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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順風(fēng)

        2015-10-22 02:42:16旭/
        廣西文學(xué) 2015年7期

        覃 旭/ 著

        選自《熱泉》2014年第1、2期

        廖阿姨五十多歲了,本該在家?guī)O子享享清福,可是老頭子有神經(jīng)痛,天天要吃藥,藥費(fèi)還貴,她不得不到城里做護(hù)工為他掙錢。還好,有個中年干部阿涂選中了她,請她護(hù)理癱瘓的老媽。廖阿姨把老人打理得干干凈凈舒舒服服,阿涂很滿意,包吃包住之外,每月還給她三千塊工資。這樣除了給老頭子買藥,她一個月還有一千塊可以存起來,覺得這樣很不錯。

        轉(zhuǎn)眼到了臘月二十八,阿涂放假過春節(jié),可以自己護(hù)理老媽,廖阿姨也該回家過年了。揣著一本存有一萬多塊錢的存折,帶著足夠老頭子吃半年的藥,她踏踏實(shí)實(shí)走上回家的路。可是到了汽車站,她一下子就慌了,那么多的人!她挨挨擠擠,來到售票廳,天啊,個個窗口排著長龍,水泄不通。有什么辦法?排隊(duì)吧。

        但是過了一個多鐘頭,隊(duì)伍只向前挪了兩三米。照這樣的進(jìn)度,就算排到晚上,也未必買得到票呢。老頭子的藥這天斷了,如果睡前吃不上藥,他會痛得整夜亂叫,不光家里人睡不著,還帶累隔壁鄰舍睡不著呢。想到這里,廖阿姨的心急得像火燒。偏偏這個時候尿也來湊熱鬧,比她還急。上廁所吧,可能這小半天的隊(duì)就白排了。不去吧,她分明聽見尿水在威脅:再不放我出來就炸掉你的尿泡!

        廖阿姨的淚自己流出來,她沒心情去擦,踮起腳尖仰頭東張西望,想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熟人。望來望去,望去望來,全是生面孔。她張不開口叫人幫助,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焦急無助的表情讓剛趕到車站的士官小梁看在眼里,掛在心上。他擠到她旁邊,關(guān)切地問:“阿姨,你怎么了?”廖阿姨一激動,眼淚流得嘩嘩的,把難事全講了。小梁聽了說:“那你趕緊上廁所,我?guī)湍闩抨?duì)?!?/p>

        廖阿姨擠出人堆,感覺一輩子做過的工,沒有比這次買車票更累的。從廁所出來,她又感覺這輩子都沒做過比這次撒尿更舒服的事。

        她擠到小梁身邊,見隊(duì)伍原地不動,她的臉上又布滿愁云。小梁安慰說:“阿姨,沒事的。實(shí)在買不到票,就給班車帶藥回去,發(fā)個短信給家人,講清楚車號和到站時間,喊他們?nèi)ボ囌窘泳涂梢粤??!绷伟⒁虛?dān)憂地說:“不知人家愿不愿幫。”小梁說:“給錢肯定幫的,你放心好啦。”廖阿姨還是不放心:“平時可能幫,現(xiàn)在那么忙,說不定人家沒空理?!毙×合肓讼?,說:“你要去哪里?我?guī)湍銌枂??!绷伟⒁陶f了自己的目的地,小梁就擠出去了。

        不久,小梁回來了,含笑對廖阿姨說:“給,我?guī)湍阗I到票了?!绷伟⒁毯喼辈桓蚁嘈庞羞@種事,接過車票看了又看,見確確實(shí)實(shí)是真的,淚水又來了,想用鞠躬來表達(dá)一下心情,無奈人太多,躬不下身,只能說:“老弟啊,你這么好心,愿上天保佑你長命百歲,出門撿得大紅包!”小梁笑呵呵地說:“別這樣啦,撿得紅包我得麻煩去交給警察。你去候車室坐坐吧,順便吃點(diǎn)東西,準(zhǔn)備高高興興回去過大年?!?/p>

        廖阿姨心里頭暖乎乎的,來到候車室。人相對少一點(diǎn),能找到位子坐。這個時候,連坐都是難得的美事啊!她掏出車票認(rèn)真地對了一下開車時間,再把票小心地裝回口袋,才突然想道:壞了,車票錢沒給人家!

        她急忙站起來,抬眼查找,以為小梁也在候車。沒有,候車廳里沒有一個穿軍裝的。候車廳外也沒有,他不可能這么快就上車走了的。她試著來到售票廳,哎呀,見鬼了,小梁還在她原來排的隊(duì)伍里!

        她非常納悶,擠上前捅捅小梁的后背,問:“老弟,你在干嗎呢?”小梁回頭見是廖阿姨,驚訝地問:“你怎么回來了?”廖阿姨說:“我忘了給你車票錢,專門送來?!毙×赫f:“哎呀,你太客氣了,幾十塊錢的事,哪用那么認(rèn)真!”廖阿姨遞上錢,掏心掏肺地說:“你幫了我的大忙,如果連車費(fèi)還讓你倒貼,我晚上怎么睡得著?”小梁這才收下錢,說:“那你去等車吧,祝你一路順風(fēng),新年順順利利。”廖阿姨卻說:“告訴我你在干什么,不然我心不安。”小梁笑笑說:“還用問?排隊(duì)買票唄。”廖阿姨更加納悶,問:“意思是你幫我買了票,自己的還沒買?”小梁實(shí)話實(shí)說:“是的,我是軍人,有優(yōu)先買票的權(quán)利,但只能用來買一張,我見你著急,就幫你買了?!?/p>

        廖阿姨百感交集,她沒想到現(xiàn)今世上還有這樣厚道的好人,發(fā)自肺腑地說:“老弟呀,你太老實(shí)了!多買一張,誰敢不賣?又有誰曉得呢?”小梁坦然地說:“我自己曉得呀?!绷伟⒁炭粗哪槪孟窨吹街芸偫碓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小梁輕松地說:“阿姨,軍人都這樣的。你想想,如果個個用優(yōu)先權(quán)亂買票,拿去倒賣賺錢,那還了得?還是子弟兵嗎?你安心回家吧,大伙都不怕排隊(duì),我一個兵哥怕什么?”廖阿姨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說:“那你能告訴我,你是哪里人嗎?”小梁爽快地說:“當(dāng)然可以,廣西象州的,歡迎你去我們那里泡溫泉?!?/p>

        廖阿姨忽然想起阿涂也是象州人,今天安排開車和老媽回老家過年,便對小梁說:“你等等。”她擠出室外,打通阿涂的手機(jī),問他出發(fā)了沒有。阿涂說沒有,他和老婆想把老媽搬上車,一直搞不定,想打電話找人幫忙,個個說實(shí)在沒空。廖阿姨高興得當(dāng)場拍大腿說:“太好了!有個兵哥是你老鄉(xiāng),可以幫忙,你順便帶他回家吧?!卑⑼繗g喜地說:“喊他馬上過來!不,我開車去接他!”

        廖阿姨比撿到大紅包還開心,回頭告訴小梁有這么一回事。小梁聽了樂得咧嘴直笑,說:“怎么那么巧?怎么那么爽?”

        廖阿姨上車前,小梁就打電話告訴她已經(jīng)和阿涂他們在路上了。廖阿姨完全放了心,車一開就閉目養(yǎng)神,沒想到一下子就睡著了。她再睜開眼的時候,車已經(jīng)到了家鄉(xiāng)的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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