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重要情報,必須及時送出去。敵人不但把萬化山城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困住,還掐斷了與外界聯(lián)絡(luò)的電話線。
最先派出的通信兵,一個還沒走下山,就被敵人發(fā)現(xiàn)犧牲了。另一個被敵人攆得走投無路,跳了懸崖。還有一個一去就沒了音信……
常毅是守城獨立團派出的第四個通信兵??沙R闶窃趺赐ㄟ^敵人三道金箍般封鎖線的,他從沒對人提起過。
解放后,常毅去過幾次萬化山尋找,他去尋找什么,沒人知道。直到他退休,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有一天在電視機前看新聞,新聞里說,萬化山的伐木工人在伐倒的一棵大樹的樹洞里,找到一支生銹的步槍,步槍怎么會跑到樹洞里,成了一個謎……看到這則新聞,常毅淚流滿面,當年送情報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眼前。
常毅過萬化山第一道封鎖線的時候,就被敵人給攔住了,可是他早有準備,因為在半路上,他就把步槍藏進了一個樹洞里。他穿著一身破爛衣服,挑著一擔柴,故意佝僂著腰,把自己裝扮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羅鍋。一個腰佝僂成90度的羅鍋,能是扛槍打仗的軍人嗎?敵人看他這熊樣,照他的屁股上踢了兩腳,越踢他的腰就越佝僂。把敵人笑得不行,一邊踢一邊嘻嘻哈哈取笑說,別踢了,再踢就成龍蝦了。成龍蝦好啊,正好老子饞了,成了龍蝦就多放點辣椒煮了當下酒菜。哈哈哈。
敵人把常毅耍戲夠了,踢翻了他的柴,帶他到庫房,讓他把兩袋面粉送到山腰第二道封鎖線的廚房。
因為常毅是從第一封鎖線來送白面的,所以第二封鎖線的敵人根本沒有懷疑,還賞了他一個饅頭吃,饅頭被他吃得狼吞虎咽,生怕被別人搶走似的,噎得他直翻白眼。敵人看了就說,真他媽的窮鬼,一輩子沒吃過細糧。敵人這樣說,他故意伸長了脖子打很響的飽嗝。
送完了白面敵人不讓他走,讓他在伙房幫忙劈材燒火,天黑了他還脫不了身,急得團團轉(zhuǎn)?;锓康拇髱煾当凰D(zhuǎn)得心煩,說,你像個蝦米似的瞎轉(zhuǎn)悠啥?常毅說不轉(zhuǎn)就腰疼。大師傅哼了聲,毛病不少!
說著話大師傅貓腰去炒菜,常毅看見大師傅的腰上拴著個葫蘆。就問大師傅,你腰里的葫蘆裝的是啥好東西啊。大師傅從鼻子里哼出一個字:酒!
看著大師傅的葫蘆,常毅心里暗自高興。干活時趁大師傅不注意,打開了他腰上葫蘆的蓋子……
酒葫蘆被常毅用火點著的時候,大師傅還沒發(fā)現(xiàn),等火燒到了屁股,大師傅才“嗷”地一聲慘叫,躥到了門外……
趁著一片混亂,常毅逃到山下把情報送了出去……
可那把藏在樹洞里的步槍,常毅在完成任務(wù)后去找了幾次都沒有找到,丟了槍他不但說不清楚,還受到了獨立團的處分。這支步槍一直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如今這支槍終于重見天日,可一切已成了歷史。
假如世界上所有的槍炮都銹跡斑斑,永遠拉不開槍栓,永遠是和平的藍天,那該多好啊……常毅這樣想著,微笑著斜倚在沙發(fā)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