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翔
十月的時候,松松搬了第三次家,這是到上海工作以來最傷筋動骨的一次。
像我和松松這樣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有穩(wěn)定工作,出入高檔寫字樓,經(jīng)常出差飛來飛去,相比于許多同齡人,有著難以掩飾的優(yōu)越感。但是,每當我一聊到身邊的同學(xué),很快就不明所以地感慨:“雖然別人在小地方只有三千元錢的工資,還不夠還你信用卡一半的消費,但已經(jīng)買房買車、結(jié)婚生子了。而我們呢?外表光鮮,其實什么都沒有,連房子都是租的?!?/p>
“那又怎么樣?在這里,我才可以體會更多有趣的東西。換句話說,現(xiàn)在給你三千元錢,讓你蝸居在一個夜里連書吧咖啡廳都沒有的小城鎮(zhèn),你愿意嗎?”松松總是這么自信地說。
不可否認,她說得沒錯。
周末的時候,松松打電話給我,說想去宜家逛逛。原本我以為只是逛,結(jié)果松松買了一張桌子,一個沙發(fā),幾卷墻紙還有若干零零碎碎的小飾品。
我扛著桌子,望著松松,問:“你這是準備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我那個房間太老舊了,躺在床上完全體會不到家的感覺,所以我得動工改造一下?!?/p>
“拜托,那只是租的房子好嗎?”
“那又怎么樣?房子是租的,但生活不是。”
從那天開始,松松一下班就開始“改造”她的“閨房”。經(jīng)過一周的時間,房間已經(jīng)翻天覆地變了樣,她把舊家具都收了起來,整個屋子簡直和新家一樣。
那天我和松松坐在她新買的沙發(fā)上看電影,松松抱著抱枕,說:“為什么國外的人都是租房子生活,從來不會因為房子的問題去局限自己的腳步,但中國人不行?一定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一張落上自己名字的房產(chǎn)證,才可以稱得上完美的人生?”
“因為有了房子,才有家?!?/p>
“什么是家?”
“有愛的人,有柔軟的床,有早餐,有晚飯?!?/p>
“我新買的床墊很軟,如果我找到男朋友,我不會強迫心愛的人一定要有房子,但是他必須要有一顆能夠奮斗出房子的心?!?/p>
“你不要這么文藝了好嗎?”
“我才沒有!隨便感慨一下而已,晚上在我家吃吧,我買了菜?!?/p>
晚餐很簡單,我們坐在桌子兩端,整個屋子氣氛很好,或許是松松特地“裝修”過的緣故。松松的菜算不上美味,但讓人覺得踏實。有那么一刻,我覺得我們并不是在上海漂泊的兩個人,而是在家生活的好朋友,而這個屋子并沒有那么多排斥我們的氣息,反倒有一種格外的包容。
松松和我在上海三年了,在這期間,難道真的就是天天快樂的嗎?事實并非如此。就像每一個努力活著的人一樣,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給自己充電,讓自己變得三頭六臂,甚至更堅強,希望每一次站在別人面前的時候,都能表現(xiàn)出最好的自己。
松松收拾碗筷的時候,側(cè)身問我:“洗澡的時候,你仔細聽過蓮蓬頭落下水來的聲音嗎?”
“說起來,還真的有過?!?/p>
“有沒有覺得,那種聲音會讓你特別平靜?不管外面有多少煩躁擾心的事情,但是在洗澡的時候,它們都與你無關(guān),只剩下水的聲音。因為那一刻,你特別清楚,沒有人來打擾你,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我覺得,這就是生活?!?/p>
責(zé)編/劉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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