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中國革命軍事史上首次陸空協(xié)同作戰(zhàn)，并開創(chuàng)活塞式轟炸機擊落噴氣式戰(zhàn)斗機先例的一次戰(zhàn)斗，其悲壯慘烈的戰(zhàn)爭場面，驚天地，泣鬼神——斗轉星移，彈指間已逝去50個春秋。曾參加舉世聞名的轟炸大和島血戰(zhàn)，至今尚存的3名某團“高月明大隊”飛行員：大隊長高月明、中隊長柳文瑞、飛行員楊大方，在上海久別重聚，共同追憶當年親身經(jīng)歷的抗美援朝轟炸大和島那一場震驚世界的空戰(zhàn)中，戰(zhàn)友血灑長空的悲壯情景，仍記憶猶新，心潮久久難以平靜。

我們首戰(zhàn)大和島

那是1951年下半年，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已把美國侵略者打退到“三八線”附近，雙方轉入戰(zhàn)略相持。這時，志愿軍空軍決定讓部隊抓緊時機參戰(zhàn)，10月份，上級決定讓高月明大隊所在的轟炸航空兵8師和10師一起開赴一線機場，在空2師和空3師驅逐機、殲擊機的掩護下，實施陸空協(xié)同作戰(zhàn)，收復大、小和島以及附近其他島嶼。

大、小和島位于北朝鮮西海岸，離鴨綠江口約70公里，與鴨綠江橋上的運輸線遙遙相望，是當時美國侵略者和李承晚軍隊的一個重要前哨陣地。兩個島及鄰近島嶼上盤踞著李承晚的“白馬部隊”及美國情報機關約2000人。島上的大功率雷達、對空情報臺和竊聽裝置，專門搜集我方情報，為敵機空戰(zhàn)和轟炸活動提供情報和指令，嚴重威脅著我國東北和朝鮮西部的安全。

為了拔除大和島這顆釘子，中朝人民空軍聯(lián)合司令部命令空軍在這次作戰(zhàn)行動中，除了要保障攻島部隊在集結地不受空襲外，還擔負著對大和島上的情報指揮設施及附近海面的敵軍艦艇實施偵察和轟炸、配合地面部隊奪取島嶼的任務。

11月1日，志愿軍彭德懷總司令向部隊下達了對大、小和島作戰(zhàn)命令。6日下午，空8師起飛杜-2飛機9架，在空2師、空3師拉-11驅逐機和米格-15殲擊機的護航下，沖破敵高炮阻擊，對大、小和島上的工事和海面艦船目標實施了準確的轟炸。由于這次作戰(zhàn)行動突然、機群配合默契，竟炸得敵方一個措手不及，轟炸命中率達90%，取得了重大戰(zhàn)果。

我們血灑異國他鄉(xiāng)

11月29日，高月明大隊終于盼來了次日轟炸大和島燈塔區(qū)，配合志愿軍陸軍解放大、小和島的作戰(zhàn)任務。11月30日，機場天晴少云，志愿軍空軍以上次轟炸為經(jīng)驗，認為下午14時至15時之間，較大規(guī)模的空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已出動的敵機也都將返航，尚未出動的敵機由于天色已晚，一般不會再出動，因此決定仍按上次轟炸行動時間開始起飛。30日這天清晨，機場上彩旗招展，標語醒目，鑼鼓喧天，參戰(zhàn)人員再次向黨組織遞交了決心書、保證書。不一會兒，機場上高音喇叭便開始一直響個不停，出征的飛行人員在機場一字排開宣誓，高呼：“不惜犧牲個人的一切，堅決完成戰(zhàn)斗任務?！?/p>

機群通過鴨綠江大橋后進入戰(zhàn)區(qū)，空中指揮員，轟炸機編隊長機高月明及時加大發(fā)動機轉數(shù)，楊大方、柳文瑞也及時緊跟長機保持準備投彈的密集隊形，并各自提醒本機的2號（領航員）作好投彈準備。3號（通訊員）打開廢氣開關，4號（射擊員）做好戰(zhàn)斗準備，大家相互鼓勵著：“要沉著勇敢，去爭取戰(zhàn)斗勝利?！?/p>

機群從側方飛過龍巖浦進入海面上空。這時，左前方突然有噴氣式殲擊機迅速向我機群飛來，近了……近了……原來是30多架美國空軍的F-86“佩刀式”噴氣戰(zhàn)斗機，正急速向我機群襲來。不待我方辨明敵友，敵機已繞過拉-11驅逐機，全速撲向我杜-2轟炸機！我英勇無畏的飛行員們在敵強我寡，敵機性能優(yōu)于我機的極端險惡的形勢下，大家遵照指揮員高月明“保持隊形，堅決回擊，勇敢前進”的命令，立即組織火力，奮勇反擊。

