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春天,江西南昌的雨水來得早,來得多,來得異常。進入2月份后,夾帶著冰凍寒冷的雨水連綿不絕。山野中,陰霾森森,濃霧籠罩。江面上,狂風怒號,濁浪排空。上天注定這是一個驚世駭俗的歲月,注定這里將會留下極為悲壯慘烈的血火一幕。
日本悍然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給中華民族帶來了空前浩劫與沉重災難。日寇繼陷我東北后,上海、南京、徐州、武漢等地相繼淪陷,淪陷區(qū)面積已占全國領土的23%,主要沿江、沿海一線各大工業(yè)城市無不被日軍侵占。
1938年10月25日,日軍占領武漢后,抗戰(zhàn)進入桐持階段。侵華日軍第11軍,正在華中沿著長江占領區(qū)一字推開。鑒于其占領區(qū)后方受到我八路軍、新四軍的滲透打擊和全面緊逼威脅,日軍不得不改變侵華方針:以主要力量對付我敵后戰(zhàn)場,鞏固占領區(qū);對國民政府當局則以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在一度停止向正面戰(zhàn)場的戰(zhàn)略進攻,并且數(shù)次施以誘降活動未成后,又開始重拾軍事打擊之策。攻占南昌,不僅可鞏固武漢外圍,維護長江中下游航運線安全,切斷浙贛公路和皖浙地區(qū)中國軍隊的主要聯(lián)絡線,分割中國軍隊第三戰(zhàn)區(qū)與第九戰(zhàn)區(qū)聯(lián)系,進而西襲萍鄉(xiāng),會同湘北日軍夾擊長沙,殲滅江南第九戰(zhàn)區(qū)野戰(zhàn)軍主力,逼迫中國當局屈服。
按照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部署,第九戰(zhàn)區(qū)負責對南昌全面設防,堅決阻滯日軍南下。
南昌,地處江南華東縱深,鄱陽湖畔三角洲腹地,贛江下游東岸,四周群山環(huán)繞,水路皆通,贛江、錦江和撫河縱橫相接,江湖背靠后依。向塘公路銜京湘國道,浙贛與南潯鐵路穿插交會。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被動局面下,選擇放棄武漢的中國軍隊野戰(zhàn)軍主力,已全部轉入到了側翼。第三、第九戰(zhàn)區(qū)主力正在收攏備戰(zhàn)。此時,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正緊盯著山岳交織、江湖縱橫的南昌。以南昌為屏障阻敵南下,既可充分發(fā)揮其“深溝、廣壕、堅壁、厚蓋”之作用,又可營造聲勢、提振士氣,通過打擊日軍、消耗日軍、拖住日軍,使日軍放緩或無力南下……
羅卓英,原名高哲,學名卓英,別號尤青。1896年3月出生于廣東大埔縣百侯鎮(zhèn)漁洋坪村,考取保定軍校后被編入第八期炮科,與陳誠同班。在國民黨派系中被稱為土木系。淞滬會戰(zhàn)、南京防衛(wèi)戰(zhàn)、徐州會戰(zhàn)、武漢會戰(zhàn)都有他的足跡。
武漢淪陷后,羅卓英第十九集團軍歸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誠(薛岳代)指揮。
南昌之戰(zhàn),羅卓英肩負起了戰(zhàn)區(qū)前線總司令的重任。
日軍第11軍原本決定在3月10日即陸軍紀念日發(fā)起攻占南昌之戰(zhàn),但因連續(xù)降雨一月有余,而拖延了作戰(zhàn)準備,直到3月9日才確定了作戰(zhàn)的第一天(×日)即3月20日,作戰(zhàn)代號為“仁號作戰(zhàn)”。
在主動克服諸多不利條件后,日軍率先向國民黨守軍陣地發(fā)起了奪取南昌之戰(zhàn)。就在羅卓英按部就班地調(diào)兵布防時,日軍于3月17日突然在吳城發(fā)起了攻擊!
日軍憑借優(yōu)良的裝備,迅速調(diào)動集結了第101、第106、第116、第6等師團的兵力(第6師團動用半個師團,日軍實為三個半師團),以及重炮兵四個半聯(lián)隊,戰(zhàn)車一個半聯(lián)隊和海軍、空軍一部,共約5萬人,以極其突然的方式拉開了南昌之戰(zhàn)的序幕。
東線戰(zhàn)場:吳城阻擊戰(zhàn)
看,火光又起了,不知多少財產(chǎn)毀滅!聽,炮聲又響了,不知多少生命死亡!哪還有個人幸福?哪還有個人安康?
《流亡曲》第二部歌詞。
南昌阻擊戰(zhàn),先后分東、西和正面戰(zhàn)場展開。
1939年3月17日,日本華中派遣軍從其直屬的第116師團派出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由第119旅團5個大隊分編而成),乘海軍艦艇70余艘,在20多架飛機的掩護下,猛烈進攻東線吳城、涂家埠一線。
日軍首先選擇從吳城攻擊中國軍隊防線,可謂一箭雙雕。一方面,為分散轉移中國守軍兵力,為在修河虬津、張公渡正面渡河突破制造假象;另一方面,也為實施合圍并打通攻占南昌水路和東路通道創(chuàng)造條件。
防守吳城的國軍第32軍和第29軍預備第5師,經(jīng)受了嚴峻的血火考驗。
(一)烽火吳城
吳城,一座處于鄱陽湖、贛江和修河環(huán)繞起來的千年古鎮(zhèn),環(huán)境優(yōu)美,交通便利,距南昌90公里,距九江120公里,素有“小南昌”之稱。
激流奔騰、水面壯闊的贛江,由南昌往北流經(jīng)吳城。吳城西側是蚌湖,東側是門闊的鄱陽湖。
吳城扼江西水運線咽喉,贛、撫、信、饒、修五大河流通達全省各地,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3月12日至15日,日本華中派遣軍令其直屬第116師團派出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在海軍支援下,由湖北乘船出發(fā),對鄱陽湖東岸進行搜索前進,保障水陸交通和主力部隊左側安全。
國軍第32軍第139、141、142三個師于1938年秋,在德安、方家?guī)X、麒麟峰、瑞武公路要道口的王家鋪覆血山等地區(qū)與日軍激戰(zhàn)后,奉命撤到了南昌的南、北、西周邊地區(qū)進行補充休整。
薛岳認為,南昌以北守軍有12個軍30多個師,黃埔一、二期高級軍官不少。他擔心這些人不聽羅卓英調(diào)動,便在南昌組織召開了師以上單位協(xié)調(diào)會,共同研究作戰(zhàn)方案。為防止日軍由吳城大規(guī)模突破,最后確定讓羅卓英將戰(zhàn)力完整的第32軍接替第79軍。
羅卓英率第32軍軍長宋肯堂等人到永修、涂家埠一線檢查布防。決定由唐永良第141師張尊光(中共黨員)第721團,與曾戛初預備第5師部署于吳城。
第139師接替鄧家村、涂家埠至鐵路公路西側南津村之間的防御陣地,在修河北岸支流楊柳津河一帶構筑前沿陣地。
傅立平第142師接替涂家埠防御陣地。在防御陣地前橫龍咀、咀上淦、雷公橋、班山湖、竹壟咀等全部部署阻擊部隊。
李兆瑛第139師,擔負第2防御地帶樵舍、慈姑、將軍嶺一線防御任務。
曾戛初預備第5師,一個團負責防御吳城以東吉山、松山地區(qū),并加強吳城南面赤岸山地區(qū)防守。
第32軍軍部放在樂化。
3月13日,為洞察日軍主力突破方向,增強現(xiàn)地布防效果,羅卓英率第32軍軍長宋肯堂等人再次組織現(xiàn)地察看布防情況,可見羅卓英對吳城防區(qū)的重視。
從永修至吳城,30多公里的路全是剛下的雨水,越接近吳城就越被水包圍,就連吳城唯一一條通往陸地的道路都不時被水所淹。羅卓英乘坐一輛指揮吉普車疾駛而來。當指揮車急速駛過后,公路兩邊不時被濺起一串一串水花。
羅卓英看完虬津、張公渡一帶防御陣地,又馬不停蹄地來到吳城。對敵人從正面張公渡直接突破,還是從武寧方向穿插突破,或是從吳城水上突破,羅一時難以作出判斷和定下決心,一直到日軍3月20日大規(guī)模從虬津、張公渡正面方向突破時,他才如夢方醒。
面對著煙波浩淼的鄱陽湖,羅卓英沿線逐一詳細觀察布防情況。
“目前,鄱陽湖方向第三和第九戰(zhàn)區(qū)接合部,敵人極有可能以海軍陸戰(zhàn)隊攻擊吳城,從水上打開通道直逼南昌,從而形成兩翼包圍……”
經(jīng)過一番綜合分析和研究后,羅卓英認為,吳城防守至關重要。在東線吳城一線,必須構筑好陣地并保證充足彈藥和后續(xù)機動部隊,同時,要設法保持好聯(lián)絡,一旦敵主力從此突破,便抓緊向此調(diào)整移動兵力和炮火。
針對吳城至狗子嶺間防御陣地正面過寬,河流溝渠縱橫交織的情況,羅卓英考慮到部隊隨時調(diào)整機動受限,尤其不便于快速支援,決定各師以有力一部,沿修河直接配置,并各抽調(diào)一個加強團,分別配置于赤岸山、南山農(nóng)場、橫港蔡家,作為軍預備隊,預期使用于吳城、永修(涂家埠)兩地區(qū)防守。
宋肯堂軍長跟羅總司令來吳城非常匆忙,出發(fā)時警衛(wèi)員都沒帶,只寫了張字條留給參謀長,讓其抓緊組織部隊做好向吳城和涂家埠出發(fā)準備。
隨著望遠鏡頭的遠近伸縮,在細細察看周邊地形后,宋肯堂軍長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令第32軍第141師無論如何必須固守好吳城至鄧家村之間的防御陣地。同時,令第139師負責接替鄧家村、涂家埠至鐵路公路西側南津村之間防御陣地,重點在修河北岸支流楊柳津河一帶完成前沿陣地防御。令第142師負責南津村至狗了,嶺之間防御陣地時,把重點放在防御陣地前的橫龍咀、咀上淦、雷公橋、班山湖、竹壟咀等上。
第32軍軍長宋肯堂,陸軍大學第8期畢業(yè),是位智勇雙全的將領。宋軍長判斷當面之敵攻擊方向有兩個:第一,沿南潯線鐵路公路大橋兩側,即涂家埠西端地區(qū);第二,就是吳城水路。
