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庵

摘 要：通過解析《莊子》中“吾喪我”、“有待”、“無待”幾個詞組的內(nèi)涵，說明莊子以講述故事的方式所表達的哲學(xué)核心——逍遙游。莊子哲學(xué)是關(guān)于一個人的、心靈自由的哲學(xué)。人應(yīng)去除成心，無所依持，回歸本然，以道觀之，從而達到精神心靈之自由。

關(guān)鍵詞：莊子 逍遙游 吾喪我 有待 無待

中圖分類號：K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5）03-07-10

今天想和大家分享關(guān)于莊子的話題。注意到我是“知行講壇”的第五十二位主講人，前面五十一位專家、學(xué)者應(yīng)該給大家講演過各類主題，我希望自己接下來的講座不比前面的差太多。

我想先向大家介紹自己讀《莊子》的經(jīng)歷。1986年，我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之前自己做了好些文學(xué)方面的事，心想不讀讀包括《莊子》在內(nèi)的先秦諸子，心中總覺得有些空。當時我在一家報社做記者，就請了四個月的假，找來二十種《莊子》注本，一本本攤開擺在桌子上，一行行比照著看。一本《莊子》就在這四個月中從頭到尾看完了，還寫了大概五萬字的筆記。接下來的十年里，找到新的《莊子》注本就讀。我讀的注本，不是大家通常以為的白話文注釋本，是自魏晉以來古人的注解本。我大概前前后后讀了將近百個《莊子》注本，陸續(xù)也記了一些筆記。到了1996年，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寫了三十六萬字的讀莊筆記，隨后整理成《樗下讀莊》一書，于1999年出版。此后，我仍在研究莊子，并時刻關(guān)注別人對莊子的評論。

以上就是我讀莊的歷史。大家一聽就知道，我對莊子的了解純屬自學(xué)，不是“學(xué)院派”的莊子研究者。但是就我的體會，研究先秦諸子的著作不是非得接受學(xué)校教育、學(xué)術(shù)訓(xùn)練，只要用心把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讀通了就好。接下來我給大家講的《莊子》，不是從學(xué)校學(xué)來的，是自己讀書讀來的。

《莊子》從哪講起呢？這是一件非常復(fù)雜的事情。《莊子》一書里有好多的人、好多的事，這些人與事都是莊子寫的故事，不一定能當真。我先從莊子的幾個故事說起。

第一個故事。莊子在水邊釣魚，楚王派了兩位使臣見莊子，說想把楚國交給莊子管理。莊子關(guān)注著釣魚竿，根本不看來者。他只說：“我聽說你們的國家有一只死了三千年的神龜，國王非常珍視這只神龜，高供在廟堂之上。你們覺得，烏龜是愿意死后被當做神龜供著呢，還是愿意活著在爛泥里爬呢？”使臣說當然是寧愿活著在泥里爬。莊子說：“那你們就走吧，我現(xiàn)在就正在泥里爬著?！?/p>

第二個故事。莊子有個好朋友惠子在梁國當相，莊子前去看望。有人跟惠子說，莊子來時想頂替你當宰相?；葑雍ε伦约何恢貌槐?，就派人在梁國搜尋莊子，搜了三天三夜。莊子前去見惠子，問說：“你有沒有聽說一種鳥，這種鳥從南海飛往北海，途中不是梧桐樹不歇腳，不是練子這一果實就不吃，不是醴泉的水不喝。另外有一只鳥，嘴里咬著只死老鼠，看到了那只從南海飛往北海的鳥，特別害怕，很擔心這鳥要奪它嘴里的死老鼠，就發(fā)出可怕的聲音想嚇走那只鳥?！鼻f子對惠子說：“你就是那只嘴里叼著死老鼠的鳥，想用梁國宰相的權(quán)力嚇唬我?！边@兩個故事很相似，類似的在《莊子》這本書里還有很多。

第三個故事。一個人到一個地方去，住在旅館里。旅館里有兩個服務(wù)生，一個長得好看，一個長得不好看。他發(fā)現(xiàn)旅館的老板對長得好看的服務(wù)生非常不好，對長得不好看的那位非常好，覺得非常奇怪。他去問老板原因，老板說：“你覺得好看的，我覺得不好看。你認為不好看的，我就覺得好看?！?/p>

