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商品特有包裝、裝潢在經過長期的使用后，便具有識別商品來源的功能，具有與商標或外觀專利一樣的價值。知名商品特有的包裝裝潢權可以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款加以保護。但法律規(guī)定并不詳細，且包裝裝潢權與商標權等權利存在關聯，在具體案件認定時常存在爭議，因此有必要進一步細化完善相關法律規(guī)定。

關鍵詞 知名商品包裝裝潢 不正當競爭行為 商標權

2014年12月19日，廣東省高院對廣藥和加多寶紅罐裝潢權糾紛做出了一審判決，加多寶公司被判構成侵權，并賠償廣藥集團經濟損失人民幣1.5億元以及合理維權費用26萬余元。至此，耗時19個月的“中國裝潢第一案”暫時告一段落。該判決一經公布，便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不同的學者觀點、律師意見層出不窮。

《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款明確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使用與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稱、包裝、裝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北景钢行枰疾斓木褪恰凹t罐”包裝是否可以構成“知名商品的特有包裝和裝潢”，廣藥生產紅罐包裝的“王老吉”是否構成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包裝、裝潢的不正當競爭行為。

一、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的認定

《反不正當競爭法》只保護“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和裝潢，這要求權利人在指控侵權時必須證明其商品屬于知名商品，且該包裝裝潢為特有的。

首先，怎樣才算作“知名商品”，認定知名商品時應遵循個案認定、綜合判定的原則。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關于禁止仿冒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包裝、裝潢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條定義為：“知名商品是指在市場上具有一定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的商品?！蓖瑯釉谧罡呷嗣穹ㄔ喊l(fā)布的《不正當競爭法律解釋》中第1條第1款規(guī)定“在中國境內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的商品，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5條第2項規(guī)定的‘知名商品’。人民法院認定知名商品，應當考慮該商品的銷售時間、銷售區(qū)域、銷售額和銷售對象，進行任何宣傳的持續(xù)時間、程度和地域范圍，作為知名商品受保護的情況等因素，進行綜合判斷?！?/p>

“王老吉”涼茶屬于知名商品應該是毋庸置疑的，2000年到2010年，“王老吉”紅罐涼茶的銷售額從2億增加至160億，大量的廣告宣傳讓“怕上火，喝王老吉”的口號家喻戶曉，08年汶川地震賑災晚會中，王老吉捐款一個億的舉動更是贏得了市場美譽，在中國市場的占有率超過可口可樂，成為了中國“飲料第一罐”。①法院判決也是采納了雙方提供的關于產品銷量、所獲榮譽、市場宣傳等相關證據，給出了同樣的認定結論。

其次，如何認定“特有”，據《若干規(guī)定》的解釋，所謂特有，“是指商品名稱、包裝、裝潢非為相關商品所通用，并具有顯著的區(qū)別性特征。”通用的，即普通的、普遍的。對通用的判斷應根據相關商品來進行，相關商品沒有《商標法》上的相同或者類似商品的嚴格界定，只要根據一般社會觀念能聯系到一起，可能引起市場混淆的商品都是相關商品。②關于紅罐包裝是否屬于特有的包裝裝潢，在2003年加多寶飲料食品有限公司與三水華麗飲料食品有限公司知名商品裝潢侵權糾紛一案的法院判決中得到了確認，廣東高院認為：“'王老吉'罐裝涼茶飲料上的裝潢，在文字、色彩、圖案以及其排列組合上，設計獨特，該裝潢底色、圖案與其名稱融為一體，具有顯著的區(qū)別性特征，并非為相關產品所通用，為該商品所特有，應為知名商品特有的裝潢?！雹?/p>

但本案中雙方的一個爭議焦點為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究竟指向“特定配方和口味的涼茶”還是特定商標即“王老吉”牌涼茶。加多寶方認為，紅罐“王老吉”包裝上的文字、圖案及其與顏色的排列組合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并且曾經申請了外觀設計專利，特別是其在17年的經營中，投入巨額費用精心打造其品牌形象，從消費者的角度理解，大家認同的就是“加多寶生產的，采用王澤邦配方生產的紅罐涼茶”；而另一方則認為“王老吉”這一商標與其特有包裝裝潢合為一體不可分離，誰擁有“王老吉”商標，其包裝裝潢就歸誰所有，而且加多寶公司對于該外觀設計的專利權也已失效，紅罐裝潢更是理應由廣藥集團所有。④依據一審判決書所述，法院認為依據雙方的陳述和證據可以認定本案所涉知名產品為“發(fā)生糾紛之前的'王老吉涼茶'，'涼茶'屬于通用名稱，'王老吉'屬于特有名稱”。