這次偷襲，敵機主要是以4機或雙機從后、側上方對我機進攻。30多架敵機瘋狂地上躥下沖，我拉-11驅逐機一面用自己的炮火吸引敵機，一面以機翼為屏障保護轟炸機。但畢竟我機是螺旋槳式，時速小，而敵機則號稱“佩刀式”，時速、升限和攻擊能力都遠勝于我方。在激烈的空戰(zhàn)中，3架殿后的轟炸機遭到敵噴氣式戰(zhàn)斗機連續(xù)多次的攻擊，左僚機宋鳳聲駕駛的09號機首先被敵擊中起火，隨后，右僚機梁志堅駕駛的10號機也中彈起火。不久，楊大方中隊的右僚機張孚琰駕駛的06號機也被擊中，油箱和發(fā)動機起火。宋鳳聲、梁志堅、張孚琰的飛機被擊中起火后，作為機長的他們堅決命令同機的戰(zhàn)友跳傘，自己則緊握駕駛桿，帶著內(nèi)心的無比仇恨，堅定地飛向目標區(qū)。由于飛機多處受傷，他們在駕機頑強編隊達4分鐘之后，相繼墜入大海。

擎起復仇的利劍

我方轟炸機被敵擊落3架后，其余6架也有5架負傷，但在指揮員高月明的沉著指揮下，仍保持投彈密集隊形，組織火力網(wǎng)互相支援，且戰(zhàn)且進。

有8架敵機向邢高科駕駛的杜-2轟炸機連番攻擊，邢高科憑著超人的智慧和果敢，駕駛飛機作機動飛行。這時，中隊長邢高科的左右僚機已被敵擊落，正駕機單獨殿后，一番苦戰(zhàn)，飛機舵面操縱桿等多處被擊中，通訊座艙的玻璃被擊碎，通訊長劉紹基被玻璃碎片打出了一臉的血。但他臨危不懼，瞪圓了眼睛，緊握機槍，頑強地向敵機射擊。當他看到兩架友機拖著長長的火舌，依然在作編隊飛行的努力，一種悲壯感油然而生。他蹲下身子，抱著機槍全方位射擊。終于，一架敵機進入了他的射擊圈，只聽“嗒嗒嗒……”一連串槍響，敵機被打得凌空爆炸，開創(chuàng)了活塞式轟炸機擊落噴氣式戰(zhàn)斗機的范例。

與此同時，楊大方機組的通訊員侯重建在戰(zhàn)斗中也表現(xiàn)得十分勇猛，一次次奮不顧身，以猛烈的火力迫使敵機放棄進攻，有效地保護了本機安全，并支援了鄰機作戰(zhàn)。有一次，在射擊中，突然發(fā)生機槍故障，子彈不能自動上膛，而一架敵機又恰在這時攻了上來，他機智靈活地迅速轉動空槍，佯裝向敵機瞄準射擊，結果，竟把敵機嚇得掉頭就跑。此時，在血戰(zhàn)中的拉-11驅逐機飛行員周宗漢、何岳新、于長富為掩護轟炸機群壯烈犧牲，但大隊長徐懷堂、飛行員王勇、劉年生等卻以螺旋槳飛機又擊落敵噴氣式戰(zhàn)斗機5架。狡猾的敵機企圖沖散我機編隊，以便各個擊破。有一次，敵機竟從楊大方飛機的左前方對頭飛來，楊大方明白，這是敵人想沖亂我方的編隊。便橫下一條心，決不躲閃，心想：“你敢相撞就來吧！”仍緊跟著長機作機動飛行。結果，敵機還是轉彎溜了。

還有一次，一架敵機從他駕駛的杜-2飛機的下方側身向上穿過其與前機間50米的空隙飛過，連座艙內(nèi)的美軍飛行員和美軍的機徽全看得清清楚楚。楊大方怒目而視，真想開炮狠狠揍它一頓，但遺憾的是，我方編的是縱隊隊形，他不能向前方射擊。為了完成這一次轟炸任務，楊大方和戰(zhàn)友們一樣，只好強忍怒火，不為敵機所擾，堅持編好隊，向不遠處的大、小和島目標前進。

在我混合機群快要到達大、小和島目標區(qū)上空時，敵機又一次撲了上來。指揮員高月明大隊長的右僚機畢武斌一進入空戰(zhàn)就被擊中胸膛，此時，他駕駛的04號飛機再次被敵擊中，雙發(fā)起火。在飛機即將爆炸前的一刻，畢武斌投完了最后一枚炸彈，鮮血流滿了座艙。指揮員命令其跳傘，畢武斌卻堅定地回答：“我要為犧牲的戰(zhàn)友報仇，為朝鮮人民雪恨?！敝灰娝泽@人的毅力，堅持駕機飛到大、小和島敵目標區(qū)上空，一壓機頭，燃著熊熊大火的飛機，沖向敵島…

邢大軍據(jù)《中國新聞周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