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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經(jīng)》中的怪物世界

        2015-09-10 16:53:31王德巖
        博覽群書 2015年11期

        王德巖

        2015年7月到9月間,國產(chǎn)電影《捉妖記》一路連破紀(jì)錄,最終力壓眾多進(jìn)口大片登上內(nèi)地票房第一的寶座。《捉妖記》的火爆以及其中眾妖特別是小妖王胡巴形象的風(fēng)行,連帶使一部中國古書更引人矚目,這就是《山海經(jīng)》。

        致敬《山海經(jīng)》

        據(jù)《捉妖記》的導(dǎo)演說,電影的靈感來自《山海經(jīng)》,所取有這幾個(gè)方面:一是總體構(gòu)思。他們在創(chuàng)作《捉妖記》時(shí),翻遍《山海經(jīng)》,畫了1000多張草稿,最終確立了如今電影里妖的世界和妖的形象。二是六腿妖?!渡胶=?jīng)》里許多妖怪有六條腿,他們在創(chuàng)作妖世界時(shí),選擇從六足怪入手,為了區(qū)別男女,設(shè)計(jì)成男妖四手二足,而女妖則二手四足。三是具體造型?!渡胶=?jīng)》里講到有些妖的叫聲很像寶寶,有些妖沒有眼、耳、口、鼻,在《捉妖記》里,有些妖可以把它的眼、耳、口、鼻“收”起來,比如說胡巴。胡巴、竹高、胖瑩、血妖等妖怪的造型,也是參考了《山海經(jīng)》里的文字描述。四是妖可吃的觀念。在電影里,“人吃妖”是一項(xiàng)熱門活動(dòng),有人吃妖想延年益壽,有人則是想開枝散葉。這部分也是借用《山海經(jīng)》的,書中說有些妖可以拿來吃,有藥用效果,有的吃了對身體好,還有的醫(yī)治失眠。

        其實(shí)近年來,《山海經(jīng)》已經(jīng)頻頻成為眾多所謂魔幻電影的致敬對象。比如徐克的《蜀山傳》《狄仁杰之神都龍王》;周星馳的《西游·降魔篇》以及與《捉妖記》同期票房大熱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據(jù)說好萊塢的《博物館奇妙夜3》中也出現(xiàn)了《山海經(jīng)》中的兇獸相柳。

        在魔幻片這樣一個(gè)類型概念不斷推動(dòng)下,人們的目光逐漸越過《聊齋》和《西游》《封神》,定格在《山海經(jīng)》這樣一個(gè)人神未隔、奇物橫生的遠(yuǎn)古洪荒世界,其中的大大小小的怪物,更成為取之不盡的素材和靈感的來源。但這其中,誤解實(shí)多,歧義叢生,我們不如正本清源,回到《山海經(jīng)》原書一探究竟,細(xì)看一下其中的怪物世界。

        不是魔,不是妖,只是怪

        但《山海經(jīng)》的世界,卻不是魔的世界,不是幻的世界,也不是妖的世界,這些稱謂,對《山海經(jīng)》都不適用。從分類上來說,在妖怪學(xué)(見蔡元培譯《妖怪學(xué)講義錄》,《蔡元培全集》第一卷)中,魔幻和妖都屬于心怪,而山海經(jīng)之怪多屬于物怪。從歷史上說,“魔”的概念佛教傳入之后才有的,是音譯梵語“魔羅”的簡稱,自然不適于稱謂山海經(jīng)的怪物世界。

        自古至今,人們對于《山海經(jīng)》的迷人世界稱謂極為一致,那就是一個(gè)“怪”字。

        已知對《山海經(jīng)》最早的評論來自司馬遷,在《史記·大宛傳》中我們看到,見多識(shí)廣好語奇探幽的太史公被《山海經(jīng)》之怪嚇住了:“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jì)》、《山海經(jīng)》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弊钤鐬椤渡胶=?jīng)》作注的郭璞也慨嘆:“世之覽《山海經(jīng)》者,皆以其閎誕迂夸,多奇怪佻儻之言,莫不疑焉”。(《注山海經(jīng)敘》)

        明代胡應(yīng)麟在《少室山房筆叢》中,認(rèn)為《山海經(jīng)》是“古今語怪之祖”?!端膸烊珪偰刻嵋犯鶕?jù)《山海經(jīng)》多言神怪,將《山海經(jīng)》定為“小說之最古者耳”,并將《山海經(jīng)》從史部“地理類”轉(zhuǎn)到子部“小說”類中三大屬之一的“異聞之屬”,基本是繼承了胡應(yīng)麟的思路。

