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

兒子的愛情觀

●吳非

4歲：我正和柔柔談戀愛

我?guī)鹤尤ダ瞎囊虌尲掖T，路上和他閑聊：“你姨奶奶以前是我的小學(xué)老師，好嚴厲。”兒子問：“她是你家親戚，你還怕她？”“她是你爸的姨媽，我當(dāng)時不認識她呀！”兒子像發(fā)現(xiàn)什么驚天秘密似的，大叫道：“什么？你和爸爸以前不是一家人？”“是啊，我們以前在各自的學(xué)校讀書，后來長大了，經(jīng)別人介紹才認識，開始談戀愛，然后變成了一家人。”“什么叫談戀愛？”兒子緊追不舍。我迅速在腦海里搜索合適的詞：“談戀愛嘛……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互熟悉、相互了解，產(chǎn)生好感的過程?！?/p>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兒子對我說：“班上轉(zhuǎn)來一個叫柔柔的女生?！蔽译S意應(yīng)道：“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兒吧？”“我還不知道呢，我正在和她談戀愛?！蔽毅读税胩欤呐哪X袋，突然明白——原來，兒子將我解釋的“相互熟悉、相互了解的過程”等同于談戀愛了。我本想糾正，又覺得這事對小孩子說不清楚，于是，將錯就錯：“那你要多關(guān)心她，多幫助她，不許欺負她。還有啊……”我有意頓了頓，“你也要給人家留下好印象，不能再故意搗亂了！”兒子靦腆地笑了。

后來老師反映，兒子的表現(xiàn)大有進步，守紀律，專心上課，對同學(xué)很友好，也很少再惡作劇。我心里大喜，看來，這“戀愛”還真有激勵人的作用呢。

8歲：他連愛情都不懂，真笨！

帶兒子去看話劇《日出》。顧八奶奶向陳白露報怨：“他（胡四）呢，根本不懂愛情。”兒子笑出聲：“愛情都不懂，真笨！”鄰座的人逗他：“那你懂嗎，小家伙？”“說了你也不懂！”兒子不屑地回答。

8歲的兒子說起愛情是那般隨意。雖然他還處于混沌狀態(tài)，但我不希望這種隨意影響他將來對這個神圣詞語的虔誠和敬意。我說：“愛情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需要討論?！薄皯{什么？”兒子不服氣?！皭矍樾枰心芰Τ袚?dān)責(zé)任，不是說想愛誰就愛誰?！薄耙裁茨芰δ?？”“你愛一個人，必須有能力保證她幸福，要賺錢養(yǎng)活她，即使她病了、老了，也不能隨意離開?！甭犖艺f這么沉重的事，兒子唏噓一聲，8歲的“愛情通”就此收斂了些。

10歲：暗戀的女生一天一換

兒子告訴我，他們教室的墻壁、課桌等地方涂寫著誰喜歡誰的字跡。我裝作很隨意地問：“那你有沒有喜歡誰？”兒子滿不在乎地說：“每個男生都有暗戀的女生?！蔽胰员３宙?zhèn)靜：“那你暗戀誰呢？”兒子頭一甩：“沒有固定的，一天換一個?！?/p>

樓下搬來一個叫圓圓的小女孩兒，兒子很快和她成了好朋友，對她非常照顧。小伙伴比賽騎自行車，有的男孩子欺負圓圓個頭小，要玩高難度動作，圓圓不服氣，努力嘗試，結(jié)果摔了跟頭。兒子馬上跑過去扶她：“他們在使壞，我陪你玩吧?！北荣愖缴n蠅，兒子眼疾手快，捉了不少，圓圓卻一只沒捉到。兒子偷偷支援了她幾只，結(jié)果只得了第三名。有男孩子起哄：“非非在和圓圓談戀愛?！眱鹤硬⒉焕頃?。我問兒子：“人家這么說，你怎么想？”他得意地說：“說明我人緣好??！至于談戀愛嘛……”兒子想了想，大方地說：“我們現(xiàn)在是好朋友，以后工作了不一定在一起，很難成為一家人?！蔽胰炭〔唤?，點頭稱是。

我發(fā)現(xiàn)，好多小女孩兒都喜歡跟兒子玩。當(dāng)然，他和小女生交往只是小伙伴之間最純真的友誼，但是，通過這些“練手”，他會明白人與人之間關(guān)系的真諦：真誠、善良、互助。

12歲：用心系一個蝴蝶結(jié)

兒子有一雙系鞋帶的跑鞋，每次穿時，都是我給他系好。我說：“你也要學(xué)，不能總依賴別人。”兒子不屑一顧：“大不了就不穿這種有帶子的鞋?！痹俳o他系鞋帶時，我就給他講了這樣一個片段——我懷孕時，他爸給我買雙系帶子的鞋，說這種鞋養(yǎng)腳，但我肚子大了，彎腰系鞋帶很費勁，這工作就交給他爸。他總是一邊系鞋帶一邊唱：“扯上二尺紅頭繩，給我老婆扎起來，扎成一個蝴蝶結(jié)?！蹦羌t色的鞋帶在他手里變成可愛的蝴蝶結(jié)。兒子嬉笑著問爸爸：“爸，是不是這樣？”他爸紅了臉，拍他的頭：“上學(xué)去！”

過了兩天，小侄女來我家玩，頭上戴著一個粉色的綢帶蝴蝶結(jié)。兒子小聲問我：“系蝴蝶結(jié)和系鞋帶是不是一樣的？”我說：“是的。”晚上，兒子拿來一根紅色的帶子，纏著我教他系蝴蝶結(jié)。我耐心地教，兒子笨手笨腳地學(xué)。

臭小子的學(xué)習(xí)興致這么高，肯定不是為了給自己系鞋帶吧？或許是想給心儀的女生送個禮物。不管怎樣，12歲的他開始明白，愛是需要用心為對方做一些事。用心系一個蝴蝶結(jié)，將愛體現(xiàn)在行動中，這也算是小男孩兒在愛情路上的又一個里程碑吧。

（丹桂摘自《家庭》2014年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