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滿
摘 要:清康熙年間,有5位來自臺灣籍士兵,分別叫依那思羅、迪摩達奧、安篤斯旦、安達依魯、佚名,被安排在鄧州城區(qū)西北40里處屯墾。他們各娶當?shù)貪h族女子為妻,并分別更漢姓為陳、周、蔡、黃、林。350年風雨滄桑,五姓后裔逐漸繁衍壯大,最終形成了今天的“臺灣村”。幾百年過去了,河南省鄧州市臺灣村高山族居民與臺灣高山族有怎樣的淵源?他們在鄧州市如何生活生存的?如此等等,帶著這些問題,筆者進行了深入調(diào)查。
關鍵詞:鄧州市臺灣村;高山族民俗調(diào)查;臺灣原住居民家譜
在河南鄧州張村鎮(zhèn)上營村里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的長相具有典型的高山族的特征,然而當他們開口談到高山族民族習俗的繼承時,他們的口音卻是地道的鄧州方言。眾所周知,高山族的居民都生活在臺灣的阿里山之中,那么為什么在大陸河南省鄧州市張村鎮(zhèn)的上營村聚居著高山族居民呢?
1 臺灣村高山族淵源
在上營村的村民中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清康熙年間,有5位來自臺灣籍士兵,分別叫依那思羅、迪摩達奧、安篤斯旦、安達依魯、佚名,被安排在鄧州城區(qū)西北40里處屯墾。他們各娶當?shù)貪h族女子為妻,并分別更漢姓為陳、周、蔡、黃、林。350年風雨滄桑,五姓后裔逐漸繁衍壯大,最終形成了今天的“臺灣村”。
多少年來,由于種種原因,村民們對外一直以漢人自稱。但是,在他們靈魂深處卻牢牢記得他們是臺灣人,是高山族。1983年全國第三次人口普查時,依那思羅的后人陳朝虎不顧家人反對,在民族欄目里,毅然填報“高山族”。他便是鄧州市第一個勇敢地站出來的“高山族”。在經(jīng)過32年之后的2015年7月20號,陳朝虎還告訴我們:“那個時候我是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的,家里人為此擔心,極力反對?!?002年,村民陳堂三家的老房屋倒塌,其妻在清理房內(nèi)物品時,發(fā)現(xiàn)了編纂于清同治六年的陳氏臺灣原住民家譜。隨后,周、林、黃、蔡四姓也先后找到了各自的家譜。傳說變成了史實,村民們臺灣原住民的身份最終有了依據(jù)。
隨著各族族譜的發(fā)現(xiàn),歷史的真相展示在了我們的面前。三百多年前,鄭成功大軍中的黃廷將軍在鄭成功死后率部歸降清朝并于康熙七年(1668年)又奉命率部屯墾河南省鄧州。部隊里來自臺灣的依那思羅年方22歲,善騎射,精武功,系臺灣諸羅縣阿里山土番(今高山族曹族)貓地干社人。是黃廷的馬夫。黃廷將軍張羅著給他娶了一位岑姓女子為妻,而依那思羅以妻姓諧音改名陳年。依那思羅夫婦有四個兒子,名依次為陳元珍、陳元勛、陳元杰、陳元珠。令人牽腸的是:公元1682年,黃廷又奉命率鄧州墾兵從施瑯征服臺灣。出征時,依那思羅將他的老二、老三兩個兒子帶回臺灣加入了土番山社,期待他日后告老還鄉(xiāng)時再舉家搬遷。依那思羅跟隨黃廷數(shù)次出師征戰(zhàn),屢立戰(zhàn)功,最后升任參軍副將。只是,由于清朝屯墾的政策限制。依那思羅再也沒有回到他的故鄉(xiāng)。享年72歲時客卒鄧州。就這樣把四個兒子分撒在天各一方,兄弟相隔數(shù)百年。
該村其他四姓人家,亦經(jīng)過了十幾代人的傳承;子子孫孫,無不殷切盼望能回祖居地拜祖,但祖祖輩輩的心愿卻難以完成。
2 臺灣村民俗現(xiàn)象
雖然不能回去與親人團聚,他們則用另一種方式牢記他們的祖籍以及先祖。如今,這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有兩種服裝,平日里勞動,他們都穿漢服,與當?shù)剞r(nóng)民沒有什么區(qū)別。遇到重大節(jié)日,或者慶典,他們將穿上民族的服裝。上衣無領子,袖子略短,下衣襠寬。領口、袖口、下擺均繡有花紋。盡管350年過去了,他們?nèi)匀幌矏鄢悦祝魇吵3J翘}卜、白菜夾肉燜米。
他們每年的臘月二十四為祭灶日,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要蒸用糯米染紅的頂饃,以象征其始祖原為有軍功之人。以每年的農(nóng)歷三月初九為寒食節(jié),這一天,村民們吃飯時不能見到太陽,還要穿上民族服飾,聚集在祠堂內(nèi)唱歌、跳舞,以表達對在數(shù)百年前抗擊荷蘭殖民者入侵斗爭中犧牲的先祖的祭祀和懷念。
