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名

提及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無論是其工作的環(huán)境“好萊塢”，還是世界范圍內(nèi)的評價，皆交口稱贊?？死锼雇懈ァぶZ蘭獨樹一幟的電影風格更是令其在“電影作者”中占有一席之地，令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時代的大導演史蒂芬·斯皮爾伯格贊譽有加。作者電影的一個顯著表征就是，作者影像風格的一貫性和風格轉(zhuǎn)變的可追溯性。[1]正如克里斯托弗·諾蘭給自己的評價那樣，他的創(chuàng)作初衷并未曾改變，只是在時間上延長了。那么，我們不妨研究其第一部作品，以一觀之。

《追隨》于1998年在舊金山電影節(jié)上公映，一經(jīng)播放便引起業(yè)界的關注，并獲得了當年的第27屆荷蘭鹿特丹國際電影節(jié)金虎獎、第一屆美國新港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導演獎和第四屆美國斯蘭丹斯國際電影節(jié)黑白電影獎以及第一屆美國新港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影片獎和第四屆美國斯蘭丹斯國際電影節(jié)評委會大獎兩項提名。對于一部投資6000美元和來自克里斯托弗·諾蘭所就讀大學中的電影協(xié)會創(chuàng)作團隊利用一年內(nèi)的閑暇時間拍攝的電影來講，著實是莫大的肯定。一部70分鐘的影片大多歸為實驗影像，但也為導演的創(chuàng)作風格額奠定了不可撼動的基礎，并由此走上了職業(yè)導演之路，為自己的奇思妙想找到了實現(xiàn)的途徑。

一、電影時間的交錯

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想象可謂是脫韁的野馬，只有觀眾們想不到的，沒有諾蘭團隊呈現(xiàn)不了的。在沒有更多高科技的運用下，將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敘事上，將敘事的結構，順序與建制盡可能多的排列組合，呈現(xiàn)出異彩紛呈的故事表現(xiàn)，多角度的敘述，增強電影對受眾的代入感，觀看電影的人不再是單純的接受型受眾，而轉(zhuǎn)變成參與型的受眾。這是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一直以來追求的“謎宮”式的敘事，力求受眾與敘事一同在“迷宮”中參與解謎游戲。

將影片按照電影時間的意群分成段落（在影片結尾處的Cobb殺女郎與警官審訊Bill的交叉敘述各自為段）大致可分成33段。當然，這些段落的發(fā)生順序并不是按照影片的行進時間鋪陳直敘的。影片開始的第一個片段便是一個帶著橡膠手套的人在整理盒子里的東西，包括照片、胸針、海馬、卡片等14個特寫鏡頭，而至于為什么要有這個箱子在第4個片段中才由主人公Cobb提出“每個人都有一個盒子”的論調(diào)。而按照影片中所敘述的故事發(fā)生的時間順序，那么將是3→4→9→12→13→16→17→5→6→1 0→14→19→20→21→7→8→11→15→18→22→23→25→27→29→31→2→24→26→28→30→32→33這樣的發(fā)展順序。在進入到主要故事陳述階段的第一個片段2中，是Bill在警察局中對著警官做自我陳述，然而畫面顯現(xiàn)的卻是三個階段的Bill，則表示在故事行進中，Bill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甚至遭受了毆打，這種不連貫畫面的呈現(xiàn)使受眾的好奇心陡然倍增，驅(qū)使受眾不自覺地進入到謎題當中。而令Bill百口莫辯的結局沒有更有利的證據(jù)能夠證明Bill版本的故事是真實的。即便這是一個欲望發(fā)動的故事，本原在一出現(xiàn)時便已經(jīng)被符號代替了，那么作為Bill非感知的原始回憶也就是不足為信的，影片則是建立在虛構的虛幻之上。

