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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扇:漸搖、漸遠(yuǎn)、漸淡忘

        2015-11-17 10:11:14王賀國
        唐山文學(xué) 2015年4期
        關(guān)鍵詞:蒲扇城南扇子

        王賀國

        蒲扇:漸搖、漸遠(yuǎn)、漸淡忘

        王賀國

        幾天前,走在城南老街,低矮的平房轉(zhuǎn)角處,有位老奶奶悠閑地坐在樹陰里,獨自搖著一把蒲扇,清爽干凈。久坐空調(diào)房,偶爾停電便煩燥不安,意外遇到的這個畫面帶著自然的陰涼,一下讓人回到了久遠(yuǎn)的年代。

        那時,每天晚餐后,各家各戶大人孩子搬著椅子、竹床三五成群從屋里趕出來。巷口處、大樹下、通風(fēng)口,手搖著蒲扇,不輕不重,不緩不急,坦然自若,閑扯閑聊,天上地下,國內(nèi)國外。在蒲扇的搖擺中,夏日熱浪緩了下來,燥熱的心靜了下來?,F(xiàn)在想來,一個手搖蒲扇的市民和一個高深的隱士有著如此相似,都一樣神態(tài)恬然,都一樣無欲無求。

        隨著電器化的來臨,蒲扇從城里向鄉(xiāng)鎮(zhèn)向山村一路退出,就這樣漸搖、漸遠(yuǎn)、漸淡忘……

        一路搖來有千年

        據(jù)說,扇子,最早稱“翣”,涼友,是扇子的一個別名。宋陶谷《青異錄·器具》:“商山館中窗頰上有八句詩云:‘凈君掃浮塵,涼友招清風(fēng)?!侵闩c扇明矣?!痹谖覈延?000多年歷史。人們開初不是用它取涼,而是一種裝飾品。

        據(jù)晉崔豹的《古今注》記載,最早的扇子是殷代用雉尾(五光十色的野雞毛)制作的長柄扇,但并不是用來拂涼的,而是一種儀仗飾物。由持者高擎著為帝王障塵蔽日。稱之為“障扇”,故“扇”字里有個“羽”字。在周代,王和后的車子都有“扇扇”,用來遮蔽風(fēng)塵;后來的封建皇帝和高官出行的儀仗中,都有大障扇,以顯示其威風(fēng)。

        漢代以后,中南的竹扇和華北的絹扇普遍用來取涼,形式也逐漸增多,扇子從儀仗隊的高貴以其外形的變化轉(zhuǎn)入民間實用主義,隨著時代的進(jìn)步,再次由日用品成為藝術(shù)品。無論怎樣變,蒲扇一直以價廉物美是民眾的首選。

        蒲扇取材普通,制作簡單,它由蒲葵的葉、柄制成。選擇柄長30多厘米、色澤淺碧的葵葉,摘后日曬約20天,干后,色澤變白,再以水洗、烘干并以重物壓平;然后隨葵葉的大小,剪成不同規(guī)格的圓形,再以篾絲、絲線緣其邊,仍用其葵柄為扇柄。在物價不斷變化的千年間,它的升降不大,使用價值卻最大。只是這種民間工藝,到底由誰創(chuàng)造發(fā)明,倒真無據(jù)可查。

        追溯到上世紀(jì)80年代之前,搖扇納涼,是夏天的一種享受。

        那時蒲扇是家庭里一件正兒八經(jīng)的東西,就像現(xiàn)在的電扇電視機。夏天到了,從墻上摘下來,撲打一下落在扇子上的灰,就開始被人們攥在手中。秋天來了,天氣涼快了,人們收起扇子再掛在墻上,以備來年再使用。

        一巷搖出鄰里情

        唐山人都記得,只有幾條街的城南,夏天比冬天好,人比冬天親,日子比冬天迅速,笑話比冬天多,孩子們也比冬天長得快。

        忙了一天,吃過晚飯,洗涮完,各自在大門前的巷里倒幾盆水。第一盆下去,亮白的地面泛起熱泡,濺起一股泥腥,再倒幾下,就慢慢安靜了,變成深色。大人各自拖著椅子,搖著蒲扇,從家里走出來,整條巷便熱鬧起來。蒲扇一下一下,頭發(fā)一張一合,故事便在滿巷揮發(fā)。小孩永遠(yuǎn)是主角,你追我趕,剛洗過又成了泥鰍。跑得累了倒在母親懷里,母親用蒲扇趕蚊蟲,你甜甜的入睡。細(xì)碎的月光從樹葉間流下來,扇子帶動陣陣清香,一夜無夢。蒲扇拉近孩子與母親的相處與交流,讓孩子的睡眠干凈而清爽。蒲扇也拉近鄰里的關(guān)系,家家事透明。

