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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lán) 色 山 脈(組詩)

        2015-11-22 04:57:08■胡
        劍南文學(xué) 2015年3期
        關(guān)鍵詞:山脈榕樹火柴

        ■胡 馬

        雜古腦河

        上帝休息那一天,我和傷口回憶你。

        在岷江邊,我用鵝卵石堆出你的輪廓

        直到風(fēng)吹冷它們,抹掉它們身上

        從我手上獲得的汗水和體溫。

        輕輕坐下,我試著跟它們說話,

        就像從前我們?cè)谝黄鹉菢樱?/p>

        背靠著背,偶爾側(cè)身回應(yīng)一下彼此。

        更多時(shí)間,我們默默望著遠(yuǎn)處的山峰,

        仿佛山崖的某個(gè)褶皺處有著生命不可或缺的

        神諭;

        就這樣,累了就躺下,躺在你的輪廓里

        仰望狹窄天空,云從眉宇和鼻息上流過,

        就像從前那樣。

        直到天黑,

        那些石頭再度得到我的體溫,并反過來溫暖我。

        我以為躺在那里的是你。

        上帝休息那一天,我和傷口努力忘掉痛。

        鳥鳴澗

        他們說生活是牢籠。是與否,又何妨?

        我蟄伏其間,不掙扎,早已心甘情愿。

        現(xiàn)在,請(qǐng)你注視我,

        這雙綠瞳孔,閃動(dòng)草木的光輝和暗影。

        漫步或疾行,都靜如一株曼陀羅,

        在街角……

        鳥鳴澗!鳥鳴澗!這籠中歲月

        已到了花開兩朵的時(shí)候。你所賜予的幻境,

        我一直信以為真,舍不得放棄。

        并從中發(fā)現(xiàn)了通往真境花園的秘密入口,

        其實(shí)就在一棵樹的根須飄拂處,

        百年如一日。

        在崇德園

        兩岸的榕樹向著彼此伸出手臂,

        用濃蔭的懷抱與天空爭(zhēng)著寵愛河流。

        偶爾會(huì)有白鷺悠然君臨,

        在這片陌生水域巡視它的領(lǐng)地。

        流水遺忘的光斑,

        在樹冠底部翻滾,流淌。

        他無意中窺見神的文字,

        卻參不破光影恍惚間書寫著怎樣的真理。

        無人來此坐忘:石獸沉默

        亭臺(tái)樓榭在岸邊空著,

        仿佛等待一場(chǎng)久別重逢的聚會(huì)。

        榕樹和他已經(jīng)無話可說。

        一條子午線在他們之間默默穿過。

        當(dāng)黃昏的毯子滑過不規(guī)則的天際,

        平原上的河流自陰郁中露出一絲狂躁。

        此時(shí)如果有小販從橋上經(jīng)過,

        也一定不會(huì)打破這墓地般的寧靜。

        占有

        午睡低于堤岸。

        平原上,河從臉上流過。

        白鷺在他站立的橋下滑翔,

        翼展之間,一份遺囑被天空打開,

        隱約有云朵爬行的痕跡。

        虹膜上,

        時(shí)光垂下藍(lán)色葉脈。

        人世與空氣,完成虛構(gòu)和對(duì)稱。

        沉默時(shí)望見一朵烏云,

        在天空的杯子里升騰。

        那是他妄想占有的夏日旅途。

        火柴橋

        兩枚火柴并肩跑過冬天。

        空火柴盒側(cè)面,火車半天轉(zhuǎn)不過腰。

        一條褐色甬道,向薄暮、松針和曠野延伸。

        廢墟,鐵橋,還有消失的窗戶。

        鎳幣積蓄的光和熱,

        兌換成燦爛,堅(jiān)持不了一分鐘。

        默默度過某個(gè)周末,生活在從前。

        觸犯禁忌的臉,曾被危險(xiǎn)照耀:

        灶孔前的炭灰上,一枚枚火柴

        被他排成攀登的隊(duì)列。點(diǎn)燃其中一枚

        其余的,依次在狂歡中嘶吼。

        像烽火臺(tái)傳遞壞消息,

        火車將煤和囚犯送往遠(yuǎn)方。

        直到翻過視線無法企及的藍(lán)色山脈:

        到風(fēng)燭之年,記憶慢慢歸于溫暖。

        將整盒火柴同時(shí)劃燃,他從未試過。

        一個(gè)喑啞的上帝要說話,

        那可怕的想像實(shí)在是一種誘惑。

        而他多半會(huì)收獲一記耳光。

        下工的父親,不得不

        繞到溪谷那邊向鄰居借火。

        火車經(jīng)過時(shí),全家吃一頓很晚的夜飯。

        藍(lán)色山脈

        突然想畫下藍(lán)色山脈。

        它躺在北半球的陰影中。

        易被遺忘的側(cè)面,日光照徹。

        仿佛爐火還在燃燒,

        鐵推車還在地下負(fù)重潛行。

        登上山峰,是某一個(gè)霧天。

        礦穴入口,一聲怒吼

        將我的探險(xiǎn)斷然喝止。

        那聲音屬于父親。

        他揮動(dòng)鎬頭,

        從不放棄在黑暗中采掘。

        橡果落地時(shí),麂子跑過懸崖。

        午后的陽光下,

        煤炭和玄武巖的顆粒,

        循著呼吸向他的肺靜脈飛翔。

        當(dāng)父親的喘息

        開始在我的胸腔里轟鳴,

        山谷里,北風(fēng)停止了邁步。

        那屏住呼吸都難以捕捉的藍(lán),

        繚繞自他的煙斗和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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