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昕珮 李琳
對“文化景觀”概念及其范疇的探討
黃昕珮 李琳
首先闡述了基于過程的景觀內涵,賦予蘇爾“文化景觀是附著在自然景觀之上的人類活動形態(tài)”這一經典概念表述以新的涵義。接著對可視或非可視、客觀或主觀、物質或非物質等文化景觀現(xiàn)象的基本屬性展開深入探討。在此基礎上,指出人類的生活活動作為文化景觀的一部分,對文化景觀具有特殊意義。并以之為契機,逐層深入地揭示出文化景觀概念范疇的內在結構。
文化景觀;景觀;人類活動形態(tài);范疇
“文化景觀”正成為一個學術熱詞,其概念首先出現(xiàn)于地理學,近年同時在文化地理領域、遺產保護領域以及規(guī)劃設計領域被應用。從各領域對它的界定方式看,文化景觀概念并非指向某種特定而具體的事物,而是表達出一個對象的范疇,這個范疇是基于某種特定因素而存在或關聯(lián)的事物的集合。然而,由于應用目的的不同,不同領域對文化景觀概念及其范疇的理解存在著分歧。這種分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文化景觀”相關研究的整合與深入。
有學者曾批評關于文化景觀的研究“結構過于松散”[1]。這一現(xiàn)象與文化景觀概念及其范疇的復雜生態(tài)有很大的相關性。對于文化景觀概念而言,其核心詞匯“l(fā)andscape”①含義的含混與模糊,以及一些關于文化景觀現(xiàn)象基本屬性的理解分歧,均帶來了很大的困擾;對于文化景觀范疇而言,由于一直以來對文化景觀概念所揭示的對象范疇只是進行類型學上的簡單分割,而對其內在結構缺乏必要的梳理,從而使得文化景觀現(xiàn)象之間由于缺乏內在的邏輯線索而無法在一個具有“整體性”的結構中進行定位。
本文嘗試探討文化景觀概念及其范疇,即是從“l(fā)andscape”內涵解讀,“文化景觀”現(xiàn)象辨析,“文化景觀”范疇解析這3個影響文化景觀概念發(fā)展的基點出發(fā),力圖為“文化景觀”的概念理解提供有益的思路與借鑒,并拋磚引玉,推動對于文化景觀概念的深層探討。
“l(fā)andscape”一詞的含義在歷史的演化過程中變得紛繁復雜,作為科學概念的“l(fā)andscape”也因此蘊含著分裂與矛盾。筆者曾專門撰文對“l(fā)andscape”的概念分裂與內涵統(tǒng)一進行論述,鑒于篇幅所限,在此僅對其結論進行簡要闡述。
景觀的本質內涵為“生命主體與其承載客體(主客體)互動的客觀呈現(xiàn)”。作為包含“生命主體與其承載客體”的整體系統(tǒng)的景觀,其根本屬性并非體現(xiàn)于景觀的主體或客體之中,而是體現(xiàn)于主客體的相互作用之中。[2]這是“景觀”作為科學概念的價值內核?!盎印钡摹斑^程”本質,使得“景觀”突破了“三維”的空間意象,成為具有“四維”時空屬性的動態(tài)生命。從而在與建筑學、生態(tài)學、地理學等相關學科中相似概念的并立中獲得本質的區(qū)別。[3]
景觀是生命主體與其承載客體相互作用的客觀呈現(xiàn),這就意味著,雖然從空間或實體的視角出發(fā),文化景觀與自然景觀通常緊密結合而無法分離,但基于生命活動過程的屬性,仍然可以較好的認知景觀中的自然屬性與文化屬性。法國作家雨果曾經說過,“人,有了物質才能生存,有了理想才談得上生活。動物生存,而人則生活”。這實際上指出了生命活動的2個層次、2種方式:以生存為目的的本能以及基于理想的創(chuàng)造。生活之于生存,顯示出一種質的飛躍,而這種飛躍也正是文化景觀得以從自然景觀中生長出來的基礎。[2-3]
