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振豪
(香港中文大學 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香港)
現(xiàn)存《四聲等子》的眾多版本,其源頭均可追溯到《四庫全書》各本,然而各本之間卻存在令人難以理解的差異。首先是書題“四聲等子”,只有文淵閣本《四庫全書》作“四聲全形等子”,題簽、提要、版心、卷首卷末書題,無一例外;然而文津閣本、按文瀾閣本刊印的《粵雅堂叢書》本(后有伍崇曜咸豐辛酉(1861)跋)和《咫進齋叢書》本(《四聲等子》初刻時間在1879-1882年間?①有關兩種咫進齋叢書本《四聲等子》及其初刻年,可參閱王曦(2008:207-209)。),乃至文溯閣本的提要(目前只能看到提要),全部作“四聲等子”。根據(jù)各本提要的“校上”年月②文淵閣本,乾隆四十六年(1781)十一月;文溯閣本,乾隆四十七年(1782)十月;文津閣本,乾隆四十九年(1784)八月;文瀾閣本(據(jù)《粵雅堂叢書》本及《咫進齋叢書》本),乾隆五十二年(1787)正月。,可知“全形”一詞并非四庫館臣后期增添。不過,到底什么是“全形”,以及“全形”與《四聲等子》的關系,一直沒有人加以說明,也沒有足夠的材料可資推論。如果再上溯四庫本的來源,(文淵閣)《欽定四庫全書總目》載“《四聲等子》一卷 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可知此書乃天一閣范懋柱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進呈善本之一,查范邦甸《天一閣書目·進呈書》載“《四聲等子》一卷”條,但僅有書目并無提要,而從《浙江采進遺書總錄?丙集》記“《四聲等子》一卷,天一閣寫本”,頂多可以推論天一閣本是抄本,仍無法了解天一閣本的來源。不過這里的書名是“四聲等子”,跟文淵閣本又不一樣。從四庫本出發(fā),無法得知《四聲等子》一書的源流,而清代以前的記載更是寥寥可數(shù)。
一般認為最早提到《四聲等子》的記錄是熊澤民后至元二年(1336)《經(jīng)史正音切韻指南序》:
古有《四聲等子》,為傳流之正宗,然而中間分析尚有未明,不能曲盡其旨,又且溺于“經(jīng)堅”、“仁然”之法,而失其真者多矣。
加之《四聲等子》被誤認作劉鑒所作,因此《四聲等子》長期被歸屬為元代著作。然而參照程端禮(1271-1345)《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二提到“丁度《集韻》、司馬公《類篇》、《切韻指掌圖》、吳氏《詩補音》及《韻補》、《四聲等子》、楊氏《韻譜》”等書③四庫本誤“楊氏《韻譜》”為“韻補”。,《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撰于延祐二年(1315),則《四聲等子》的出現(xiàn),不能晚于南宋。查吳棫為宣和六年(1124)進士,楊倓生卒年約為1120-1185,如果相信程端禮的排列次序,程氏大抵認為《四聲等子》是南北宋之交的產(chǎn)物①宮紀子(MIYA Noriko)認為程端禮所指的《四聲等子》不能排除是《切韻指南》的可能性。然而《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撰于延祐二年,遠早于《切韻指南》的后至元二年序,這樣的質(zhì)疑基本上不能成立(宮紀子2006:464-465)。。
元代以后比較值得注意的材料是箋解《四聲等子》的著作,如晁瑮《晁氏寶文堂書目·卷下·韻書》有“《四聲等子切韻心法》”,盛儀《(嘉靖)惟揚志·經(jīng)籍志》有:
《會意分音大廣篇韻十卷》(國朝景泰中[1450-1456]惟揚布衣歐淸撰。淸字本源,精于字學,當時夷人入貢,聞其名必造其廬。)《碎金撮要》一卷、《切韻心法秘要》一卷、《四聲等子注》一卷(并歐淸撰。)
然而只有書名而沒有細目,仍然無法了解《四聲等子》在清代以前的流播。此外又有一些書目提到《四聲等子》,這些書目和前面提及的兩種《四聲等子》箋解,書名同樣都作“四聲等子”,所謂“全形”到底從何而來,讓人感到十分費解。
至于《四聲等子》的刊刻情況,今人所知更是一片空白?!端穆暤茸印冯m然常被誤認為劉鑒所作,但《經(jīng)史正音切韻指南》起碼還能看到帶有弘治九年(1496)重刊序本以及與《五音集韻》、《玉鑰匙》同刻的各種本子,當中更不乏和刻本;《四聲等子》則在四庫本以前,從來沒有任何刊本存世,現(xiàn)在能看到的相關記載,僅存趙宧光《悉曇經(jīng)傳?學悉曇記》(作于萬歷丙午[1606]):
宧光髫秊,得《四聲等子》于先大夫齋閣,[……]先子曰:“此吾州刺史劉君所刻,[……]”得“門法玉龠”于亂籍中,亦劉本也,間有釋氏語。
“吾州刺史劉君”疑指劉世龍(正德十六年[1521]進士)②參《(嘉靖)太倉州志》。。趙宧光也自稱曾撰《四聲等子栞定》一卷,今未見。以上提到的各種材料都無法進一步考證,可以說從“古有四聲等子”到四庫本之間,出現(xiàn)了長達五百年的長久空白,學界討論《四聲等子》,只能直接利用晚出諸本進行分析,無法得知當中系統(tǒng)是否經(jīng)過改動。然而楊從時《重編改正四聲全形等子》(下稱“重編本”)的發(fā)現(xiàn),正好填補了這一空白。作為四庫本《四聲等子》系統(tǒng)(下稱“今本”)以外的本子,重編本一方面書題與文淵閣本的“四聲全形等子”一致,附錄的內(nèi)容則與今本有較大差異,為研究“四聲等子”的原始形態(tài)、流變、“全形”釋義以至聲韻學史,提供極為珍貴的訊息。不過,這個現(xiàn)存最早的《四聲等子》本子,卻是“重編改正”本,因此要剔劃出原始《四聲等子》的部分,以及經(jīng)過“重編改正”的內(nèi)容,存在一定的難度。作為研究的起點,本文先考證重編本的背景及特點,以供學界參考并作深入研究之用。
楊從時《重編改正四聲全形等子》舊存日本內(nèi)閣文庫,現(xiàn)存于日本國立公文書館(請求編號“別063-0009”),是現(xiàn)時所知的唯一存本。此書本屬豐后國(今日本大分縣)佐伯藩毛利氏藏書,八代藩主毛利高標(MōRI Takasue,1755-1801)于天明元年(1781)設佐伯文庫,《佐伯紅粟齋書目·經(jīng)類第十四函》即載有“《四聲全形等子》(一本)”。其后由十代藩主毛利高翰(MōRI Takanaka,1795-1852)獻上幕府。書上有“佐伯侯毛利高標字培松藏書畫之印”、“日本政府圖書”、“淺草文庫”、“明霞軒藏書”、“昌平坂學問所”等印,知此書先后藏昌平坂學問所、宇野明霞、昌平學校、淺草文庫、內(nèi)閣文庫,最終藏于公文書館。
另外又有兩種公文書館藏本的抄本,首先是靜嘉堂文庫美術館藏岡本保孝(OKAMOTO Yasutaka,1797-1878)寫本(冊一函 四〇 架一五),目錄標為“岡本保孝手校本”,但其實所謂手校,只是把抄寫時的錯字以朱筆改正而已,并沒有真正用別本校改。書前有岡本保孝所書凡例,原書反白處,此本皆以青筆書寫。抄于弘化二年(1845),有“靜嘉堂藏書”、“宮島本”、“芳宜園奇賞”等印。此外宮內(nèi)廳圖書寮文庫藏谷森善臣(TANIMORI Yoshiomi,1817-1911)抄本(冊一函谷號二三六),抄于明治十六年(1883),由于是從岡本保孝本再轉(zhuǎn)抄,實際上沒有很大的校勘意義,不過此本后有谷森善臣跋語,載有相關的考證,對研究頗有幫助。有“宮內(nèi)省啚書印”、“靖齋圖書”印。
