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武

張文武的詩

張文武

體內(nèi)的羊

當(dāng)體內(nèi)的羊漸漸遠(yuǎn)去，我仿佛聽到了

鼓聲。高原上，沒有綠葉。讓我不安的

不是那可能到來的屠殺，不是血

而是高原的荒蕪。羊每走遠(yuǎn)一步

我的悔意和疼痛便加深一層

螞蟻

在我的密室內(nèi)

我曾殺死無數(shù)只入侵的螞蟻

而它們依舊會在某個時刻

從某個縫隙鉆出來

使每個可能的圓滿

都變成殘渣

這些微小的生靈

總是適時地提醒我

讓我絕望。它們

爬上我的書架

尋找殘留的蜜和狹長的隧道

它們的身體吸附著黃昏

在明亮的陽光里，它們抖動著觸須

召喚死去的親人

它們似乎從不相信

或懼怕死亡

蛇

或許它需要一些

更為細(xì)小的葉子

一些墨綠色的葉子

然后吃掉它們

而為了保存汁液

它絕不張口

有時候

它仍會驚訝于自己的大頭

那昂然而起的部分

在昏睡中

微微下垂

它仿佛丟失了身體

它努力尋找

卻慢慢入睡

旱獺

夜的最深處，露水綴滿葉片

它們陸續(xù)來到我的窗前。星星很亮

沒有月。這些形狀各異的小小身軀

默默守在我的窗前。它們互不相識

它們目不斜視，齊刷刷地盯著前方

仿佛身邊的同類并不存在，仿佛它們

來到窗前，只是為了看看那微弱的燈光

和一張疲憊的臉。仿佛這樣的時刻越多，

它們的樹林便越茂密。而燈光將變成

一顆固定的星星，釘住夜，釘住一顆心

老人的胡須長滿了黑夜

以上均選自《南方·七人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