參考蘇爾(Sauer)1927年對于文化景觀所作的經典闡釋,“文化景觀是附著在自然景觀之上的人類活動形態(tài)”[4]。作為科學概念的景觀的基本內涵也可表述為“附著在原初地貌上的生命活動形態(tài)”。文化景觀中既包含有自然景觀的因素,又因人類活動而衍發(fā)出新的內涵;同樣道理,景觀中既包含有地貌(地形)的因素,又因生命活動而衍發(fā)出新的內涵。生命活動使景觀從原初地貌中生長出來,人類活動則使文化景觀從自然景觀中生長出來。[3]
伴隨著“文化景觀”一詞的泛化使用,關于文化景觀對象范疇的基本屬性,諸如可視或非可視,物質或非物質等等,開始變得模糊與不確定。這顯然并不利于“文化景觀”作為科學概念而存在。本文嘗試分析造成文化景觀現(xiàn)象之基本屬性理解分歧的原因,并進行更進一步的探討。
2.1關于存在
2.1.1可視或非可視
“景觀”具有明確的“可視性”內涵。文化景觀概念在早期延續(xù)了這一基本內涵。比如施呂特爾(Schluter)認為,“文化景觀是關于大地上可見的和具體的人造形象的詳細描述”[5],蘇爾(Sauer)則將文化景觀定義為“附著在自然景觀之上的人類活動形態(tài)”[4]。近年來,隨著“soundscape”、“smellscape”等詞語的出現(xiàn),“scape”作為詞根逐漸體現(xiàn)出多元化的感官內涵,這意味著景觀以及文化景觀的詞語含義也可能隨之顯現(xiàn)出更豐富的感官包容性。然而即便如此,視覺感官仍會是界定景觀以及文化景觀對象范疇的主導,而以視覺感官為主導的可直接感知特性,對于景觀以及文化景觀概念來說仍應是確立自身的基礎。脫離這個基礎,景觀以及文化景觀概念有可能因失去最初的立足點以及對象范疇的無限擴大而面臨自我消亡的風險。因此,能夠被視覺所感知的具體事物與現(xiàn)象仍然應該是文化景觀研究的主體范疇。
2.1.2客觀或主觀
景觀詞義在客觀與主觀之間搖擺的二元模糊,使其作為科學概念充滿了不確定性。麥克賽爾(Mikesell)這樣寫道:“當?shù)乩韺W家談到景觀的‘客觀現(xiàn)實’,并試圖把景觀作為一個科學概念時,對景觀的2種流行看法及其主觀泛化造成了持續(xù)不斷的困難”[1]。哈特向(Hartshorne)則指出這種二元模糊性可追溯到德語詞匯“l(fā)andschaft”,“盡管一般德國地理學家在演講中提到的多種可能意義至少在一個世紀以前就引起了某種混亂,但正是在最近幾十年內隨著景觀這一極為重要的詞在地理學語言中的建立,它所產生的混亂才在地理思想的各個領域中蔓延開來”[1]。
盡管景觀詞義中的二元模糊帶來了相當?shù)睦_,但在傳統(tǒng)地理學中,作為研究對象的文化景觀還是有著鮮明的客觀取向?;诤蟋F(xiàn)代思潮的新文化地理學加劇了客觀與主觀之間的不確定性。一方面,景觀作為一種文化的“意象”,具有強烈的主觀色彩,另一方面,景觀作為一種可供閱讀的“文本”,又具有明確的客觀指向。但是,作為“看的方式”,意象的景觀實際可看作是對作為文本的景觀的解譯或解讀,是依托于客觀景觀而存在的。這也就是說,客觀性仍然是景觀研究的內在基礎。脫離客觀性而將主觀意象定義為景觀,在強調出復雜的社會文化和價值體系的同時,卻也加劇了景觀概念的模糊性。因而,本文主張,仍然將客觀事物與現(xiàn)象作為景觀以及文化景觀概念對象范疇的基本部分。
2.1.3物質或非物質
“長久以來有一種認識,認為景觀的價值離不開物質的實體”[6]。也就是說,基于物質實體的存在,是景觀概念的價值基礎。以之為基礎,文化景觀作為一種景觀類型,物質性的理解視角長期占據主導地位。然而,將非物質因素納入文化景觀的組成部分,以及近來非物質文化景觀概念的提出,使文化景觀的存在形式含混起來。非物質因素作為文化景觀的一部分,源于文化結構中物質文化與非物質文化的劃分,但是卻忽略了景觀概念中潛在的物質性基礎。