據(jù)大矢透(ōYA Tōru,1850-1928)的介紹,東京帝國大學(今東京大學)國語研究室也曾藏有重編本的寫本(大矢透1978:179),但東京大學現(xiàn)無相關記錄,小出敦(KOIDE Atsushi)認為很可能于關東大地震中毀失(小出敦2003:67)。
有關重編本的版本問題,現(xiàn)存有三種說法。紀錄佐伯文庫所獻書的《獻上書目》記載“《四聲全形等子》元板一卷一本”,以重編本為中國元代的刊本。然而川瀨一馬(KAWASE Kazuma,1906-1999)《五山版の研究》則定為“五山版”,即日本鎌倉末期至室町末期(14世紀前半-16世紀后半)以京都及鎌倉五山禪僧為中心的日本刻本。川瀨一馬(1970:473)的題解如下:
室町初期刊。明楊從時編。一卷。一冊。左右雙邊、有界、十三行二十一字。匡郭內(nèi)、縦八寸弱、橫五寸一分弱。版心“等子(丁數(shù))”。[……]
把楊從時定為明代人,并沒有任何文獻上的根據(jù)。所謂“室町”時期,如果從足利尊氏建立北朝開始算起,指的是1336-1573年;但小出敦提出川瀨一馬所指的“室町”應從南北朝合一(1392年)開始算起(小出敦2003:67),兩者相差約56年。川瀨一馬可能沒有親見原物,基本上是從版式來認定重編本的刊刻年期(川瀨一馬1970:240。筆者翻譯):
《(重編改正)四聲等子》(明楊從時編),與《韻鏡》同類,大抵是享祿[引案:1528-1532]版以前,從版式上看恐怕是室町初期開版。僅藏一本于內(nèi)閣文庫。(福井保氏示教)
至于大矢透的斷代則更晚,更認為重編本乃寬永(1624-1644)以上、慶長(1596-1615)年間本,而且又從書中附載“添切韻門法玉鑰匙”,推論重編本當出于萬歷(1573-1619)或以后(大矢透1978:96、179)①大矢透于《韻鏡考》第十三章提出此書為寬永以上寫本,但在第十八章則把年限縮窄到慶長年間。。小出敦已提出“玉鑰匙”的編撰者真空并非萬歷中人(小出敦2003:67),而且《新編篇韻貫珠集》有弘治十一年(1498)本,“玉鑰匙”的編撰不可能晚至萬歷年間。有關“玉鑰匙”的問題有待另文探討,厘清重編本中“添切韻門法玉鑰匙”的性質(zhì)和年代,對了解“玉鑰匙”系資料的傳承也有極大的幫助。
總之,對重編本版本的斷定,或元或明,或中土刻本,或日本刻本,尚未有最后的定論。然而以上三家的論斷都欠缺文獻上的實質(zhì)證據(jù),而且由于重編本已經(jīng)重新裱裝,加上筆者能力所限,單憑肉眼難以判斷其確切年代,但無論如何,重編本的時代遠比今本為早(后文對此續(xù)有說明)。
重編本序文云“忝習聲韻弘農(nóng)楊從時編并序”,編者楊從時未見于史傳,時代籍貫皆不可考②筆者翻查“中國基本古籍庫”、《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及《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續(xù)編》中河南省部分方志、《宋人傳記數(shù)據(jù)索引》、《遼元金傳記三十種綜合引得》、《元人傳記數(shù)據(jù)索引》、《八十九種明代傳記綜合引得》、《明人傳記數(shù)據(jù)索引》、《明代地方志傳記索引》等,均未見楊從時一名。小出敦遍搜清代地方志十數(shù)種,亦無發(fā)現(xiàn)。。各朝的弘農(nóng)雖都不出今河南省境內(nèi),但弘農(nóng)郡廢于貞觀八年(634),而弘農(nóng)縣則于宋至道三年(997)更名,并廢于元前至元八年(1271)③明代又另有弘農(nóng)衛(wèi)和弘農(nóng)澗。關于河南府的沿革,可參《河南通志》。。案弘農(nóng)楊氏是楊姓郡望,因此并不能反映楊從時的真正籍貫。小出敦從重編本附錄內(nèi)容的語音系統(tǒng),推斷楊從時當屬吳語區(qū)域人士(小出敦2003:78),后文將對這一說法提出反證。
