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紅

2014年11月10日，北京APEC晚宴開幕式上，山東菏澤的四胞胎姐妹“冰清玉潔”為各國來賓表演舞蹈。十幾年前，她們是同一天來到世界的四胞胎姐妹，十幾年后，她們又牽手走進同一所大學、同一間寢室。

四胞胎姐妹約定，我們要考同一所大學

1998年8月15日，山東省菏澤市鄄城的申福軍喜得四胞胎女兒，他為四個孩子取名申冰、申清、申玉、申潔，合起來就是“冰清玉潔”。為了分清楚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媽媽楊萍給她們每個人所用的嬰兒小被褥上面都繡上名字，手上也都套上了不同顏色的布條。

“冰清玉潔”4歲時，楊萍把孩子們交給父母照顧后，外出找了份工作貼補家用。知道母親辛苦，四姐妹十分懂事，不管去哪四個人都是手牽著手，從不分開。雖然性格不同，但四胞胎很小就喜歡舞蹈，只要電視里一放音樂，馬上放下手中的玩具扭起小屁股。

見孩子們?nèi)绱讼矚g舞蹈，楊萍決定把她們送到專業(yè)的舞蹈學?！獫锨啻何璧笇W校學習。楊萍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子，平時打零工，等周末的時候，就把孩子們接回來給她們補補身體。每周見到媽媽，四姐妹總是嘰嘰喳喳，爭先恐后地把自己所學的舞蹈動作表演給媽媽看。四個剛學舞蹈舞步尚且不穩(wěn)的孩子，努力扭腰頂胯的樣子，總能逗得楊萍哈哈大笑。小小的屋子，充溢著滿滿的溫馨。楊萍會定期舉辦“家庭舞蹈大賽”，第一名獎品是一只雞腿。四姐妹不管誰得了雞腿，都是大伙一起分著吃，這讓楊萍特別欣慰。

一年后，等孩子們過完9歲生日，為了減輕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楊萍退了房子回到菏澤老家，一個月去一次濟南，看看姐妹們的生活狀況。臨分別前，她讓四個孩子輪流當“生活組長”，一個人任職一個星期，有什么困難可以跟“生活組長”說。

一次，輪到最小的申潔當“生活組長”。周末休息，二姐想吃蘋果，三姐想吃梨子，兩個人為此爭執(zhí)起來，便找“生活組長”裁決。媽媽不在身邊，申潔原本就很無助，姐姐們又添亂，急得她耍起了小性子嚷嚷要回家。大姐只能佯裝幫她收拾衣服，問她：“爸爸媽媽辛苦工作讓我們跳舞，你這么輕易就放棄，爸媽該多傷心，你想讓她們不開心嗎？”申潔不說話，坐在那里獨自抽泣著。二姐、三姐走過來向她承認了錯誤：“是我們不好，以后你當‘生活組長’，我們都配合你工作。你要是回去了，爸媽肯定會怪我們沒照顧好你，你也不想我們挨罵吧？”

申潔點點頭：“我不想爸媽不開心，也不想姐姐們不開心?！鄙瓯哌^來，拉起三個妹妹的手：“出來學跳舞時，我們就說好一定要好好學，不能讓爸媽失望。今天咱們約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分開，我們要考上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yè)，好不好？”“好，誰退縮誰小狗，”三個妹妹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咱們拉鉤約定?！彼查g，四只小手緊緊鉤在了一起。

2010年，為了讓孩子在舞蹈的學習上能夠?qū)W到更多的東西，申福軍和妻子商量，把四姐妹轉(zhuǎn)到了北京軍樂海運學院藝術學校。轉(zhuǎn)了新的學校，申福軍和妻子的壓力更大了，四個孩子光學費一年就要十幾萬元。而四姐妹的學習壓力也逐漸增大。老師的要求更加嚴格，四姐妹也都很刻苦，每時每刻她們都在提醒自己要好好學習。她們的目標是山東藝術學院，考回家鄉(xiāng)，讓爸媽再也不用跟著她們四處漂泊。

入學后不久，申潔水土不服，接連腹瀉低燒好幾天，姐姐們陪她去醫(yī)務室打完吊針后，讓她在宿舍里休息，大姐給她量體溫，二姐陪她說話，三姐給她端水端吃的，像小媽媽一樣照顧著她。