宋肯堂手里拿著望遠鏡,在思考良久以后,抬頭望了一眼第32軍副軍長李競容,指定戰(zhàn)斗力強的第141師第721團,于當日20時以前必須在吳城地域完成防御任務。
第721團張尊光團長接到命令后,立即奔赴吳城布防。因羅總司令與宋軍長都已先行到達吳城,所以在十分緊急的情況下,張團長來不及召集各營營長開會,在與馬正康副團長商議了部隊出發(fā)的準備事項和后方負責人的安排后,便匆忙上路。
傍晚時分,第721團大隊人馬趕赴吳城。軍部王參謀遞給張團長一份由總司令和軍長共同簽署的手令:“著令第721團固守吳城,望激勵所屬官兵奮勇戰(zhàn)斗,力卻頑敵,城亡與亡,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力爭勝利,以振軍威,有厚望焉?!?/p>
入夜,接受布置警戒后,各團以連為單位在指定地區(qū)開始宿營。張團長把陣地上的兵力配備和敵軍活動情況向軍參謀處作了匯報,并請示追補一個基數(shù)的彈藥連夜送至陣地。
激戰(zhàn)前夜的吳城,蛙聲從四處傳來,此起彼伏。張尊光團長突然想起了上午察看陣地布防時,發(fā)現(xiàn)河灘上的鵝卵石夾雜著許多瓷器碎片。這些瓷片有青的、白的、紫的、古銅色的……
張尊光清楚地知道,洪州窯是中國青瓷的發(fā)源地,青瓷質(zhì)地優(yōu)良,是皇家貢品之一,中國歷史上六大名窯之一。中華民族的先民們,很早就在這方水土上安屆生活著。
鬼子來了,這個千年古鎮(zhèn)生養(yǎng)作息的人們沒有了安寧。前幾天,吳城的大部分人家都已撤走或逃離了。如果不能用鮮血和生命去誓死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怎么算是一名軍人呢!張尊光一邊想著,一邊繼續(xù)察看著整個戰(zhàn)地的布防。
3月14日一大早,張尊光便率領營連以上干部再次現(xiàn)地分析調(diào)整兵力部署,構筑防御工事。根據(jù)地勢特點和敵人有可能的進攻方向,張尊光堅持把重點放在吳城東面的丁山和西邊獅子山一帶構筑工事。把炮兵陣地設在處于望湖亭左側300米處的高阜一帶殷家山上。把唯一一座通往外界的浮橋炸掉后,對外圍工事全部拉設鐵絲網(wǎng)和攔馬樁。
與此同時,日本華中派遣軍命令其直屬第116師團派出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實由第119旅團5個大隊分編而成),在海軍陸戰(zhàn)隊和空軍協(xié)同下,擔負率先打開水路通道任務。日軍村井支隊通過各要點集結兵力與船只后,沿九江從星子一帶對鄱陽湖東岸進行搜索,保障水陸交通和主力部隊左側安全。
從3月12日開始,村井支隊就做好進攻吳城準備,并通過配合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水面,破壞布設在江面、湖面的水雷。
一次,日軍在沿江搜索時,碰上了中國海軍布設的漂浮水雷,一艘軍艦被當場炸沉。還有一次,日軍一艘軍艦拖帶著3艘民船和民夫在開往白螺磯建機場時,碰上了中國海軍別動隊在這里布設的水雷也被炸沉江中。后來,日軍為消除水上威脅,經(jīng)過長時間搜索,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枚定向水雷。艦上的日軍花費了很大力氣撈上來這枚水雷,就在圍著這枚水雷“搗鼓”時,突然發(fā)生了爆炸,3名日本兵被炸得死的死、傷的傷。
水雷,讓日軍大傷腦筋。這次,喪心病狂的日軍為徹底破壞中國海軍布置的水雷,竟然不再用機槍在水面上四處掃射,而是搶來當?shù)?0多頭水牛用于破除水雷。
一頭連著一頭的水牛,被野蠻的日軍牽制著由岸邊向湖水走去。一頭頂角向里回旋的老水牛,似乎看到了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在拼命向外掙脫著被強行拉回之后,于無奈間向著蒼天長長地“哞一一哞”叫了起來。
一頭緊跟身邊的小水牛,還正在邊走邊吃著路邊的野竹草。
日軍為占領湖中的洲島,打通進攻鄱陽湖對岸國軍陣地創(chuàng)造條件,便想出了利用水牛破雷之計。
自從湖口失守后,贛江防務處處吃緊。中國海軍便調(diào)遣第一布雷總隊加強水上封鎖。第一布雷總隊從1月份就開始測量水道,選擇雷區(qū),在水上要道層層密布。布雷別動隊總是根據(jù)敵人出沒情況,計算布雷時機和進程。
日本海軍艦長大佐曾在戰(zhàn)地日記中寫道:“海軍在中國作戰(zhàn),如遇陸軍,尚能預先寫遺囑,然后應戰(zhàn);唯一遇水雷,即行爆炸,立即與艦同歸于盡,欲求寫一遺囑之短瞬時間,亦不可得也?!?/p>
面對不時爆炸的水雷威脅,氣急敗壞的日軍,為掃除鄱陽湖和贛江中的水雷,命令湖口縣自治委員會主任委員、漢奸葉乃房等,必須設法多弄些水牛來。村民耕地離不開水牛,許多村民紛紛把自家的水牛想法藏起來。見搜集的水牛數(shù)量不夠,日本鬼子便氣勢洶洶地在集市上野蠻搶水牛,對反抗的村民開槍打死或用刺刀刺死,有的村民還被割下了舌頭。
日軍將搶來的20多頭水牛,集中向對岸方向趕渡,結果,許多無辜的水牛紛紛被水雷炸亡。
(二)戰(zhàn)幕拉開
“吳城進來鬼-了兵,燒殺搶掠噩夢驚,七天七夜火不斷,望湖亭邊血腥濃?!?/p>
1939年3月17日,一夜大雨剛過,南昌阻擊戰(zhàn)在吳城這個千年古鎮(zhèn)拉開了戰(zhàn)幕。
陽春三月采藜蒿。人們在采摘藜蒿時,突然發(fā)現(xiàn)朝夕相處的白鶴不見了?!暗搅?月中下旬后,人們就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白鶴的蹤跡了,這讓人們感到有點反常?!爆F(xiàn)年90多歲的老共產(chǎn)黨員葉遠火回憶說。那時,他正在吳城望湖亭不遠處的下街頭幫助村民蓋房子,突然抬頭看到了從西北方向的天空飛過來3架飛機。幾分鐘過后,遠遠的上空又傳來一陣陣鋸木頭般的聲音。再過幾分鐘,這種鋸木頭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沉重。敵人的轟炸機機群已飛到了我們的上空。其中有一架飛機發(fā)動機的聲音越來越大,音調(diào)越來越高,聲音尖銳得刺耳,像是魔鬼舉起屠刀時的恫嚇和嘯叫。忽然間,“咚”的一聲,房屋、土地都震動起來,屋頂上的灰塵掉落在地面和人們的身上,這是敵轟炸機在俯沖軌跡最低處投彈后的炸彈爆炸聲。
日本空軍從德國那里學到了這種俯沖轟炸技術,然后把這種技術用在了中國人的頭上。
又是一聲“咚”,再一聲“咚”,然后就是連續(xù)的“咚”“咚”“咚”聲,不知敵人投下了多少炸彈。葉遠火清楚記得這一天是農(nóng)歷正月二十八。他記得當時飛機飛得很低很低,幾乎看清了飛機里面敵入的猙獰面目。
“飛機,是飛機!”就在葉遠火喊出飛機的瞬間,從飛機上陸續(xù)丟下來的炸彈就在他身邊爆炸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剛剛蓋起來的房子瞬間被炸塌了,鎮(zhèn)東邊處在水邊的經(jīng)堂寺、龍王廟也都被炸毀了。
鬼子的20多架飛機,肆無忌憚地在吳城上空連續(xù)對中國守軍陣地和吳城內(nèi)的建筑物狂轟亂炸。看到有人群的地方,敵機便用機槍掃射,許多沒來得及躲藏的人當場被子彈打倒。
從吳城西邊的獅子山、東邊的丁山到北邊的望湖亭,日軍飛機一輪一輪地進行轟炸,一直持續(xù)2個多小時后才停了下來。寧靜的吳城,到處是沖天的火光和彌漫的硝煙。
這時,街道上響起了急促的哨子聲和腳步聲。中國守軍的許多士兵和軍官開始忙碌起來。有的抓緊組織滅火,有的在望湖亭一帶加固工事,有的在向湖對面的一些島嶼開拔,有的正在街上組織當?shù)卮迕褶D移。
日軍在空軍強大火力掩護下,一開始是以水面突擊的方式攻取吳城,分散國軍第九戰(zhàn)區(qū)整個防守線的注意力,所以2個步兵大隊分乘70艘艦艇向吳城沖擊。
日軍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在海軍陸戰(zhàn)隊配合下,共600多人分乘艦艇和汽艇,首先從鄱陽湖東北岸的星子縣闖至饒河口。然后,在20多架飛機和炮艦的共同掩護下猛攻吳城前沿陣地。
面對來勢洶洶的日軍,張尊光部奮起抵抗,一上來就擊退了村井支隊的突襲,當場擊沉敵艇3艘。
吳城打響,羅卓英立刻集中前線炮兵交第32軍集中使用,包括第98師的山炮營、炮51團的戰(zhàn)防炮一連與炮一團第四連的6門七十五山炮。
在721團的猛烈反擊下,日軍登陸未果,便調(diào)來淺水炮艦與飛機對吳城狂轟濫炸。
入夜,村井支隊認為守軍在白天轟炸中遭到沉重打擊,遂于夜間發(fā)動偷襲,想一舉拿下守軍陣地。
第141師在白天轟炸中人員損失慘重,各陣地工事大多被毀,但官兵士氣不減,面對敵人偷襲立即進行猛烈反擊。暗夜中,日軍在遭到集中火力痛擊后,再度鎩羽而歸。
通觀全局的羅卓英,令第142師主力堅守涂家埠,與第32軍吳城戰(zhàn)線互為呼應,調(diào)第98師加入?yún)浅欠佬l(wèi)。從第139師中抽出717團作為預備隊,嚴防日軍從吳城大舉登陸。
下午2時,日軍飛機從西北方向飛了過來,再次對吳城連續(xù)轟炸。這次轟炸更為猛烈。這時,被羅卓英集中調(diào)給第32軍的炮兵,在吳城望湖亭西側不到300步的炮兵陣地上咆哮了起來,并不時向空中射擊。
處在對面湖中荷溪方向的槍炮聲更為猛烈。721團一個營正在荷溪陣地與從星-了方向前來進犯的日軍艦艇展開了激戰(zhàn)。
剛開始,日軍飛機對荷溪守軍的前沿陣地進行轟炸,由于大霧原因,錯把兩里之外的一個島上村莊給炸了。后來,大霧散去,日軍利用氣球偵探,加上所收買的奸細配合,很快確定了第32軍各防御陣地的布防情況。日軍的飛機、大炮對著32軍各前沿陣地瘋狂轟炸。一時間,我方陣地濃煙滾滾,很多官兵倒在了血泊中。