第四個故事。宋國有一個人叫曹商，他受宋王之命出使秦國。去之前，宋王贈與他好幾乘車。曹商到秦國后，很受秦王喜歡，獲賞一百輛車。回到宋國后，曹商去見莊子，說：“人與人就是不一樣。有的人就住在破舊的小巷子里，靠編制為生，活得不像樣。而我呢，遇見了有一萬輛車的國王，一下子就得到了一百輛車。這是我的長項?！鼻f子回應(yīng)說：“我聽說秦王有病，身上長了癰瘡和痔瘡。他到處找大夫，說要是能夠用嘴把癰瘡吸出來，就可以得一輛車；要是能夠舔痔瘡，可以得五輛車。你得到了這么多的車，是不是給國王舔痔瘡換來的？你走吧?！?/p>

第五個故事。有三個人，都能與天地精神往來，最后成為莫逆之交的好朋友。其中一人突然死了。孔子聽說了，就派子貢前往吊唁。子貢到了之后一看，剩下的那兩人在那唱歌彈琴，邊唱邊恭喜死者返璞歸真。子貢一聽，就說你們這樣做不合乎禮儀。那兩人一聽，就說你懂什么禮儀。子貢回去后將看到的聽到的告之孔子，孔子說了一句話：“彼是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內(nèi)者也?！?/p>

莊子就是通過講這些故事來講道理的。我為什么挑上述五個故事來講呢？前兩個故事，無論是楚國使臣也好，惠子也好，把當官、得爵位當做人生正道，但莊子不認為這是正道。在第三個故事里，大家都認為美的東西是高的，丑的就是低的，但旅館的主人不這么看。在第四個故事里，曹商認為自己得到了王的賞識，自己能夠在社會上展現(xiàn)才華、掌控社會，莊子卻很蔑視。第五個故事里，大家都認為活著是好事，死了是壞事，莊子對此也不肯定。這些故事放在一塊，傳達出來的意思，就是富貴、榮辱、美丑、生死等等觀念都是要拋棄的，而這是莊子“逍遙游”境界最基本的東西。

莊子“逍遙游”怎么可能呢？我在黑板上寫下了這些個詞組，我們一個一個來看。

首先我們來看“吾喪我”。這背后也有一個故事，說是有一個人靠著幾案仰天嘆息，然后變了個樣子。他的弟子看到了，就說：“今天看到的您和昨天看到的您不像是同一個人，您怎么能夠變得心如枯木、面如死灰呢？”這人回答說：“今日吾喪我?！笔裁唇小拔釂饰摇蹦?？在我看來，如果硬要從七萬字的《莊子》一書中挑出一個詞來代表莊子，非“吾喪我”三字莫屬?！拔帷焙汀拔摇北緛硎且粋€字，兩者之間的差別是，“吾”是范圍更大的一個“我”，“我”是“吾”的一部分。“吾喪我”，就是我把我身體里的一部分去掉。我頭腦里有很多的想法，我把其中的一部分拋棄掉，就是“吾喪我”。莊子哲學(xué)就是講這個事情。

據(jù)有限的資料記載，莊子是梁惠王、齊宣王時期的人，大概和孟子同時代。包括莊子在內(nèi)，先秦諸子關(guān)心的事，和同時期古希臘哲學(xué)家相比非常不一樣。先秦諸子都關(guān)心現(xiàn)世的事情，沒人關(guān)心現(xiàn)世之外的事情。比如說《論語》里子路問鬼神、生死，孔子的回答是“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對生死，《莊子》里也有他的觀念：“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眱扇硕贾魂P(guān)心生時事，不管死后事。endprint