二、知名商品的包裝裝潢與商標權的關系

商品的包裝裝潢與商標一樣，屬于識別商品來源的重要標志，這就出現了另一個問題，即包裝裝潢與商標是否可分。從立法上看，二者取得法律保護的依據不同，包裝裝潢是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而商標權則依據《商標法》來保護；從目的內容上看，包裝裝潢是利用文字、色彩和圖案的組合對商品美化與裝飾，而商標對于顯著性的要求更高，目的是與其他商品區(qū)分，使用中不得更改變動。在我國法律中，《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包裝、裝潢的保護是基于“知名商品”而非“知名商標”，也就是說與包裝裝潢不可分的是商品而非商標。⑤

判斷二者是否可分要看二者是作為一個有機整體還是可以相區(qū)分單獨起到識別功能。包裝由多種元素共同構成，商標既可以作為包裝裝潢的組成要素，也可以（下轉第84頁）（上接第24頁）排除在外。如果商標只是包裝中不重要一點，即使沒有商標，其他部分仍構成一個完整包裝，權利人仍可以享有該包裝裝潢的價值。如果將商標標識作為包裝裝潢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那么商標與包裝裝潢就已經融為一體，去除商標就會導致整個包裝裝潢的消滅，不應該將其與包裝裝潢的其他組成部分割裂開來，應將其作為整體來保護。而本案中的紅罐包裝的一大特點便是，除了紅色底色之外，包裝中既標注有第626155號“王老吉”注冊商標，更用黃色字體豎排突出標注“王老吉”三個漢字，這三個漢字并不僅僅是指注冊商標，同時也是作為商品名稱使用。加多寶公司即提出：“在設計產品裝潢時，必然將商品使用的商標及需要表示的容，通過文字、圖案、色彩及排列組合，從整體上形成顯著區(qū)別特征，但是包括商標在內的表示內容本身不是裝潢保護范圍，包裝裝潢權與注冊商標專用權可以分離。”⑥判決中指出，“黃色豎排的'王老吉'三個字已經與其他部分緊密結合，成為了包裝裝潢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可分離。且對于相關公眾而言，他們也是將包裝裝潢的各種構成要素作為一個整體進行考察?！?/p>

而關于知名商品特有包裝、裝潢的利益歸屬問題，不論是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還是《禁止仿冒若干規(guī)定》與《不正當競爭法律解釋》，都沒有做出明確的規(guī)定。

加多寶公司提出：“廣藥集團未對涉案知名商品的宣傳推廣做出任何貢獻”。就此廣東高院認為，“在廣藥集團將'王老吉'商標許可鴻道集團使用之前，其品牌已經具有百年歷史，成為中華老字號，應該說王老吉品牌的權利人做出了巨大貢獻。其品牌商譽應由所有人享有。而鴻道集團之前與其簽訂商標使用許可協議，也正是看中了'王老吉'品牌所承載的商譽價值。”⑦

三、結語

企業(yè)做大做強成為知名品牌時，就需要考慮到對其包裝裝潢權的保護。在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產品的包裝己經成為企業(yè)間競爭的重要手段和有效途徑發(fā)展。廣藥集團與加多寶公司針對“紅罐包裝”的激烈爭奪，就說明了包裝裝潢的巨大作用。企業(yè)在強調對商標專利保護的同時，也應該提高對“包裝”與“包裝裝潢權”的保護意識。雖然法律上包裝裝潢與商標權是兩種不同的權益，但是在實踐中商品的名稱、包裝、裝潢很難與商標完全割裂開，尤其是發(fā)生類似關于“王老吉”這種商標與包裝裝潢融為一體的情況時，常會出現商標權與包裝裝潢權這兩種爭議。而當兩種權利發(fā)生交叉沖突的時候，無論是《商標法》還是《反不正當競爭法》都無法給出明確、直接的答案，這意味著我國現有的法規(guī)還難以完整、準確的解決此類問題，需要設置更加明確細化的解釋規(guī)定。

注釋：

①胡笑紅，顧夢琳.王老吉商標之爭：加多寶終敗廣藥或面臨數億索賠[N].京華時報，2012.5.14.

②孔祥俊，劉澤宇，武建英.反不正當競爭法--原理、規(guī)則、案例[M].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

③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03）粵高法民三終字第212號.

④崔國斌.商標許可終止后的商譽分配[J].知識產權，2012（12）.

⑤熊煥呈.淺論包裝外觀權益及其與商標權的離合關系--以王老吉紅罐包裝權益糾紛案為例[J].經營管理者，2013（19）.

⑥⑦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3）粵高法民三初字第1號.

參考文獻：

[1]孔祥俊，劉澤宇，武建英.反不正當競爭法--原理、規(guī)則、案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

[2]崔國斌.商標許可終止后的商譽分配[J].知識產權，2012（12）.

[3]熊煥呈.淺論包裝外觀權益及其與商標權的離合關系--以王老吉紅罐包裝權益糾紛案為例[J].經營管理，2013（19）.

[4]秦鳳來.加多寶與王老吉包裝裝潢權案分析[D].蘭州：蘭州大學，2014.

[5]孫環(huán)飛.加多寶王老吉“紅罐”之爭的法律分析[J].青春歲月，2013（9）.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