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政治版圖上,女性始終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在近幾年的腐敗丑聞中,女性貪官也開始占據(jù)媒體報道的頭條,引起公眾高度關注。她們或是黨委或政府的主要負責人,或是在人事管理部門賣官鬻爵,或是在管理公共項目時中飽私囊,或是與男性官員同謀半推半就。
升遷渠道:
檔案洗白與色相上位
綜合媒體曝光的資料,我們發(fā)現(xiàn),在檔案中修改年齡、增刪履歷,將背景材料整體“洗白”,成為包括女性干部在內的一些地方干部謀求上位的“潛規(guī)則”。在中紀委公布的2014年中央巡視組兩輪巡視整改情況中,巡視涉及的20個省份中15個省份的整改通報提及整治干部檔案造假,其中河北處理了11名身份造假的干部,而造假者多為女性。
當前干部管理和人事組織部門對領導干部的選拔任用,在年齡、學歷、工作經歷等多方面都有了更加明確和具體的要求,有些條件不夠的干部為了“占位子”、“爭帽子”,即便明知有暴露和被查處的風險,卻依然將“洗檔案”當成火線上位的“關鍵”。
黨煦燕案,是“色相上位”的一個典型案例。黨煦燕原系社會閑散人員,2000年還沒有工作,經人介紹,高新區(qū)一位領導把她招到下轄一家公司打工,后招聘為該公司職工。2003年,黨煦燕被借到高新區(qū)管委會上班,隨后踏上了升遷之路。2004年至2007年三年內黨煦燕由借用人員提為局長助理、副局長、局長,管委會主任助理、管委會副主任,三年連升四級。根據(jù)群眾反映,黨煦燕和管委會主任張興華長期姘居,多次在張辦公室吵鬧打架。其中一次發(fā)生在2008年12月30日下午,黨煦燕得知張要提拔一名年輕女同志,就沖到張辦公室,大打出手,揚言要跳樓,并大聲哭叫:“老娘陪你睡了七年,你這個大流氓,誰和你睡你就提拔誰”。有人說,黨煦燕這個女人很有魄力,的確有些道理。試想,有哪位陪睡過領導的女官員敢于曝光自己的陪睡史?
通過對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站的“案件查處”欄目進行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將所有通報的女性官員信息進行匯總分析發(fā)現(xiàn),不少落馬女性官員提拔迅速,其仕途進展之順利令人嘆服,多名落馬女官員腐敗案件涉及“權色交易”。其中“與他人通奸”,首次出現(xiàn)在女性官員的調查情況介紹中,也引起了輿論對于一些落馬女官員“以色謀權”的腐敗新特點的探討。
這些與領導有性交易的女官員,應該是“性觀念”相對開放的,她們通過和領導發(fā)生不正當?shù)膬尚躁P系,不是直接帶來非法物質利益,就是非法謀取職務上的升遷,至少可以帶來工作上的便利。在她們看來,“陪領導睡”的投入產出比很高,是一件劃得來的事情。
犯罪心理:
貪慕虛榮與情感缺失
最近,深圳市人民檢察院公布了一份該院處理的女性職務犯罪案件的基本情況。
情況顯示,女性職務犯罪雖然占所查出的職務犯罪總比例不算高,但上升態(tài)勢明顯,從罪名上看,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占比26%,高于全市職務犯罪比例中貪污罪、挪用公款罪所占的8%,在年齡、學歷上并無明顯規(guī)律,大多數(shù)人在日常生活中表現(xiàn)優(yōu)秀,可打上“好母親”標簽。從犯罪原因上分析,“她們往往具有較強的從眾心理,對貪腐行為缺乏一種明確的抗拒意識和能力,僥幸之下,也跟著操作甚至加入‘團隊?!倍鵀楣娝P注的情感世界,則“讓人五味雜陳”,有的被告人將贓款用于孝敬父母,有的被告人為在家庭生活中擁有更主動地位,想留住感情而將贓款用于家庭開銷。
上海某區(qū)法院的調查同樣顯示,女性職務犯罪案件數(shù)量穩(wěn)中有升,罪名相對集中于職務侵占罪和受賄罪。從犯罪現(xiàn)象上看,“女性特有的耐心、細膩以及社會對女性的寬容,使女性職務犯罪大多呈現(xiàn)出長期性特點,較為隱蔽和具有欺騙性”。在女性職務罪犯中,從事財務工作的占54.83%。從犯罪原因上看,在當前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中,女性工作人員面臨的誘惑和考驗很多。通常來說,多數(shù)女性比男性更注重生活品質和外在形象,虛榮心、時尚消費欲望也比較強。此外,夫妻關系冷漠、家庭失調,“守財”癖好也成為不少女性職務犯罪的誘因。該份報告同時指出,工作機制不完善,尤其是相關制度規(guī)范不健全,是引發(fā)職務犯罪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們應當看到,女性與男性相比較,存在如下特點:
第一,一般而言,女性更注重生活品質和外在形象,對服裝、發(fā)飾、裝飾品等外在提升形象的物質更為偏愛。
第二,雖然我國一向重視“男女平等”,也重視女官員的培養(yǎng),有數(shù)據(jù)顯示,2007年時,全國女干部的比例已經接近40%,但隱形的性別歧視仍然存在。與男性相比,女性在工作上取得同樣的成績,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另外,我國長期實行女性退休年齡早于男性的政策,由此導致女性的“年輕化”的壓力更大。
第三,中國傳統(tǒng)上認為女性應當更側重于家庭,因此,親情、愛情更容易成為其生活重心,為了愛情和親情鋌而走險的案例較為常見。
第四,社會對男女工作上的評價存在不同,在現(xiàn)階段,相夫教子、賢妻良母仍然是大多數(shù)人評價“好女人”的標準,因此,在工作上取得業(yè)績的女性難免忽視家庭,由此導致很多女性在取得事業(yè)成功的同時往往付出了家庭破裂的代價。失去親人慰藉,但女性對此有著比男性更為強烈的需求,最終導致其另尋寄托,最終走上犯罪深淵。
社會原因:
同情弱者與額外容忍
透過輿論對于落馬女性官員的評論,可以發(fā)現(xiàn),相較于對男性貪官“利欲熏心,為所欲為”的憤懣,輿論對于女性貪官的評論似乎更多地透露出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奈。
那么,輿論為何表現(xiàn)出對女性貪官額外的寬容?
首先,從女性的社會地位而言,盡管“男女平等”的口號已經吶喊了多年,且“女權主義”的呼聲也日漸提高,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職場,尤其是在政治領域,女性仍作為一個弱勢群體而存在于社會的觀念之中。而這種弱者形象也為女性貪官博取了足夠的同情分。
其次,從女性的社會形象而言,中國傳統(tǒng)觀念認為“人之初,性本善”,作為孕育生命的本源,社會也更期許女性是一個“善”的角色,因此,無論是在文學作品中還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多以“貼心的女兒”、“賢淑的母親”、“溫婉的妻子”、“慈祥的祖母”等角色出現(xiàn),因此,即便女性官員的貪腐行為東窗事發(fā),其本身所具有的上述社會標簽卻也因根深蒂固而一時間難以扭轉。
而從某種意義上說,上述社會標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輿論觀念中對于女性違法行為危害性的認知。
舉例而言,在薄谷開來故意殺人一案中,若隱去案件的背景信息,僅從事實認定的角度,以“在水杯中下毒,殺害尼爾伍德”的客觀言語進行描述,相信輿論更會傾向于行為人泯滅人性。
然而,若是對案件背景進行更為細化的描述,即“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不受威脅,無奈之下鋌而走險,以身試法”,相信更多的人會以一聲嘆息來表達內心的惋惜與同情。
因此,女性與生俱來的“善良”、“慈祥”等角色標簽在某種程度上弱化了輿論對于其貪腐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的認知,基于對于女性“向善”的期許,輿論給予了女性貪官更多的容忍。
最后,從貪腐手段而言,女性貪腐往往數(shù)量較少,權力也較小;從改造后果上看,女性貪官的悔改率較高。在貪腐行為被發(fā)現(xiàn)后,女性官員更希望最大化地降低自己的違法行為對于家庭,尤其是子女的影響,也更樂意維護自身在親友心中的美好形象,因此,更愿意積極悔改。
(《檢察風云》2015年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