申潔病好后跟大姐說：“大姐，我們幾個都有自己的長處，也有自己的短處，要不這樣，誰當‘生活組長’時誰就兼職當領舞老師，把自己最擅長的本領拿出來，教其他三個人，怎么樣？”“好，這樣一來，咱們就不是一個人在學，而是四個人在學，絕對會事半功倍?！?/p>

幾天后，輪著大姐當“生活組長”，她最擅長民族舞中的傣族舞，所以重點要教妹妹們這方面的技巧。在練習傣族舞經(jīng)典動作“三道彎”時，二妹總是跳得不到位，申冰便一遍一遍地教她，直到她徹底掌握。當老二申清當老師時，其他姐妹也是跟著她學習她最擅長的維吾爾族舞。

正因為有著不服輸、不放棄的念頭，四姐妹除了專業(yè)課拔尖，文化課也是名列前茅。出落得秀麗文靜的她們，被同學和老師親切地稱為“四小金花”。

追夢路上，誰也不能丟下

2012年9月的一天，“冰清玉潔”上課路上迎面碰著一個提著熱水瓶的老師，打招呼時，熱水瓶的底座突然掉了，滾燙的開水濺出，將老三申玉的腳燙傷。大姐反應最快，背起妹妹就往學校醫(yī)務室跑。由于燙傷面積比較大，申玉必須臥床休息一段時間。想到剛剛才接觸學習的維族舞，申玉十分著急，對一個舞者來說，一天不練就意味著退步，要等她傷好了，該落下別人多遠的距離啊！想著想著，申玉便暗自流淚起來。

突然宿舍門推開了，其他三個姐妹趁著下課十分鐘跑回來看她。老四申潔看到三姐紅著眼眶，立馬逗她：“你不會偷偷哭了吧？才一個上午沒跟我們在一起，你就想我們啦？”申玉沒笑，一個勁地哭。知道妹妹著急，申冰安慰她說：“別擔心，等你傷好了，我們馬上幫你把課程補回來，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拉也要把你拉上來。”

等申玉腳傷稍微好一些，姐妹們就立馬給她當老師陪她訓練。盡管申玉很努力，期中考試還是沒考好，排名一直靠前的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了倒數(shù)的名單中?？吹匠煽儐蔚哪且豢?，申玉萬分沮喪，覺得自己辜負了姐妹們的辛苦付出，辜負了父母的期待。晚上，大姐回來后，申玉賭氣地說：“大姐，依我的成績肯定考不上山東藝術學院，我不想再拖累你們了，你們考吧，別管我了。”姐妹們都忙著勸她別輕易放棄。

大姐申冰堅信妹妹的心還在舞蹈上。她跟老師說明情況，讓三妹先休息幾天。放學后，姐妹幾個陪著她出去散心。申冰告訴申玉：“你要是不想考了，我們就陪你一起放棄，當初咱們說好了，不管怎樣都不會分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考哪所學校我們就報哪所學校，一切都依你。”申玉急忙擺手：“不行，你們成績那么好，別因為我耽誤了自己?！鄙隄嵰餐獯蠼愕奶嶙h：“我們約定過要考同一所大學，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一起。”

見姐妹們?nèi)绱藞猿?，申玉也不知說什么好，心里負疚感更重。大姐見狀，提了個建議：“要不這樣，你再給自己半學期的時間，如果你還沒跟上來，那么我們同意你選擇其他學校，但在這之前，你不能有放棄的想法，而且一切都得聽我們的?！鄙暧翊饝?。

從那以后，大姐申冰二姐申清制定了詳細的訓練計劃。申清文化課好，她給三妹補文化課，申潔專業(yè)課好，就專門當“陪練”。一切就從申玉最薄弱的維族舞開始補起。

為了更好地揣摩維族舞的風情，四姐妹買來了很多維族舞的碟片，她們甚至還編排起了維族舞小品。調(diào)皮的申潔還給自己黏上了胡子，裝模作樣地對著二姐說：“又香又甜的哈密瓜，小姐來一個不？”她的樣子，頓時把大家都逗笑了。

2013年元旦，四姐妹沒有回家，她們買來了各種零食，開起了茶話會。老大表演孔雀舞，老二表演單口相聲，老三表演唱歌，最小的申潔模仿動物。四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眼看著快到期末考試了，也到了見證她們努力成果的時候，要是還沒考好，不知申玉會不會真的放棄。