32軍及時集結12門七十五山炮與4門戰(zhàn)防炮在陣地前沿組成攔截火網(wǎng),使日軍船艇無法近岸。
久攻不下的敵人,向我守軍陣地空投毒氣,許多官兵出現(xiàn)頭疼、頭暈、四肢乏力等中毒癥狀。日軍再次在海軍和空軍的火力掩護下,強行在吳城西北王家洲登陸,并侵占了吳城東南部分外圍陣地。
見日軍部分兵力登陸,張團長迅速調(diào)整兵力布防,率領721團的官兵利用有利地形對進犯的日軍予以迎頭痛擊。對岸的敵人,見進攻日軍遭到中國守軍猛烈反擊,迅速以猛烈的火炮進行打擊。
晚上,永修北邊的日軍第101師團103聯(lián)隊也向139師716團前沿陣地猛攻,但被蘇永剛(中共黨員)團長率部擊退。
3月18日早上9點多鐘,不甘失敗的日軍再次出動20多架飛機,掩護搭載步兵的50艘軍艦、30艘汽艇對鄱陽湖荷溪村、吉山村以及對岸吳城守軍陣地進行連續(xù)轟炸。鄱陽湖中被炮彈炸起的水柱拋向了高空,湖中無數(shù)的魚被炸死后漂浮在水面上。
荷溪和吉山前沿陣地沒有來得及布置炮兵,在敵人炮火面前,構筑的工事全部被炸掉,許多官兵被炸死。由于敵人攻勢猛烈,保安13團放棄荷溪陣地,退至吉山陣地。日軍利用荷溪陣地不斷向吳城陣地發(fā)起沖擊,但均被守軍擊退。
3月19日清晨,濃厚的大霧讓人近在咫尺看不清東西。據(jù)當?shù)乩先苏f,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霧,可能是炮彈把水柱掀上天后,這些水柱全變成了霧。這樣的大霧,對保安13團來說太重要了。記不清當時13團的團長是誰,反正當天,也就是農(nóng)歷二月初一清晨,13團組織了2個連的兵力,趁著濃厚大霧,利用慣熟水路,悄悄摸上了荷溪陣地,突然用輕機槍、手榴彈對著剛占領陣地的日軍一陣猛掃快炸,10多名鬼了還在夢中便被打死了。其余被打傷打暈的鬼了,得不到飛機和軍艦、炮艇支援,只能一路敗退到一個叫牛糞沖的地方躲了起來。
保安團官兵抓緊對重新奪回來的陣地進行加固,沒想到大霧漸散,敵機再次出動了20多架,對荷溪、吉山陣地進行覆蓋式轟炸,并投下大量的燃燒彈。結果,2個連的兵力和荷溪村沒來得及撤離的村民全被炸死,房屋全被燒掉。
據(jù)葉遠火老人說,現(xiàn)在,在東風圩北邊的垱里,凡是哪棵樹或草長得高的地方,下面必定埋著一個當年打鬼了一犧牲的戰(zhàn)士。
日軍拿下荷溪,隨即向吉山發(fā)起進攻。大路葉一地失而復得3次,戰(zhàn)況激烈。
戰(zhàn)至中午,敵在陸??栈鹆ρ谧o并施放毒氣的情況下,涌向吳城西北王家洲登陸,后又侵占吳城東南部分外圍據(jù)點。
(三)望湖亭作證
“自戴南冠離粵境,凄風苦雨過吳城。寒鴉點點仃伶影,絡緯瀟瀟啜泣聲。夷狄兵戎摧上國,天人正氣砥孤臣。于今重飲鄱湖水,且學啼鵑帶血吟?!?/p>
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過吳城時,就著風雨寫下詩章。
望湖亭,立于吳城鎮(zhèn)東,鄱陽湖之濱。始建于晉太康元年(280年),為正方形廡殿式建筑,分四層,回廊曲欄,亭臺樓閣高數(shù)丈,憑欄縱目,水波連天,清風入懷。
吳城是一座繁華商埠,又是兵防重地。相傳,元朝末年,丐陽“漁花子”出身的陳友諒舉旗造反,并與朱元璋、張士誠等群雄各霸一方。陳友諒與朱元璋在鄱陽湖前后進行了18年的“鄱陽湖大戰(zhàn)”。
當日軍一架立川九八式偵察機在兩架中島式戰(zhàn)斗機的護衛(wèi)下,不斷在望湖亭上空盤旋時,預感到日機群即將到達望湖亭陣地,張團長要求炮兵在注意隱蔽的同時,要組織好火力打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日軍出動了10多架飛機,集中轟炸吳城北側望湖亭及其前沿陣地。望湖亭左側陣地落彈最多、最為密集,守軍傷亡也最慘。
敵人知道,吳城守衛(wèi)部隊和炮陣地布防在望湖亭一帶。為打開缺口,便采取了集中轟炸望湖亭的辦法。
天上,敵機在一波又一波地狂轟亂炸,湖里,日軍艦、炮艇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對著望湖亭轟擊。陣陣炮彈呼嘯著如急雨般襲來。望湖亭的亭頂被掀翻,隨后多根立柱被炸倒,最后,整個望湖亭在戰(zhàn)火中徹底垮塌了。守軍身后的吳城,許許多多房屋都被炮火和燃燒彈擊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守軍陣地第141師炮兵,立即組織防空火網(wǎng)對敵機進行射擊,日軍1架九六式轟炸機被擊落。陣地炮兵在向日軍舟艇攔截時,一舉擊沉了2艘汽艇,打傷2艘。
進攻中的敵炮火,開始集中轟擊第721團指揮所,一支日軍小分隊在漢奸的幫助下,突然出現(xiàn)在團指揮所左側,并發(fā)動了突然襲擊。張尊光團長見狀立即下令:“特務排馬上反擊,團指揮所向預備指揮所轉移?!?/p>
特務排經(jīng)過一番殊死肉搏,終于把進攻團指揮所的日軍小分隊打退。但此時,擔負正面防守的第5連和第4連陣地遭受了日軍的瘋狂進攻。一時間,4連、5連陣地被日軍相繼突破,許多官兵中彈倒地。
第721團左右陣地被強行分割,日軍正加大兵力以此為突破口向縱深攻擊。
日軍第101師團呼應第106師團方面的突破,再行強渡。國軍第141師利用98師山炮營與炮1團4連支持,火網(wǎng)威力大幅擴展,遠距離炮轟日軍舟艇。
素有神槍手之稱的2連上士茅雪堂,與陣地上的其他5挺馬克沁機槍的機槍手一道不斷向侵犯之敵掃射,日軍也進行猛烈回擊,同時施放了催淚瓦斯。
后面就是南昌,我們決不后退!32軍官兵頑強的戰(zhàn)斗精神,頂住了日軍一次又一次的猛烈進攻。激戰(zhàn)中,敵機投下來的一顆炸彈就在茅雪堂身邊爆炸,剛剛還在防守毒氣和敵人進攻的茅雪堂,被爆炸的氣浪掀出老遠。等他清醒過來時,2連工事已遭到徹底破壞,機槍陣地上的彈藥手王春云不幸中彈犧牲。這時,茅雪堂發(fā)現(xiàn)自己滿身都是塵土碎石,左腳全是血。原來,一塊彈片從他的腳上劃過,鮮血正在往外冒。但他仍繼續(xù)在陣地上堅持戰(zhàn)斗。
后來,5連陣地被蜂擁而來的鬼了,突破了。5連少尉排長王福成趁敵立足未穩(wěn)之機,帶著一個排就地組織反擊,硬是把上來的日軍從正面壓了回去。
戰(zhàn)斗至下午4時,第721團3連防守地區(qū)被日軍打開了突破口。如果缺口不及時堵上,守軍陣地很可能被日軍徹底突破。緊急關頭,張尊光一聲令下,將預備隊的一個連調(diào)歸第1營迅速組織反擊。
陣地上犬牙交錯。正在指揮戰(zhàn)斗的炮兵連長李厚德身邊突然落下一顆炸彈,炸彈炸起來的泥土瞬間就把他埋了。在房屋還沒完全倒塌時,戰(zhàn)友們趕快把他“挖”了出來。足見戰(zhàn)斗之激烈。
為拿下吳城,日軍不斷由鄱陽湖東岸組織強渡,連續(xù)向永修前沿陣地發(fā)起一波又一波攻擊。第721團官兵一時處在激戰(zhàn)的中心位置。
張尊光團長打仗喜歡動腦L了。在前沿陣地上,為減少敵炮火帶來傷亡。他命令部隊,敵人集中炮火轟炸時,快速躲進掩體內(nèi),等小鬼子艦艇進至二三百米距離時,突然躍入射擊位置,就地展開反擊。
激戰(zhàn)至20日中午,吳城早就沒了半點“漕船、賈舶、宮舫”的繁華,城中也不見了人影。
此時,剛由第723團第2營配屬到第721團歸第3營宋福庭營長指揮的第6連連長王紹武(中共黨員),忽然聽到前沿右翼方向傳來密集槍聲,王連長迅速趕過去向一排長馬樹云了解情況。原來,日軍在組織汽艇對守軍前沿陣地進行火力試探。
更加殘酷激烈的戰(zhàn)斗就在眼前。王連長派人報告營部,并通知第一、二排,來犯之敵不到灘岸陣地百米不得出擊。這樣,不僅可有效節(jié)省彈藥,更重要的是將敵消滅于剛下艇登岸時的混亂之中。三排嚴密警戒右側外,注意絕對隱蔽,做好隨時投入戰(zhàn)斗的準備。
21日下午,守軍右前方各陣地遭到日軍轟炸和輪番低空掃射,左右兩翼友軍陣地上同樣槍炮聲不絕。敵人的炮火已經(jīng)由前沿陣地逐漸向縱深延伸。王連長所在前沿,正面是交通要沖,為日軍進攻之重點。日軍為轟開這個要沖,足足集中炮火轟炸了一個小時之久,整個6連陣地到處都是彈片和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守軍官兵尸體。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少,緊跟著王連長救援而來的號兵馬瑞俊左臂也被炸傷。三排陣地落彈最多,三排長李雅申在抖落掉身上的塵土后,發(fā)現(xiàn)6連前沿掩蔽部被全部炸塌。于是,他一邊組織搶救人員,一邊向連部緊急報告。
突然間,李雅申身邊一名戰(zhàn)士端起手中漢陽造步槍,向著對面一處沒被炸掉的房頂開槍,房頂上的人當場摔了下來。原來,這名被日軍便衣隊收買的“情報員”,正穿上白色衣服利用手中反光鏡,為日軍艦艇和轟炸機發(fā)送轟炸目標信號。
看到戰(zhàn)況緊急,為增大反擊火力和確保吳城不失,第141師師長唐永良調(diào)來戰(zhàn)斗力強的王啟明(中共黨員)第723團增援。
32軍723團,在德安戰(zhàn)斗中頑強抗擊數(shù)倍于己的日軍,激戰(zhàn)五晝夜,多次逐出攻入德安城內(nèi)的日本侵略軍。有1600多名官兵壯烈犧牲。該團追擊炮連郭蘊章連長(中共黨員)和前來增援的第142師炮兵營陳銳霆營長(中共黨員)一起來到吳城配屬第721團守護陣地。
炮兵營長陳銳霆是個善于動腦、敢打惡仗的軍人。在魯西菏澤,陳營長曾率炮兵營與日軍土肥原的炮兵直接對打。這在當時是不多見的。在炮戰(zhàn)中,不管炮火如何猛烈,他始終堅守在前沿,炮彈不時落在他身邊。一次,一發(fā)炮彈呼嘯著在他的山炮旁爆炸,他當場被掀翻在地。等他爬起來時,一塊10多公分的彈片劃破了他腰皮帶上的銅扣。他擦了一把臉說:“死中求生,險中求安。敢打,命就大!”