中國學者并未注意到重編本的存在,陽海清等《文字音韻訓詁知見書目》亦未收錄。日本方面,雖然大矢透(撰于1924)、川瀨一馬(1970)和小出敦(2003)都分別提及此本并試加研析,然而此書在日本至今仍不易得見,且分析亦多集中在刻本研究和重編本的附錄,乃至把重編本當作普通的材料加以引用,未曾將之置入《四聲等子》的譜系乃至聲韻學史的脈絡中加以分析。職是之故,筆者親訪上述的三種重編本材料,以下是重編本和今本組成部分的比較:
四聲(全形)等子序今本重編本重編改正四聲全形等子序七音綱目辨音和切字例、辨類隔切字例、辨廣通切字例、辨內(nèi)外轉(zhuǎn)例、辨窠切門、辨振救門、辨正音憑切寄韻門法例、辨雙聲切字例、辨疊韻切字例“韻圖”“韻圖”
續(xù)添切韻門法玉鑰匙二百六韻分一十六攝各分內(nèi)八轉(zhuǎn)外八轉(zhuǎn)二百六韻分配五姓例辨三十六母清濁法□韻聲源律例括要圖檢韻術(韻圖:二十圖)(韻圖:二十一圖)平入合韻圖(跋語)
當中韻圖部分最值得注意的是,重編本各圖并不像今本標出十六攝的名稱;第一圖通攝和第二圖效攝的次序互換,即重編本與《切韻指掌圖》一樣,都以效攝居首;重編本比今本多出一圖,即在今本第九圖宕攝和第十圖遇攝中間,插入頁碼“又九”,以遇攝中“魚語御屋”韻字另為一圖,并標明“依《集韻》增加”。篇幅所限,本文先集中討論重編本中見母列位與重編本序中的特點。
歷來研究《四聲等子》的學者同樣面對一道難題,那同樣也是廖廷相當年的疑惑(咫進齋本《四聲等子》):
惟止攝見母一等平聲“祐”字,不知何字之誤。考《切韻指掌圖》、《切韻指南》,此處皆不應有字,《五音集韻》五脂見母下有“祺”、“”、“”三字,此“祐”字或“祺”、“”、“”之誤歟?又深攝見母一等平聲“站”字,亦不知為何字之誤,考《切韻指掌圖》、《切韻指南》,此處亦不應有字,《續(xù)通志》、《七音略》則作“根”字,然“根”非深攝字,惟《廣韻》二十七銜有“鑒”字,古銜切,是“鑒”字可讀平聲,然“鑒”與“站”字形絕異,似不至訛為“站”。以上二字,明知其誤,然無可據(jù)而改定之,疑姑仍其舊也。
咫進齋本和粵雅堂本都有“祐”、“站”二字,文瀾閣本也應當如此;文淵閣本和文津閣本都作“祜”、“站”,不過“祜”侯古切,同樣不應列于止攝。無論如何,諸本在止攝開口見母一等、深攝見母一等都有這兩個代表字,似乎不是個別版本的衍字,反映四庫諸本的共同底本應當有此二字。
查看時代較早的重編本,相應的兩處都沒有代表字,初看令人疑心原本《四聲等子》并沒有這兩個代表字。不過,如果看看重編本的“□韻聲源律例括要圖”:
亢絙公歌該根干甘高勾 開
光肱功孤戈傀昆官 合
出現(xiàn)了“”和“”兩字,與“祐/祜”、“站”的字形十分相似。以上各字的小韻地位如次:
?
深 立:來緝?nèi)腴_三 今本:站甘 咸 見談平開一 甘高 效 見豪平開一 高勾 流 見侯平開一 鉤
有關“□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的其他部分,留待另文詳細分析。這里以見母一等的字來代表各攝(沒有一等的改用三等),開口十三字,合口九字,共二十二字。值得注意的是,“□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的“頌曰”有“先須細弄十二括,然后撗(橫)將七例窮”,“七例”指圖后的七行例字,而所謂“十二括”當指見母的十二個開口代表字,明顯與“□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的開口十三字數(shù)目不符。重編本“□韻聲源律例括要圖”所多出的,應當是“”字,今本韻圖中,遇攝只有一圖,見母一等列“孤”字;重編本“依《集韻》增加”把魚韻另列一圖,證明原本《四聲等子》并無此圖,因此可以確定是楊從時增補一圖后補上相應的“”字。此外,通攝開口代表字“公”與合口代表字“功”同小韻地位,《四聲等子》中通攝亦只有一圖,見母一等代表字是“公”,因此不當有“功”字??鄢啊焙汀肮Α弊趾?,剩下的二十字的小韻地位與《四聲等子》二十圖的系統(tǒng)相合,同時也符合今本序所提及“其《指玄》之論,[……]別為二十圖”的說法。