        “語怪”是人們對《山海經(jīng)》最一致的概括,也是讀《山海經(jīng)》最真切的感受。

        但這個(gè)“怪”不是后來“妖怪學(xué)”分類中的一個(gè)小類,不是“妖魔鬼怪”之“怪”,而是總體之怪,包括了其中的神、人、鳥、獸,而且在《山海經(jīng)》中,神、人、鳥、獸相互交融組合,本身就是一體的,這才是那個(gè)洪荒世界的最迷人之處。

        所謂“怪物”者,“物”不僅指動(dòng)物、植物、物品這樣的對象,而且可以指更超越的東西,比如《道德經(jīng)》中所說“道之為物,惟恍惟惚”。因此,神、人、獸都可稱物,“物”是對居于那個(gè)世界者的統(tǒng)稱?!肮帧本褪恰捌娈悺保浅隽宋覀?nèi)粘5慕?jīng)驗(yàn),超出了我們的常識(shí)。所謂“怪物”,即是超出了“日?!焙汀俺WR(shí)”之物。因此我們在“語怪”的時(shí)候,潛在的參考標(biāo)準(zhǔn),就是我們自身的日常經(jīng)驗(yàn)和常識(shí)。“語怪”實(shí)際是我們想像和理解異類、異域的方式,也是我們學(xué)習(xí)與異類和解、相處的方式?!蹲窖洝分须[含一個(gè)理想,即包容異類異族,人與妖和諧相處,這也正是《山海經(jīng)》這樣一個(gè)神、人、怪共處不分的世界最吸引創(chuàng)作者的地方吧。

        交待了這些,我們正式回到《山海經(jīng)》中的怪物世界。

        怪物的形構(gòu)

        《山海經(jīng)》一書僅約31000多字,書中所載卻有約40個(gè)邦國,550座山,300條水道,100多個(gè)歷史人物(大多成神),400多個(gè)神怪異獸,容量大得驚人。這么多的神神怪怪,如何去認(rèn)識(shí),如何去分類,就是一個(gè)很大的問題。

        如果不考慮其背后的故事、史實(shí)與流變,從形態(tài)學(xué)上來分析怪物的構(gòu)成最清晰簡便。我們前面說過,所謂怪,所謂異,都是相對于我們?nèi)粘K姷某WR(shí)而言。從這個(gè)角度去分析,這些怪物所謂的“怪”,不過是在常識(shí)所見的人、鳥、獸形態(tài)的基礎(chǔ)上有了加減增縮位移而已。略舉如下:

        1、大,即大于我們?nèi)粘K?,比如《海外東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大荒北經(jīng)》都有大人之國,其國人身材高大,據(jù)說其人高20多丈,幾步就可以跨過五座山的距離。《海外北經(jīng)》的夸父國,其為人大??涓改軌蜃啡眨且?yàn)樗皇且话愕娜?,而是大人國的巨人?/p>

        有時(shí)候,也會(huì)夸大人的某個(gè)部分,比如《大荒北經(jīng)》有儋耳國耳大,走路時(shí)只好用雙手托著?!逗M饽辖?jīng)》的長臂國,臂長于身,下垂至地,長于捕魚?!逗M馕鹘?jīng)》長股國,《大荒西經(jīng)》有長脛之國,或曰長腳。傳說長腳人常背著長臂人入海捕魚,都屬于這一類。

        至于動(dòng)物的大就更多了,《中次八經(jīng)》荊山的犛牛,《中次九經(jīng)》的夔牛,重?cái)?shù)千斤,郭璞《圖贊》說:“西南巨牛,出自岷江。體若垂云,肉盈千鈞。”《北山經(jīng)》大咸之山有大蛇,長百尋,還有像野豬一樣的毛。郭璞《圖贊》說它“飛群走類,靡不吞噬。極物之惡,盡毒之厲”?!逗?nèi)南經(jīng)》有巴蛇,能食象,三歲而出其骨。能吞象之蛇,究竟有多大?屈原在《楚辭·天問》中就曾問過:“一蛇吞象,厥大何如?”《海內(nèi)北經(jīng)》海中大蟹,是千里之蟹。