不可否認,非物質的文化因素對于所謂物質性的文化景觀的發(fā)展起著重大的作用,但是將這些非物質文化因素作為文化景觀的一部分,實際擴展了固有的文化景觀的概念范疇。一方面,是從物質向非物質的擴展,另一方面,是從客觀向主觀的擴展。當我們談論物質文化景觀時,通常是指物質性的事物與現(xiàn)象本身。但在談論非物質文化景觀時,其內涵實際成為對于非物質文化因素的一種主觀意象而不是非物質文化因素本身。
2.2關于空間
2.2.1整體或戶外
將景觀視為“室外空間環(huán)境”,是一種廣為存在的認知方式,盡管很少有學者通過學術定義的方式予以明確。這一認知方式一方面源于風景園林(Landsape Architecture)學科的主導實踐領域,另一方面也源于“l(fā)andscape”在歷史上與“garden”之間千絲萬縷的意義關聯(lián)。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看法中,“人”是被排除在景觀之外的??傮w而言,將景觀視為“室外空間環(huán)境”是與其作為一種特定類型的規(guī)劃設計或建造對象分不開的。而融合“風景”與“區(qū)域”2方面含義更強調整體性的地理學景觀概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接近“l(fā)andscape”的本意,人是景觀的一部分,承載人的活動的所有空間也都是文化景觀的組成部分。
2.2.2文化或自然
無論是景觀還是文化景觀,在西方語境中,最初所指代都是鄉(xiāng)村地域。自然因素與文化因素在某種意義上的平衡,是這一地域的顯著特點。這種平衡或者說“和諧的人地關系”,最終發(fā)展為文化景觀作為文化遺產類型的基本價值所在。也就是說,作為保護對象的文化景觀遺產,實際只涉及到文化景觀概念范疇中的一部分。
任何文化景觀中都同時包含有人文因素與自然因素,從以人文因素為主的城市聚落到以自然因素為主的國家公園等,文化景觀的對象類型非常廣闊,但其共同點在于其中包含有人類以生活為目的的生命活動。從空間或實體的視角出發(fā),很難將景觀區(qū)分成自然景觀與文化景觀2個部分,但是從生命活動的過程視角出發(fā),則可以對景觀中的人文因素與自然因素進行清晰的認知與抽象的討論。比如農田,從農作物生長的角度而言,具有一定的自然屬性,從其與人類活動的相互關系來看,又具有顯著的文化屬性,并且,也正是因為其中所包含的文化屬性,使其成為文化景觀。
2.3關于活動
盡管較少有人對其進行專門研究,但“人類以生活為目的的外顯生命活動(生活活動)”,確是一種文化景觀現(xiàn)象。這是與文化景觀的概念內涵相一致的,生活活動是可視的,客觀的,并且基于物質實體而存在?;顒优c形式、色彩、材質等內容一樣,都是附著于物質實體上的信息,所不同的是,活動的信息基于時間來表達,而形式、色彩、材質等則是基于空間來表達。雖然傳統(tǒng)的研究視角通常以面向物質性的空間或實體(包括人)為基礎,從而對人的活動這一具體生動的“過程性對象”相對忽視。但是,生活活動對于文化景觀的認知,卻有著重要的意義與價值。
2.3.1活動與整體
首先,生活活動使文化景觀成為有機的整體。其中包括2方面的內涵。一方面,生活活動是“作為生命主體的人與其承載客體互動的過程性呈現(xiàn)”,其顯著特點在于將主體與客體通過生活活動有機聯(lián)系起來,并且,景觀中主體與客體的文化意義也是基于生活活動而呈現(xiàn)出來。另一方面,生活活動之間的相互關聯(lián)使得人與人、物與物之間不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基于活動之間的聯(lián)系而緊密關聯(lián),從而具備整體性的內涵。
2.3.2活動與演化
