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同軍 趙艷改

《狂人日記》的敘事策略研究

◎楊同軍 趙艷改

《狂人日記》無論是作品“表現(xiàn)的深切”還是“格式的特別”，無論是“冷雋的句子”還是“挺峭的文調(diào)”，都表現(xiàn)出超越傳統(tǒng)小說的根本特質(zhì)。在敘事策略上，小說創(chuàng)造性地選取了“狂人”這一敘事視角和日記體的寫作方式，采取“狂人”癲狂的語言和行為對所謂正統(tǒng)的中國封建社會進行了顛覆，對中國封建社會的“吃人”的本質(zhì)給予了深刻批判。

魯迅小說的社會使命感積極嚴肅，愛憎分明。《狂人日記》的敘事視角耐人尋味，小序中以普通人的“余”作為敘事主體，采用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講述了故事的來龍去脈；小說中的日記部分則是以瘋狂狀態(tài)的“狂人”為敘述主體。采用的是“第一人稱的主人公獨語自白的敘事方式”。敘事特點獨具匠心，他選擇一個狂人的片段日記作為小說的核心內(nèi)容，在當時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因為，一個狂人，從社會學和醫(yī)學的角度來說，他是一個精神異常者，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是一個游離于正常人之外、為正常社會秩序所排斥的人?！鞍d狂，在常人世界看來是一種精神疾病，在狂人自己看來則是對這病態(tài)的常人世界的異己表現(xiàn)”。用一個失去理智的人的見聞和思維來反映本世紀初對整個封建倫理道德和綱常秩序的反抗，可以說魯迅是進行了深入思考的。

魯迅的小說是虛構(gòu)的，它截取的是一個特定的人物在特定的時間的一段精神幻覺，言語錯亂，記憶失誤而又感覺反常。魯迅先生拋棄了傳統(tǒng)小說的敘事方法，就是讓讀者感受別具一格的小說形式，讀者必須從中感受新奇和獨特在閱讀中咀嚼故事，回味情節(jié)。雖然故事突破了傳統(tǒng)小說的敘述方式，但小說的內(nèi)涵卻非常豐富，容量一點沒有減少，它隱藏著許多啟發(fā)讀者思考的線索，不論從哪一個地方打開，都會有意想不到的解讀效果，都會是一個令人警醒、意味深長的存在。

《狂人日記》這篇小說把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敘事方法，特別是以編故事為核心的小說模式遠遠拋棄了。在這篇小說中，魯迅先生把一個狂人的心理和行為刻畫得如此生動和真實。一開始，主人公的不連貫的記事方式已顯示出精神錯亂的癥狀，他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之中，這種恐懼感擾亂了他的正常思維，使他不能正確地看待周圍的人和事，包括趙貴翁的眼色，路人的談笑，孩子的議論。他開始深究自己的遭遇的原因。當聽到街上女人罵兒子“老子呀！我要咬你幾口才出氣”的話和浪子村佃戶告荒，說村子的惡人被人打死，心肝被人挖出來炒吃的消息后，便構(gòu)成了他頭腦中吃人觀念的最初材料，當他查閱史書希望證實自己的判斷時，既看不到年代，也看不到史實，只見每頁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而從每個字的字縫里又看出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吃人”的概念建立了，世界就變成了一張充滿血腥氣的大口，隨時都準備把他及其他弱小者吞噬進去?？袢说目謶趾屯纯嘤性鰺o減，懷疑和聯(lián)想也層出不窮。醫(yī)生被當成劊子手，大哥也參與了吃人，甚至吃飯時也懷疑吃的是人肉?？袢俗咄稛o路，整個精神入夢中被大山壓住，萬分沉重，動彈不得。而最后“救救孩子”就是噩夢中喊出的救命聲。整個小說以一個瘋子的癲狂話語結(jié)尾，給人以一個振聾發(fā)聵的結(jié)尾?！俺匀恕钡穆曇粼诿總€讀者耳邊甚至心上回響，喚醒著沉浸在正常世界里卻麻木不醒的人們。這種敘事方法看似很荒誕不經(jīng)，有違于真實的社會生活場景，但也正是這荒誕不經(jīng)的敘事的背后，被隱藏了的真實的意味卻真真存在，就蘊含在狂人話語編就的這篇文本之中，要讀懂它確實不易。

魯迅采用了巧妙的敘事策略，小說為我們展示了狂人的病理生活過程，但寓意是深刻的。透視狂人混亂的深層心理，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小說深刻的內(nèi)在理性聯(lián)系。因為這個一整套的瘋話實際上是為表達主題而完整設(shè)計的有意味的形式，狂人的心理過程巧妙地植入了作家的理性思考。魯迅編的這個故事其實是有生活原型的，這個原型其實就是他的姨表弟。魯迅經(jīng)過長期的靜默觀察，深入思考，對小說的構(gòu)思可以說是爛熟于心的。魯迅沒有孤立地寫這個故事，而是把它放在特定的歷史、社會、文化背景中去。當故事被魯迅要暴露家族制度和禮教弊端的強烈愿望所激活時，故事便被賦予了一種極其深厚的社會批判和文化批判的內(nèi)涵，使故事最大限度地擴展了歷史容量和思想深度。整篇小說中，故事被淡化了，情節(jié)被淡化了，地點淡化，時間也無從考證。傳統(tǒng)小說中的一以貫之的敘述順序被打破了，作者的思維充滿了跳躍性，選取了“狂人”這個獨一無二的最能反映歷史本質(zhì)和時代特征的典型形象，對漫長的中國封建社會吃人的社會本質(zhì)進行了無情地批判。

《狂人日記》日記體手法的運用，白話與文言的敘述語言的交織，一個為社會所不容、與傳統(tǒng)理性社會背道而馳的狂人形象塑造，故事背景的虛化等等，整個小說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甚至還有驚世駭俗的感覺，批判的意義也振聾發(fā)聵，影響深遠。所以，我們在重新審視魯迅的文學創(chuàng)作時，不能不提及他的獨特的敘事策略。作為一個偉大的文學家，魯迅先生確實在小說的敘事技巧上給了我們以有益的啟示。

（作者單位：楊同軍，石家莊科技工程職業(yè)學院；趙艷改，石家莊市正定縣三里屯中學）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