接到增援吳城命令,陳營長要求1連龐馥庭連長必須打出氣勢和威風。龐連長連炮帶人到達吳城721團指揮部,立即向張團長報到。張團長隨即和龐連長等人一起察看沿線陣地,研究部署炮陣地。最后,在南側高地選定了一處炮陣地,與原設炮臺一起負責實施對望湖亭方向敵艦艇進行機動打擊。當日軍再次發(fā)動攻擊時,龐連長指揮炮兵,向日軍登陸艇突然開炮,一發(fā)發(fā)炮彈呼嘯著向日軍飛過去,打得日軍猝不及防,有力配合了步兵戰(zhàn)斗。
日軍遭到迎頭痛擊,急忙還以猛烈的炮火。當雙方炮兵再次對射時,第721團的官兵又快速進入掩體。當日軍登陸艇冒死沖到岸邊,鬼子正從登陸艇上鉆出來沖到離陣地只有二三百米時,守在岸邊陣地上的官兵突然用機槍、手榴彈向來犯之敵猛打猛砸。
日軍苦苦激戰(zhàn)至傍晚,僅僅占領了一塊灘頭陣地。這時,他們擔心中國軍隊趁夜間反擊將其消滅,在立足未穩(wěn)之際,決定必須搶在天黑之前退回去。于是日軍再次出動多架轟炸機,加之炮兵一齊向守軍陣地轟炸掩護,登陸的艦艇小分隊趁機逃回。
(四)街巷鏖戰(zhàn)
千年古鎮(zhèn)吳城,素有“九垅六坊十八巷”之稱。常住人口達10萬,是有名的繁華城鎮(zhèn)。日軍飛機、炮艦的連續(xù)轟炸,將這座老鎮(zhèn)打得遍體鱗傷。
一些沒來得及逃離的難民,躲藏在全楚會館中。全楚會館位于天主教堂附近的樊家垅街。街寬約六尺,長不過一里地。會門額上刻寫著“理學名臣”四個大字。當年48座會館,除了全楚會館外其余都被炸毀?,F(xiàn)在,此會館被當?shù)乇A袅讼聛?。其他大部分難民則躲藏在樊家垅街中段的荷蘭天主教堂中。天主教堂的房頂上有荷蘭國旗。
22日清晨,攻擊涂家埠的日軍第101師團第159聯(lián)隊,在福井浩太郎的指揮下,向駐防在涂家埠對岸的傅立平第142師發(fā)動了猛攻,并向守軍陣地發(fā)射了1000多發(fā)催淚彈。但中國守軍依然巋然不動。
平時,傅立平師長常向部屬灌輸孫子的“毋恃其不來,恃我有備也”思想,注重提高官兵技戰(zhàn)術素養(yǎng)。在這個師面前,敵人幾次偷襲均沒得手。這天入夜,日軍又以步兵400多人分頭向馬村、陳村附近渡河偷襲,被第142師及鄱陽湖守備部隊發(fā)覺后迅速擊退。
2月22日上午,日軍先頭部隊已從艾城、青山、虬津、張公渡等地強渡修河,并在突破了修河正面的防守陣地后,立即以坦克和第3飛行大隊為掩護,快速向河岸以南各高地發(fā)動攻擊。一時間,處在涂家埠防線的第142師左翼立即受到嚴重威脅。宋肯堂軍長接到報告后,命令軍預備隊兩個團,迅速在142師左側后黃婆井、下村梁家一線占領防御陣地,保證涂家埠正面防守部隊繼續(xù)抗擊敵人。
為實現(xiàn)主動防御,有效延長防御時間,第142師傅立平師長在固守涂家埠正面陣地的同時,于深夜派出王岱山營長率兩個連兵力,悄悄渡過修河后,突襲敵后防線,頓時,日軍陷入一片混亂,起到了很好的突襲效果。
宋肯堂軍長得知涂家埠這邊的戰(zhàn)斗已達到白熱化程度,深恐堅守吳城的張尊光獨力難支,便打電話給張尊光詢問戰(zhàn)況,告訴他涂家埠、狗子嶺當面之敵今日也企圖強渡修河,被第139師和第142師防御部隊堅決抗擊住了。要求大家堅持戰(zhàn)斗,保持聯(lián)系,各部協(xié)同逆襲。
晚上9時,侵入?yún)浅乔把仃嚨氐娜哲娕c我一線守軍全部進入了混亂復雜的街巷肉搏戰(zhàn)。整個吳城鎮(zhèn)中的房屋建筑被炸塌燒毀的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特殊建筑。一部分官兵開始獨自進行陣地阻擊戰(zhàn),一部分官兵轉入了逐房逐屋的爭奪戰(zhàn)。
戰(zhàn)場,早已沒有了明顯的分界線。敵我之間形成了一街一巷、一墻一室的反復爭奪戰(zhàn)場面。用捷克機槍堅守陣地的茅雪堂,和另外兩名機槍手,在子彈打光的情況下,開始機智地與敵人展開肉搏巷戰(zhàn)。他們3人為一個獨立小組,一人負責突然晃動出身影誘敵,另2人藏在兩側暗處。當發(fā)現(xiàn)有小鬼了跟過來后,或是用手榴彈炸,或是用刺刀刺,茅雪堂一個人就用刺刀刺死了2個日本鬼子,還用手榴彈炸死了好幾個。他說當時在巷戰(zhàn)中,我們的戰(zhàn)術很靈活,手榴彈很管用。
犬牙交錯、敵我難分的肉搏戰(zhàn),使敵人的飛機、大炮失去了作用。敵機只得向縱深的第139師陣地和第142師涂家埠陣地轟炸。
吳城鎮(zhèn)上絕大多數(shù)建筑物的頂部都比較單薄,中國守軍的手榴彈只要投向屋頂后,就可以直接穿過屋頂對室內(nèi)的日軍造成殺傷。而這些建筑很多都是面窗正對向敵方,小鬼了,只要進來房子,出去就很難了。
只要鬼子一露頭,守軍就當面給他甩手榴彈。日軍不管躲藏在室內(nèi),還是往房外跑,都會嘗到德國手榴彈的厲害。據(jù)茅雪堂講,日軍的軍事素養(yǎng)還算不錯的,在巷戰(zhàn)中會找防守死角躲藏,知道怎樣在保護自己的同時進行反擊。在拉鋸戰(zhàn)中,你來我往,互有傷亡。王連長和死死堅守著正面有利地形的第二排取得了聯(lián)系,知道了敵人始終沒能突破二排的防御陣地向縱深發(fā)展。第三排則堅持分散兵力的辦法,逐個阻擊和消滅從右翼進來的日軍。
(五)吳城失守
3月23日,從修河虬津等地實施突破的日軍第101師團一部,協(xié)同調(diào)來的第11軍炮兵,配合海軍淺水炮艦猛烈炮轟吳城。吳城當面之敵艦艇更多,炮火更兇,飛機出動更加頻繁,突入巷子的日軍也越來越多。第32軍第141師的陣地在日軍炮火的狂轟下全毀,傷亡慘重,而國民黨炮兵的火炮也損失殆盡。日軍第101師團趁機以第102聯(lián)隊強渡鄱陽湖,很快就全線突破了守軍沿岸的警戒陣地。鎮(zhèn)守吳城的第721團雖然在炮襲中遭到了巨大的損失,但仍然堅持與日軍巷戰(zhàn),節(jié)節(jié)抵抗。戰(zhàn)斗持續(xù)至深夜,槍炮聲開始減弱。此時,敵主力部隊已經(jīng)在虬津渡過修河后,經(jīng)饅頭山向南縱深進襲,戰(zhàn)局逆轉,吳城、涂家埠一線已無再守必要。
夜間,宋肯堂軍長接到羅卓英總司令的命令:“第32軍已完成阻擊敵人的任務,著即撤出陣地,向南昌轉移?!苯?jīng)過7天7夜的血火鏖戰(zhàn),在給敵以重大殺傷后,第32軍陣地剩余人員,奉命利用自身相互掩護,撤出了面目全非的吳城。日軍占領吳城后,繼續(xù)實施打通贛江及配合修河的作戰(zhàn)。
第32軍打得異常頑強,阻擊敵人7天,出色完成作戰(zhàn)任務,獲得了軍事委員會的電令嘉獎:
“32軍軍長宋肯堂,141師師長唐永良,在涂家埠,吳城之役,均能英勇?lián)魯?,完成任務,著即傳令嘉獎。該師團長張尊光,守備吳城作戰(zhàn)得力,記功一次,授華胄榮譽獎章一枚,犒賞該團官兵1000元。該軍142師師長傅立平守備涂家埠、狗了嶺陣地,作戰(zhàn)努力,達成拒敵南犯任務,記功一次?!?/p>
西線戰(zhàn)場:武寧阻擊戰(zhàn)
急于從修河、虬津等地正面實施突破陣地的日軍,在西線武寧一帶由第6師團組織實施牽制進攻戰(zhàn)。
武寧位于修河北岸、南潯鐵路以西約80公里處,背靠幕阜山,地勢險要,是中國第九戰(zhàn)區(qū)贛北防線的左翼要點。
第九戰(zhàn)區(qū)把防守武寧的任務,部署給川軍王陵基的第30集團軍。
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川軍7個集團軍,另有一軍一師一旅共40余萬人,分東、北、南三路開赴前線浴血龠戰(zhàn)。
抗戰(zhàn)中,川軍作戰(zhàn)異常勇猛。淞滬之戰(zhàn),在援軍沒能接續(xù),糧彈無以為繼的困境下,川軍將士孤軍喋血,一心死守,與日軍苦戰(zhàn)48天,直至傷亡殆盡,陣地全毀,也無一降者。
武漢會戰(zhàn),裝備極為簡陋的川軍,死死堅守在陣地上,全體將士沒有退后一步。
滕縣一役,川軍122師師長王銘章率部死守滕縣,與數(shù)倍于己的日軍血戰(zhàn)一個星期。城破之時,王師長率所有能動彈的殘兵向日寇發(fā)起最后沖鋒,王銘章身中數(shù)彈,壯烈殉國!目睹師長之殞,400余名重傷員即以手榴彈互炸,全體犧牲!是役,第122師6000余名官兵無一生還。
第30集團軍第72、78軍,與樊崧甫總指揮的湘鄂贛邊區(qū)挺進軍第8、第73軍負責防守,統(tǒng)一由王陵基總司令指揮。
日軍對武寧國軍布防是這樣記載的:“據(jù)情報,第6師團當面之敵有兩個師在箬溪南邊,有5個師在武寧周圍,后方還有約8個師?!保〒?jù)日本防衛(wèi)廳防衛(wèi)研究所戰(zhàn)史室《中國事變陸軍作戰(zhàn)史》)
日軍第11軍在判明中國軍隊的部署和企圖后,將武寧方面作為其南昌會戰(zhàn)的重要一翼,派出第6師團向武寧行動,牽制、阻擊中國軍隊,保障其主力的右側背安全,以順利奪取南昌。
(一)川軍面對劊子手
“離開了故鄉(xiāng),告別了爹娘,背上老套筒,奔赴最前方,誰說川軍是泥捏,要知俺川軍血最熱。尸枕棺材山,血染修水河,為國拼命皆豪杰……”一位在防守棺材山陣地上的川軍絕筆。
南昌之戰(zhàn),負責牽制進攻武寧的日軍,就是第一支攻進南京,對南京軍民進行了慘無人道大屠殺的第6師團。