其次,生活活動推動文化景觀的有機進化。即便是作為一種文化遺產,文化景觀區(qū)別于其他遺產類型的顯著特點也在于它是“活”的,而正是生活活動及其之間的相互關系推動著文化景觀的生命演化。其中包括2方面的內涵。一方面,基于生活活動及其相互關系的各種需求推動文化景觀在空間上的擴展以及物質上的更新,比如聚落的外部擴展與內部更新;另一方面,生活活動本身也不斷賦予文化景觀以新的文化內涵,比如故宮,雖然物質空間環(huán)境并沒有發(fā)生大的變化,但作為皇宮、作為博物館以及作為旅游景點所承載的不同生活活動,使其文化內涵不斷演化。也就是說,同樣的空間環(huán)境,在承載不同類型的活動時,其作為景觀的文化意義并不相同,并且這種文化意義可以疊加。
2.3.3活動與活力
1 文化景觀概念范疇的內在結構
再次,生活活動是文化景觀活力的根源所在。文化景觀之所以是“活”的,是因為其中包含著生活活動。沒有了生活活動,文化景觀就失去了繼續(xù)演化發(fā)展的生命力。就像沒有了生物的生存活動,自然景觀也將失去繼續(xù)演化發(fā)展的生命力。并且,生活活動及其相互關系的不同狀態(tài),還將使文化景觀呈現(xiàn)出不同的生命狀態(tài)。一般而言,同樣情況下,有較多數(shù)量與類型的活動發(fā)生的文化景觀,往往展現(xiàn)出更高的活力,并對人產生更大的吸引力,從而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而較少數(shù)量與類型的活動發(fā)生的文化景觀,則展現(xiàn)出較低的活力,因為無法對人產生吸引力,從而面臨著衰落與更新③。因而,當我們在營造物質空間的時候,不僅僅是對形式的塑造,更是對生活活動的組織,對文化景觀的活力具有重要影響。
作為科學概念,景觀是附著在原初地貌上的生命活動形態(tài),是生命主體與其承載客體互動的客觀呈現(xiàn),是包含生命主體、承載客體以及外顯生命活動的整體。對應于文化景觀可以認為,文化景觀是附著在自然景觀上的人類活動形態(tài),是作為生命主體的人與其承載客體互動的客觀呈現(xiàn),是包括人及其物質延伸、生活活動以及活動承載客體的整體④?;谝陨详U釋,結合前面對文化景觀現(xiàn)象的深入辨析,本文嘗試對文化景觀概念范疇的基本結構予以探討和梳理。
3.1核心范疇
生活活動以及基于生活活動之間的相互關聯(lián)而形成的活動系統(tǒng),是文化景觀的“核心范疇”,或者稱之為“基本內核”(圖1)。
3.1.1性質與特點
整體性是文化景觀核心范疇的基本屬性。一方面,生活活動不僅包括活動過程本身,還包括活動的主體與客體。但是在文化景觀的核心范疇中,主體與客體是作為抽象的實體而存在,主要關注的是它們與活動過程的關聯(lián),而不是附著于實體之上的形式、色彩、材質等空間信息。也就是說,具體的活動過程與抽象的主體和客體,組成了“完整的”生活活動。另一方面,生活活動之間又通過相互關聯(lián)組成具有整體性的“生活活動系統(tǒng)”,正是這一系統(tǒng)的演化發(fā)展賦予文化景觀以生命力,推進文化景觀的有機進化,并在這一過程中煥發(fā)出活力。
3.1.2組成與內容
具體的活動過程是生活活動的核心,它將活動的主體與客體有機聯(lián)系起來。所謂具體的活動過程,就是指“可以被視覺直接感知到的外顯的生活活動方式”,比如休息、觀看、聊天等都可看作是具體的活動過程。
抽象的主體主要包括3個方面的內容。其中的核心內容是人本身,包含大人、小孩、老人、性別等類別屬性。依托人這個核心而存在的內容包括服飾(包括衣裝和各種修飾)和工具2方面,也可看作是主體的物質延伸,同樣是僅關注其抽象的實體屬性,比如類別屬性或功能屬性,而不關注附著于實體之上的具體的形式、色彩、材質等。
抽象的客體同樣包括3個方面的內容。其中的核心是“地”,也就是活動所發(fā)生的地點性實體,比如某個房間、某套住宅、某個商場、某個公園等,這個地點可以用空間與時間坐標標定。依托“地”而存在的是“人”或“物”。在文化景觀中,人不僅作為活動的主體而存在,同時還可能作為活動的客體而存在,比如在聊天中,人就同時作為主體和客體而存在。也正是人的這種雙重屬性,使原本相互獨立的人得以通過活動聯(lián)結起來。除人之外,生活活動的客體還可能是各種生命的或非生命的事物,比如動物、植物以及各種人造物。與主體一樣,作為客體的“人”或“物”同樣僅關注其抽象的實體屬性。