晚上睡覺前，申玉突然對大家說：“大姐，二姐，小妹，這段時間謝謝你們?yōu)槲业母冻?，我想通了，我們是一個整體，誰輕言放棄都是對其他三個的不負責任，我的目標還是山東藝術學院，不考上誓不罷休?！薄昂?，今天咱們說好了，如果誰沒考上，考上的復讀陪她?！彼慕忝迷僖淮螆远水敵醯募s定。

我們要一直一直不分離

2014年新年，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了，多年的努力將付諸實踐，席間，四姐妹共同舉杯向父母敬酒，謝謝她們多年的養(yǎng)育。大姐申冰代表四姐妹對父母說：“爸媽，我們的目標是山東藝院，而且必須是四姐妹一起考上，如果我們有一個沒考上，其他三個都會陪著她從頭再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希望你們能同意?！?/p>

楊萍雖然知道孩子們的心思，也知道她們不想分開，可高考的事誰也說不準，也許有人發(fā)揮好，有人發(fā)揮不好，如果固執(zhí)地要捆綁在一起，一旦有人考砸了，豈不是要連累其他幾個。再說，復讀一年的費用也不是小數(shù)目，她的意見是把山東藝術學院作為重點報考的院校，其他學校的專業(yè)課考試也參加，只要能考上，不管考上哪個學校都去讀，如果有誰沒考好，可以復讀一年，考上的人繼續(xù)升學。

四姐妹知道母親的難處，可她們也有自己的堅持，這十年來，她們在一起學習、練舞，生活早就將她們?nèi)诔闪艘粋€整體，誰也不能分開，也許捆綁在一起有很大的風險，不過她們愿意承擔隨之而來的后果。

2014年2月11日，是山東藝術學院考專業(yè)課的日子?！氨逵駶崱笔嶂粯拥陌l(fā)髻，穿著一樣的服飾，“四胞胎”就是她們的優(yōu)勢，她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優(yōu)勢發(fā)揚光大。四個人被分在了同一組，先后進去考試。守在外面，楊萍的心七上八下，四個孩子水平雖然差不多，但還是有強有弱，這么做，實在是風險太大。哪知，四姐妹先后一出場，相同的外表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老師的目光，加上過硬的專業(yè)課技能，在百名參加考試的女孩中，四姐妹脫穎而出，成功通過了初試，將參加第二天的復試。最終，四姐妹如愿以償?shù)赝ㄟ^了山東藝術學院舞蹈專業(yè)的專業(yè)課考試，只要高考時達到了學校要求的分數(shù)線，便能上這所她們夢想中的學校了。

回到學校后，除了每天固定練習舞蹈，四姐妹把剩下的時間都放在了圖書館和宿舍。宿舍熄燈了，四姐妹就點著臺燈做習題。申潔性子有些急，碰到不會做的題目就會很不耐煩。申清都會一再地詳細跟她解釋?？粗憬憬忉岊}目時，鼻頭冒出的細細汗珠，申潔也不好意思不耐煩了，靜下心來聽姐姐解析題目。

2014年6月24日下午，是高考出成績的時候。楊萍把四張準考證在電腦前一一擺好，緊張地一再刷新電腦。而此時的四姐妹，還在輔導班上“聲樂課”?！巴ㄟ^了，都過了！太好了！”楊萍激動地拿著成績單，沖到客廳里對申福軍說到，“冰清玉潔”文化課考試都超過了山東藝術學院的分數(shù)線。從媽媽那得知考試的結果，四姐妹也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她們多年前的約定終于得以實現(xiàn)。

2014年9月12日，是山東藝術學院的新生報到日?！氨逵駶崱闭业捷o導員老師，希望能分在同一個寢室。老師滿足了她們的要求。走在學校里，四姐妹的回頭率高達百分之百，一夜之間成了學校的名人。

采訪時，大姐申冰說：“我們生下來四個人就在一起，性格稍許差異，興趣卻完全一樣。我們四個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哪一個不開心，別的人都能感覺到，一個人幸福，其他人也都能感到快樂。不管以后怎么樣，我們都會一起成長，一起面對，一起實現(xiàn)我們的所有理想，現(xiàn)在我們上的是同一所大學，我希望將來如果可以，我們可以住在同一個小區(qū)，永遠永遠在一起。”

（文中當事人均為真名。未經(jīng)作者同意，本文禁止轉(zhuǎn)載，上網(wǎng)）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