這二十二字中“”、“”、“”、“”屬于所謂“切身”,趙宧光《說文長箋》卷三十三:“釋典譯法,真言中此方無字可當梵音者,即用二字聚作一體,謂之切身。”“□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為了要用見母一等字概括這二十一圖,凡是見母一等無字的地方,唯有利用切身字來表達相應的音節(jié)。今本的“祐/祜”、“站”,其實是“”、“”的形誤,后人不識切身字,把切身字訛為一般漢字,廖廷相的疑問,因重編本的發(fā)現(xiàn)而終于得出定解。
現(xiàn)在重新回到今本和重編本的問題,今本諸本韻圖中均出現(xiàn)錯字“祐/祜”、“站”,反映今本和“□韻聲源律例括要圖”一樣,本來都有“”、“”這兩個切身字。問題是“□韻聲源律例括要圖”利用見母一等字來簡要歸納韻圖體系,因此有使用切身字的必要,但韻圖為什么還要列出這些切身字?到底是《四聲等子》本來就載有這些切身字,還是有人為了把“□韻聲源律例括要圖”一類材料與韻圖配合閱讀,所以把切身字加入韻圖?黃耀堃(2012)分析《解釋歌義》,仿照《切韻指掌圖》的“二十圖總目”擬制《四聲等子》的“二十圖總目”,標出各圖中的見母小韻字,發(fā)現(xiàn)以見母代表字的排列,其代表字數(shù)完全符合俄藏黑水城出土抄本《解釋歌義》所提到的入聲三十五韻、平聲五十九韻以及三十三輕韻,并從此確立了《四聲等子》與見母列位現(xiàn)象的關系。這是個重要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由于看到了重編本的“□韻聲源律例括要圖”,《四聲等子》與見母列位現(xiàn)象的關系從文獻實證得以確立。而當中平聲五十九韻,則必須算進今本的錯字“祐/祜”、“站”即原來的切身字“”、“”才能湊足五十九韻之數(shù),反映這些切身字在早期已經(jīng)是韻圖的一部分。因此可以推論,《四聲等子》的韻圖中,本來就有“”和“”兩個切身字,今本訛為一般漢字;重編本中則在討論見母列位時保留切身字,在韻圖中卻予以刪除,恢復了實際的列位面貌,這和楊從時〈重編改正四聲等子序〉(下稱“重編本序”)中“形依《廣》、《集》,聲稟《指玄》”的原則相符。至于“”和“功”的層次未明,有待進一步研究①《解釋歌義》中的平聲五十九列位,并沒有包括止攝合口一等的見母字“”,但見母列位既然選擇了見母一等的列位,則不應遺漏“”,如此則變成六十列位,與《解釋歌義》說不符。然而由于今本和重編本的韻圖中都沒有“”,無法考知其原始形態(tài)。而且《解釋歌義》所據(jù)韻圖,依黃耀堃說沒有合并東鐘二韻,和《四聲等子》并為一圖不符,因此只能說《解釋歌義》所據(jù)的是與《四聲等子》非常接近的韻圖,個別列位出現(xiàn)差異十分合理。不過如果把東鐘分拆為兩圖成為二十一圖,又與《指玄論》二十圖之數(shù)不符。至于“功”字,小出敦認為楊從時的實際方言里已無法區(qū)分東鐘,因此故意把完全同音的“功”配為“公”的合口。這一說法并不正確,因為《四聲等子》通攝只有一圖,沒有必要多加一個列位。無論依照《解釋歌義》或《指玄論》一類的材料通攝開合分圖,還是“形依《廣》、《集》”,都可輕易地從中抄出冬韻一等小韻“攻”。因此以“功”配“公”似乎是楊從時刻意為之,問題的核心在于《指玄論》是否和《解釋歌義》一樣東鐘分圖?《解釋歌義》的“頌”和“義”有沒有牽合矛盾的地方?和“”的問題一樣,如果東鐘分圖,則與《指玄論》二十圖之數(shù)不符,這一問題隱然指向“□韻聲源律例括要圖”是否有早于《四聲等子》的層次這一問題。。
