(みやざき いちさだ、1901—1995年)，著名的日本漢學家、東洋史學者，戰(zhàn)后日本“京都學派”導師之一。 他對中國的歷史文化諸多方面均有獨到的研究，在日本和國際漢學界，其著述被廣為閱讀和頻繁引用。而他執(zhí)筆的面對一般讀者的史學概論書，在日本廣為暢銷。而金谷治(かなや おさむ、1920—2006年)作為日本著名漢學家，在日本的中國思想史研究領域是極具代表性的人物，他不僅翻譯了大受歡迎的《論語》和《孟子》，還另有譯注《老子》、《孫子》、《韓非子》、《莊子》等，幾乎涵蓋著中國先秦諸子全部的遺留文獻，是日本也是世界上極少數(shù)獨自把先秦諸子加以譯注的學者。《孟子》優(yōu)秀譯本的作者情況亦是如此。如藤堂明保(とうどう あきやす、1915—1985年)是日本著名的漢語教育家，曾任日中學院院長、中日文化交流協(xié)會常任理事等職務，他在戰(zhàn)后日本漢語教育史上有很高的地位。宇野精一(うの せいいち、1910—2008年)，出身日本儒學研究世家，其父親是日本東方學會的第一任會長、著名的日本儒學者宇野哲人，長子也是研究中國文學的教授，他自己則曾任東京大學教授、國語問題協(xié)議會名譽會長、斯文會理事長等職務。

(二)譯本接受情況的巨大差異及原因

據(jù)上述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的檢索數(shù)據(jù)，2000年至2013年間的《孟子》的日文譯本，勉強為《論語》日文譯本的十分之一，日本社會對于兩者譯介和接受情況存在巨大的差異，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論及其因，則需從以下兩點加以考量：

1.自身差異所致

《論語》與《孟子》兩個文本自身特征的差異所致。明末著名思想家王夫之著有《俟解》一文，此中曾論及兩者差別：“孟子言性，孔子言習。性者天道，習者人道。”也就是說，孟子所要闡明的是人性，是富有思辨的哲學命題；而《論語》則主要談論學習處世的方法，講述做人的道理。兩者闡述的對象不同，一個深奧遠離日常，一個淺顯貼近生活。兩者不僅內容上存在差異，風格也有著顯著的不同：《論語》淺顯易懂、三言兩語、似鄰人聊談，少有邏輯推演和長篇大論；《孟子》則注重辨析推演、著重理論體系的建立與其內在邏輯的流暢?？梢哉f，日本社會對于二者譯本接受差異的原因，首先在于原文本自身的特征所致，當然也與接受主體的特征與需求密切相關。

2.接受主體的思維特點和目的所致

近代之前，日本長期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儒學的影響，其文化也具有了融合性特征并延續(xù)至今。比如日本人所具有的“為他人著想”(思いやり)、“以和為貴”等習慣特質，即與受到以《論語》為代表的儒學作品之影響有關[15]，這一文化內在的相似性和接受的慣性，可以說是《論語》被普遍接受的文化心理基礎，而并非“言習”而是指向辨析“人性”的《孟子》就缺失了受歡迎的文化心理基礎。據(jù)現(xiàn)有的語言學理論譜系，中西語言存在著巨大差異，語言差異背后則是思維方式的不同：前者直覺感悟，后者更適用邏輯演繹。在這一點上，日本人的思維與中國人相似，對于缺乏邏輯訓練和注重感性的日本大眾，以教養(yǎng)為主要出發(fā)點，《論語》無疑更具有樂趣和吸引力。分別以“論語”和“孟子”為關鍵檢索字段，設定2000—2013年為期間，在國家圖書館的檢索頁面進行中文圖書的檢索，依次顯示“2 188”和“1 025”種書目，在一個側面上，既體現(xiàn)了中日社會對于《論語》和《孟子》閱讀和接受傾向的一致性，也體現(xiàn)了其間的差異。原因難以詳述，但出版社自身的盈利導向和大眾閱讀的目的是中日對于二者接受傾向相同的基本因素，而儒學在當下中日文化各自的位置差異，即文化主體的認知和建構無疑導致了《論語》和《孟子》在不同國度的不同命運。加之日本社會進入本世紀以后，并沒有從長期停滯的狀態(tài)成功突圍，民眾普遍存在著焦慮感，島國心態(tài)有所加重，民眾的閱讀選擇也指向了修身養(yǎng)性的需求，又有出版盈利的資本導向，《論語》和《孟子》在日本的翻譯出版出現(xiàn)巨大的差異也就不足為奇了。

