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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上棲心(選章)

        2015-12-23 07:05:44詡真
        詩歌月刊 2015年11期
        關(guān)鍵詞:女媧枝葉流水

        詡真

        紙上棲心

        沒有人能像我這樣愛你。

        我說給我心愛的柚子樹,他在風(fēng)中攏了攏雙鬢,幾枚黃葉落下來輕擁樹根。

        說給跟我安居在同一個(gè)屋檐下的麻雀,他蜷縮身子抱緊一顆瘦弱的心抖落翅上的雨滴。

        說給一本書,他的沉默讓我絕望,讓我在絕望中獲得力量,如同在灰燼中刨火星一樣刨出我自己,讓我一次次回到某時(shí)某刻,路過馬龍?zhí)?,看著流水,想到愛,想到永恒,想到死…?/p>

        沒有人能像我這樣愛你,把這句話良藥一樣自我吞服。

        就是不,說給某個(gè)人。

        我不能,把我變成自己的陌生人。

        他日,蜘蛛爬上額頭,流水裹緊瘦弱的殘骨。

        積滿淤泥的河床真相畢現(xiàn)。

        如果,有人低頭,認(rèn)領(lǐng)我隱在蒹葭的詩行。

        他就能聽到一一

        我持咒一樣默念的密語。

        心安如秋

        商貿(mào)小區(qū)的夜晚終于停下來了。所有的奔走、追逐、祈禱、牽掛和擔(dān)憂都停下來了。

        我還有什么不能安心?

        恍惚中,父親從平房上往下滑,木樓梯被歲月填滿空檔,關(guān)鍵時(shí)候我甚至用想象給父親插上翅膀,月光有情,剪下一小塊暗影剛好填補(bǔ)了房舍上待修的殘缺。

        三十年,新瓦遮舊檐。我還有什么不能安心?

        背離的人,深草掩埋了足跡,我別過臉,愿意把消失等同于遠(yuǎn)方。愿意,我深愛的,正按著自己的喜好深愛著。

        一條河流,把命定的洶涌和柔情都捧給我,念珠一樣被我一一撫摸又輕輕放下。和歲月對(duì)峙的風(fēng)在黑暗中都放下了戒備,我還有什么不能安心?

        淡淡的沉香從枕邊升起,微曦從遙遠(yuǎn)的天際升起。

        一顆素心,如秋。

        女媧山

        盤山路迂回了無數(shù)次,忽左忽右,像一個(gè)人被肯定又被否定,在矛盾中反復(fù)糾結(jié)又被解開。沿著它,我被這座用神話中的人類始祖命名的山脈舉起,又放下。

        叢林里,植被過于濃密,密不透風(fēng)。部分樹木逼死根部的枝葉,逼死自身經(jīng)脈相連的一部分!

        為了引進(jìn)來自頭頂一閃而過的亮光?

        為了看見流星劃過夜空的擦痕?

        琥珀色的寧?kù)o中,借助植物的自身梳理之力,我躬身,不再感嘆,也不再回憶。

        不詰問任何關(guān)于女媧的傳說和爭(zhēng)論;

        不抱怨云朵般善變的笑臉和秋風(fēng)中漸涼的眼神。

        那么多的人在我們返回的路上繼續(xù)前行,我們把根系伸進(jìn)同一座山,我們骨子里供奉著同一尊媧皇,相同的風(fēng)景被不同的目光一次次撫慰,而我們終將擦肩而過,各自懷揣一座神性的豐碑,旋轉(zhuǎn)在人世的漩渦。

        靜戈

        這多像要描述一片荒蕪的沙灘,可我要說的,是一個(gè)人。

        她十五歲,她只有十五歲,永遠(yuǎn)。

        她從未離開過家鄉(xiāng),最后,流水帶她遠(yuǎn)行。

        她像沙塵一樣從幾十里外的水浪里被人撈起。那一天,桃花紛飛。紛飛的桃花在浪頭里打旋,三月的流水還不夠無情,她體內(nèi)的寒不足以保全她的肉身她被凍進(jìn)冰柜,真相待查。

        華發(fā)蓬亂的老奶奶欲哭無淚,七十多歲了,苦痛已化為汗水澆灌地里的菜蔬,那貼身的衣兜里正裝著她在早市上賣菜的碎幣,村口的香樟翻撿著枝葉,像佛陀在捻珠念佛,幾枚葉片在風(fēng)中旋了旋,默躺到地面上。

        我寧愿,我描述的就是一截荒涼的戈壁。寂靜,死神一樣扼住夕陽的余溫,我對(duì)著孤獨(dú)的身影叫一聲:靜戈……她會(huì)循聲望過來,怯怯地喊我:二姨一一

        盡管我羞于應(yīng)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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