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媛莉
電視承載各種文化形式,將教師請上電視“講課”可謂之文化教育類節(jié)目,2015年的熒屏綻放教師風采,《我是先生》《超級老師》等幾檔由教師為人物主線的電視節(jié)目引發(fā)關注,而如何將此類小眾范疇的節(jié)目,用電視化手段更好地呈現,寓教于樂符合大眾口味,是電視人面對的一道難題。
師者登“舞臺”
2001年,隨著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的創(chuàng)辦,《百家講壇》應運而生。最初《百家講壇》定位于“聚集知識精英,共享教育資源,傳播現代文化,張揚科學與人文精神”,成就了楊振寧、李政道、丁肇中、周汝昌,葉嘉瑩等學術大家,名人名師在熒屏開講,他們的演講“飛入”尋常百姓家。
立意很高,節(jié)目收視卻并不理想,大家們的學術精華似乎很難落地,歷經數位制片人改版,調整,《百家講壇》幾經起伏,曾從曲高和寡走向風靡一時,時下影響力雖不可同日而語,這個舞臺捧紅的“學術明星”如易中天,于丹,紀連海,王立群,袁騰飛等至今為人熟知,他們的師者形象深入人心。
盡管教師這一職業(yè)群體在社會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其與電視媒體的直接碰撞并不多。在大眾傳媒日益發(fā)達的今天,電視與教師的結合變得更順其自然,電視化的傳播手段將教師由講臺推向了電視舞臺。
山東衛(wèi)視節(jié)目《我是先生》“是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領導的直接關懷和指導下,積極響應總局傳播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號召,聯(lián)合唯眾傳媒共同打造的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節(jié)目”,于今年第三季度推出,秉承“有先生,中國強”的理念,匯聚人氣名師,展示當代師者風范。
唯眾傳媒創(chuàng)始人,總裁楊暉介紹,節(jié)目自2015年2月起便進入策劃、討論階段,海選遍及19省,22個城市及中國臺灣地區(qū),實地走訪學校機構74所,篩選選手近萬人,對千余位“候選先生”進行嚴格甄選,以期找出最能代表“師者風范”的“大先生”呈現給廣大的電視觀眾。
另一檔節(jié)目《超級老師》也以展示教師魅力為主題,由陜西廣播電視臺和上海五岸傳播有限公司共同研發(fā),制作。該節(jié)目采用PK賽制,通過選手7分鐘教學展示+嘉賓點評+觀眾點贊的形式最終選出10名優(yōu)秀老師。
這兩檔節(jié)目的差別首先表現在賽制上,《我是先生》不設淘汰賽,且“先生”的展示類似演講脫口秀,講課的風格特色與個人魅力于演講,教學技藝展示中自然流露:《超級老師》的7分鐘展示則更像一堂濃縮的公開課,老師的授課技巧,才學特質各有千秋。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老師,除了傳授知識,啟人心智,還解惑答疑,為人指導點撥。10月25日,一檔由8位培訓界名師參與的真人秀《華人名師盛典》將于CCTV證券資訊頻道開播。該節(jié)目將目標受眾對準中小企業(yè)主和創(chuàng)客,差異化地將視角落在培訓師身上,每期邀其中4位導師和從上千名企業(yè)主中選出的有代表性的兩名針對企業(yè)實際問題進行探討。
“節(jié)目通過一問一答的方式呈現,名師給困境中的企業(yè)主以指點?!惫?jié)目制作方之一鋃飛集團董事長丁耀飛談到節(jié)目創(chuàng)辦初衷時表示,《華人名師盛典》集中業(yè)界培訓名師資源,為企業(yè)主出謀劃策,根據企業(yè)需求量體裁衣,較之《我是先生》《超級老師》更具功能性。因此對培訓師的選擇標準比較嚴格,導師必須在企業(yè)培訓業(yè)有8年以上資歷,培訓人數達上千萬,涉及領域涵蓋投融資、眾籌、領導力、營銷、領袖力演說、口才等多個方面。
講課的電視化“改造”
電視是大眾化媒體,中等及以下文化水平的觀眾占收視人口結構的絕大比例,高大上的精英文化與之結合多少會有點水土不服,這也是最初《百家講壇》曾一度低迷的原因。