五、 翻譯問題

翻譯，是近代以來日本大眾接受中國文化(與將中國和日本視為同屬“東洋”或“亞洲”一部分的觀念相關)的主要途徑之一，貫徹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選擇中國典籍文化的外文(日文)翻譯，需考慮以下問題：

其一，翻譯本身包含了多種選擇方式與可能。如編譯、直譯和意譯。日本對中國古典文本的接受還存在一種完全不對照原文的“自由譯”等翻譯方式，如頗受市場歡迎的新井滿和加島祥造的《老子》譯本。

其二，儒學起初作為書籍傳入日本，后融入日本文化體內，曾一度成為日本官方的意識形態(tài)。不過，當代的儒學基本上僅僅是作為學者進行學術研究的對象；或從本質上講，文化接受者的目的和立場，決定了對于儒學理解的深度與方向，而非儒學本身決定了接受者的思維。

其三，與以上相關，在日本知識階層，對于儒學的闡釋和解讀，已經(jīng)形成了由不同流派和各種風格構成的獨特又相對完整的學術體系，從而構建了日本的儒學而非中國的儒學研究史。與此相對，在社會大眾層面，對于儒學的認知與體驗，則已融入日本人的日常思維與血脈，成為了他們集體無意識的一部分。

以上三點，其實均可在闡釋學意義或接受美學意義上找到相應的規(guī)律和解說，即文化的傳遞與接受，其主體性在于接受者的需求和知識構成等。譯者不是意義的被動接受者，而是意義的主動創(chuàng)造者[16]。換言之，上述《論語》或《孟子》的譯者們，不僅具有深厚的漢學素養(yǎng)和多邊文化經(jīng)驗，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的翻譯都無疑是從自身的文化身份和語境出發(fā)，對中國經(jīng)典文化進行了精辟而又獨到的、適合于日本學界和社會大眾接受的闡釋和解讀。其實，《論語》在國內歷史上的接受情況亦是如此，與其說是《論語》自身不如說是外在出現(xiàn)新的闡釋驅動，其意義才得以不斷生產[17]。

六、結語

根據(jù)跨文化研究的方法論,文學文本影響與接受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文化過濾的過程。所謂文化過濾, 是指接受主體根據(jù)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和文化沉淀對外來文化進行有意識、有效的選擇、分析和重組過程。由此，我們可知接受與影響中，最重要的不是影響源本身，而在于被影響者所處的文化環(huán)境和時代的要求以及接受者自身的期待視野和文化心理、知識結構等[18]。

圖1是著名的語言學家雅克布遜(Roman Jacobson)所提出的交流模式，該模式給予我們的啟示之一即是：在文化交流的過程中，影響與接受之間并非是一個直線的過程，而是一個接受與反饋共存的反復過程。 近40年間，嚴紹璗先生在比較文學與比較文化研究領域一直提倡的 “變異體”概念，其實也是看到了一種文化進入另外一種文化之后的文化因子的過濾、變異和重新組合過程之復雜的事實。

另外，典籍文化的外譯的學術和邏輯前提，存在于我們自身對于典籍文化的理解與認識。就本題而言，眾所周知，儒學不同于孔子之學，孔子之學也不等同于《論語》之說，自漢唐迄于北宋，《論語》也只是一部提供給幼稚學童啟蒙的非主流讀物，《孟子》的情況亦類同于此。這一點，應該成為我們認知的學術前提之一。

總之，將《論語》和《孟子》作為中國的典籍文化之一，面向他國的社會大眾，傳播中國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無疑是一件艱辛卻偉大的事業(yè)。但成功與否，不僅取決于我們是否采用了合理、適度的途徑與方式，也不僅取決于我們是否以尊重學術和歷史事實為前提，還取決于我們是否強化了自身對于儒學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與把握，甚至更關鍵的還在于——我們是否將對傳統(tǒng)文化的思考和反思付諸于日常生活之中。因為，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不應只是我們研究和閱讀的對象(身外之物)，更應該成為融于你我思考和行為之內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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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位雪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