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龍(軍旅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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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新嘴唇,沒有老故事
文/王 龍(軍旅作家)
憑借此片一鳴驚人的匈牙利年輕導(dǎo)演杰萊斯早就預(yù)言,《索爾之子》不僅不是一部很吸引人的“漂亮電影”,還是一部令人難以輕松的電影,“攝影機就是主角索爾的伴侶,伴隨他從頭到尾走完這個地獄。”但最終它卻橫空出世,一舉奪得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另外還斬獲各大電影節(jié)重磅獎項。
表現(xiàn)二戰(zhàn)時期集中營題材的影片,此前早已高峰林立,難望項背。無論是《辛德勒的名單》那片黑暗中的人性光芒,還是《鋼琴師》那種真切恐怖的回憶,抑或《美麗人生》那樣笑中帶淚的愛和希望……大師們獨辟蹊徑的視角,早就將這一苦難素材挖掘殆盡。然而當(dāng)藝術(shù)家努力探索集中營受難者對“生”和“希望”的追求時,《索爾之子》卻背道而馳,將目光投向“死亡”和“信仰”這一沉重命題。它不歌頌英雄,也不反思歷史,只想還原真相;它不尋找光明,也不虛構(gòu)美好,而只和瀕死掙扎的主人公索爾設(shè)身處地站到一起,誠如戛納電影節(jié)對這部影片的評語:“當(dāng)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在這個地獄的最底層,索爾心中的聲音告訴他:你必須活下去,完成這個對你來說充滿意義的行為,這是一種屬于人類的、綿延已久的、神圣的意義。這種行為處在所有人類和所有宗教的起點,那就是——祭拜死者?!?/p>
這部自始至終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電影,講述奧斯維辛集中營里一位名叫索爾的“囚犯特遣隊員”,不惜一切代價想尋找一位猶太牧師,安葬一個被他認為是“兒子”的男孩的故事。如果讀過意大利作家萊維用生命見證納粹暴行的那本名著《被淹沒和被拯救的》,你就知道像索爾這樣的“特遣隊員”在集中營從事著多么悲劇的工作:他們在把囚犯送進毒氣室毒死之后,負責(zé)焚化尸體,清理現(xiàn)場。而他們自己也很快就會被納粹黨衛(wèi)軍屠殺,因為納粹必須滅掉所有大屠殺的知情者。
導(dǎo)演杰萊斯接受采訪時說,他一直都對過去大屠殺和集中營題材的電影感到沮喪,因為這類電影總是試圖夸張述說幸存者艱難生存和英雄主義的故事,“但在我心中,這些故事事實上只是在描述對過去歷史的想象概念。而特遣隊員的視角則正相反,是一種堅實具體的、現(xiàn)實的、可以觸摸的視角?!?/p>
為了最忠實地從這些“特遣隊員”的視角表現(xiàn)集中營的殘酷恐怖情形,全片幾乎采取了紀(jì)錄片式的跟拍手法,通過索爾第一人稱的眼光進行拍攝。這種視角既讓我們無法逃脫索爾的悲慘境遇,也通過他的眼睛和心靈最真切地直面集中營這個秩序井然的屠猶工廠。影片從一種極度貼近的微觀感知出發(fā),以看似最狹小的視角達成了最逼真的觀影體驗,具有一種深厚沉郁的藝術(shù)力量。這與索爾仁尼琴反映蘇聯(lián)勞改營的《伊萬·杰克索維奇的一天》可謂不謀而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