尼爾·波茨曼29年前在《娛樂至死》中預言過大眾媒體與教育、文化內容的不可調和性,“思考無法在電視上得到很好的表現,這一點電視導演們很久以前就發(fā)現了。在思考過程中,觀眾沒有東西可看?!痹诎@的同時,波茨曼也表明, “思考不是表演藝術,而電視需要的是表演藝術?!?/p>
因此,教師類“清談”節(jié)目必須經過電視化改造,用電視語言多元表達,滿足受眾視覺、聽覺、互動等多層次的感官體驗,僅停留在講課上顯然不夠。
2004年,《百家講壇》第一次改版,首先就是在選題和主講人表達方式上進行通俗化改革,并在敘述中借鑒傳統(tǒng)評書留伏筆,設懸念,此外,過去一位名師大家只做一期演講,雖有丁肇中,霍金等學術大咖加盟,但很難建立觀眾的忠誠度和黏性,因此后續(xù)改為一位主講人做系列演講,改版后,清史專家閻崇年主講的《清十二帝疑案》一經播出大受歡迎,被認為“開啟了《百家講壇》起死回生的進程”。
自此,《百家講壇》形式上不再單純地“講”,而是引入視頻短片,圖片等呈現手段,比如易中天“品三國”系列中,甚至用了三國游戲中的人物形象來介紹歷史人物故事,令眾多年輕觀眾倍感親切。
隨著傳媒環(huán)境不斷變化,《百家講壇》的生存境況變得不容樂觀,當初的改版在當時效果比較明顯,但面對新型的電視制作技術和表現手法,這檔老牌名師演講類節(jié)目還需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新,以迎合市場需求和觀眾喜愛,據《百家講壇》現任制作人那爾蘇透露,節(jié)目將與央視科教頻道一起進行新一輪節(jié)目改版和調整,目前正在策劃改版方案,但不方便透露細節(jié),未來節(jié)目樣態(tài)明年初或將清晰。
與之相比,今年的新節(jié)目《我是先生》和《超級老師》更貼近當下的綜藝節(jié)目形態(tài),當談到節(jié)目如何適應大眾口味,做好寓教于樂時,兩檔節(jié)目的制作方都給出了一個思路一真人秀的制作手法,
陜西衛(wèi)視《超級老師》節(jié)目負責人告訴《綜藝報》,節(jié)目初創(chuàng)階段將其定位為面向家長或孩子的一檔教育類節(jié)目,隨后考慮應面向全受眾人群,就確定了教育類真人秀的節(jié)目形式,“就像《超級演說家》選手是來自各行業(yè)的演講達人,無非《超級老師》核心是老師而已?!?/p>
制作上,《超級老師》在賽制、選手故事、舞美、后期等方面均按照真人秀的大致特點設計,廣泛吸納具有真人秀制作經驗的團隊,有《中國夢之聲》《中國好聲音》《中國達人秀》等團隊人員加入制作班底。
不同于《超級老師》,《我是先生》不能完全歸類于真人秀,而更像教師垂直分類題材的演講類文化節(jié)目,節(jié)目形態(tài)是演講的模式,又融合了真人秀的思維方式和表現形式,演講內容不僅包含教學展示,還有跟教學有關的故事,個人技藝展示,并與三位嘉賓組成的“好學團”進行互動,再通過大屏幕、視頻等常見的電視表達手段展現教學現場,增強可視性和代入感。
楊暉介紹,《我是先生》特別設計了一種由“先生”與“說書人”“好學團”形成的熒屏“鐵三角”關系,創(chuàng)新性地引入說書人的模式開場,是對傳統(tǒng)電視節(jié)目結構的解構。
曾制作《開講啦》《青年中國說》等演講類節(jié)目,經驗豐富的唯眾傳媒對演講類題材駕輕就熟?!段沂窍壬窇]到觀眾接受度,選題更貼近生活,貼近事實,臺灣地區(qū)發(fā)生粉塵爆炸事件后,臺灣東吳大學的物理學教授陳秋民就在節(jié)目中用最普通的生活道具現場還原了“粉塵爆炸”的物理原理,給“理盲”普及了安全知識,表現手法上用通俗有趣的形式展示晦澀高深的學科。解剖學。課神。李哲用片烤鴨的方式讓觀眾幽默領會神秘的解剖學奧秘,讓人耳目一新。
“演課”和演講的平衡
對于學術演講類節(jié)目如何締造影響力贏得觀眾喜愛,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趙勇認為,在眾多因素中,主講人極為濃縮的演講內容才是重中之重,他曾對比過《百家講壇》與鳳凰衛(wèi)視頗受歡迎的《世紀大講堂》兩檔節(jié)目,認為后者成功的關鍵在于該欄目對學術的理解和相關傳播理念與《百家講壇》大相徑庭?!啊栋偌抑v壇》是講故事,賣的是懸念,電視化手段也為懸念服務,與專家本人的思想無關;而《世紀大講堂》的生命就是思想性,賣的是獨家觀點?!?/p>