第6師團將其武昌、鄂州附近的警備交給第13師團之后,將騎兵第6聯(lián)隊、步兵一個大隊配置在陽新(箬溪以北50公里)擔負警備,第23聯(lián)隊主力被軍調(diào)去作為軍預備部隊,共8個主力大隊于3月10日前集結在武寧縣以東的箬溪、合掌街、劉莊地區(qū),派出其第36旅團,由旅團長井上政吉少將指揮步兵第45聯(lián)隊,獨立機關槍1個中隊,從3月20日開始自箬溪及合掌街地區(qū)向西面高地進行攻擊,以便從西面策應日軍第101、106師團從修河向南昌進攻。24日經(jīng)與守軍第19師在楊洲的山間隘口激烈戰(zhàn)斗后,27日到達了靖安縣而停止,隨之即返回攻向武寧。
第6師團是南京大屠殺的罪魁,惡名遠揚。盡管現(xiàn)在第6師團師團長已不是谷壽夫,但對日軍第6師團這些血債累累的劊_了手,川軍人人都在武寧戰(zhàn)場上殺紅了眼。
(二)馬卸鞍阻擊戰(zhàn)
山中藏秀水,水中含青山。風景優(yōu)美的馬卸鞍此刻正被日軍的猛烈炮火所籠罩。
3月20日上午,武寧之戰(zhàn)打響。日軍分別向馬卸鞍、牌樓下和王坪坳一帶進攻。面對南京大屠殺的劊-了手,川軍將士們決心讓這些罪惡滔天的劊-了手得到應有懲罰。
武寧以西約40華里,有個叫馬卸鞍的地方。這里地勢險要、山巒起伏,東西長約5華里,是從武寧至修水公路的必經(jīng)之處。第30集團軍第78軍新16師陳良基部奉命在這里構筑工事,阻擊敵人,決心讓即將前來進攻的劊子手嘗嘗川軍的“辣手”。
地處煙港與牌樓間的馬卸鞍,東西長6華里,直通長沙的修武公路從其險要的山巒中穿過。為控制住有利地形,第30集團軍剛進駐時,便調(diào)配陳良基部兩個團的兵力在公路兩旁的山頭上構筑了各類明、暗工事,阻其日軍西進。日軍為了早日攻下馬卸鞍這一“肉中刺”,不僅動用了飛機大炮和坦克,還多次動用毒氣。
雙方一直激戰(zhàn)到傍晚,日軍還是無法攻克川軍陣地,日軍擔心夜間川軍反擊,便用炮車將布置在山腳下的大炮拉回鎮(zhèn)上去了,步兵則就地扎營。除了哨兵警戒外,其他鬼子都隨意的在地上坐著或肆意地躺下。炊事兵則正在擔起水桶打水造飯,一時間整個陣地上競硝煙伴著炊煙。這完全是在欺負川軍裝備太差,欺負川軍沒有大炮等重型武器轟他們!這些不可一世的囂張惡魔,全被川軍陣地上的指揮人員拿著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從拂曉開始,敵人又把大炮拉了出來,對著山上的川軍陣地進行強力轟炸。川軍陣地上的官兵照樣堅持靈活的作戰(zhàn)方式。你炮打飛機炸,我就先躲藏在工事里面。當炮火一停止,敵步兵開始沖擊的時候,堅守陣地的官兵則迅速躍到攻擊位置上進行射擊和投彈。日軍見遲遲攻克不下,于是在正面繼續(xù)猛烈攻擊的同時,悄悄掩護一支迂回部隊包抄川軍守軍后方。戰(zhàn)斗到下午4時,這隊鬼子終于摸到羅山城南的小羅山陣地。這個陣地只有川軍一個排的兵力把守,鬼子用機槍和追擊炮突然進攻,小羅山陣地很快就丟失了。
3月25日,日軍向馬卸鞍前沿陣地發(fā)起攻擊。一開始敵人集中炮火對國軍陣地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的轟擊,然后再以優(yōu)勢兵力猛攻。據(jù)守在前沿陣地的第47團陣地全部被毀,團長陳智遠滿臉是血。陣地上的人員已損失過半。日軍一次次大規(guī)模組織的輪番沖鋒后,官兵們只好逐漸向馬卸鞍主陣地靠攏。
為抗擊敵人瘋狂攻擊,陳良基命令第46、第47、第48三個團,集中力量在馬卸鞍筑起一道縱深5華里長的防線,實行節(jié)節(jié)阻擊。
敵人兵力集中后,又出動數(shù)架飛機,沿公路兩側的山丘輪番轟炸和掃射,隨后以重炮向國軍陣地猛轟。公路兩側頓時濃煙滾滾,飛沙走石。過了好一陣子,敵人見川軍陣地失去了動靜,以為在猛烈的炮火下守軍全都逃跑了。于是,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鬼了指揮官拿著望遠鏡向兩側觀察,大隊人馬則沿著公路向西涌來。
隨著“砰砰砰”3聲槍響,陣地上的輕重機槍、步槍、追擊炮同時開火,許多官兵把自制的和剛領來的德國造手榴彈接二連三地從山坡上向敵軍砸去,整個山谷被完全籠罩在驚天動地的槍炮聲中。日軍不顧突然遭受到的傷亡.立刻分兵三路,發(fā)起猛烈的攻擊。一路日軍繼續(xù)沿公路向西沖擊,另外兩路分別向公路兩側猛撲。戰(zhàn)斗從上午打到下午,越打越激烈。后來,敵人又施放了大量毒氣,川軍損失慘重,不得不撤出阻擊陣地。
(三)武寧失陷
3月24日,日第6師團在組織全力反撲中大量施放毒氣,第73軍傷亡過重,王陵基總司令以第72軍接替第73軍陣地。
73軍奉命調(diào)到后方整補,由第72軍接替該軍防御陣地。
交防中,第73軍過早撤離,而第72軍又一時沒有到位,致使陣地上出現(xiàn)了可怕的缺口。日軍在觀察到了國軍錯誤的換防時機后,稻葉四郎立即抓住陣地兵力空虛的弱點,乘機揮兵猛進,并組織部隊拼命打擊第78軍的側翼陣地,迫使這兩個軍不得不在倉促反擊后,開始向西后撤。
3月27日,稻葉四郎師團長命令第36旅團停止逆襲,讓配屬戰(zhàn)車向后轉往箬溪東南繼之渡過修水,進攻靖安方面第72軍側翼新14師的陣地。
第36旅團池田龍三郎在觀測氣球的引導下,組織炮兵準確地轟擊新14師整個陣地。敵人飛機狂炸,大炮猛轟,戰(zhàn)況尤為慘烈。
新14師在突遭攻擊后,并沒有亂了章法。第1團立即組織以集束手榴彈對付攻上陣地的敵戰(zhàn)車。459團3營也立即投入逆襲,經(jīng)過一番白刃戰(zhàn),全營剩余不足一個排的兵力。在摧毀兩輛敵戰(zhàn)車后,459團1營黎北正營長陣亡,全營幸存者不足20余人。日軍進攻第462團1營陣地,何鉅生營長當場中彈身亡。此時,第1團陣地全部毀失。
戰(zhàn)至28日,日軍突破新14師陣地之后,第6師團主力立即穿過缺口,進攻到武寧以東的聶家、新寧鎮(zhèn)一帶,再由側翼向武寧進擊。進至武寧以東約4公里的新寧鎮(zhèn)一帶后,利用飛機大炮阻止國軍預備隊調(diào)動。
正在此時,日軍井上支隊轉頭與日軍第6師團共同集中兵力猛攻武寧城。南昌失陷的消息傳到后,士氣明顯受到影響。到了夜間,新14師苦戰(zhàn)不支,范楠宣師長率部突圍。修水縣北岸之望人腦、棺材山、加白老,南岸武寧之洞口、羅坪等重要陣地先后被日軍攻占。第8軍組織逆襲已沒有意義,于是,樊崧甫總指揮將第8及第73軍撤回了原陣地。
3月29日,日軍集中向武寧主陣地發(fā)起了全面沖擊。日軍用15榴彈炮向陳良基部轟擊,在坦克掩護下發(fā)動了攻城沖鋒,一天即發(fā)炮彈數(shù)百發(fā)。據(jù)現(xiàn)年89歲的萬福生老人(原72軍野炮營代理排長)講,15榴彈炮是一種巨型火炮,發(fā)炮時響聲清晰遠處可聞,炮彈爆炸時震耳欲聾。一發(fā)炮彈爆炸之后,地面就是一個巨坑,工事盡被摧毀,官兵的殘肢斷塊被拋向了天空。激戰(zhàn)中,王陵基接到陳良基報告,日軍攻擊太猛,火力太強,我軍傷亡慘重,恐難以支持。此時,狂風暴雨驟至,王陵基電令各部堅持戰(zhàn)斗,自己冒雨到一線督戰(zhàn)。
隨著敵人一波又一波進攻,第3師陣地上中彈倒下的官兵越來越多。眼看著把守的陣地就要被敵人攻破了。王陵基急令新15師增援,當新15師先頭部隊黃從周團趕到時,第8軍已難以組織堅守,戰(zhàn)斗到半夜后,只好撤至修水南岸。武寧遂告失守。事后,王陵基以黃戰(zhàn)斗不力、致使武寧陷落,當場對黃從周予以軍法處置。在武寧守衛(wèi)戰(zhàn)中,王陵基共在陣地上槍斃了兩名作戰(zhàn)不力的團長。蔣介石雖過問過此事,但都不了了之。
日軍攻占武寧后,一部繼續(xù)向72軍縱深陣地攻擊,另一部南渡修河向78軍發(fā)起攻擊。在敵向武寧攻擊時,夏仲實曾派出兩個團的部隊北渡修水河向敵襲撓。武寧失守后,已經(jīng)過河的部隊又退回了南岸。
此時,沉寂的山谷,陰風陣陣。突然間,有種怪怪的哭腔回蕩在整個山谷間:
“血啊呀,雨啊呀,流到哪一年啊呀,房啊呀、床啊呀,惡鬼占了家啊呀,何曾何曾真何曾,何曾知曉今何年,何曾回到俺家園……”
現(xiàn)在,當人們置身于修河岸邊的古樟樹林中,可以看到高達30米以上的18棵千年古樟。這里,草木幽深,樟香襲人。這里,“無名將士紀念碑”正在風雨中見證并訴說著曾經(jīng)空前的血火……
正面戰(zhàn)場:血火修河
默默流淌著的修河,送走了無數(shù)光陰,見證了幾多苦難。
修河,為江西省五大河流之一,其宗源出自湘、鄂、贛邊境的幕阜山脈,東流至修水縣城前,再接納東津、銅鼓二水后,從修水縣以下過武寧至永修,兩岸陸續(xù)有小支流注入,至永修縣城后又納潦河,再行30公里于吳城匯流入鄱陽湖。干流總長389公里,水面逐漸拓寬,由150米擴至300~400米的修河,似一條藍色綢帶,左折右旋,一步三回地飄逸在贛西北大地上。
修河流域呈箕狀,北、西、南三面高山連綿,北、西以幕阜山脈與湖北省分界,西以大侈山與湖南省分界,南面上游以九嶺山脈之黃崗山與錦河流域分界;九嶺山脈其他段落,橫貫于修河主流與支流潦河之間。全流域包括修水、武寧、永修、銅鼓、奉新、靖安和安義等7縣,面積14700平方公里。
1939年3月20日,敵人把縱深突破點選擇在修河張公渡、虬津一線。
修河,成了南昌阻擊戰(zhàn)的正面主戰(zhàn)場。
中國守軍沿修河一線構筑了200公里的防御工事。然而,在日軍的重點突破中,“天險屏障”失去了作用。