在婚喪嫁娶習俗及輩份稱謂上,他們至今仍保留著臺灣原住民的許多習俗。結婚時,新人不能坐車,要用轎抬;新人下轎時,用畫有八卦圖的竹篩罩在頭上入洞房。村里至今還保留著一頂用于嫁娶新娘的花轎。人死后,多把棺木橫放堂屋;出棺時,與漢族不同,小頭先出;下葬時,棺木里要放上一塊小木板,象征幫助死者漂洋過海回到臺灣故鄉(xiāng)的帆船。出殯的前一天,在更深人靜雞不叫狗不咬時,悄悄送亡靈上路,這是因為他們害怕死人的靈魂被當?shù)爻勤蜃钄r,無法回到遠在大海彼岸的故鄉(xiāng)。在稱謂上,他們叫“爹”為“嗲”,叫“媽”為“呢”,叫“爺”為“公”,叫“奶”為“馬”,叫“姑”為“高”,叫“哥”為“香”。
雖然這些細微的習俗不足以慰藉他們思鄉(xiāng)懷古的心靈,但是,幾百年來他們卻頑強地恪守如初。但是,近些年,隨著改革開放的到來,很多青壯年人外出打工,甚至在外地安居樂業(yè),也有不少人通過考學而出外謀取職業(yè);祖宗留下來的習俗亦在慢慢的淡化。這種現(xiàn)象引起了許多老人的焦慮,他們感到老祖宗留下來的習慣如果丟掉了,覺得對不起祖宗。
3 臺灣村與臺灣之間的往來
據(jù)村里老人回憶,自從他們祖先落籍鄧州350年期間,雙方往來不多。第一次如前所述,康熙21年(1682)跟隨黃廷再次收復臺灣,那一次,依那思羅帶去兩個兒子。第二次是清同治6年(1867)一支捻軍從下營東的官道路過時,突然有一人離開軍隊,來到陳家。他自稱叫陳阿讓,是陳元杰(依那思羅的三子)的五世孫,受家人囑托,一定要尋找機會來大陸祭祖。這一次接觸短暫,但對鄧州陳家族人觸動很深,在整個上營影響都很大。此后,雙方都杳無音信。
改革開放以來,有一位鄭州臺資企業(yè)協(xié)會副會長叫吳玉璽,她是在臺灣出生的河南籍姑娘,聽說了臺灣村的故事后,在好奇心和折不斷的高山族親情促使下,她和侄女吳昀榮來到了臺灣村,看到一些村民面孔,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下;一下子就肯定了:“他們就是高山族。”因為,兩個女性在臺灣長大,對高山族太熟悉了。在村里她看到了一座具有高山族特色的牌坊,上面鐫刻著“臺灣村”三個大字。這讓吳天璽激動不已。吳天璽依次拜訪了陳、周、林等家族。進一步確定高山族在大陸的事實,吳天璽決定幫他們尋親。經(jīng)過重重艱難,吳天璽女士終于找到了三百年前陳元勛和陳元杰的后人。經(jīng)過協(xié)商,陳氏的后人決定到鄧州尋根問祖。
2005年8月23日,來自臺灣阿里山陳氏后裔和臺灣村的陳氏家族離散三百年的親情終于得到了團聚。臺灣村陳氏家族族長陳相富緊緊擁抱著臺灣阿里山的族長陳宗仁,滿臉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金菊是那么的燦爛。兩位族長在簡單的寒暄后,就開始了盛大的祭祖儀式。只見他們的表情嚴肅而又虔誠,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來表達對祖先的懷念和崇敬。
2009年11月,南陽市組織赴臺灣交流,臺灣村的族長陳相富、后人陳朝虎,周殿卿的后裔周慶選等來的了他們魂牽夢繞的始祖出生地——阿里山達邦村特富野部落,收到了熱烈歡迎和款待。在那里,臺灣陳氏家族鄒族長老主持了莊嚴而古老的祭天問神儀式,接納鄧州臺灣村陳姓族人為“第七支族人?!备芭_的鄧州陳姓族人代表陳相富、陳朝虎、陳堂三等代表本族人按照鄒族風俗祭拜先祖,認族歸宗。
此后臺灣村與臺灣的族人之間亦偶有聯(lián)系;兩岸友人亦不斷往來交流。
4 結語
經(jīng)過深入訪談,我們感覺到,根據(jù)上營村村民的生活習俗和各族的族譜記載,以及他們和臺灣族人的往來情景,他們與臺灣高山族是一脈相連,同宗同祖,海峽兩岸一家親。臺灣村高山族后裔與臺灣高山族之間的聯(lián)系,在350年里就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雖然海峽波濤洶涌,但是這條親情血脈的船卻從未顛覆。兩岸族人之間的交流只是大陸和臺灣民眾之間關系的一個縮影。它加深了兩岸人民對同宗同祖的認同,也為祖國統(tǒng)一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