小出敦依“□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的音韻特征,把楊從時定為吳人而非弘農(nóng)人,忽視了切身的傳承因素以及“”、“”二字本存于《四聲等子》韻圖的事實,切身字的存在與楊從時的籍貫沒有直接的關系。
見母列位的現(xiàn)象固然存在于明清時代的眾多韻書當中,也見于兩宋韻書,然而早期韻圖中的見母列位現(xiàn)象,現(xiàn)存的文獻中只見于《切韻指掌圖》。重編本的出現(xiàn),首次從實際文獻中找到有關見母列位配合韻書閱讀的具體形制和讀法,而且見母列位中還出現(xiàn)了切身字,可謂極為珍貴的新材料。《切韻指掌圖》的“二十圖總目”詳列四等四聲,而“□韻聲源律例括要圖”則只列見母平聲一等,兩書見母起首的用途,很明顯并不一致,見母起首在韻學上的意義和用途,值得進一步深探。
最后要指出一點,即“□韻聲源律例括要圖”各列位的排列次序,和華嚴字母韻表非常相似,后者同樣主要收錄一等字(無二等江攝字):
華嚴字母韻表 果假 宕 曾梗 通 遇 效 蟹 止 臻 山 深 咸 流□韻聲源律例括要圖 宕 曾梗 通 遇 果假 蟹 止 臻 山 深 咸 效 流
蕭振豪(2010:22-35)指出,華嚴字母韻表的成立與《四聲等子》有極為密切的關系,其代表字與《四聲等子》最為接近,現(xiàn)在又發(fā)現(xiàn)和《指玄論》關系密切的重編本,在編排各攝一等字的次序也非常相似。華嚴字母韻表由于要先讀出帶-a的梵文字母,所以把相應的果假攝字前移,“□韻聲源律例括要圖”則沒有前移。華嚴字母韻表諸攝的排列次序,除果假攝外,基本符合尾崎雄二郎(OZAKI Yūjirō)《切韻》“韻序一貫”的說法,主要元音及韻尾發(fā)音部位從后到前。華嚴字母韻表的處理略有不同,即-?→-o→-i→-n→-m→-u,因為發(fā)-u時雙唇聚攏向前突出,位置比緊閉雙唇的-m要前。因此華嚴字母韻表依照雙唇的位置把-u置于-m后,而《切韻》則依照張唇程度把-m置于-u后(蕭振豪2010:20-22)?!啊蹴嵚曉绰衫ㄒ獔D”對-u的處理和華嚴字母韻表相同,而且還把華嚴字母韻表中讀為-o的效攝字,和流攝一樣視為-u而置于最后。以宕攝為起首的排列系統(tǒng),和以通攝或效攝起首的系統(tǒng)又不相同,“□韻聲源律例括要圖”為早期韻攝排列次序提供了罕見的實例。
重編本序部分文句與今本序相同,小出敦認為重編序襲用了今本序的原文,如果假設今本序是原序,而重編序是為重編而作的序,這種推想固然十分合理,不過小出敦并沒有提出證據(jù)。如“舊有《四聲等子》,雖已流行,于中甚有舛訛,難取憑準。但仆形依《廣》、《集》,聲稟《指玄》,改正前文,以貽后進”,顯然是重編本獨有的文字;不過重編序雖然并非原序,并不代表今本序與重編本相合的地方,就一定是《四聲等子》的原來部分。
“由是《切韻》之作”一段,重編本多出“承紹贊揚”一句,使“傳芳著述”四句成了工整的駢句?!耙韵戎X后知,以先覺覺后覺”典出《孟子?萬章上》:“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也?!薄慈f章下〉亦有此語,“此民”作“斯民”。趙注:“覺,悟也?!睕]有詳細說明“知”和“覺”的分別。朱熹《孟子集注》卷九:“知,謂識其事之所當然。覺,謂悟其理之所以然?!迸濉爸焙汀坝X”的區(qū)別后,重編序的文意便十分明朗:陸法言《切韻》有創(chuàng)始之功,是“傳芳著述”,因此是以“先知覺后知”;智公則設韻學之“關鍵”,其作有繼揚前說之贊語,其所傳乃先他人而悟前人之法,故“以先覺覺后覺”①《解釋歌義·七言四韻頌》:“因君揩決參差后義曰:智公揩決刊定參差不齊之義也。”。也因為兩者在性質(zhì)上的差異,致使兩者在“玄關”(入門路徑)和“妙旨”兩方面都有所不同。今本序不明文意,刪去了“承紹贊揚”,無法顯示陸法言與智公兩系的差異,下文“致使玄關有異,妙旨不同”也就沒有著落。因此,無論如何,原本的序文應有“承紹贊揚”一句。