(一)較量早就展開
南昌阻擊戰(zhàn),薛岳和羅卓英在排兵布陣上借鑒了武漢會戰(zhàn)的一些外圍保衛(wèi)策略。
日軍在付出慘重代價后,并未能殲滅中國軍隊124個師中的任何一支部隊,所得到的僅僅是武漢一座空城。此前,國民政府一些重工業(yè)及所有戰(zhàn)略物資等,都已經(jīng)全部提前轉移到了重慶等后方。自此,中日戰(zhàn)爭開始轉入了對日軍最為不利的持久戰(zhàn)。
此番布防,羅卓英的指導思想在于,集中兵力,憑借戰(zhàn)區(qū)易守難攻的地形和利用雨季道路泥濘,不便日軍進攻的自然條件,先機制敵,御敵于修河以北、潦河以西。
基于此,國軍把主力部署于武寧方向。稍后,通過密電獲悉敵軍進攻時間可能提前和改變進攻方向后,便把防守重點放在位于吳城至武寧之修河南岸數(shù)百公里的防御陣線上,造成了沒有防御縱深和層次設防。
南昌阻擊戰(zhàn),對李覺第70軍、劉多荃第49軍、夏楚中第79軍而言,在正面守衛(wèi)中不能不說是一次“走麥城”。李覺在自傳中對南昌之戰(zhàn)只是簡單寫了一句:“1939年春,我又率部參加了南昌戰(zhàn)役,然后調(diào)至湖北駐防?!?/p>
第107師是新成立的湘軍,不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但戰(zhàn)力有所欠遜。
第79軍夏楚中部,轄王凌云第76師、王甲本第98師、王嚴第118師共3個師,負責饅頭山以東、潦河以西灘溪、狗了嶺等地守備任務。
第79軍,是“八·一三”抗戰(zhàn)時在戰(zhàn)場上組建的新部隊,其骨干第98師是羅店戰(zhàn)場的主力,在戰(zhàn)斗中幾乎消耗殆盡。后重新補建,經(jīng)武漢會戰(zhàn)再次損耗,全師大多是新兵。第118師是河北反正過來的偽軍所改編而成。第76師是河南民軍改編而成,在“八·一三”抗戰(zhàn)中損耗殆盡,殘部與第98師殘部合編,編入了夏楚中第79軍。
預備第5師由江西保安團隊改編,師長曾戛初兼任鄱陽湖警備司令。在贛北歷次作戰(zhàn)中,江西保安團顯出驚人戰(zhàn)力,他們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輝培養(yǎng)的勁旅,熟悉贛北的山丘湖沼地形。羅卓英非常倚重這支部隊。南昌阻擊戰(zhàn)中,因該師“與敵苦戰(zhàn),斬獲頗眾”,蔣介石特傳令嘉獎,給師長曾戛初記功一次,并賞該師官兵銀洋2000元。
在修河第一線陣地后方,有3個師預備隊:第98師駐灘溪、第139師駐樂化、第118師駐萬家埠。后來,由于敵軍從虬津方向強行突破和機械化部隊快速向縱深穿插進攻時,這3支預備隊因暴雨受阻,未能及時奉命趕赴增援地,也沒能固守住各自的原陣地。
羅卓英把前敵總指揮部設在永修南部兩個多小時車程的藥都樟樹鎮(zhèn)。蔣介石從重慶發(fā)出的電報,往往都寫有樟樹等。
日軍攻占南昌,必須越過這道工事林立、重兵把守的屏障。
武漢會戰(zhàn)后,國軍守衛(wèi)南昌的部署一直沒有停下來。5個多月時間里,從修河南岸涂家埠到柘林一帶,沿著接連河岸的斜坡,構筑了縱橫達數(shù)十公里的重點防御工事。特別對涂家埠,防守嚴密,在1938年10月至1939年3月上旬,敵我雙方互有零星戰(zhàn)斗。尤其晚上,國軍經(jīng)常夜渡修河,襲擊德安之敵。
修河沿線涉及30多個縣域,由于防線過寬,造成了兵力上的分散,加上缺乏飛機偵察,對日軍在德安、永修集結大批坦克、炮火競沒引起重視,也缺乏有針對性的分析研判,對岡村寧次進攻部署的重點方向及戰(zhàn)術特點掌握不夠充分。
3月初,修河一帶連降暴雨。鄂贛邊界幕阜山瀑布激流沖向修河,中國軍隊辛苦經(jīng)營起來的工事,大多被浸泡在水中。
羅卓英判斷敵進攻方向,也不排除來自武漢,一度下令在九嶺山構筑防御工事。由于判斷上的失誤,造成了后來防守與阻擊的被動。
3月13日,大戰(zhàn)來臨,羅卓英察看完吳城防線后,又率宋肯堂等人再次到涂家埠一線察看布防情況。
各沿線陣地到處是水。連日大雨不斷,河水暴漲,半個月水位升高達3公尺。有的陣地被山洪沖垮,有些障礙物被洶涌而至的洪水沖走或被直接淹沒。陣地上的官兵,日夜浸泡在泥水之中。士兵們的身上沾滿了泥巴,當飯菜送上陣地后,許多官兵帶著泥巴吃了下去……
日軍集結作業(yè),同樣遇到困難。后方補給受長江水雷威脅和國軍飛機打擊,只能過多依賴陸地,許多騾馬被陷入泥潭之中。前線日軍因雨水浸泡,其皮靴早被泡爛。無奈之下,日軍指揮部除安排第8中隊修靴師日夜修理外,不得不請求后方抓緊運送一批新靴。
此時,有的士兵因吃喝拉尿“泡”在戰(zhàn)壕內(nèi),時間一長便開始“拉稀”。在南昌“拉稀”的日軍,可謂“洋相百出”。
日軍攻打吳城沒有預想順利,岡村寧次決定按事前部署,將攻擊重點放在由日軍第101、第106師團主力負責突破的修河虬津、張公渡正面。
南昌之戰(zhàn),岡村寧次沒有選擇日軍精銳的第3、第13師團等部隊,而堅持使用以萬家?guī)X戰(zhàn)役中被打垮、打殘的第101師團、第106師團為主攻部隊。這兩個師團因萬家?guī)X戰(zhàn)敗而為日軍公認的最差部隊。岡村寧次繼續(xù)使用這兩個師團,連東京大本營都難以理解。
為增大攻擊力,岡村寧次改變炮兵集團以往的觀測手段,大膽使用觀測氣球,提高通信與聯(lián)合作戰(zhàn)能力。在決計進攻南昌時,日軍第11軍通過空中察看對方陣地,發(fā)現(xiàn)國軍沿修水一線展開布置的陣地依勢而筑,一線環(huán)繞。再通過飛機、氣球觀測,加上綜合便衣偵察和漢奸匯報,針對羅卓英把重兵部署在陣地一線的情況,岡村寧次依南昌地勢和守軍陣地,對作戰(zhàn)編成與兵力配置進行了大膽變陣。
岡村寧次將第116師團兩個聯(lián)隊以第101師團名義加之部分海軍放在進攻吳城上,以造成主力西線突渡的錯覺。其真正目的和意圖,則是將第101師團及第106師團放在攻破正面的修水方向。將有著精銳之名的第6師團,部署在突破箬溪、進占武寧的陣線上。
日軍戰(zhàn)力強勁,除了武器先進外,還在于地面、空中、艦艇的集中協(xié)同配合。戰(zhàn)炮重炮兵聯(lián)隊一般配屬到步兵師團。岡村寧次此次將4個150野戰(zhàn)重炮兵聯(lián)隊、兩個75野戰(zhàn)炮兵聯(lián)隊、一個75山炮聯(lián)隊及一個150加農(nóng)炮攻城炮兵大隊全部編入第6炮兵旅團,使得炮兵旅團集中火炮達230多門。230多門大炮競全部一字排在8公里的狹窄地帶。
為增強空中打擊力量,岡村寧次尋求其海軍航空隊援助,確保南昌之戰(zhàn)對國軍陣地實施不間斷轟炸。
在出擊時機把握上,一般晚上沒有飛機,只賴于白天。這次發(fā)起進攻,競選擇在傍晚,一個國軍沒有想到的傍晚,一個讓人感到意外的突破口……
(二)不對稱的炮戰(zhàn)
3月20日16時30分,一臉得意的岡村寧次乘吉普指揮車,來到了軍山前沿指揮所。軍山,在永修正北面,過了楊家?guī)X就是。這兒居高臨水,視野開闊。此時,集中在虬津、張公渡、燕坊、梅棠之修河北岸一線的日軍230門輕重火炮,在觀測氣球導引下,隨著第6野戰(zhàn)炮兵旅澄田崍四郎旅團長的一聲令下,突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無預警地轟擊國軍第49軍之105師與第79軍之第76師固守的觀音山陣地。
守軍第105師、76師、107師3個師主力前沿陣地,沿江一字排開,預9師位置稍后,作為預備隊。
此時,觀音山主陣地,全部被硝煙籠罩!這是日軍侵華以來最為密集、最為猛烈的一次炮火,時間長達3個多小時。在昏天黑地、地動山搖中,中國軍隊的防御工事毀于一旦。所有防守陣地上空到處都火光沖天。部隊聯(lián)絡全部中斷,第49軍與第70軍軍部,均無從確認前線實況。處在防守正面的第49軍第105師陣地,由前沿到縱深,更是全部被炮火濃重的煙霧層層籠罩。饅頭山、五谷嶺等陣地被一寸寸削平,中國守軍全部被掩埋進了泥土中。
日軍以多重炮火向南岸陣地猛烈轟擊,中國軍隊的炮兵卻微弱無力,根本就沒有壓制作用。第105師在反炮擊上,只有一個師屬山炮營,編制日本舊型75山炮8門,射程短而效力小。
日軍大規(guī)模炮轟國軍正面防線,羅卓英立即電調(diào)炮2團第3營6門762野戰(zhàn)炮,3門115榴彈炮進行還擊。但在日軍超大規(guī)模炮擊面前,根本沒有反擊的余地。
日軍士兵荻島靜夫寫道:
3月20日 雨
總攻的日子到了。
昨晚前線槍炮聲大作,聽說第3大隊被襲,犧牲者眾多。今天又補發(fā)了糧食,每個人都帶著5天定量的糧食,實在好重。前兩天已經(jīng)補充了彈藥,今天不再補充。下午4點,我軍各部同時開始炮擊。敵軍為確保修水河邊的陣地,拼命抵抗,宛如地獄里好斗的惡鬼。我方投入了野炮、重炮等所有重型武器攻打,敵陣頓時濃煙滾滾,火海一片。我們作為師團預備隊,在后方悠然地觀戰(zhàn)。敵軍在我們的猛轟下,一發(fā)炮彈也沒有還擊過來。炮擊之后,我軍本應排山倒海一般地沖過河去,但只是讓大炮不停地進行著可怕的轟擊。最后,我軍射出了瓦斯彈,野戰(zhàn)瓦斯隊將瓦斯一齊放射。接著,步兵部隊在工兵的協(xié)作下,在敵軍面前毅然開始強渡。
日軍猛烈炮火進攻南岸陣地時,國軍的炮兵在哪里?