3.2狹義范疇
具體的主體、客體與生活活動及其系統(tǒng)組成文化景觀的狹義范疇。其實質即是,生活活動系統(tǒng)加上附著于主體與客體之上的形式、色彩、材質等可視的物質性信息(圖1)。
3.2.1性質與特點
可視性與客觀性是文化景觀狹義范疇的基本屬性。狹義范疇中的基本內容也是通常的文化景觀的研究范疇。只是,之前的研究由于忽視了生活活動這一“過程性對象”的存在,基本上偏重于對各種類型與尺度上物質實體及其群組所展現(xiàn)出的各種視覺信息進行描述與解讀。而以生活活動為核心的文化景觀的狹義范疇,則可在拓展這種描述與解讀的廣度的同時,通過依托概念范疇中的內在結構,進一步將相關的文化景觀研究向縱深拓展。
3.2.2組成與內容
生活活動及其系統(tǒng)即文化景觀的核心范疇是其狹義范疇的核心。與核心范疇不同的是,在狹義范疇中,活動的主體和客體都是具體的,不僅關注其中抽象的類別屬性或功能屬性,附著其上的膚色、發(fā)式、款式、風格、形式、材料、紋理、符號等細節(jié)都成為可以關注的因素。因此,也可以將文化景觀的狹義范疇理解為“地表可見人文現(xiàn)象的復合體”。
3.3廣義范疇
狹義范疇加上附著在具體的主體、客體以及生活活動過程上的非物質文化因素,組成文化景觀的廣義范疇(圖1)。
3.3.1性質與特點
需要指出的是,對文化景觀狹義范疇的研究,同樣會涉及非物質文化因素的探討。因為,任何非物質文化因素,都必然會在物質性的主體和客體以及生活活動的過程中有所反映。而文化景觀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方向就是對作為“文本”的文化景觀(也就是客觀的文化景觀)的文化解釋與解讀。
然而,隨著景觀含義的主觀泛化,很多學者已將非物質文化因素本身作為文化景觀的一部分。但這在強調出非物質文化因素對形成一個區(qū)域獨特地理特征的意義與價值的同時,也實際意味著文化景觀概念范疇的拓展。首先是從可視到非可視的拓展,其次是與之同時發(fā)生的從客觀到主觀的拓展,并且這種拓展僅僅發(fā)生在非物質的部分。也就是說,把文化景觀分為物質與非物質兩類或者兩部分,即意味著同時承認前者的客觀性與后者的主觀性,文化景觀的概念范疇成為客觀與主觀之間既清晰劃分卻又有機結合的特殊形式。
3.3.2組成與內容
狹義的文化景觀范疇是廣義范疇的核心。非物質文化因素通常都會通過狹義范疇的文化景觀對象被感知,這些被感知到的非物質文化因素以整體的方式作用于人的大腦,形成對于文化氛圍的意象與感受,即是非物質文化景觀。通常理解的非物質文化因素包括:“習慣與風俗,精神與信仰,思想與意識,審美與情感,知識與技能等”[7]。
當景觀依托生命活動從原初地貌中生長演繹出來,在其內涵中就深深地印刻著系統(tǒng)性的意義,并在2個方向上得以演化發(fā)展。一是生命活動將所有的有機體聯(lián)系在一起,二是生命活動將有機體與無機環(huán)境聯(lián)系在一起。整個景觀因為生命活動而成為一個整體。而當文化景觀依托生活活動從自然景觀中生長演繹出來時,其系統(tǒng)性意義的核心則在于生活活動之上。文化景觀是不同文化現(xiàn)象組成的具整體性的復合體,這個整體以生活活動為核心并存在著內在的結構。本文的努力僅在于提供一種新的理解文化景觀的視角與思路,并嘗試在這個視閾內將文化景觀現(xiàn)象進行結構性的整合與定位。期待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共同探討,為文化景觀相關研究的橫向呼應與縱向拓展建立一個更為堅實的基礎平臺。