        岳陽其實也有講究的賦有文化品味的扇子,岳州扇。對于尋常百姓家,有些華而不實,擺看的玩意看幾眼足夠了。當(dāng)然,偶爾也有小發(fā)的,為了證明與眾不同,在巷子里,穿著棉綢衣服搖著小紙扇,不扎風(fēng)不扎雨(沒實際用處的意思)的顯擺,立即驚動整個小巷一片蒲扇“啪啪”聲,那人便也乖巧地回家換了,才能坐得進(jìn)大隊伍里。這樣搖了上百上千年個夏天后,城南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夏天乘涼的設(shè)備越來越豐富起來。岳陽也便在扇子的進(jìn)步中,一層一層擴大,直至到空調(diào)普及時,才發(fā)現(xiàn),岳陽大到東擴南移讓老人們陌生起來。

        從巷口一群扇子的熱鬧,到各家各戶坐在自家的電扇下,到了今天房門緊閉的空調(diào),人與人的關(guān)系也漸疏、漸遠(yuǎn)、漸防備。老人的固執(zhí)是守舊,守著城南的舊街也守著手中那柄舊扇,守出我們記憶中的畫面。

        滿村搖出童年色彩

        說起來,蒲扇的年代,城鄉(xiāng)差異很小。夏天都是一把蒲扇,風(fēng)不跟你講關(guān)系,不跟你講身份,你動,它來,城里鄉(xiāng)里一樣,扇子半點面子也不給,同樣的價格,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清風(fēng)。

        小時候記得,夏天,什么可以借,扇是不能借的,借了便屬于不大講德的人。有詩為證:“扇子扇清風(fēng),時刻在手中,如若來借扇,反手一丁公”、“扇子有風(fēng),拿在手中,有人來借,等到立冬。”等等。

        這樣的小事引起別人動武,可見小事不小了。所以,再貧的家境都有幾把蒲扇。夏日的一道風(fēng)景是,人人手里不可缺少地舉著一把,就像茶壺配個碗,就像黃瓜頂個花,是必需品。搖著蒲扇看瓜守果,搖著蒲扇擺龍門陣,搖著蒲扇驅(qū)趕蠅蚊,尤其搖著蒲扇開會,一片“啪啪”聲將領(lǐng)導(dǎo)的聲音不斷地提高,一個村開會,另一個村便知道個大概。蒲扇把秘密也扇沒了。

        遇到會過日子節(jié)省的,一把蒲扇買來,不急于用,而是先細(xì)針密線把蒲扇包上一圈布。每家繞得不同。手工巧的,繞得針腳細(xì)密,邊窄勻稱;愛美的,配色就恰到好處,不艷不沉;隨意的,家里有什么衣服正破得沒法穿,就地取材,有什么配什么。這樣扇子更持久耐用,往往用上三年五年還完好無損。等到蒲扇真的無法拿出門了,會拿著拍蚊子,真到了破舊不堪的地步,還可灶火前扇火用。直到零散成一支禿柄,或扔進(jìn)灶膛里化作一簇火苗,或掛在菜地里一根桿子上嚇鳥,蒲扇才算走完了一生。

        前不久去鄉(xiāng)下,發(fā)現(xiàn),蒲扇在山村仍用得普遍。村婦們喜愛,是走家串戶隨身可帶,聊天聊地手這樣搖著,也成了一種習(xí)慣。

        畢竟,蒲扇離開的日子不久,享用過的一代代都在,他們的記憶里,載著很深的情感,是蒲扇帶著童年親情的溫馨。

        那鉆進(jìn)幔帳,聽著蒲扇搖曳生風(fēng)時帶出啪啪聲,這是兒時的催眠曲。

        仿佛是昨天,剛剛醒來,夢里荷香依舊甜,耳邊依稀蒲扇搖著清風(fēng)。

        蒲扇搖過的歲月,如沉淀的美酒日久彌香。那一把把給無數(shù)童年,無數(shù)少年帶來清涼的蒲扇,永遠(yuǎn)在人們的記憶中清風(fēng)徐徐無波無瀾。

        (作者單位:曹妃甸港口公司集裝箱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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