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

當今語文高考作文，寫記敘文容易陷入低幼、矯情、胡編亂造的誤區(qū)，絕大部分考生選擇議論文這一文體，這已是不爭的事實。而議論文水平的高低無疑決定于寫作者的思想與思維。但俗話說，事實勝于雄辯，在議論文具體論證過程中，通過恰當?shù)嘏e例，不僅使文章更具說服力，還可以給單純的抽象說理增加靈動形象的成分，從而讓議論文更具觀賞性。事實上，議論文中的這種例證法，已經(jīng)成為眾多高考考生在實際考場中運用的最主要的論證方法之一。

筆者本人參加了2015年江蘇省高考語文作文閱卷，并忝列為總復(fù)查組主要成員，得以對眾多考生的作文有一個全面的鳥瞰。尤其對于議論文中的例證法在今年江蘇省作文中的實際運用狀況，本人做了一番細致的梳理，并對此提出幾點指導(dǎo)建議，以期對高中生平時或考場的寫作有所裨益。

一、例子與觀點要匹配

今年的江蘇省作文表面上為新材料作文，實質(zhì)上我們可以把它看作是關(guān)于“智慧”的話題作文。對于“智慧”的特質(zhì)，《2015年江蘇省高考作文閱卷評分細則》是這樣表述的：“必須判斷其所寫內(nèi)容是否體現(xiàn)‘智慧的特質(zhì)，如靈氣、悟性、才華；靈動、包容、創(chuàng)新；成功、圓滿、通達等。”但在實際閱卷中，我們發(fā)現(xiàn)，眾多考生對“智慧”這一概念認識模糊，判斷失當。于是出現(xiàn)了大量的偏題走題的例子，諸如岳飛精忠報國、邵逸夫捐款、李娜網(wǎng)球大滿貫、紅軍堅持二萬五千里長征等等，這些考生在舉例對“智慧”進行論述時，辨析不清到底什么才是智慧。

再例如，今年已發(fā)表在6月25日《揚子晚報》上的江蘇省高考優(yōu)秀作文，有一篇《智慧是一間寂寞空屋》，其中有一段我看很值得商榷：

“寂寞空屋，可有形可無形，是一個人此生生命存在的證據(jù)。人之智慧便在這空屋中歲歲積淀，蘊于血脈的最深處。項脊軒，舊南閣子也。這是歸有光的寂寞空屋。室僅方丈，容不下金銀珠寶亦容不下繁華如夢，容得下的僅是那一份割舍不斷的回憶?！澳乘噶⒂谄潯睔w有光在這里讀書成長，身后有母親噓寒問暖的身影?？瘴蓦m寂寞，此心卻溫柔，體察父母親情，就是我們最平實的智慧感悟?！?/p>

從寂寞空屋中體察到父母親情，這到底是不是智慧的表現(xiàn)，我覺得還是有爭議的。雖說智慧屬于精神層面，體悟親情亦屬精神層面，但后者更多的是睹物思人，睹物生情，嚴格意義上還不能算是一種智慧。

由此可見，如果例子與觀點不匹配，那將是議論文的一大“硬傷”，必將導(dǎo)致“油水分離”，例子無效。相反，例子與觀點水乳交融，會大大增強論證的效果，如下面我摘錄的一篇高分作文的片段：

“莊子垂釣于濮水之上，楚王遣大夫二人請之?！敢跃硟?nèi)累矣。莊子持竿不顧。一個‘不顧足以見其不關(guān)心，不上心，也足見其大智。當他說出‘吾將曳尾于涂中時，那也必然是深思熟慮的。在他的心中，‘極智與‘權(quán)向來不并重而行。雖有言‘君子之仕，行其志也，但他早已看穿熏心的欲會將智慧推到一個怎樣的深淵。

文學(xué)家胡文英說過，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這正如他的智慧河流，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涌動?！?/p>