        2、小,《山海經(jīng)》中說小的比較少,因?yàn)樗囊曇笆且粋€(gè)極大的視野,不容易看到小的東西。但小人國卻十分有趣?!洞蠡臇|經(jīng)》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小人國,名靖人,高只有九寸?!逗M饽辖?jīng)》的周饒國,人長三盡,擅于制造各種精巧的器物;《大荒南經(jīng)》的焦僥國,皆長三尺,此外還有菌人。這個(gè)小只能算是侏儒,還夸張不到《莊子》里說觸和蠻在蝸角上征戰(zhàn)的精彩程度,所以《山海經(jīng)》是不大善于觀小和說小的。

        3、多,在怪物組合中,多是最常見的現(xiàn)象。在正常一的基礎(chǔ)上,為二、為三乃至為十,就出現(xiàn)奇奇異異的效果。比如豬最常見,但雙頭豬就奇怪了。《大荒西經(jīng)》有獸屏蓬,左右各有一頭?!逗M馕鹘?jīng)》有并封,前后各有一頭,聞一多先生認(rèn)為這都是獸類牝牡相合之象。

        大部分形態(tài)上的怪,都是身上某些部位不同程度的增多。比如著名的三足烏,出現(xiàn)兩次,一作為太陽鳥,一是西王母的使者。神和人也是如此?!吨写纹呓?jīng)》苦山、少室、太室山神人面三首?!逗?nèi)西經(jīng)》服常樹上有三頭人,長著六只眼睛,六只眼睛輪流看守寶樹,可謂萬無一失?!吨写伟私?jīng)》岐山山神是個(gè)三足怪,長著人的身子,四方臉,三條腿;《海外南經(jīng)》有三首國;《海外西經(jīng)》有三身國,一首而三身。

        數(shù)目還可以不斷增多?!逗?nèi)西經(jīng)》有六首蛟,《大荒西經(jīng)》互人之國有鸀鳥六首,《西次三經(jīng)》槐江之山天神,是一只雙頭怪獸,其狀如牛,兩只牛頭,八條牛腿?!逗M鈻|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朝陽之谷,有神天吳,是水伯,是人面虎,八首人面,八足八尾。

        九是數(shù)之極,十是數(shù)之滿?!逗M獗苯?jīng)》共工之臣相柳,九首人面?!洞蠡谋苯?jīng)》北極天柜山的神九鳳,九首人面,這就是我們后來所說九頭鳥。《海內(nèi)西經(jīng)》守衛(wèi)昆侖山的山神開明獸,身大類虎,而長著九個(gè)人的腦袋。它與《西次三經(jīng)》的九條尾巴的陸吾,都是人面虎身神。而《北山經(jīng)》譙水中的何羅之魚,一首而十身。囂水中的鰼鰼魚,鳥頭魚尾,其狀如鵲而十翼。

        4、少,少是比正常所見少一些或干脆沒有。

        如正常龜四足,《中次七經(jīng)》大苦之山之狂水有三足龜。鳥正常雙足,《中次十經(jīng)》跂踵鳥,一足豬尾,傳為疫兆之鳥。

        雷獸、雷澤之神夔,在《大荒東經(jīng)》東海中流波山,只有一足,能發(fā)雷鳴之聲,出入水必有風(fēng)雨。并伴以日月般的光芒。這個(gè)一足夔,后來還曾引起孔老夫子的興趣。《大荒西經(jīng)》日月山有神名噓,人面無臂。人皆有雙目,《山海經(jīng)》卻有一目人三種:《海內(nèi)北經(jīng)》有鬼國,“其為物人面而一目”,《海外北經(jīng)》有一目國,《大荒北經(jīng)》有威性少昊之子其民也是一目。

        “半”是對稱地缺,這個(gè)最引遐想。比如比目魚,比翼鳥等,《西次三經(jīng)》崇吾之山,有鳥名曰蠻蠻,其狀如鳧,而一翼一目,不比不能飛,相得乃飛。這在后世成為美好愛情的象征,所謂“在天愿作比翼鳥?!比艘灿邪肴耍逗M馕鹘?jīng)》有一臂國,其民一臂一目一鼻孔,又稱比肩民或半體人,馬也是半馬,一目而一條前腿?!逗M獗苯?jīng)》柔利國人不僅是一手一足,而且由于沒有骨頭,一手一腳都向上反曲著,像折斷似的。

