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廣
經(jīng)常見到有人買了玉米棒后,就拿著邊走邊啃起來,那神態(tài)很瀟灑。那些打扮時髦的姑娘,悠閑地一粒粒掰下吃,也吃得很有味。尤其是看著小孩子吃時臉上展現(xiàn)的可愛表情,我就想起我往日啃玉米棒的時光。
最初啃玉米棒,那時我還是孩子。離我家不遠的郊外,有一大片玉米地。晴朗的十月,濃密墨綠的玉米地像青紗帳,一股微風吹拂,就翻動起一片綠葉的波浪,空氣里飄蕩著縷縷玉米的清香。這時候,我就會邀同伴鉆進玉米地里,偷摘幾個玉米棒,回到家里等母親做完飯,灶膛里還剩下燒柴的紅灰時,我就把玉米棒埋在灰堆里。大約5分鐘后,覆蓋的灶灰呈現(xiàn)出一個個鼓起的小氣泡,冒出絲絲玉米的香味,我便迫不及待地用鐵鉗夾出來,把那滾燙的玉米棒放在手掌上翻個不停,跑出小巷,找小伙伴們去一起品嘗。柴火灶灰燜熟的玉米棒,嚼在嘴里有一股山野的木香。不過總有玉米棒會燒焦,我們都吃得滿嘴黑乎乎,若不小心,臉上也粘了黑印,成了黑花臉。那時大人騙我們說,“吃灶灰燜烤的玉米棒肚里會長蛔蟲”。其實我們一點兒也不害怕,我們根本無法擺脫青紗帳里玉米清香的誘惑。有一回,我因為鉆進去太深,甚至在里面迷失方向了。那是中午時分,太陽光灑潑在玉米上,滴落在地上,變成了斑駁的光圈,有明有暗。我偶爾會聽到同伴的喊聲,但每次跟著聲音走卻總是走不出來。我在里面轉了很多圈圈,急得滿身大汗,等我終于走出青紗帳時,同伴們都罵我是個“大草包”。有時候,我們也專去扯那玉米的胡須,胡須有白白的,黃嫩嫩的,紫紅的,還有全是紅的,我們吐點兒口水,把玉米須粘在嘴唇上,在青紗帳旁邊有樣學樣地演起我們也不甚明白的“鍘美案”與“打漁殺家”。玉米地的主人發(fā)覺我們在演戲時,看著看著,居然也就不再抓我們了,還連連夸我們的戲演得好。
盡管玉米棒給我的童年帶來不少樂趣,但在參加工作后,我卻不愿意啃玉米棒了,總感覺那玉米粒很硬,難以下咽;而玉米粒嫩的,卻少了玉米特有的清香,沒有什么味道。一次我同妻子回北京老家,去游覽長城,汽車沿途所停之處,都有賣玉米的,一大鍋熱氣騰騰。那天妻也花兩元錢買了一個,啃得很香。可我一嘗,不行,硬得難嚼。南方人不太吃玉米棒,我到南方也隨鄉(xiāng)入俗了。南方的玉米大都是用于蒸酒,喂家禽。城里人買來,多是碾碎后摻在八寶粥里。也許是年歲不饒人,我的牙和胃口都差了,不再想吃玉米棒。當妻子啃玉米棒時,我就說:“地里怎么不長甜玉米棒,不長適宜老人小孩都能吃的軟玉米棒呢?”妻笑了,說:“那是你的夢?!?/p>
這幾年,我又來到了客家人居住的廣東河源市工作。這里每年五、六、九、十這四個月,街頭菜場到處有賣生熟玉米棒的。老老少少,買了熟的就啃,啃得那么饞人。我常陪妻去菜場買菜,有時妻說買幾個嘗嘗,我不屑一顧,拉開她說:“這老硬的玉米棒有什么啃的?”前不久,妻自作主張買回兩斤生玉米棒,一斤棒上長著黃白相間的米粒,一斤棒上長著純白的米粒。妻說:“等煮熟了,你再嘗嘗吧。”過了一會兒,蒸汽氤氳中,我的夢想成真。那黃白相間的玉米棒,米粒兒脆嫩、多汁、清香、蜜甜;而那白色的玉米棒,顆粒變得晶亮似玉,口感柔韌、香嫩、不粘嘴,且有嚼勁。這樣好吃的玉米棒,老幼病弱都能吃。據(jù)說這是廣東亞熱帶氣溫培育出的新品種玉米,很受外地人歡迎。
從此,我又喜歡啃玉米棒了,每天都要買幾個香甜的、柔韌的玉米棒,啃得可有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