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桐
【摘要】作為近代新聞史上重要的報人、新聞學者和新聞教育家,黃天鵬以其著作之豐、新聞活動之活躍和全面,堪稱我國新聞學的拓荒人。對其新聞精神進行研究,對近代新聞史的研究有著重要意義,對于現代新聞工作者新聞精神的塑造也益處良多。
【關鍵詞】黃天鵬 新聞精神 報人
近代是中國新聞事業(yè)發(fā)展的起步階段。從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到新文化運動興起,中國的歷史充滿坎坷和曲折,中西文化的碰撞、對西方的學習、對報紙這一事物的逐漸了解使得一批精英知識分子從傳統(tǒng)文人向報人身份轉變,力圖通過報紙實現論政議政、救國救民、啟發(fā)民智等目的。這批文人大多有著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和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在坎坷的時代里披荊斬棘,不屈不撓地進行辦報活動,向我們展現出了優(yōu)秀報人應具備的新聞精神和媒介素養(yǎng)。黃天鵬作為我國新聞學起步時期的拓荒者之一,在近代新聞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對其新聞精神的研究有一定代表性,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近代報人有著怎樣的新聞精神。
一、黃天鵬簡介
黃天鵬(1905-1982),名鵬,別署天朋、天廬、逍遙居士,廣東普寧人,是我國近現代著名的報人、新聞學家、新聞教育家。
1925年黃天鵬考入北京平民大學報學系,并師從著名新聞教育家徐寶璜。1927年1月,黃天鵬發(fā)起成立了北京新聞學會,主編該會會刊,也是我國第一本純粹新聞學術刊物——《新聞學刊》。一年后,北京新聞學會又出版了黃天鵬主編的《新聞周刊》。1928年,黃天鵬到上海任《申報》主筆,并于1929年初將原《新聞學刊》改組擴大為《報學雜志》繼續(xù)發(fā)行。1929年夏,黃天鵬留學日本學習新聞學,畢業(yè)回國后任復旦大學新聞系教授,1930年底進入《時事新報》擔任主任、總編輯等職,并加入上海新聞記者聯合會。1932至1936年,黃天鵬先后創(chuàng)辦了《微言》、《南報》,以春秋筆法評論時政。1937年,黃天鵬帶領《時事新報》人員撤往重慶,并于1939年負責《重慶聯合報》的出版和發(fā)行,同年9月,黃天鵬應邀到國民黨中央訓練團和中央政治學校主講新聞學,任陸軍學校少將教官,后期主持國民黨的文化發(fā)行出版工作。新中國成立后,黃天鵬在臺灣既擔任政治職務也繼續(xù)從事新聞教育、研究、出版工作,1982年因心肌梗死病逝于臺北。
在新聞學術研究方面,黃天鵬投入了大量的精力。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黃天鵬先后撰寫出版了《天廬談報》、《中國新聞事業(yè)》、《新聞文學概論》、《新聞記者的故事》、《新聞記者外史》、《怎樣做一個新聞記者》、《新聞學入門》、《新聞學概要》等書籍,主編出版了《新聞學刊》、《新聞周刊》、《報學雜志》等新聞學術雜志,整理出版了論文集《新聞學名論集》、《新聞學論文集》、《新聞學刊全集》以及整理出版了演講集《新聞學演講集》。黃天鵬的新聞學術著作有29種之多,寫作的新聞學術文章有百余篇,他自述說:“總計中國所有新聞學書廿余冊中,我卻編著了十幾種。現在市場上流通的,經過我手制的占了十分之八,在量上自然客觀,而質上我卻是十二分的慚愧,沒有什么有力的貢獻,不過在沉寂的新聞界能夠引起國人的注意和認識,而發(fā)生了研究的興趣,這一點上我是引以為自慰的。”其學術成果之豐可見一斑。
二、黃天鵬的新聞精神
楊保軍先生認為新聞精神主要分為三種具體的精神,即“求實為本的科學精神”,“正義至上的人文精神”,以及“和諧為美的自由精神”。即要堅持真實是新聞的第一要義,堅持新聞報道的準確、公正、全面,以及追求新聞自由。筆者認為這一概括非常精煉、全面,但更適用于用來概括現代新聞工作者的新聞精神。在近代時期,雖然沒有“新聞精神”這一說法的提出,但在近代報人們的辦報實踐、媒介批評以及學術成果中,都體現了他們那個年代所萌生出的特有新聞精神。對于黃天鵬的新聞精神,筆者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
1、憂國憂民,匡時濟世的精神
黃天鵬在大陸的幾十年正是中國風雨飄搖的年代,民族危機重重、政治動蕩、時局不穩(wěn),加之當時的新聞人均為傳統(tǒng)文人與最早接觸到西方先進思想的精英知識分子的結合體,催生出了一大批有著憂國憂民、匡時濟世情懷的報人,他們向往民主,對國家的改革和進步有著強烈的渴望,有著極強的社會責任感。
