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早了,在單位吃過飯,一個人到河邊走。還有垂釣的,魚在水,云在天??床灰婔~上鉤,云卻清晰可見。太陽成了沒有溫度的紅色圓球,云,落水不語。
天,黑得快。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萬家燈火。開燈的時候,我看見了那兩條魚,極快地在魚缸里游動了一圈,然后嘴巴一張一合地觀望。水很渾濁了,我為它們換水。還是去年母親來家買的草根魚,剩了這兩條,我喚它們?yōu)樾∫缓托《?。它們在小小的魚缸里,頭尾交錯,來來回回,不知疲倦。我喂小米給它們,它倆吐著泡泡吞吃,我放一些彩色的石子到魚缸,它們的家,五顏六色。無疑,它們是快樂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可惜我們很多時候都是釣者。它們也是寂寞的,我的魚,我知道它們的寂寞。就像母親,生養(yǎng)了四個孩子,最后身邊沒有一個陪著她。所以,她養(yǎng)大大小小的魚,到幾個孩子家里小住也買來大大小小的魚來養(yǎng),她養(yǎng)的是寂寞。
女兒愛吃魚,卻看不得殺魚。給女兒做魚的時候,先要在魚背上劃兩刀,然后抹上鹽,就是在抹鹽的時候,那死去的魚身,常常會劇烈地抽搐幾下,很痛苦地抽搐。每每這個時候,我就停下來,體會著魚的痛苦,虛偽地咒罵人之殘忍。
女兒愛吃啤酒魚,每一次回家或者我去看她,我都做給她吃。端上來,女兒從不看魚的眼睛,盤子里,是香菜的綠和蘿卜的紅。
“魚在盤子里想家”,這是顧城的句子。詩人盤子里的魚,是多情的遠行者,它迷路在遠方,再也回不去了。女兒盤子里的魚,是親情的牽掛。一點點地吃,一條魚,翻過去再翻過來,剩下了魚頭和刺。
有媽的孩子就像水中的魚,自由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有媽媽在身邊,心是安定的。女兒說。
……
有一部樂府詩集中有一首五言這樣寫道:“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滨庺~傳書,情深意厚。雖然是一些瑣碎的叮囑:努力加餐飯,我們長相依啊;但因為這平?,嵥榈亩?,那木刻的鯉魚一下子生動起來。魚傳尺素,家書萬金,就這樣愛,好。
我的魚,兩條愛著的魚,在它們彩色的房子里游動。我聊天,斗地主,寫東西,或者聽音樂的時候,它們很沉默地游動著。有時候我也沉默,看著它們,覺得它們的不憂不懼感染著我。
不過,有水的魚怕什么呢?
就像我,有母親,有孩子,有家。
(選自《昆侖》2015年第3期,有刪改)
心湖漣漪
有人認為:家是一張床,在你累的時候可以躺上去美美地睡上一覺,在你醒來時,眼中不再有血絲,心中不再有酸楚,整個人會感到精力充沛;也有人說:家是溫馨的港灣,是倦鳥回歸的巢。那么,在你的眼中,家又有著怎樣的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