二、例子要新穎，或者有文學(xué)文化品位

議論文中，例子忌老套陳舊或集中在一些熱點人事上，否則這些大路貨會造成“擁堵”，甚至“撞車”，閱卷者會產(chǎn)生審美疲勞，直接影響賦分。今年江蘇省高考作文中也不例外，如外國的，眾多考生都撲向愛迪生的創(chuàng)造發(fā)明、牛頓發(fā)現(xiàn)萬有引力定律、愛因斯坦發(fā)現(xiàn)相對論、喬布斯與蘋果、宮崎駿手繪動畫等等。如中國古代的，相當多的考生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韓信的胯下之辱、陶淵明的采菊東籬、蘇東坡的積極樂觀、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等等。再如中國當代的，又有為數(shù)不少的考生筆觸都涉及到馬云的商業(yè)帝國、汪涵的急智救場、感動中國的于敏、顧少強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傳奇詩人余秀華等等。

客觀上講，這些事例在實際論述中也能契合“智慧”這一主題，但閱卷老師在高強度的工作中，總是撞見這些“熟面孔”，難免心生倦怠，影響得分在所難免。

今年的江蘇省高考作文中，少數(shù)考生運用了較為新穎的事例，諸如古代畫家黃公望，民國奇人邵飄萍，當代的紅樓學(xué)家周汝昌、圍棋大師吳清源、“玩家”王世襄、經(jīng)濟學(xué)家顧準、臺灣詩人周夢蝶等，外國的塞林格、皮亞諾、小野二郎等。這些事例會讓閱卷者耳目一新，如果語言功底深，結(jié)構(gòu)合理，作文檔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當然，有時考生行文中避免不了用一些熟人，但最好要選擇那些有一定文學(xué)文化品位的人物，以自己的較為扎實的駕馭能力，深入研究其人其事其作，舊中翻新，照樣贏得喝彩。例如，有些考生選擇了孔子、李叔同、豐子愷、齊白石、楊絳等文學(xué)文化名人，加上出色的語言表達，從而獲得了閱卷者的青睞。甚至有考生通篇議寫某一文學(xué)文化名人，諸如張愛玲、蕭紅等，而被評為一類文。

這里以一篇一類文為例，這位考生寫了汪曾祺的智慧人生，該文圍繞三個方面來寫，即汪曾祺靈動創(chuàng)作的智慧，達觀面對苦難的智慧，欣然享受生活的智慧。文中還結(jié)合汪曾祺的具體文章具體段落加以引證，可以看出該考生平時對這位作家的研究還是花了一番功力的。

三、舉例中要適時適當扣題點題

我們知道，議論文中的材料是為觀點服務(wù)的，是為證明觀點而存在的，否則就失去了它的價值與意義。在寫作中我們經(jīng)常會發(fā)現(xiàn)，一些學(xué)生在舉例中寫著寫著就把觀點給遺忘了，變成“無主題變奏曲”的“意識流”了，導(dǎo)致出現(xiàn)“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的嚴重后果。因此，寫作者在舉例過程中一定要適時適當而自然地穿插觀點句或者論點句中的核心詞，切實加強扣題點題意識，做到“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眼前，想你時你在腦海，想你時你在心田”。而且例證時一定要做到明扣明點，記敘文可以暗扣暗點，而議論文則不然。

不過，在考場議論文舉例論證過程中，也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偽扣題偽點題的情況。茲摘錄一段：

“偉人對智慧的探索對我們有所啟迪，愛迪生經(jīng)歷了上千次失敗最終發(fā)明電燈，居里夫人不怕化學(xué)元素對健康的摧殘，堅持研究，盧瑟福在不停的實驗中發(fā)現(xiàn)了真理，他們用堅持與信念執(zhí)著追求智慧之火，那是屬于他們的智慧，是他們最終用來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

表面上在論證中確實做到了扣題點題，但仔細分析，此段實際上論證的核心是“堅持與執(zhí)著”，而不是“智慧”，“智慧”只不過是“打醬油的路人甲”而已。而下面從一篇高分作文中摘錄的片段，則能充分說明什么才是自然流暢而正確地扣題點題：