身為炮兵出身的羅卓英總指揮明白,我方?jīng)]有制空權。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部在制訂南昌阻擊戰(zhàn)總體計劃時,曾擬定集中使用炮兵火力進行協(xié)同支援的方案??稍獾搅说诰艖?zhàn)區(qū)長官部炮兵指揮官邵百昌的反對。邵百昌認為,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與日軍相比處于劣勢,并且最為擔心的是日軍飛機和重炮集中打擊并摧毀我方大炮。在南京和武漢會戰(zhàn)時,我方許多重炮都遭到了敵機集中轟炸,損失慘重。
根據(jù)國軍在南京、江寧要塞、武漢江防戰(zhàn)斗時炮兵所遭到的沉重打擊,邵百昌對炮兵置于第一線有可能造成各種損失進行了佐證。最后,邵百昌強調(diào)“大炮拖到第一線,萬一鬼子打過來,大炮不就白白送給鬼子了,一門大炮要值多少黃金啊!”最終,國軍把主要大炮都空置在了湖南長沙、湘潭等后方。當時認為,隨著戰(zhàn)況的進展,再視情對大炮進行機動調(diào)配。所以,在此次日軍炮火集中轟擊下,國軍陣地在強大的炮火面前,處于一種極為被動和挨打的局面。日軍升起的巨大觀測氣球,只要發(fā)現(xiàn)陣地上有中國守軍,日軍的炮火便會準確無誤地打向目標。日軍的飛機發(fā)現(xiàn)陣地目標,也毫無顧忌地進行低空轟炸掃射。
后來,國軍在組織“南昌四月攻勢”時,第九戰(zhàn)區(qū)參謀處認為鬼了^已經(jīng)修筑了堅固的陣地,沒有優(yōu)勢炮火肯定打不下來,因此必須上炮兵。參謀處根據(jù)作戰(zhàn)需要擬訂了兩個方案,第一個就是,“集中使用第九、第三戰(zhàn)區(qū)所有炮兵,包括戰(zhàn)區(qū)直轄炮兵、軍、師炮兵,沿湘贛、浙贛兩大公路,即由大城、蓮塘兩方向支援主力部隊,對牛行、南昌地區(qū)進行大規(guī)模的鉗形攻勢。”最后,決策機關還是以“大炮比黃金貴”為由放棄了。所以,在修河阻擊戰(zhàn)中,國民黨軍的重炮基本上沒像武漢會戰(zhàn)那樣遭受損失,但同樣沒有了火力支援下的防御陣地導致了很快丟失,帶來了慘重的人員傷亡。
(三)罪惡的毒氣
日軍大規(guī)模進行炮擊國軍陣地之后,緊接著便施放了毒氣。
日內(nèi)瓦國際公約,對侵華日軍而言沒有絲毫約束作用。日軍在侵華中,始終就沒放棄使用毒氣。為達到進攻的突然性和征服性,在武漢會戰(zhàn)后,日軍加強了陣前施放毒氣培訓。
攻打南昌,日軍運輸隊專門輸送和攜帶了大量的各種毒氣彈。第11軍專門為每個聯(lián)隊訓練了30名毒氣煙幕發(fā)射手。日軍在強渡修河前進行了前所未有的炮火覆蓋,之后,便使用了能夠發(fā)射毒氣彈的火炮進行急襲。僅3月20日19時20分至30分的最后10分鐘,日軍共發(fā)射了達3000多發(fā)毒氣彈。緊接著,日軍野戰(zhàn)毒氣隊又在12公里進攻正面一線上施放了中型毒氣筒。在第101師團的正面施放了5000個,在第106師團正面施放了10000多個,并動用“紅一號”二苯代胂腈。這是當時日軍一次最大規(guī)模的化學武器戰(zhàn),修河中國守軍陣地2公里縱深,全部受到毒氣攻擊。因中毒窒息死亡的官兵,全身都呈焦黃狀。
煙霧飄散過來,修河南岸一線第49軍、79軍、70軍共3個守軍傷亡極為慘重。第79軍76師師長王凌云、旅長龔傳文、團長唐際遇,第49軍第105師于袷源團長等當即中毒。缺乏防毒手段及措施的中國守軍,部隊指揮失靈,人心慌亂,導致了戰(zhàn)斗力大幅下降。
(四)攻占德安
在修河正面施放毒氣的同時,日軍第6師團第11旅團在進攻西線武寧中國軍隊陣地,同樣使用了大量含有窒息性毒氣的特殊發(fā)煙筒,陣地官兵500人遭到了烈性毒氣傷害。
“對特種煙實施地區(qū),務期殲滅華軍,希圖滅口?!笔潞?,據(jù)被俘的日軍上等兵野上今朝雄筆供,在修河、武寧中毒的中國官兵全部被日軍刺殺。日軍隨后在渡過修河,占領饅頭山、鳳棲山、安義、奉新、高安、靖安的戰(zhàn)斗及強渡錦江等作戰(zhàn)時,日軍均曾使用了大量的毒氣彈,并當場殺掉了全部中毒的中國官兵。
鋪天蓋地、天昏地暗的炮襲停歇后,剛從炮火掀翻的泥土漿水中還能爬出來的中國士兵,抓緊持鍬拿鏟重新構筑工事。
這時,天空突然更加黑暗和模糊起來。已被轟炸得支離破碎的守軍第76師第456團的河畔警戒陣地上,沒有被炸死的官兵正在毒氣中痛苦掙扎。
一名被血跡和灰土包裹著的士兵,突然看著變暗的天氣驚呼:“怎么這么大的黑霧?。 眲傉f罷,陣地官兵都看見了一團團黑糊糊的東西從對面浮涌而來,越來越急,越聚越密。
一位正在與士兵一起加固工事的上尉連長隨即高喊:“停下、快都停下,鬼子放毒氣了!”于是,幾個有經(jīng)驗的班長和排長搶先響應,快速從身上抽出毛巾圍在臉上進行簡單防護。但更多的士兵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仍在手持工具傻傻地站著、看著。
一股又是一股、一陣連著一陣的毒氣煙霧竄到了陣地,彌漫在官兵的頭頂上。
眼看著正面第49軍105師603團的丁沚源團長和士兵一個又一個地打起了噴嚏,有的眼里流出了淚水,什么都看不見了。就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只見一個個、一批批的官兵紛紛癱軟下去。幸存守兵在躲過了毀滅性炮擊后,緊接著又被毒氣肆虐。
第九戰(zhàn)區(qū)指揮部顯然對日軍這次進攻的方式、進攻的時機、進攻的地點,以及集中使用這種大規(guī)模的炮擊及殺傷力極大的毒氣缺乏足夠的應對。
事前,第九戰(zhàn)區(qū)指揮部估計到日軍進攻的炮火會猛烈,所以為防止大炮被毀滅,而大多都被配置在后方。大炮是暫時保住了,可守勢下的被動挨打的滋味卻不好受。
敵軍在以前會戰(zhàn)中,就曾多次使用過毒氣,可這次國軍修河守衛(wèi)部隊對“防毒工作”的準備和應對措施遠不如東線吳城第32軍做得扎實有效。
日軍這次將戰(zhàn)車與炮兵規(guī)??涨暗募Y,國軍戰(zhàn)地指揮部沒有準確分析研判到,日軍對國軍的配置卻全部掌握。這不能不說是南昌阻擊戰(zhàn)正面戰(zhàn)場上的一個悲劇。
此時,正在重慶黃山軍委作戰(zhàn)指揮室的蔣介石,心中無比憤怒。他知道,對這種毫無人性的侵略者,在國際上不管怎樣揭露,都無濟于事。國民政府曾詳盡地展出過日軍侵華種種暴行內(nèi)幕,然而,當時除獲得外界一些少得可憐的同情之外,其它幾乎就沒有什么作用。
(五)艱難阻擊
修河寬約100公尺至150公尺之間。為監(jiān)視敵人涉渡偷襲,正面防守的前沿部隊每夜都要派出哨兵推進到修河水邊潛伏。
3月20日夜,日軍在炮轟國軍陣地達3個小時并實施毒氣襲擊后,第106師團先頭部隊500人戴上防毒面具,從對面虬津一帶強渡修河,分頭向對岸馬村、觀音閣附近搶占陣地。由于工事全毀,加之大多官兵中毒,日軍先頭部隊很快就打開了突破口。
日軍先頭部隊突破第105師和第79師接合部,當即向后方發(fā)射3發(fā)信號彈告知突破成功。
渡河工兵冒雨將近百艘鐵皮船向河中一字緊密延伸排列后,很快就在其上面桐向鋪設加固板材,其他渡河部隊則利用艦船進行擺渡。
守軍第105師部分官兵,看到敵軍架橋,急忙集中以機槍猛烈射擊,一度使戰(zhàn)車隊河上作業(yè)受到影響,有3輛戰(zhàn)車在忙亂中落水沉沒,但最終在日軍的炮火打擊和先頭部隊坦克的沖擊下,沒能阻止日軍作業(yè)機動。
荻島靜夫在日記中這樣記載:“修水馬上就有了工兵用鐵船架好了橋,已經(jīng)前進到野戰(zhàn)炮隊的位置的師團本部也迅速地渡過了河,師團長閣下也騎馬沖在陣前。布施部隊的勇士們在修水南岸集合時,在敵軍戰(zhàn)壕附近,一匹馬踩響了地雷,引起爆炸,令勇士們的心為之一驚!這里還是戰(zhàn)場?。 ?/p>
眼看著大批的日軍人馬源源不斷地從船橋上開了過來。重炮、野炮、山炮、追擊炮,裝甲車、彈藥車、救護車等也都一一地經(jīng)過了船橋。當130多輛戰(zhàn)車全部渡河后,便立刻大規(guī)模地向國軍陣地實施縱深穿插。
