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 歌
蛇 佛
□凱 歌
白莽山蜿蜒數(shù)百里,山上云霧繚繞,綠野叢生,傳說有大蛇盤踞其間,世人皆不敢靠近。書生鐘良不信這個邪。鐘良家族世代行醫(yī),懸壺于一方,深受周鄰擁戴。
這日,鐘良上山采藥,邂逅一群捕蛇的漢子。漢子們一個個身手敏捷,挑起的竹簍里各盛著幾條野蛇。原來是鄰縣流行瘟疫,此物正是以毒攻毒的極好藥劑。
鐘良嘆道:“世道不太平了,人畜都難以安寧?。 崩^續(xù)向前。忽瞥見山澗有人橫臥草叢中,痛苦地呻吟不止。原來是一中年書生被利器所傷,一襲白衣已被殷紅的鮮血浸漬,血淋淋的一片。幸鐘良隨身帶有跌打損傷的“金創(chuàng)盒”。鐘良用銀針獸線為白衣書生穿針縫合,施藥敷治。不一刻,血止。
白衣書生勉強起身,拱手道:“感謝兄長搭救,恩情白某來日再報!”鐘良擦擦汗說:“都是分內(nèi)之事,也算緣分,兄臺不必多心!”
抬頭時,白生已不見了蹤影。但見白莽山云霧彌漫,一片茫茫。
數(shù)日后,鐘良坐診完了,正在后堂休息。忽聞藥童來報,說門口有故人來訪。鐘良疑惑著出門相迎,原來正是那白莽山的白生。
白生正笑瞇瞇地垂手而立。白生上前深深施禮,道:“承蒙鐘兄搭救,白某今日特來拜會!”鐘良上前還禮道:“有緣相識白兄,幸甚幸甚?!彼煲雰?nèi)堂。白生忽道:“不知兄長膝下小姐之疾可曾痊愈?”
鐘良心中咯噔了一下。
原來,鐘良膝下有一女,名曰紫涵,年方二八,仍待字閨中。
此女自從生下來偏偏在右臉頰帶有一塊碩大的胎斑。人雖生得婀娜靈巧,但凡提親者一見,都不再二次登門。鐘良身為一方名醫(yī),卻也無濟于事,只嘆息:醫(yī)不自治!
白生說:“無妨。”白生讓人取來溫水一碗,在頭上捻下半截銀絲,放入水中徐徐攪動,遞上說:“請小姐服下三匙,剩下的為小姐一拭玉顏!”不一刻,侍女來報,小姐臉斑消失,如仙女下凡一般。
鐘府上下一片歡聲。鐘良驚異不已。是夜,鐘良與白生和衣而臥,促膝長談,亦如故友重逢。幾日過去,兩人早已引為知己。
白生告辭,道:“吾觀東南方有瘴氣大片而至,恐佳州不久有禍?zhǔn)屡R頭!”鐘良亟待細(xì)問,白生已化作一道白光離去。鐘良思忖片刻,向白莽山拱手而揖。
數(shù)日后,鄰縣瘟疫擴散到佳州。數(shù)百人頃刻倒下,數(shù)十人亡。
全城百姓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鐘良被朝廷征任為鄰縣及佳州一帶醫(yī)首,負(fù)責(zé)醫(yī)治地方瘟疫。鐘良察看傷情,見傷者先是周身紅腫生瘡,后發(fā)熱失語,不日便倒下。
鐘良讓人支起大鍋,晝熬夜煎,讓眾人服下,但收效甚微。面對與日俱增的傷者,鐘良傷心感嘆:如此天劫,除非是佛祖顯靈!
百姓亂中求佛,眾人在廟前焚香叩案,祈愿菩薩顯靈。忽地,鐘良心中一動。鐘良向白莽山長長施禮。白生便從山間徐步而出。
白生搖頭,道:“疫情太甚,一時難以祛除!”鐘良再施禮。白生嘆息。白生道:“有一法可驅(qū)此疫,需千年‘龍衣’一件?!闭f完嘆息。
幾日后,山神廟前數(shù)百人焚香叩案,如敬神靈。只聽有人驚恐喊叫:“—蛇—大蛇—”
眾人抬頭,見一冠子粗大、足有數(shù)尺的白色巨蟒正盤踞在一棵千年古松上,盤成一個偌大的“佛”字。那蛇發(fā)出沉悶的“咝咝”聲,似乎經(jīng)受著莫大的痛苦,整個身子緩緩向后伸展。不一刻,一條完整的白色蟒皮便與肉身分離。
那蛇的肉身早已鮮血淋漓,從古松上軟綿綿地滑落,墜向那茫茫的深淵。眾人目瞪口呆。
鐘良腳步踉蹌著奔向崖邊,望著白云深處捶胸長哭:“白兄呵—”哭聲回蕩在百里長谷,綿綿不絕。鐘良用千年“龍衣”作藥引,煎藥烹湯,讓眾人服下。半月后,疫情漸漸褪去。兩月后,佳州一帶瘟疫消失。
山神廟被修葺一新,重新供起牌位:蛇佛白生。
(原載《良友周報》2014年10月26日 河北吳美芳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