“依稀記得一位‘慧心的西方自然學(xué)家——梭羅，他的智慧凝結(jié)于他對自然的皈依，這位先行的生態(tài)美學(xué)家用行動詮釋了生命的追求。他的《瓦爾登湖》便是其智慧的體現(xiàn)。他的慧心，誠然讓他識得天下。他發(fā)現(xiàn)一年中只工作時間就能滿足生活需要，其余時間用來從事自己的研究。于是智慧使梭羅發(fā)現(xiàn)了人生的意義所在。

梭羅他是智慧的，他懂得自己的追求，而不是一味地盲目地在金錢名利前折腰，他的智慧是一種大智慧，更加深遠的智慧?！?/p>

四、關(guān)于排比例證

議論文中排比舉例會給人一種內(nèi)容宏富，論證頗具氣勢之感，這是一大優(yōu)點。平時大家耳熟能詳?shù)氖吕\用排比論述，可以避免拖沓之弊，亦可增加語勢，可謂一舉兩得。但在實際運用中也會出現(xiàn)假排比舉例的現(xiàn)象，現(xiàn)從考場作文中摘錄一段：

“蒼鷹搏擊長空，那是它在追求天空的智慧；扁舟乘風破浪，那是它在追求海洋的智慧；駿馬馳騁草原，那是它在追求草原的智慧?！?/p>

此段中蒼鷹搏擊長空，扁舟乘風破浪，駿馬馳騁草原，它們與智慧到底存在什么關(guān)系，至少從這一組排比句的字面上是看不出來的，這就陷入假大空的泥淖了。而下面摘錄的另一段排比舉例，在論證上則顯得自然實在，亦能凸顯智慧的特質(zhì)：

“螞蟻懂得下雨前從低處及時搬家，那是它的智慧；鳥兒懂得在秋葉微黃時便結(jié)伴南飛，那是它的智慧；白云懂得在日出燦爛前退向深處，那是它的智慧?！?/p>

下面再摘錄一篇高分作文中，關(guān)于排比舉人例證運用較為成功的段落：

“加繆壘山不止，愛默生關(guān)于透明的眼球的比喻，周國平的煮豆灑鹽給人吃，他們將智慧蘊藉在欲罷不能的圍城里，文字卻在紙上縱橫捭闔，如藤蘿般鋪陳?！?/p>

五、佳例可作議論文的由頭

有的議論文佳作，以一件精彩而簡短的人事作為下面議論的引子（即由頭）。這種不俗的開頭，因為具有較強的文學(xué)性，會引起閱卷者的閱讀期待和閱讀興趣。下面摘錄今年考場上的一篇一類文《生活的智慧》其中的開頭兩段：

“作家巴烏斯托夫斯基在散文集《金薔薇》中描述了這樣一位畫家的舉止：‘每年冬天，我都要到列寧格勒的芬蘭灣去，您知道嗎？那里有全俄國最好看的霜。

最好看的霜，我被這簡單的幾個字猝然絆倒了。一個整日浸潤在物質(zhì)令人窒息的菌塵中的人，到底擁有怎樣的生活智慧，才能執(zhí)著于那美好的‘最好看的霜？才能產(chǎn)生這種純粹的投奔美好的作為？”

開始的由頭起筆不凡，引人入勝，先聲奪人。窺斑見豹，這篇議論文之所以獲得高分，那是在意料之中了。因此，我們廣大考生應(yīng)該未雨綢繆，平時多搜集一些精短而富有蘊味的佳例，以備高考不時之用。

最后，還需要提醒一下：敘例要簡潔，敘例的語言要有文采。上面列舉的考場高分作文部分段落已充分地體現(xiàn)了這一點，在此不再贅述。另外，議論文中敘事成分不要超過整篇的三分之一，否則會造成文體不明，極為影響作文賦分。

[作者單位：江蘇省清江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