智公所謂“關鍵之設”,或許是指《指玄論》一類,而至于智公的名號,趙蔭棠雖然認為智公乃為《龍龕手鑒》作序的“智光”(趙蔭棠1985:75),然而隨著《解釋歌義》漸為人所注意,《指玄論》的作者為智邦當無疑義②《解釋歌義·唇音切字第七門曰》:“[……]今者智公建立《指玄論》,[……]儒中有事,但依智邦指教處理,必無傾差?!薄V鼐幈拘蛩岬降摹俺薪B贊揚”,具體所指不明,可能是有如《解釋歌義》“頌”一類的文體③《七言四韻頌》:“謂觀智公著撰不群,故于文末用申斯贊?!?。
指出智公與陸法言的體系差異,其意義何在?重編本“其為韻也……虛實而可憑”一段為今本序所無,然而卻足以說明問題。重編本序提到的吳鉉《宋史》無傳,〈句中正傳〉載“時又命中正與著作佐郎吳鉉、大理寺丞楊文舉同撰定《雍熙廣韻》。”①朱長文《墨池編》卷三所載參與者姓名,尚有王文?!八尉渲姓?,字坦然,華陽人也。[……]太宗雅好其名,擢授直館。與徐鉉校定《說文》,與吳鉉、王文撰《雍熈廣韻》。[……]”《宋史?藝文志》亦載:“句中正《雍熙廣韻》一百卷,序例一卷。”②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三十亦載:“六月丁丑,《廣韻》成,凡一百卷,詔書嘉獎焉”。今詔書見于《宋朝大詔令集》卷一百五十政事三《行雍熙廣韻詔(端拱二年六月丁丑)》,成書年在端拱二年(989)。王應麟《玉海》卷四十五所載同。然而吳鉉又曾重定《切韻》,《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十四載:
杭州進士吳鉉嘗重定《切韻》,及上親試,因捧以獻。既中第,授大理評事史館勘書。鉉所定《切韻》,多吳音,增俗字數(shù)千,鄙陋尤甚。尋禮部試貢舉人,為鉉韻所誤,有司以聞,詔盡索而焚之③錢若水《太宗皇帝實錄》卷二十六所記大致相同。鄭樵《通志·藝文略第二》載“《五音廣韻》五卷(吳鉉)”,或即此書。。
王應麟《玉海》卷四十五:
吳鉉(一作吳銳)重定《切韻》,興國八年[太平興國八年,983]殿試日捧以獻。七月五日戊午,令入史館校定字書。(鉉多以吳音,作俗字數(shù)千增之。貢士為鉉所誤,詔焚之。)
吳鉉在音韻學史上并非重要的人物,為何重編本要特別提到吳鉉?大抵楊從時所指的并非吳鉉協(xié)助編成的《雍熙廣韻》,而是“無出《廣》、《集》”的“重定《切韻》”?!吨感摗芳热灰啊稄V韻》、《集韻》等官方系統(tǒng)以外的韻學材料,則勢必會出現(xiàn)與科舉官韻不符的情況,正如吳鉉的“重定《切韻》”也使禮部舉人為之所誤,因此重編本序說《指玄論》“質(zhì)疑龍門”,而切韻系韻書與《指玄論》系的差異,可以視為官方音韻與民間音韻的分歧。學界對于《指玄論》所知甚少,重編本序為了解《指玄論》提供了新的訊息。
重編本序十分重視《指玄論》,還具體提出其編撰原則是“形依《廣》、《集》,聲稟《指玄》”,從此可見:(1)楊從時很可能看到《指玄論》,最起碼仍能從當時的文獻知道《指玄論》的音韻體系;(2)楊從時雖然倚重《指玄論》,但其“重編改正”的功夫,實際上是要調(diào)和陸法言和智公兩系的矛盾,前文討論的見母列位就是一條例證。相對于重編本序與《指玄論》的密切關系,今本序在“致使玄關有異,妙旨不同”后接的卻是“其《指玄》之論……而況有音有字者乎”的部分,雖然也提到《指玄論》,不過焦點很明顯與重編本不同,落在門法方面。今本在韻圖前有“辨音和切字例”等條,大致與今本序可以對應。按今本序的文脈來看,這些門法理當是《指玄論》的一部分,而且從《解釋歌義》看來,《指玄論》帶有門法一類的解說,這一點并無問題。