進一步而言，在先秦諸子百家中，莊子關(guān)心的事和其他人關(guān)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莊子之外，先秦其他諸子如孔子、孟子、韓非子、荀子，甚至包括老子，他們關(guān)心的都是“我如何與另外一個人相處的事”，這另外的“一個人”可以是任何的人，比如普通老百姓，君、臣等等。最典型的是孔子哲學(xué)，從頭到尾講的都是這個事情，他的哲學(xué)核心“仁”就是“兩個人”；他說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落腳點就是我與別人是一樣的，即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韓非子也關(guān)心“兩個人”之間的事，但他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和孔子相反，他認為“另一個人”不是和“我”一樣的人，而是要戰(zhàn)勝“我”的人，和“我”作對的人。所以“我”和“他”的關(guān)系是你死我活的。同樣是關(guān)心“兩個人”的事，孔子和韓非子得出了不一樣的結(jié)論，其原因在于兩人的出發(fā)點不同?？鬃涌创皟蓚€人”，是從父子、兄弟這種血緣關(guān)系出發(fā)的，這種血緣關(guān)系推廣開來，那就是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韓非子則認為，這另一個人可能要算計“我”，“我”也得提防“他”。

相較而言，莊子關(guān)心的是“一個人”的事，他的學(xué)說跟第二個人沒有關(guān)系，是一個人腦子里發(fā)生的事。“吾喪我”之后，“我”還是“我”，只不過拋棄了一些多余的東西，“我”和以前的“我”不同了，這個過程就是莊子的“逍遙游”。而整個過程就發(fā)生在一個人的頭腦之中。

說到“吾喪我”，我們必然要問到的一個問題是：人怎么會有這些需要拋棄的東西？這時我們要引入一個概念——“成心”?！俺尚摹边@個詞出現(xiàn)在《莊子·齊物論》中，指的是“來自外界或自己的一些既定的、現(xiàn)成的想法”。比如說：人要在九點鐘上班、人必須要富貴……這些想法在莊子看來，就是一種成心，人類就這樣被成心驅(qū)使著由“吾”變成了“我”。

但是，人總是生活在社會當中，把這些“成心”都去掉，人還怎么活呢？莊子用一個故事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有一個厲害的木匠，他到一處看見一棵大樹，底下能夠為幾千頭牛遮陰；樹干很粗，一百個人才能合抱，利用起來的話能夠做幾十艘大船。可木匠看都不看這棵樹就走過去了。學(xué)生很不解的問：“這是我跟您學(xué)藝這么久以來，看到的最好的一棵樹。怎么您連瞧都不瞧一眼就走了呢？”木匠回答說：“這棵樹叫散木，不成材。拿它做船，它很快就會沉掉；拿它做棺材，它很快就爛掉；拿它做家具，馬上就壞掉。所以我根本看不上。但這種樹就是因為不成材、沒有用，才能長這么大。它要是有用，早就被砍掉了?！鼻f子還講了許多類似的故事，以說明“無用之用”。也就是說，莊子不想當有用之才，不想給社會做任何的貢獻，同時也不想從社會上得到什么。從中我們看出莊子的社會觀，不想為社會所用，也不想從社會有所得。用莊子的話說，就是“無功”、“無名”。

但問題在于，“無用”的可以活下來，但不一定都能活下來。莊子就講過這么一個故事。莊子和學(xué)生到山中去，遇到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別人都說這樹無用，所以才能終其天年。之后路過一戶農(nóng)家，主人邀請莊子師徒做客，并殺雁招待。但家里有兩只大雁，一只會如雄雞般啼叫，另一只不會鳴叫。殺哪一只呢？農(nóng)夫就殺了不會叫的大雁以款待莊子，因為不會叫的沒用。這一來學(xué)生就糊涂了，無用的樹活下來了，同樣是無用的大雁卻被殺了。學(xué)生問莊子：“您是要有用呢還是無用呢？”莊子的回答是：“我將處于才與不才之間?！?/p>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莊子立足點是無功、無名，跟社會盡量不發(fā)生關(guān)系。歷史上，許多人對莊子的這點不滿意，文革前批判莊子，就稱莊子是“滑頭哲學(xué)”；魯迅在《起死》中描繪的莊子，對莊子也不滿意。但是“無功”、“無名”不是莊子哲學(xué)的全部，莊子哲學(xué)的最高境界是“無己”——即“吾喪我”。也就是說，在莊子看來，活下來是最起碼的，但活成一個什么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里，我們必須回過頭來說孔子?？鬃拥某霭l(fā)點與莊子完全不同，孔子認為人必須給社會作點貢獻，能盡多大的力就得盡多大的力，這才是“我”的人生中有意義的事情。換句話說，孔子要將“吾”變成“我”，而且要成為精英的、高層次的“我”。相較而言，莊子是要通過“吾喪我”變成一個精神自我的人。莊子哲學(xué)歸根結(jié)底，是關(guān)于一個人的、心靈自由的哲學(xué)。