注釋:
①為了行文方便,文章以“景觀”作為“l(fā)andscape”的中文對應詞進行表述,并不涉及“l(fā)andscape”最佳中文譯法的價值取向。②關于“l(fā)andscape”的內涵,筆者曾專門撰寫文章并發(fā)表,鑒于篇幅所限,文中僅作簡要闡述,詳見《中國園林》2009年第4期《論“景觀”的本質——從概念分列到內涵統(tǒng)一》,《中國園林》2011年第1期《對“景觀生態(tài)”概念的探討》。③一些特殊類型的文化景觀除外。④從后文對文化景觀概念范疇的梳理可以看出,此處的定義對應于文化景觀的狹義范疇。圖1由作者自繪。
[1]湯茂林.文化景觀的內涵及其研究進展[J].地理科學進展,2000,(3):70-79.
[2]黃昕珮.論“景觀”的本質——從概念分裂到內涵統(tǒng)一[J].中國園林,2009,(4):26-29.
[3]黃昕珮.對“景觀生態(tài)”概念的探討[J].中國園林,2011,(1):33-35.
[4]單霽翔.從“文化景觀”到“文化景觀遺產”(上)[J].東南文化,2010,(3):7-18.
[5]吳曉暉.風景名勝區(qū)文化景觀變遷之解讀[D].上海:同濟大學,2006.
[6][英]麥琪·羅. 韓鋒,徐青譯.《歐洲風景公約》:關于“文化景觀”的一場思想革命[J].中國園林,2007,(11):10-15.
[7]廖嶸.非物質文化景觀旅游規(guī)劃設計[D]. 上海:同濟大學,2006.
Discussion on Concept and Category of “Cultural Landscape”
HUANG Xin-pei LI Lin
This paper firstly sets forth the connotation of landscape, and adds new meaning to the classic concept expression - “cultural landscape is the form of human activity adhered to the natural landscape”. Then it discusses several basic attributes about the phenomenon of cultural landscape such as visuality,objectivity, corporality, etc. On such basis, 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daily activities of people are also cultural landscape, and have special meaning to cultural landscape. Finally, the paper tries to establish the structure of the category of cultural landscape based on daily activities.
Cultural Landscape; Landscape; Forms of Human Activities; Category
TU986
A
1673-1530(2015)03-0054-05
10.14085/j.fjyl.2015.03.0054.05
2014-10-23
2014-12-15
黃昕珮/1979年生/男/江蘇人/博士/北京師范大學/研究方向:文化景觀(北京 100875)
李琳/1978年生/女/江蘇人/博士/中央美術學院建筑學院副教授(北京 10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