重編本也有“添切韻門法玉鑰匙”(當中“續(xù)”字殘缺,依稀可以辨認出是“續(xù)”字)④谷森抄本作“新”字,與殘缺部分筆試不合,誤。谷森善臣抄自岡本抄本,沒有看到原版。,門法竟然稱作“玉鑰匙”而不是“指玄論”,假如相信重編本序和今本序各自強調(diào)了《指玄論》的不同部分,而以楊從時對《指玄論》的重視,把《指玄論》的部分換為“玉鑰匙”并不合理,何況改《指玄論》為“玉鑰匙”并沒有從理論上更動了《四聲等子》的門法系統(tǒng),反而削弱了《指玄論》的色彩。其次正如小出敦所指出,“添切韻門法玉鑰匙”中的門法過分簡略,無法視為“直指玉鑰匙門法”(乃至《經(jīng)史正音切韻指南·門法玉鑰匙》)的“續(xù)添”(小出敦2003:67)。如果反過來看,把“玉鑰匙”視為《指玄論》一系的產(chǎn)物,則以上的兩點矛盾都可圓滿解釋:楊從時只是增補了《指玄論》中的原始“玉鑰匙”門法,而且經(jīng)真空改定后,“添切韻門法玉鑰匙”一類的簡單門法變成了較為詳細的“直指玉鑰匙門法”,最后定型為今天為人熟知的“玉鑰匙”。更值得注意的是,所謂“關鍵之設,肇自智公”,“關鍵(楗)”一詞本來就有鑰匙之意⑤《老子》二十七章:“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從《四聲等子》序的對文“《切韻》之作”來看,“關鍵”可能就是智公門法著述的書名或篇名?!缎戮幤嵷炛榧酚泻胫问荒辏?498)本,《經(jīng)史正音切韻指南·門法玉鑰匙》見于弘治九年(1496)本,時代偏晚,相較之下,“添切韻門法玉鑰匙”所反映的應是較為原始的玉鑰匙形態(tài),而與兩宋韻學關系密切。
《四聲等子》與《指玄論》的關聯(lián),還可以從凡例中的“韻圖”中窺見?!绊崍D”中的齒音部分,今本與重編本同樣提到齒頭音和正齒音各有兩等①“照穿床審禪”的“兩二在四等三”,文淵閣本、文津閣本誤作“四等四”。,和《解釋歌義·齒音切字第十門》所論完全一致:
在處應知別立身□□義曰:昔日古師混為四等,智邦今分為兩等,故曰“別立身”也。[……]始終元是一家人□□義曰:始者,初也。終者,久也。一家者,俱是齒頭也,今各俱兩等也。
明確指出把齒音各分兩等是智邦《指玄論》的發(fā)明?!端穆暤茸印返姆怖糠?,無論是今本還是重編本,與《指玄論》的關系,又再次得到確認。
總結(jié)而言,重編本序和今本序并不能簡單視為承襲修改的單向關系,兩者各自強調(diào)《指玄論》的不同特征,因此很可能同樣來源于某種《四聲等子》的原始序文。不過如果要比較今本序和重編序的優(yōu)劣,重編本序貫徹首尾地突顯《指玄論》的體系與《切韻》系韻書的區(qū)別,雖然楊從時并不完全同意《指玄論》的說法,但“形依《廣》、《集》,聲稟《指玄》”的做法,卻比今本保留了更多《指玄論》的舊式。楊從時能夠看到《指玄論》,其重編的年代雖然無法確知,但考慮到《指玄論》在明清聲韻學中已經(jīng)淡出,楊從時身處的年代,并不能太晚。退一步說,重編本很可能是有關《指玄論》的最晚出的文獻,而且即使楊從時所看到的并非《指玄論》的原本,他提到的《指玄論》的學說以至吳鉉的“重定《切韻》”,反映楊從時所接觸到的韻學材料,實在比明清以降的學者要豐富得多。
【附記】本文部分曾于2012明清領域論文發(fā)表會(香港中文大學,2012年7月)發(fā)表。本研究蒙日本學術振興會科學研究助成事業(yè)科學研究費補助金(特別研究員獎勵費,編號24.4841)資助,并先后蒙金文京教授、黃耀堃教授、平田昌司教授、楊洋女士、公文書館、靜嘉堂文庫美術館、宮內(nèi)廳圖書寮多方協(xié)助及惠賜意見,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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