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青

改編蘆墟山歌《五姑娘》的斷想

■陳松青

江蘇的吳江，南近浙江，北靠蘇州，東南連接上海，有著五千多年悠久的歷史文化。吳江自古物產豐富，名人薈萃，享有古運河畔“魚米之鄉(xiāng)”和“絲綢之府”的美譽。

著名的蘆墟山歌《五姑娘》就是十九世紀流傳于吳江分湖流域江南農村風情畫式的長篇民間敘事詩，也是吳江蘆墟山歌的代表作。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全詩長達2900多行，流傳至今已有150多年的歷史。

蘆墟山歌的旋律樸素簡單，唱詞頗接地氣。當年吳江青年男女徹夜對歌和每三、五年一度的猛將歌會的熱鬧景象，隨著時代的變遷、時間的推移，逐漸被更新?lián)Q代的浮躁所淹沒。直到現在，已經沒幾個人能唱蘆墟山歌，更不要說唱洋洋幾千行字的《五姑娘》。因此，山歌《五姑娘》已經成為歷史，知道具體內容的人并不多。平時走到大街上，或者小憩在路邊小巷，隨便問一下路人，真能回答得出什么是蘆墟山歌？誰是五姑娘？知道的人真的少而又少。怎樣才能改變這一現狀，把這一寶貴的民俗遺產介紹給現代觀眾，讓動人的蘆墟山歌代代傳誦，不絕于世。這是我從事數十年曲藝工作的心結，也是想盡我所能勉力跨過的一道坎。

應該說，我還是幸運的。仰仗國家對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決心和弘揚民族傳統(tǒng)文化具體的措施，有主管部門的關注和支持，也源于文藝工作者責任和義務，我和另一個作者經過長期的積累和有目的地采訪、調研，努力把希望變成現實，嘗試著將蘆墟山歌《五姑娘》轉換成蘇州評彈表演形式的實踐。

蘆墟山歌和蘇州評彈同屬口頭藝術，但是畢竟屬于不同的表演門類。唱山歌只要是鄰里三嬸，或是田間長者，或是業(yè)余歌手，在不拘場合的前提下，拉開嗓子展示原生態(tài)就可以了。而評彈表演約定成俗一定是演員坐在書臺上，靚相新衣，說說唱唱。再則，山歌分為一段兩段或無數段，只要歌者唱時清晰地點明故事的事跡、地點、情節(jié)、人物，人們大致就可以明白是怎么回事。用蘇州中篇評彈的表演形式演繹山歌《五姑娘》，必須在兩小時左右的事跡內把故事經過說清楚，唱明白，起承轉合、前后呼應，還要讓觀眾坐得住、聽得進，這是將山歌改編為評彈的簡單而困難的地方。

《五姑娘》的內容象天上星星那么浩繁，過程似分湖水那樣源長。在故事橫跨幾十年時空和眾多人物穿梭及情節(jié)采擷方面，怎么才能抓住主要人物的靈魂、性格、語言、事件，使人物飽滿，事件可信、有血有肉、有笑有哭、有史可循、有據可依，讓作品產生強大的藝術感染力，這是我們落筆前反復論證和必須正視的首要問題。

我們把《五姑娘》濃縮成三個部分，就評彈術語而言，就是把主人翁五姑娘為了擺脫封建枷鎖的束縛、實踐生命的幸福、對愛情無畏的追求，用“心路”、“險路”、“天路”三回書目來表述。我們確定書情回目以后，采用了多種創(chuàng)作手法，其中包括韻白、對話、唱詞、開相（刻畫人物的一種手段）等等。在人物性格上化心思、重筆墨，什么樣的人物性格就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件，就會說出什么樣的語言，也會產生什么樣的結果。力求人物有個性，有魅力，有特定的語言。人物就活了，書也就好聽了。同時，評彈的寫作處理允許未來先說，過去重談，前邊伏筆，后面呼應，前后貫穿，脈絡有緒。通過手法不不同處理，把難以面面俱到長篇內容，分段分批穿插交代。具體三回書我們是這樣安排的，在此拋磚引玉以求專家、同行不吝賜教。

第一回書“心路”，說的是吳江蘆墟有錢人家小姐五姑娘，聰明漂亮、女工出色、知書達理、為人謙和?？上Ц改冈缤觯抑惺聞站懈绺缱髦?。其兄娶了一個生性奸詐，不守婦道人稱“辣椒心”的官家小姐。夫妻聯(lián)手算計，厄運降臨到了五姑娘的身上。從此五姑娘身無新衣，食無佳肴，忍氣吞聲為了家庭而生存。自從遇見上自己家打工的心儀山歌王徐阿天以后，五姑娘的精神世界發(fā)生了改變。徐阿天也早就熟知心底善良會唱山歌的五姑娘，那是源于三年前猛將會賽歌的時候，五姑娘聽徐阿天山歌入神失足掉進河里為阿天所救。無意而有緣的見面，兩人充滿了喜悅、羞澀和尷尬。五姑娘嫂子“辣椒心”一見英俊憨厚的徐阿天之后，頓生邪念。發(fā)現五姑娘和徐阿天兩人似有眉目傳情之意之后，對五姑娘更加痛恨。數年前，辣椒心為了獨霸家財，勾結人販子把五姑娘的姐姐四姑娘賣去廣東。為了得到徐阿天，加劇對五姑娘迫害。

