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長磊
紀錄片自誕生以來,由于其真實的力量,非虛構(gòu)的本性,成為電影和電視藝術(shù)中一個重要的片種。我們強調(diào)紀錄片是對現(xiàn)實世界的原始記錄,這種記錄并不是對現(xiàn)實世界的簡單機械復(fù)制,而是要求紀錄片必須能夠傳達某種觀點,是對世界能動的反映,必須發(fā)出屬于自己的獨特“噪音”。美國學者學者比爾·尼克爾斯認為,“紀錄片的‘噪音’,就是讓我們能夠了解這種獨特視點或觀察世界的途徑。”[1]他進一步指出:“紀錄片的‘噪音’能夠傳達觀點,也能夠創(chuàng)造情境或者表達見解。紀錄片試圖能說服我媽或者使我們相信:它憑借的是其論點或者觀點的力度,及其‘噪音’的感染力和權(quán)威性。”[2]也就是說,紀錄片的“噪音”是指紀錄片的觀點、看法通過何種途徑和方法向觀眾表達的問題。本文以電視紀錄片《西藏一年》為例,探討什么因素賦予了紀錄片屬于自己的“噪音”。
《西藏一年》是由旅英華人、獨立制片人孫書云歷時一年拍攝制作的一部以觀察模式為主同時融合了參與模式、闡釋模式等表達手法的紀錄片,該片以客觀、公正的視角向我們展示了西藏人民生活的現(xiàn)狀和風俗人情。該片一經(jīng)播出便得到了西方主流媒體和普通大眾的熱烈歡迎,該片在BBC播出后,又先后被美國、加拿大等4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主流電視臺訂購與播放?!段鞑匾荒辍分阅軌騽?chuàng)造出如此好的經(jīng)濟效益、社會效益和巨大的文化傳播價值,其根本是找到了屬于紀錄片自身的“噪音”表達方式。接下來就三個方面具體分析。
次旦法師給人看病
紀錄片要想擁有屬于自己的“噪音”,首先要注重片子的選題,好的選題等于成功了一半。一部好的紀錄片要在選題的普遍存在與獨特個體、歷史性的絕無僅有和一般性的司空見慣之間保持一種張力?!段鞑匾荒辍肪秃芎玫貙⑦x題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結(jié)合在一起。紀錄片的普遍性就是交代給我們影片所處的特定時空,該片選取西藏的江孜地區(qū)作為拍攝地點,具有普遍意義。新中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西藏地區(qū)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西藏各地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極大提高,宗教信仰、社會習俗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但是,西方一些國家出于國家利益和反華的需要,始終將西藏描述成落后的、愚昧的、各種宗教信仰、文化習俗都已被工業(yè)文明破壞的地區(qū)?!段鞑匾荒辍返膶?dǎo)演孫書云就是將西藏被普遍關(guān)注而西方觀眾又不是很了解的時空作為拍攝對象,去尋求具有普遍性的價值認同。該片注重紀錄片選材的特殊性,導(dǎo)演深知,如果該片只注重對西藏宏觀性、普遍性的描述,將成為抽象、空洞的論述。該片在描述西藏時,注重采用故事化的敘事方式來完成對影片的建構(gòu)。采用田野調(diào)查式的跟蹤,拍攝了江孜地區(qū)八位普通人物的故事,講述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這八位人物既代表了西藏典型的人物形象,同時又具有普通人物的故事性。
