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瓚彤

今年的冬天，下了這幾年的唯一一場大雪，顯得格外冷。

一向身體健壯的外婆一下躺在了床上。眼見著冬天就要過去，春天就要來了，外婆的病情卻不斷惡化。沒過幾天，她老人家就自己一個人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最親愛的外婆永遠地離開了我。

突然的噩耗，讓我不能接受。

回想以前，我最喜歡坐在外婆家的小院子前，吹著風，邊欣賞著院前的田地，邊與外婆閑談。談談這，說說那，好像每次都有說不完的話。

可是現(xiàn)在，這些只能永久地存留在回憶中了。

隨著學業(yè)的加重，來外婆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距離上一次來，好像已經(jīng)過了很久很久，具體的日子我已經(jīng)忘記?？蓻]想到這次來，卻是來送外婆最后一程。

黑白的遺像掛在正堂的正中央，遺像上的她，臉上表情極其安詳。

來到外婆的房間，里面擠滿了人，以前很少見過的舅公、姨婆現(xiàn)在都聚在房間里，他們坐在外婆的床頭，埋頭哭泣，嘴里還一直不停地念著外婆的名字，表示不舍。

肅穆的靈堂，嗩吶聲震驚了以往的平靜。挽聯(lián)、擺滿院子的花圈，還有風中搖晃的白燈籠。一院子的人，嗚咽的哭聲，帶著不少凄清之感。

那天早上，我起來得很早，第一件事就是守在外婆的床前，一直看著她，想要最后再多看幾眼。我緊緊地握住外婆那飽經(jīng)風霜的手，想起了小時候，外婆就是這樣，握著我的手，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外婆，外婆！最后，我還是按捺不住對外婆的思念，大聲哭了出來。

過了好久，媽媽發(fā)現(xiàn)了呆在房間里的我：“你怎么還不出去啊，呆在這里干嗎啊，快走了啦?！眿寢寽蕚淅易?，她的手碰到我的胳膊時，我卻用力地甩開了她。媽媽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紅著臉，大聲斥責道：“人都死了，看那么久又有什么用啊，人又不能復生，快點走啦！”我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拉出了房門。

快要走出房門的我，突然又折回來，貼在外婆的耳邊，輕輕地說了聲：“外婆，再見?！?/p>

樂隊的演奏聲響起，葬禮隆重地舉行。外婆被抬進了棺材。她穿著寬大的壽衣，與她瘦小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幾個小時后，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燒錢，磕頭，入土。

院子里凄清的氣氛突然轉(zhuǎn)變了，只有笑聲。人們吃喝談笑，猜拳嬉戲，異常熱鬧。媽媽來來回回，應酬著客人。大家都過了一個“開心”的下午。

到了傍晚，親戚們都回家了。突然的冷清，讓我覺得有點不太適應。

夜深人靜，仰望天空，我想起了外婆，不知道外婆在天堂還住得習慣嗎？天上有一顆閃動的星星，我心想，那一定是外婆變的，她一直在看著我。

我感到有一點口渴，就去廚房里倒了一杯水。路過父母的房間時，我發(fā)現(xiàn)燈還亮著，里面不時有說話聲。

“除去所有的費用，我們還掙了六七百呢。”媽媽喜滋滋地說。

聽完，我搖了搖頭，走開了。

【點評】

本文極其諷刺地講述了“喜葬”的涼薄人情，語句平實，充滿真情實感。文章的主題很沉重，反映的是整個時代的社會課題，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