二、小信未孚的獨白

作為電影作者的一個特征，導演對作品的把握基本圍繞一個哲學思想，縱觀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的電影，探討的是哲學的基本問題，思維與存在的關系。整個電影的第一句話是來自Bill的獨白：“以下是我的解釋，或者說對事實的陳述……”胡塞爾說，在獨白中并不存在真實的詞語，而只有對詞語的想象或表象。[2]在警官的證據(jù)面前，Bill的陳述孑然成為自說自話。證據(jù)是存在的物質(zhì)，是存在，Bill的口供是對故事本原的“保持”，然而卻是記憶的一部分，就是意識的部分，是思維，即不能打敗鐵證如山。若想要獨白產(chǎn)生作用，便要在陳述事件的同一時間進行辯駁，Bill所陳述的事件是不可還原且在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重復的，這就使得獨白的可信度降低了。以Bill陳述內(nèi)容的角度出發(fā)，電影中出現(xiàn)的5個主要人物，Cobb與酒吧老板是合謀害自己的人，不可信；金發(fā)女郎曾表示不會為Bill作證，況且被Cobb殺死，無法信；警官是根據(jù)證據(jù)調(diào)查，證據(jù)顯示兇手是Bill，不能信。

獨白，也作為主體對把自己當作第二者來傾聽所敘述的話語大多是出于指責、鼓勵、做決定和懊悔的映射。從Cobb命令Bill踩點跟蹤別人伺機下手，Bill卻把Cobb領到了自己家中可以看出，Bill是一個善良的人，在后來酒吧偷錢中為了逃走誤傷保鏢的事情是不斷自責的；在金發(fā)女郎告之真相之后的Bill是懊惱的；在天亮之后去警察局自首想要與這段似夢的日子做一個了斷，這些導致“獨白”的發(fā)生，完全是出于目的性和指示性的獨白，并在警官告之“真相”后懊惱增值，獨白無法進行。

然而獨白卻是實踐性的，包含了生產(chǎn)性的行為后的闡釋。那么，影片表達的結局就可以理解為兩種截然不同的走勢：一是Bill所陳述的內(nèi)容為事實，Cobb作為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應當受到懲罰卻逍遙法外，Bill被當作替罪羔羊收監(jiān)；二是警官通過證據(jù)推論的結果為事實，Cobb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一切都是Bill所為。但不可忽略的是“推論”也是意識的部分，況且以證據(jù)作為根本的判斷，在全知觀點的受眾就可以反駁證據(jù)也是可以偽造的。

三、授柄于人的“喜劇”

在短短70分鐘的影片里，出現(xiàn)了6次“你在開玩笑嗎”的臺詞，如若不是一個純粹的喜劇，便是個失誤的喜劇。這句臺詞Bill詢問了Cobb兩次、金發(fā)女郎三次，這兩個人物對于孤獨的乏味生活，且夢想成為一名小說家的Bill來說都是望塵莫及的誘惑。于是Bill從被Cobb單純地吸引，到順意地聽從，到蓄意地模仿，在Bill不斷地將自身的權利交于Cobb時，就產(chǎn)生了異延，Cobb作為邏輯一方統(tǒng)治著Bill，處于統(tǒng)治地位，也作為事件的主導者，似乎是用上帝之眼觀看全局，一步步誘導Bill進入圈套，令金發(fā)女郎在死亡臨近之時才恍然大悟，最終還能一身輕松的消失在人海，是電影內(nèi)部的邏各斯，但全知視角則會證明Cobb是無法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以通過損害他人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的欲望，是欲望的主人。同樣身為英國人在好萊塢奮斗的作者導演希區(qū)柯克，總是喜歡說惡棍塑造得越成功，電影就越成功，何況是像Cobb這種迷一樣的男子呢。

文字有好有壞，話語固然也有真有假，作為當局者的Bill一經(jīng)從金發(fā)女郎口中得知部分真相時，便立即想要糾正，但在Cobb設置的陷阱步步為營，Bill已經(jīng)無法逃脫了。當Bill坐在警官面前，望著一系列證據(jù)的時候，也許回響的是《圣經(jīng)》箴言中的那句“他們有眼，卻看不見”吧。

以上，筆者簡單的以解構主義思維對影片中在場的真實性進行分析，闡述了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電影中后現(xiàn)代主義的可解構傾向，為受眾理順思路。但如同一歷史事實的兩種顯然同樣是言之有據(jù)的不同結論，也許正好能說明意義具有過去、現(xiàn)在、將來的趨于無限的開放性。[3]恰巧在開放性的結局中設置懸念也正是導演不可或缺的特點，也能更好地帶領受眾走進更廣闊的影像世界。

[1]王方.電影作者和作者電影[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6：5.

[2]朱剛.本原與延異——德里達對本原形而上學的解構[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6：86-87.

[3]陸揚.德里達——解構之維[M].上海：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