心靈自由比身體自由更重要，這在莊子的一篇名文《德充符》中得到了充分的論述?！兜鲁浞分v了各種身體殘缺之人的故事，其中一個名叫申屠嘉。申屠嘉沒有腿，他和鄭國的權(quán)臣子產(chǎn)是同學(xué)，兩人同拜伯昏無人為師。子產(chǎn)看不起申屠嘉，就定下兩人不同行、不同處的規(guī)矩。第二天兩人同處一室上課，子產(chǎn)不高興了，說：“我們兩人定下了規(guī)矩，你干嘛要和我坐一塊呢？我是國家執(zhí)政，難道你要和我相提并論么？”申屠嘉回應(yīng)說：“我們跟老師學(xué)習(xí)，不就是要學(xué)習(xí)德性，忘記外在形體上的這些東西么？我跟隨老師學(xué)習(xí)了十九年，他從來沒有注意到我是個瘸子。也因此，我才跟隨老師學(xué)習(xí)，我們關(guān)注的是心靈上的事。而你呢？關(guān)注的不過是外在皮囊上的事。你算什么呢？”申屠嘉和老師關(guān)注的東西，和子產(chǎn)關(guān)注的不一樣。其實，莊子和他同時代的人、和我們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人關(guān)注的事也都不一樣。他認為世間最重要的事，不在于一個人像什么樣子，有什么地位，擁有什么財富，有多大功績，在于這個人在精神上如何超越、自由，不受任何的局限。

接下來要講的是“有待”、“無待”。莊子在《逍遙游》這篇文章里提出了有待、無待的問題?！跺羞b游》開篇就講，遙遠的北方有一條叫“鯤”的大魚，有幾千米長，這魚變成一只大鳥叫“鵬”，這鳥的背就有幾千米大，鵬飛起來了，翅膀張開像天上的云，它要從世界的最北方飛到世界的最南方；但小鳥一次只能飛一點兒高、一點兒遠。莊子還說，楚國還有一棵大樹，五百年才只是它的一春，五百年才是它的一秋；而有些小蟲子，活不過一個春秋；更有一些微生物，連一天都活不成。莊子把這些客觀存在的差別稱之為“小大之別”，即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

大家看到這兒，以為莊子是歌頌“大”的，看不起“小”的。但是莊子下面還說了，“大”“小”雖然有別，但都仍然有所依靠。大鳥的翅膀要有風才能飛；能夠御風而行的列子，也是要靠風才能飛——莊子稱之為“有待”。莊子認為真正高明的是“無待”，什么也不依靠。只有理解了這個，才能理解莊子“吾喪我”、“游于形骸之外”、“無用之用”、“圣人無名、神人無功、至人無己”的意義。“圣人無名、神人無功、至人無己”中的“名”、“功”、“己”都是人的依靠。最高的層次則是“你是你自己”。所以莊子“吾喪我”的結(jié)果，不是現(xiàn)在所謂的“個人主義者”或者“自我主義者”，莊子的本意是連“我”都不要。endprint

我們要注意莊子并非要故意跟世人的選擇不同。在莊子看來，“我”與世人一樣，同“我”與世界不一樣之間沒有什么區(qū)別。莊子有一句話很有名：“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本褪钦f，站在這個角度有一個是非，站在那個角度有一個是非。這句話很受大家詬病，認為莊子不講是非。其實莊子不是不講是非的人，他不講的是大家講的那個是非，他認為“以是為是、以非為非”同“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是同一回事，他要在這個基礎(chǔ)上另立一個“是非觀”。莊子的本意，是要回到一個人的本來狀態(tài)，而不是回到一個與大家相同或相反的狀態(tài)。

