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伽
因為要做和金中都遺址有關(guān)的選題,我借助各種現(xiàn)代化和古老的手段查閱資料,想要探尋800多年前那個王朝的面貌。但時代久遠,史料能記載的人和事終究是少數(shù)……
其實,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對于金朝的了解,更多還是源于《岳飛傳》?!对里w傳》是評書,也是連環(huán)畫。讀小人書的年代,人物的好壞都是寫在臉上的,在某個特殊的歷史時期,投機倒把分子的面色都是鐵灰的,臉也常生得支棱巴翹。所以,岳飛是好人,金兀術(shù)是壞人(當然,秦檜更是最最可惡的歷史罪人)。
用今天平實客觀的眼光回望,成書于清末的《說岳全傳》,書中大部分人物都極端臉譜化,特別是主人公岳飛,簡直就是按照革命樣板戲的套路來寫的,一個高大全、三突出的英雄典型??v然,岳武穆是位值得被歷史銘記的忠君愛國的將領(lǐng),但小說中的他卻也多少有些冰冷和不通人情。反而時時喊打喊殺的牛皋血肉豐滿,顯出一番憨實的真性情。不過,要細數(shù)劉蘭芳評書中哪個人物最出彩,也許,還是那個金兀術(shù)。
當然,金兀術(shù)在文學作品中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反派。但反派人物卻不一定是大奸大惡。如果認真追究起來,金兀術(shù)為金國效力,頂多算是戰(zhàn)場上各為其主,其實沒有正邪之分。很多人痛恨金兀術(shù),無非因為站在宋的立場,站在華夏文明的正統(tǒng)視角去檢視歷史。若是拋開宋金之爭,其實,小說和評書里的金兀術(shù)確實是個人物,而且出類拔萃。金兀術(shù)擅于用人,手下有猛將,也有謀士。而他待人處事的風格,更可以一句“英雄好漢”來評價。兩軍對壘,每每抓到宋將,金兀術(shù)就要問一下左右幕僚,這人到底是忠臣還是奸臣。若是忠臣,就要以禮相待,若是奸臣,他當即大喝一聲“推出去斬了”。金兀術(shù)對待俘虜很有古代軍禮之風,而且很有武士風度,識英雄重英雄。雖然手下的人都勸他:要是沒有敵方的奸臣,我方又怎么能更順利地進攻呢?但金兀術(shù)仍然對這些沒有骨氣的宋將宋臣沒有什么好臉色。這也和曹操的思維一個套路:你今天能背叛自己的主子,怎能保證將來不會再背叛我呢?現(xiàn)在想想,金兀術(shù)在軍帳內(nèi)對著那些奸臣大喝一聲“推出去斬了”,也實在是生動可愛。這樣的金兀術(shù)不光是血肉豐滿,也實在是充滿了真實的人格魅力。
其實,歷史中的金兀術(shù)大名叫完顏宗弼。他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第四子(《大金國志》中記載為第六子)。宋人多呼其為“四太子”。據(jù)說完顏宗弼為人豪放,膽勇過人,猿臂善射,善于用兵。
歷史和文學有多么不同,朝廷和鄉(xiāng)野就有多么不同。我們的回望無關(guān)政治紛爭,只單純感念于這片土地上曾生活過的活潑潑的人物,感慨他們和我們仰望過同一輪皎潔明月,也贊嘆過同樣壯闊的北國飛雪。于是,我們滿足于如此富饒美好的回憶,和擁有這片回憶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