1926年,著名報人邵飄萍和林白水先后被殺害,面對北洋軍閥政府的白色恐怖,黃天鵬毫無畏懼,站出來捍衛(wèi)正義。在1927年《新聞學刊》的創(chuàng)刊號上,黃天鵬登載了邵飄萍的遺照和遺著《我國新聞學進步之趨勢:新聞學應列為普通學科》,在第二期上又刊登了邵飄萍夫人湯修慧的文章《先夫子言行紀略》,文中對屈服于軍閥政府統(tǒng)治的人們和軍閥政客的丑惡進行了抨擊。
國民黨掌權后,作為國民黨報人,且與高層關系密切的黃天鵬在文集《黃粱集》中發(fā)表文章反對當局對言論自由的鉗制,又在《逍遙閣隨筆集》、《逍遙夜談選》等文集中收錄多篇針砭時弊,批評國民黨政府打壓報業(yè)、殘害報人的文章。
在軍閥政府或國民黨當局對新聞界言論自由進行嚴厲控制和打壓的時期,黃天鵬沒有選擇明哲保身,而是通過文章大膽批評當局,有話直說,這是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懷有強烈社會責任感的報人才能做到的。
九一八事變后,黃天鵬在主編《時事新報》的副刊《青光》期間,也曾發(fā)表多篇文章批評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他曾在文章中表達對國民黨政府的不滿:“馬上亡國后便永遠不能翻身了!這些所謂老成謀國,折穿虎皮,就是昏庸誤國的秦檜?!痹谄渌嗥恼轮?,黃天鵬也表達了主張抗日的呼吁。1938年,在日偽統(tǒng)治時期,《逍遙閣隨筆集》和《逍遙夜談選》更因抗日言論被警察局列為檢扣書刊。在抗戰(zhàn)后期,黃天鵬也曾發(fā)表文章支持民主運動,發(fā)揚民主精神,在當時有著很強烈的進步意義,可見其對于國家前途命運的思考和關切。
2、以公眾利益為重的精神
黃天鵬認為,“新聞事業(yè)最重要的性質,可以說是以公共的事業(yè)為基礎。換句話說,新聞事業(yè)是公眾的事業(yè)?!痹凇吨袊侣勈聵I(yè)》、《新聞學入門》等著作中,黃天鵬多次提到新聞紙的主要目的就是向公眾宣傳新聞,是“社會公共之機關”,并認為公眾是維持報紙生命的后盾。
此外,黃天鵬認為理想化的新聞業(yè)是公有化的。因為“新聞事業(yè)既為社會之公器,又為人生享用之一種,則自非少數人所可操持,且輿論之代表,鳴中國之喉舌,亦非少數人所可代庖”,“故應由少數人之手,移于法人組織下經營之,宜也;法人云者乃得政府許可之合法團體,以謀公益為目的者。新聞事業(yè)由其出而經營,另組專會以主其事,既可集中財力與人才,并可免除營業(yè)本位資本主義之流弊?!边@一觀點是通過對歐美國家的新聞事業(yè)進行考察得出的,黃天鵬認為資本主義新聞事業(yè)的流弊在于把新聞當做商品,一味迎合讀者口味,難保新聞真實客觀,且過于依賴廣告收入;蘇俄新聞業(yè)的國有化則“失輿論之精神”,完全由政黨操控。這與西方提出的新聞專業(yè)主義精神不謀而合,認為新聞事業(yè)應該相對獨立于資本和政黨的控制,才能保證新聞的真實性、客觀性。 黃天鵬在《新聞學概要》一書中表示:新聞業(yè)“營業(yè)的立足點是建筑在公眾利益上面。凡事以公眾的利益為前提,有損害公眾利益的,縱能獲利也不應該為。”黃天鵬著作中多次對于公眾利益的強調也體現出了他以公共利益為先進行報業(yè)活動的精神。
3、公平正義精神
黃天鵬在新聞實踐活動中擔任過記者、編輯、主編、總編輯等職務,通過他的文章、演講、著作等史料,可以看出黃天鵬對于記者的公平和正義非??粗亍?/p>
黃天鵬曾撰寫《新時代的新聞記者》一文,在文中提出:“我們理想中的新聞記者,就是新時代的新聞記者,對新聞事業(yè)有正確的認識與信仰,而在學問和技術上又有充分的學養(yǎng)?!痹凇缎侣剬W概要》一書中,黃天鵬又說:“新聞記者握著寶刀來平定世界,操著法官般褒貶的權威,一舉一動為人群的表率。處此萬惡的環(huán)境中,想利用他的人們,利誘勢逼,來軟化新聞記者,以遂一己的野心的很多。新聞記者要不為金錢所誘惑,威武所屈服,而保持其公平正道的態(tài)度,尊嚴崇高的人格,全賴著道德的涵養(yǎng)。若是沒有修養(yǎng)而墮落,則貽害于社會真不堪言了。故新聞記者首要尊重道德,擁護正義,養(yǎng)成高尚獨立的人格?!边@段表述不僅體現了黃天鵬對于當時記者職業(yè)道德的要求,在今天看來依然沒有過時,對當今社會的新聞工作者有著同樣的借鑒意義。
結語
雖然黃天鵬所處的時代已經過去,但他所提出的一些新聞思想在當今社會依然具有其先進性和實用性,值得我們繼續(xù)研究和思考。黃天鵬的新聞精神也是現在媒體和新聞工作者應該學習和弘揚的,近代史上有那么多報人為了心愛的報業(yè)兢兢業(yè)業(yè)一生,如黃天鵬,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如邵飄萍、林白水,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中國新聞業(yè)的發(fā)展與他們當年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今天的新聞工作者應繼續(xù)弘揚前輩新聞人的新聞精神,總結經驗教訓,為中國新聞業(yè)的進步而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