在傳播理念上,《世紀大講堂》基本上堅持的還是。以傳者為中心。的思想,《百家講壇》以受者為中心,趙勇的觀點是,有什么的傳者就有什么樣的受眾,學術電視應用思想和內容影響受眾。
與趙勇的觀點類似,北京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導王長瀟認為電視是一個娛樂場,雖然可以借助老師授課這樣的形式外殼做節(jié)目,但和真正的課堂教學和教師形象沒有直接關系。
王長瀟反對用電視化手段過度包裝和娛樂化節(jié)目。“學習是嚴肅的,是一個付出精力和辛勤勞動的過程,過度娛樂就沖淡了講課的主體,我覺得還要遵循內容為王的準則,首先保證講課的內容要好,觀眾聽后可以有所提升,而不是只存留有趣的記憶碎片和簡單的娛樂?!蓖蹰L瀟比較推崇TED模式,認為其充分將電視和內容元素相結合,演講精彩,話題集中,表達方式很吸引人,并沒有太多花里胡哨的電視包裝。
楊暉也坦言,制作《我是先生》這類教育演講類節(jié)目要將原汁原味的教學和舞臺呈現很好地平衡非常困難,如果能夠做到,基本就達到了寓教于樂的效果。
“我們的做法是順勢而為,因勢隨形。其實講臺上和舞臺上的老師并沒有什么差別,那些電視化的手段只是將其閃光點放大,讓觀眾短時間內抓住。”
講的內容本身該是節(jié)目精髓所在。在這一點上,陜西衛(wèi)視《超級老師》也意識到了,但在呈現手法上,選擇用真人秀的敘事手法突出看點。
“其實,硬性的電視呈現設計不是最主要的,這些容易操作,比較難的是學科設計?!冻壚蠋煛穼⒅谱骱诵姆旁趯蠋熣n程的設計,為此專門設立一個12人左右的課程組,在對老師特色和課程掌握度的基礎上,為每一個老師精心研磨7分鐘的展示課程,除了表現老師的課程能力,還要展現其表演魅力?!标兾餍l(wèi)視《超級老師》節(jié)目負責人舉例說,第一期節(jié)目中,曹蘭若冰的英語課是《關于語音的三點認識》,經過商討加入了曹蘭模仿印度人英語語調的環(huán)節(jié),這節(jié)課的主題突出強調語音錯誤,于是就增加了趣味性和綜藝性。
這門“課”開發(fā)的潛力
9月20日,“2015年中國師道盛典暨年度十大先生頒獎典禮”在孔廟杏壇舉行,第一季《我是先生》在此落幕,整個盛典通過評選“十大先生”旨在回顧孔子教育思想,融合現代教育理念。
《我是先生》第一季別出心裁只評了九位先生,第十位虛位以待。楊暉說,一方面優(yōu)秀的教師特別多,因節(jié)目的局限性不能將他們都請到現場,也用留白的方式為第二季開啟埋下伏筆。
“電視是遺憾的藝術,第一季中有些值得思考和探究的問題需要在第二季中繼續(xù)探索,一是節(jié)目到底應該是演講類型還是‘演課類型,在電視化呈現方面還需摸索,其次希望第二季《我是先生》能更加接地氣,表現的形態(tài)和教師類型上更加豐富和多元。也許還可以在賽制上突破和創(chuàng)新?!?/p>
商業(yè)價值開發(fā)上,《我是先生》在第一季就有所嘗試,開發(fā)節(jié)目外的延伸產品——邀請節(jié)目中的“先生”在微信群里通過語音和圖文方式開設45分鐘免費“微課”,兩個多月共組織10期名師線上微信課堂,報名踴躍,總計超過4000人參與,網友們課后整理微課筆記,并主動分享至微博和朋友圈,在推廣傳播節(jié)目的同時?!拔⒄n”為節(jié)目微信公眾號帶來了很多粉絲。這些粉絲實際上是節(jié)目潛在的消費用戶。
“教育是一個非常廣闊的題材,可以圍繞它做成多樣的衍生產品開發(fā),包括出書、先生寶典,以及跟教育相關的旅游產品等,具有很大的可想象空間?!睏顣煴硎?。
陜西衛(wèi)視《超級老師》負責人也表示,第二季除了線上電視渠道,希望建立集約化的電子商務平臺,開發(fā)電子課程或者電子課堂,就像私人家教一樣,提供個性化課程設計以及課程預約,建立學生與老師的多元互動。
“其次,我們還想做超級公開課平臺,將節(jié)目聚集的師資和課程資源做成公益課程送課下鄉(xiāng),在宣傳推廣節(jié)目的同時還有望跟周邊可能延伸的商業(yè)因素結合起來,使這個品牌更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