        無是徹底的少。

        《南山經(jīng)》洵山有獸名曰?,其狀如羊而無口,不可殺也。少也蘊(yùn)含著多,正因?yàn)闊o口不食,所以不可殺,可長生。

        《山海經(jīng)》中還描述了許多無首之尸,這些多是諸神戰(zhàn)爭中的失敗的英雄?!洞蠡奈鹘?jīng)》夏耕之尸無首,《海外西經(jīng)》刑天無首,《大荒北經(jīng)》融父山有赤獸,馬狀無首,名曰戎宣王尸,袁珂先認(rèn)為有可能就是遭刑戮之后的鯀。

        在很多時(shí)候,多與少是并存的,在一體上體現(xiàn)出來。比如著名的渾沌,是《西次三經(jīng)》天山之神,“其狀如黃囊,赤如丹水,六足四翼,渾敦?zé)o而目,是識(shí)歌舞,實(shí)為帝江也”。帝江便是古老渾沌神的原始,還是原始先民的歌舞之神?!洞蠡奈鹘?jīng)》大荒之山,顓頊之子三面一臂,可這三面十分省力,因?yàn)椴挥棉D(zhuǎn)頭看,郭璞《圖贊》說“長體有益,無若三面。不勞傾睇,可以并見”。

        5、移,移是轉(zhuǎn)移,五官四肢一位移,就會(huì)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逗M馕鹘?jīng)》自民之國的乘黃,其狀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壽兩千歲。《南山經(jīng)》基山,有獸名曰猼訑(音博宜),“其狀如羊,其目在背”。背上長角,背上長眼,想一想還是很奇怪的。

        6、合, 異類組合是最重要的怪物構(gòu)成方式,而且極具深意。組合而成的怪神、怪人、怪獸體現(xiàn)出神、人、獸的一體不隔,這個(gè)不分隔的世界是山海經(jīng)怪物世界最令人向往之處。

        組合體現(xiàn)最規(guī)則、最整齊的是各山的山神。

        比如《南山經(jīng)》之首,其山神狀皆鳥身而龍首,是鳥與龍的組合。

        南次二山之十七山,其神狀皆龍身而鳥首。

        南次三山一十四山,其神皆龍身而人面。

        以下皆是此類,《西山經(jīng)》山神依次是人面馬身、人面牛身、羊身人面、人面蛇身?!稏|山經(jīng)》則為人身龍首、獸身人面、人身羊角。中山經(jīng)最多,分別是人面鳥身、人面獸身、豕身人面、鳥身人面、馬身龍首、龍身人面、彘身人首、鳥身龍首等。

        有些組合是人獸、神獸的組合。如《中次三經(jīng)》和山山神泰逢,其狀如人而虎尾光?!吨写伟私?jīng)》光山神計(jì)蒙,人身而龍首,是風(fēng)雨之神,出入必伴有狂風(fēng)暴雨。《海內(nèi)東經(jīng)》,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則雷。

        人魚是魚與人的組合,《南山經(jīng)》青丘之山有赤鱬,如魚而人面?!段魃浇?jīng)》竹山有人魚?!侗贝稳?jīng)》龍侯之山多人魚,四足,其音如嬰兒?!逗?nèi)北經(jīng)》陵魚,也屬人魚類,人面人手,人足魚身。這是人魚組合而偏魚的?!洞蠡奈鹘?jīng)》有互人之國,是炎帝后裔,人面魚身,沒有腳,卻可以上下于天,這是人魚組合而偏人的。

        其余《海內(nèi)北經(jīng)》有環(huán)狗,獸首人身,是人與狗的組合;《大荒北經(jīng)》中彊良,是人虎共體的奇獸,虎首人身,可辟邪?!逗?nèi)經(jīng)》鹽長之國有鳥氏,鳥首人身,是人與鳥的組合?!逗?nèi)經(jīng)》釘靈國民,從膝以下有毛,馬蹄,健走如馬,是人與馬的組合。

