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露
我在荷蘭有個閨蜜,我給她起了個中文名叫蘇三。
認識她兩個月后,她看我在異國他鄉(xiāng)孑然一身,就問我要不要找個暖被窩的,我答:“個人問題先放一放,適應新的工作崗位,盡快做出點成績才是正道?!彼|(zhì)問道:“工作重要還是幸福重要?”我緘口不語。她笑得前仰后合,聲稱自己正在選修心理病理學課程,目測我是典型的心理障礙患者,還建議我去看心理醫(yī)生,接受一個周期的心理治療……
隔天,她來我家送我一塊自己烤的蘋果蛋糕。我煮了咖啡,把蘇三帶來的自制蛋糕一分為二,一邊吃一邊問她:“你讀書不忙嗎?”她說:“啥?忙得‘兩塌糊涂?!?/p>
我因她的話忍不住笑了,說:“那還烤蛋糕?饞嘴時買一塊吃得了,又不貴??酒饋矶噘M工夫呀!”她說:“自己烤的蛋糕味道香?!蔽艺f:“香重要還是學習重要?”其實我后面還有一句話等著呢,但因為怕又捅了馬蜂窩吃不了兜著走,故咽回肚子里沒說:你年紀輕輕的,不好好讀書,滿腦子都是吃香喝辣的念頭,真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p>
蘇三說:“如果在大學期間不學會獨立生活,光啃書本,畢業(yè)時變成了沒有生活情趣的人,還有啥奔頭?”我反問道:“不勤奮學習,怎能出類拔萃?”她不明白了:“誰說要出類拔萃?考個六七十分,見好就收得了,為什么要跟自己過不去?”我答道:“如果大學生都這么想,國家的棟梁從哪里來?”
她捧著肚子大笑不止,笑夠了以后問我:“國家要那么多棟梁干什么?”
荷蘭靠海,水資源豐富,因此荷蘭人屬魚,記憶力不超過七秒。我們前腳剛剛爭論完,后腳她就說出今天來拜訪我的第二個目的——下星期三她父母來看望她和她男朋友,邀請我去她家共進晚餐。我愉快地接受了邀約。
幾天后,一到蘇三的住處我就傻眼了,這哪兒是學生宿舍呀?整個是小兩口居家過日子的派頭??蛷d很大,臥室有兩間,儲藏室一間,廚衛(wèi)俱全。甜酒下肚,大家聊得很開心,蘇三那本來舉止文雅、少言寡語的母親笑得合不攏嘴。
蘇三笑著將我說烤蛋糕浪費時間之類的話向她父母報告。她母親停止發(fā)笑,先看看我,再看看自己的女兒,然后解釋給我聽:“在荷蘭,我們做父母的更希望看到孩子幸福,成功不能當飯吃?!保ㄕ浴妒澜缰R》2015年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