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世生
在文學寶庫中,只有歌詞(含唱詞)是屬“女性”,因為它生來就是準備“嫁人”的。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詞是為歌而生”。
既然詞是為歌而生,那對于歌詞來說,就不能像它的同宗兄弟一一詩歌那樣可以隨情而發(fā),想怎么寫就怎么寫,想寫多長就寫多長。因為歌詞一旦“嫁”給了曲,它就會由“女孩”變成了“女人”。這也就意味著它已不再是“單身女孩”,生活也就不能無拘無束了,就必須受到一定的約束。這個約束的由來,就因為此時它已由歌詞藝術轉變成了時間藝術和聽覺藝術。
所謂時間藝術,就是要受時間的限制。一首歌(唱詞和特殊敘事歌曲除外)你不能唱個十分八分鐘吧?那樣會把聽者唱困,甚至讓聽者崩潰。所以一般歌詞的情感信息必須是在5分鐘左右的短小時空內完成舒展、釋放與收束的整個過程。
所謂聽覺藝術,就是說,歌詞是要唱給人家聽,而不是念給人聽的,更不是讓人家去讀的。這就決定了歌詞是歌曲的文學語言這一屬性。由于一首歌曲時間很短,稍縱即逝。因此,作為歌詞來說應該是讓人一聽就懂,決不能讓聽者邊聽邊分析,邊聽邊揣摩。盡管現(xiàn)在有了電視字幕,但決不能以此就改變歌詞的屬性。因為大多時間,歌曲還是要靠聽覺的。
要想讓聽者聽得懂,歌詞的語言當然就不可隨心所欲。
歌詞的語言要盡量口語化,也就是要講大眾的話、生活的話和最具人情味兒的話。切忌官腔、訓誡、套話和讓人琢磨半天也弄不懂的話。像今年中央電視臺春晚中那首《時間都去哪兒了》中的“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生兒養(yǎng)女一輩子,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鹽半輩子,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边@種哀嘆,人過中年,恐怕人人皆有。不雕琢,不牽強,似談心,似聊天,又似自言自語。這種具有人情味的話語怎能不動人心,牽人情?
口語化,大眾的話,絕不是“此致那個敬禮”之類白得沒味的話。當代著名音樂家劫夫先生在談歌詞的口語化時曾說,一首好的歌詞,看起來就像一碗白開水,但喝完了一吧嗒嘴還覺得有些甜。筆者認為,這就是在口語中追求含蓄,這種含蓄會讓人備感親切?!鞍肷媪硕嗌僭?,藏進了滿頭白發(fā)”(《時間都去哪兒了》)。你能說它不是口語,不是含蓄?
要想做到歌詞語言的口語化,筆者認為一定要:一忌華而不實,二忌拖沓晦澀,三忌意象重疊多元。而要想做到以上三忌,當然就要提倡語言簡練,形象準確;不亂形容,提倡深入淺出,信息密集。這就要求我們的歌詞一定要是一位“窈窕淑女”,而不是“胖丫”。歌詞要倡導魯迅先生的“惜墨如金”。對自己的歌詞一定要敢下手,要下得去手。對多余的字一個不留;對多余的詞,該砍一定要“揮淚斬馬謖”。為歌詞減肥,我們要不惜一切!
既然提倡歌詞的口語化,在用詞上一定要不含糊、不生澀、不諧音、要易唱、易懂。比如有一首歌詞,其中一句是“積雪里陷一只鳥”。這個“陷”字唱起來就讓人難以琢磨。另外,作為歌詞的詞語,還要盡量避免在演唱時產(chǎn)生諧音。最近較為流行的一首《爸爸去哪兒》的詞中有一句“我是你的大樹”。詞意很好,但唱起來怎么也聽不出“我是你的大樹”,只能聽成“我是你的大叔”。這個毛病不能全怪作曲,因為詞家用的就是易生諧音的詞,所以寫歌詞的人一定要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