        有些組合則合眾類于一身,最能體現(xiàn)《山海經(jīng)》怪物構(gòu)成特點(diǎn)。《南山經(jīng)》柢山有魚名鯥,它集鳥、獸、魚、蛇于一身,樣子如牛,蛇尾有翼,羽毛長在肋下,叫聲象牛;介乎水陸之間,生活在水旁的山陵上;介乎生死之間,冬死而夏生(應(yīng)該就是冬眠)。《中次二經(jīng)》陽山有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邑大水”,是一種災(zāi)蛇,集人、豺、鳥、蛇四形特征于一身?!吨写伟私?jīng)》中的驕山山神,人面,羊角,虎爪?!段鞔伪窘?jīng)》槐江之山,“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人面,虎文而鳥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集人、馬、虎、鳥四形于一身。

        7、突出,與組合相反的法則是突出,單獨(dú)突出某個(gè)特征,也會(huì)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在《海外經(jīng)》《大荒經(jīng)》對異邦異人的敘述中表現(xiàn)最為明顯?!逗M饽辖?jīng)》羽民國只突出其羽,讙頭國只突出其翼,不死民強(qiáng)調(diào)其壽?!逗M鈻|經(jīng)》黑齒國只突出其黑齒,玄股國只突出其腰以下腿黑,毛民國只突出其多毛?!逗M獗苯?jīng)》無腸國,只說其無腸,食物直出,不知如何消化。

        以上的怪物構(gòu)成法則,形構(gòu)了大多數(shù)的怪物:神、人與獸。至于法則之后的學(xué)理探究,古今學(xué)者從圖畫角度、圖騰角度、儀式角度已經(jīng)有很多解釋,我們可以另文探討。

        更多有趣的話題

        《山海經(jīng)》最大的生命力是其生成性,有些形象敘述很簡單,但后世則蔚為大觀。比如九尾狐,比如西王母,比如昆侖山,比如精衛(wèi)、夸父、刑天等的神話故事。但書中更吸引我們的還有一些奇思妙想,以及其中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幽默趣味。

        比如關(guān)于子嗣問題?!逗M馕鹘?jīng)》的丈夫國,全是男子,沒有女人?!逗M馕鹘?jīng)》《大荒西經(jīng)》也有女子之國,國中無男子。那他們?nèi)缃鉀Q后代問題呢?丈夫國每人有兩個(gè)兒子,是從他們身體中分離出來的,也有說是從背部有肋骨間出來的,兒子一生下來,本人便立即死去。女子國婦人在黃池中沐浴即可懷孕生子;若生男子,三歲便死,故女子國純女無男?!逗M獗苯?jīng)》、《大荒北經(jīng)》有則無繼民,其人沒有后嗣,則通過復(fù)活來延續(xù)。他們平日在洞穴里,無男女之別,死則埋在土里,一百年后,復(fù)活再生為人。

        這樣一些方法,難為作者怎么想出來的。比后來參照此傳說的《西游記》中女兒國的故事復(fù)雜有趣多了。

        《山海經(jīng)》中還會(huì)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濃濃的幽默感,讓人讀時(shí)忍俊不禁。《西次四經(jīng)》崦嵫之山有孰湖,是一種集人、馬、鳥、蛇于一身的奇獸,“馬身而鳥翼,人面蛇尾,”這個(gè)怪獸是“抱抱團(tuán)”的,沒事喜歡抱舉人。《北山經(jīng)》獄法之山的山都,善投,見人則笑。邊春之山有獸幽頞,長得像獼猴,愛笑,愛叫自己的名字,見了人就會(huì)倒下裝睡?!逗?nèi)南經(jīng)》梟陽國的梟陽,也就是《海內(nèi)經(jīng)》所說贛巨人,樣子像人,臉上有一副長可遮住額的長唇,嘴大,渾身黑毛,喜歡抓人。抓到人之后,就會(huì)張開嘴,嗷嗷大笑,長長的嘴唇翻轉(zhuǎn)蓋在額頭上。人拿竹筒套在手上,待其張口大笑之時(shí),人抽出雙手,用刀把它的長唇鑿在額頭上,它便只好乖乖就擒?!逗M饽辖?jīng)》貫胸國胸有孔洞,而這個(gè)洞的作用也讓人稱奇,“尊者去衣,令卑者以竹木貫胸抬之”,倒是很方便,不知疼不疼。

        《山海經(jīng)》中的怪物之怪是有規(guī)律有法則的,其“怪”背后的秘密我們至今仍不能完全解釋。但這“怪”中有先民的想象和恐懼,有希望也有趣味,更重要的是,其中包含著一個(gè)我們已經(jīng)不再擁有的神、人、鳥獸交融和諧的世界,值得我們時(shí)時(shí)去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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