比爾·尼克爾斯認為,紀錄片可以分出六種不同的“噪音”,即不同的表達模式,他將其分為:詩歌模式、闡釋模式、參與模式、觀察模式、反身模式和陳述行為模式。[3]每一種模式都有其優(yōu)點和不足,《西藏一年》巧妙地將幾種模式融合在一起使用,起到了很好的表達效果。該片采取了以觀察模式為主,同時融入了參與模式和闡釋模式。作為采用田野調(diào)查方式拍攝的紀錄片,該片的制作團隊在西藏一呆就是一年,展現(xiàn)了觀察模式對于真實事件長時間記錄的特別毅力,同時特別強調(diào)影片的客觀性,采用不間斷的跟拍方式,抓取有價值的信息。“在北京舉行的首播式上,主人公之一白居寺的喇嘛次成說,‘西藏臺也來采訪過我,但都是對著鏡頭說幾句話就夠了,但是他們整整跟了一年,連洗澡都不放過。’”[4]從這一細節(jié)可以看出,《西藏一年》之所以能夠贏得中外媒體和觀眾的一致認可,其實是對該片尊重真實、自然記錄努力的一種肯定。該片在講述次平和師傅頓珠故事的時候,就將三種模式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很好地表現(xiàn)了師徒之間的代溝、矛盾和親情。在甘丹寺外,師傅一再叮囑次平要好好念經(jīng),做一位博學的僧人,而次平卻表現(xiàn)出漫不經(jīng)心,四處張望。在布達拉宮和大昭寺,頓珠在心靈深處與佛像神靈進行無言的對話,次平的身心則更多地被八廓街上各色商鋪的琳瑯滿目所深深吸引。這些段落采用觀察式的拍攝手法很好地將事實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通過師傅與次平的對比,表現(xiàn)了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人們理念的巨大變化。同時,在這一段落中解說詞起到了重要作用,有的用來說明人物與事件的背景或來龍去脈、有的用來進行評論或發(fā)問、有的表示感慨或良好的祝愿,有的則表示前景展望乃至抒寫情懷。比如在甘丹寺朝圣時,解說詞寫道“頓珠帶次平來甘丹寺朝圣,是希望次平一心學佛、禮佛、傳承佛法。次平能理會師傅的苦心嗎?”在這一段落中,參與模式中的訪談和互動也得到了充分的使用。
尼克爾斯指出:“與詩意‘噪音’的發(fā)展同步,在1906年后的那段時期,一種更具有優(yōu)勢的表達方式也發(fā)展起來,那就是敘事‘噪音’”。[5]敘事向我們提供了一種講故事的形式,使影片的結(jié)構(gòu)更加的引人矚目、明白易懂?!段鞑匾荒辍肪褪且砸荒晁募咀鳛橛捌闹骶€,以8個普通西藏人的故事完成影片的敘事。導(dǎo)演在講述人物時,總是善于發(fā)現(xiàn)他們平凡但感動人心的故事情節(jié)。勤勞善良的三輪車夫拉巴,精明能干的飯店老板建藏,活潑好動的次平,心地善良的鄉(xiāng)村醫(yī)生拉姆,認真負責的婦聯(lián)主任等等,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三輪車夫拉巴每天都在積極地面對生活,他勤勞善良,對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侄子充滿愛心,他也經(jīng)歷過打工的失敗,賣狗賠錢等許多不幸的遭遇,但他始終以積極的態(tài)度面對生活的不易。
電視紀錄片《西藏一年》,不僅讓國內(nèi)的觀眾了解到了一個新時代朝氣蓬勃的西藏,同時也讓世界上關(guān)心西藏的外國民眾了解到了一個真實而可觸摸的社會生活場景。該片的成功,得益于找到了屬于紀錄片自身的獨特“噪音”表達方式,那就是要精于選題,善于切入,采用適當?shù)谋磉_模式和故事化的敘事方式,當然,最為重要的是捕捉到想要表現(xiàn)的真實,使客觀表現(xiàn)與主觀介入之間的關(guān)系得到融合。總之,該片為我們進行中國文化、中國形象的對外傳播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值得進行深入思考和研究。
[1][2][3][5]比爾.尼克爾斯.紀錄片導(dǎo)論[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7:53,98,105.
[4]楊猛.“真實”西藏一年:中央領(lǐng)導(dǎo)點名要看的片子[EB/OL].(2009-07-27)[2015-03-01]http://news.qq.com/a/20090727/000228_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