理解了這些，就要說到莊子最重要的想法“道”了。“道”不是莊子的獨家發(fā)明，先秦諸子幾乎都講“道”。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道不行，乘桴浮于?！?。“道”在當時是一個現(xiàn)成的詞，每人有每人的解釋，沒有一定之規(guī)。莊子沒有完整的描述何為“道”，但在《莊子·知北游》中有兩句話和“道”有關(guān)：其一，“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廣，日月不得不行，萬物不得不昌，此其道也”。我們要特別留意“不得不”這三字，就是說，天本來得是高的，地本來得是廣的，日月本來就得在穿梭，萬物本來得是茂盛的，這就是道。其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這句話中，天地、四時、萬物其實是一個東西，大美、明法、成理也是一個意思。天地之所以不需要言說自己是美的，是因為天地本來就是美的樣子，不需要言說。

通過這些話，我們可以理解莊子所謂的“道”，就是一個事物的本來狀態(tài)：太陽從東方升起，這是太陽的道；河流歸于海，這就是河流的道；一個人回到他本來的狀態(tài)，“物物而不物于物”，那就是人的道。所以莊子不是社會的反對者，只不過不是社會的參與者。

有趣的是，馬克思在《1844年經(jīng)濟學(xué)哲學(xué)手稿》里提到“異化”的概念后，大家發(fā)現(xiàn)莊子的想法和西方“反異化”的思想非常類似。舉個例子說明。比如我來貴陽工作，房貸買房，每個月要還貸，辛辛苦苦還完貸款房子歸我。但這在莊子看來，這就是人為物累。再舉個例子。俄羅斯小說家契科夫?qū)戇^一篇小說，叫《小公務(wù)員之死》。說是有個小公務(wù)員去劇院看戲，坐在他前面的一個禿頭總是擋著他，突然這個小公務(wù)員打了個噴嚏，打在前面的禿頭上了。禿頭回過頭來，小公務(wù)員才發(fā)現(xiàn)這個禿頭是部長。事后，小公務(wù)員找部長道歉，部長自己都忘了這事，說沒事。但部長越說沒事，小公務(wù)員越覺得有事，最后自己把自己給折磨死了。莊子所看不起的人，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莊子的“道”是一種自然狀態(tài)，但我們可以站在自然狀態(tài)下來看這個世界，“以道觀之”。莊子說這個世界本來只是一個世界，只不過我們看這個世界的眼光不一樣。他在《秋水》里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他說：“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蔽覀兙褪且驗橛梅堑赖难酃饪词澜纾拍芸闯鲇泄o功，有名無名，有己無己的差別。要是在自然狀態(tài)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是大家用不自然的眼睛所看到的樣子。

歸結(jié)起來，所謂莊子哲學(xué)，就是一個人應(yīng)該以自己本來的狀態(tài)活著，盡量少為這個世界所累。用這一眼光看世界，這個世界上累我的東西，都是因為不合道?！耙缘烙^之”，世界本就沒有這些人為設(shè)定的成心所造成的差異。

莊子雖然說了這么一大堆，但他說自己說的也不是他想表達的終極意義。他有這么一句話：“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也就是說，莊子說了這么多之后，他不告訴你人應(yīng)當如何，他告訴你人不應(yīng)當如何。他只說人應(yīng)回到自然狀態(tài)，不為萬物所累，但不為萬物所累是什么一種狀態(tài)，是需要每個人自己去體會的。

這就是我今天跟大家介紹的《莊子》。

“Xiao yao Traveling”of Zhuangzhi

Zhi an

Abstract： Through explaining the inner meaning of《Zhuangzhis“I lost myself”，“to have some condition”，“without any condition”，which shows that the philosophy core by the ways of Zhuangzhis telling stories——“Xiao yao you”.Zhuangzhis philosophy is individual mind-free one.A human being should get rid off prejudice，without any relying，to return to the nature， to look at everything with natural ideas， because everything has no noble and humble. Therefore，we can get our souls and mind free.

Key words： Xiao yao Traveling；Zhuangzhi；I lost myself；to have some condition；without any condition

責任編輯：胡海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