第二回“險路”，描寫五姑娘和阿天同命相憐，日久生情。為了逃避辣椒心的陷害，準備結伴離家遠走他鄉(xiāng)。不防辣椒心惡人先告狀，誣陷阿天對她數度意欲非禮，讓頭腦簡單的丈夫將徐阿天毒打之后，命人扔到分湖蘆葦蕩。辣椒心為絕后患，又攛掇丈夫把五姑娘關進柴房，逼其嫁與晚清老秀才。五姑娘寧死不從，以絕食相抗爭。

第三回“天路”，說的是五姑娘從府里送飯下人嘴里得訊徐阿天的事情后，誤認為徐阿天已被打死扔進了分湖。沒有了心愛之人，就絕了生活之想。準備懸梁自盡的時候，當年被辣椒心賣去廣東的四姐脫險回來。姐妹倆準備找哥哥論理，揭發(fā)辣椒心的丑惡言行，可又懾于辣椒心的心狠手辣。就在彷徨之際，徐阿天為漁民所救死里逃生。他忍著傷痛回來尋找五姑娘，準備遠走高飛。四姐為了成全五姑娘和徐阿天，自己留在柴房，讓五姑娘和徐阿天逃走。五姑娘和徐阿天答應姐姐離開蘆墟，有了安身之處再來接姐姐。等五姑娘兩人走了以后，四姐放火焚燒柴間，造成自己被燒死的假象，杜絕五姑娘和阿天的后顧之憂。五姑娘和阿天安全逃到太湖稍作安定后，徐阿天悄悄回到蘆墟想接走姐姐，想不到得悉姐姐已被辣椒心害死。徐阿天準備回到太湖和五姑娘商量報仇之事，誰料辣椒心得悉徐阿天動向，命家丁把他抓到官府?？嵝掏鲾啵瑴缈谥滤?。五姑娘四處呼冤，有理無錢，走投無路投河殉情。

一場詭異的“天火”燒著辣椒心夫妻的家，鄰居無人相救，兩個惡人得到應有的下場。

整個評彈中篇在演出氣氛最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從觀眾熱烈和長遠的掌聲、吶喊聲中，我久久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忐忑之心回到了應有的位置。在感慨和激動之余，我明白一個道理，就是觀眾們聽懂了，他們接受了長篇敘事詩改編為蘇州評彈的演繹模式，他們知道了五姑娘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他們也知道了長篇敘事詩的來龍去脈。

漂亮聰明、勤勞善良的五姑娘復活了，她回歸了人們的精神世界。

作為中篇評彈《五姑娘》的主要作者，深刻地體會到一部作品的成功離不開演員的辛苦和努力。因為作者的文字是平面沒有生機的，現場演出是立體富有情感的。沒有立體的展示，就失去平面感悟，受眾面的廣泛和局促將大打折扣是毋庸置疑的。中篇組全體演職員二度創(chuàng)作豐富了書情的主體結構，細化了人物感性的血肉，評彈形式演繹傳統(tǒng)的山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自作品問世送審閉門排練以后，在江蘇、上海、浙江以及吳江本地區(qū)巡回演出，并召開幾次座談會，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和建議，讓中篇書目不斷修改盡量完善。參加了各種賽事和大型演出，取得了一些成績。2011年5月中篇評彈《五姑娘》參加了由江蘇省文化廳主辦、蘇州文廣局、常熟文化局聯(lián)合承辦的首屆江蘇省文華優(yōu)秀節(jié)目展演，獲得了“文華優(yōu)秀節(jié)目展演獎”；2012年10月《五姑娘、心路》參加第二屆岳池杯中國曲藝之鄉(xiāng)曲藝大賽榮獲“節(jié)目金獎”、“表演金獎”；參加由文化部藝術節(jié)組委會主辦、江蘇省省政府、省文聯(lián)承辦的第五屆中國蘇州評彈藝術節(jié)，或者“節(jié)目獎”、“表演獎”；參加第七屆江蘇省曲藝節(jié)，獲得“優(yōu)秀節(jié)目獎”、“優(yōu)秀創(chuàng)作獎”；參加第三屆江蘇省曲藝蘆花獎，中篇彈詞《五姑娘?心路》獲得“節(jié)目獎”和“文學獎”。同時，獲得吳江市多個獎項。

吳江區(qū)的群眾及更廣泛的觀眾“認識了五姑娘”，熟悉了民間敘事詩蘆墟山歌《五姑娘》的前世今生。面對觀眾的認可和包容我由衷地感恩，讓《五姑娘》進入百姓的內心世界做到了。但這只是起步，相信有眾人的呵護，我們的“五姑娘”會走得更遠，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