3月21日凌晨,雨已漸停。日軍第106師團主力大部分渡河后,便在很短時間內(nèi)突破了第105師縱深達2公里的陣地帶。日軍的第101師團也從張公渡渡過修河后,立即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向縱深突擊。
3個正面守軍的前沿陣地上一些殘存的官兵,在敵炮打擊和坦克及騎兵的沖擊下基本喪失了抵抗能力,存活下來的官兵只能各自為戰(zhàn)。夏楚中軍長在向師和團,甚至向有的營指揮所打電話時,竟然很少有打通的,就是個別前沿陣地電話打通,卻無人接電話。
3月21日上午,日軍第106師團松浦淳六郎師團長率領先頭部隊在20多架轟炸機戰(zhàn)隊和坦克車隊掩護下,向饅頭山、觀音閣等守軍陣地發(fā)起沖鋒。饅頭山、觀音閣一線陣地的第49軍第105師和第79軍第76師進行了抵抗。尤其幾名狙擊手對目標的精確狙殺,對敵人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日軍把守軍陣地全部炸毀后,第111旅團第113聯(lián)隊率先在坦克掩護下沖殺到了陣地上。鬼子兵在看到陣地上還有因中毒而無法反抗的中國士兵后,便揚起槍刺當場將其刺死,一名軟弱無力的中國士兵剛想站起來,被日軍返身刺死。接著,鬼了+走向了另一個正在掙扎的中國士兵……日本鬼子借著毒氣,對中國守軍士兵競相展開了血腥屠殺。
第105師第315旅陣地在炮襲中同樣損失慘重,根本無法有效組織抵抗。當時正負責值守的第630團在敵晝夜不停地炮擊和飛機轟炸下,陣地被摧毀,通信設備遭破壞。第630團新任團長于沚源,在敵突破時便向上級要大炮支援,并問上級這仗到底怎么打,要堅持到什么時間?后來,在遭敵炮瘋狂轟擊后,競借口瓦斯中毒放棄了指揮阻擊。這樣,不等敵人完全渡河,隊伍實際已潰散了大半。在日軍渡河攻擊時,該團幾乎不加抵抗就放棄了陣地。現(xiàn)在,當?shù)卦S多村民傳說當年國民黨軍有位師團級官員被敵人用大洋買通后放了水,在敵人進攻那一天把部隊放了假。這位官員在云屆山被一名上級軍官抓到后就地槍斃了,但此事無任何記載,待考證。
為遂行派遣軍所謂的機械化縱隊“短促會戰(zhàn)”形態(tài)戰(zhàn)略,日第11軍決心將這次攻擊時間縮短。第101、106師團分別突破守軍前沿后,乘夜連續(xù)突擊。當戰(zhàn)車集團通過浮橋后,第106師團從正面向東山守軍進攻,爾后一直沿南潯路西側向南昌迂回。
自1925年,日軍縮減掉陸軍第13、15、17、18這4個師團,利用節(jié)省下來的經(jīng)費,重點建設高炮、坦克、空軍部隊。當年派出裝備購買團去英國購買最新式的土日克,英國以本國尚未裝備為由拒絕出售。去購買法國新式坦克時,法國稱新土日克尚未生產(chǎn),希望賣一部分舊式雷諾坦克。日本陸軍技術本部未達目的后,于7月間決定:參照雷諾坦克自行設計,由大阪兵工廠試制重量15噸、時速為25公里的戰(zhàn)車,當時大阪兵工廠主要生產(chǎn)火炮。生產(chǎn)設備的大型機械不足,只得將坦克某些大部件,委托大阪、神戶地區(qū)一些大工廠代為加工,并于1927年3月組裝完畢。從設計到制成,僅用了一年零九個月時間。
新生產(chǎn)的第1號戰(zhàn)車,在富士山下練兵場進行了轉向、變速、爬坡、越壕行駛以及對火炮、機槍的性能進行檢驗性射擊,感到車體、發(fā)動機以及武器性能和對外觀察與操縱等方面,均達到了設計要求。于是,從1929年下半年開始成批生產(chǎn)“八九式”各型坦克。這些坦克,不久就參加了1932年上海的“一·二八”之戰(zhàn),參加了1933年春的侵略熱河和長城作戰(zhàn)。
日軍此次進攻南昌,使用的坦克主要為“八九式”和“九四式”輕型坦克?!熬潘氖健陛p型坦克由三菱重工制造,重3 5噸,裝備37毫米戰(zhàn)車炮一門,機槍一挺,裝甲厚12毫米,乘員2人,時速40公里。這種戰(zhàn)車體型矮小,被稱為“豆戰(zhàn)車”。日軍侵華部隊大量使用這種戰(zhàn)車,給裝備簡陋的中國軍隊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和傷亡。
三菱重工,二戰(zhàn)前和二戰(zhàn)中日軍武器制造的主力,從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戰(zhàn)列艦“武藏”號,到最先進的“零式戰(zhàn)斗機”,以及各種重型、微型坦克、步兵戰(zhàn)車,其軍火產(chǎn)品,涵蓋陸???。其生產(chǎn)的各類飛機18000架、坦克裝甲車4650輛,在侵華戰(zhàn)爭中都有使用。
突破修河前沿防線,橫沖直撞的日軍裝甲車簡直“目中無人”。4輛日軍“豆戰(zhàn)車”,突進到公路之后居然在公路上玩起了“繞圈圈”。面對日軍戰(zhàn)車隊,國軍無計可施。
國軍在抗戰(zhàn)初期,沒有徹底破壞公路的習慣。通往南昌的所有公路,到此時依然可以使用。日軍戰(zhàn)車隊突進到公路之后,立即發(fā)揮了快速機動的優(yōu)勢。守軍陣地上的鹿砦、攔樁和鐵絲網(wǎng)等,在日軍戰(zhàn)車沖撞下很快失去作用。
守軍前沿部隊經(jīng)歷血火麈戰(zhàn)后本已殘缺,又無后續(xù)補充,加之缺乏毀敵坦克等重武器,許多士兵被坦克撞倒輾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有的士兵死守著陣地,仍在以血肉之軀與敵人坦克相搏,一些勇敢的官兵靠上敵坦克后,縱身攀登上去,向車里投擲手榴彈。
3月21日,日軍攻擊制高點鳳棲山陣地,遇到了守軍強有力的阻擊。第49軍正面鳳棲山重點陣地,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就連同安寺都未能幸免,守軍在這里死死地把守著陣地制高點。
日軍飛機轟炸和敵炮火加之坦克連續(xù)沖擊,守軍將士眼看著一個個倒了下去。第1營營長劉純?nèi)时皇咳湛藱C槍擊中后,一名士兵剛想去扶他,突然間一發(fā)炮彈打來,兩人同時被拋向了空中。第3營營長和剛補充的另一名營長也先后中彈犧牲。
激戰(zhàn)至中午,手無預備兵力的105師王鐵漢師長不敢大膽從左翼的第313旅抽調(diào)轉移兵力,只有督促期待第315旅旅長盧廣偉速以預備隊第629團增援,爭取延續(xù)固守陣地時間。由于顧慮敵空軍阻礙部隊活動,盧廣偉旅長切盼第630團能堅持到晚,以便以第629團增援接防。但是實際行動已落后于情況的演變,第629團的增援接防任務,不得不變成陣地反攻任務了。
王師長深知鳳棲山是整個阻擊陣地的防務中樞。鳳棲山丟失,其他防線就根本無防可守了。為堅守住鳳棲山陣地,王師長見四處吃緊,速派于澤霖團長率629團堅決實施逆襲。
于澤霖團長將629團兵力分成左右兩支,分別從側翼組織兩個攻擊點對日軍組織就地反擊,經(jīng)過2個多小時苦戰(zhàn)重又奪回了鳳棲山。
日軍見制高點被占,便集中了一個聯(lián)隊加10多輛戰(zhàn)車瘋狂反撲。很快,第629團傷亡慘重,在后繼部隊沒有跟上的情況下,終被日軍擊退。鳳棲山于21日下午再度失陷。
日軍106師團占領鳳棲山后,不容國軍喘息,緊接著開始用炮火猛轟二線陣地魏家營。炮火之后,日軍在戰(zhàn)車掩護下發(fā)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沖擊。
日軍投入魏家營戰(zhàn)斗的戰(zhàn)車,是森田部隊的第36旅團獨立戰(zhàn)車第一大隊松本輕戰(zhàn)車中隊。
堅守魏家營陣地的,是第49軍105師315旅1團。
日軍沒有發(fā)起進攻,堅守在修河邊上的第105師官兵有的想起了東北老家被日寇占領,就悲腸離愁地唱起了“我的家在松花江上……”
誰知,可能是日軍也有士兵思念起了家鄉(xiāng),也嗚哩哇啦地唱了起來:“由呀的古呀得得,底了哇拉得,啊得了子那底那,啊呀嘎……”
媽的,狗雜種小日本,不是你們這些魔鬼,老子能有今天嗎!一位越聽越來氣的守軍士兵拾槍向著對岸就開火。
一次,第105師在防守中看到小日本防守有些松懈,便派出一個班的兵力,利用一個黑夜悄悄地從虬津渡過去,迅速地摸進了敵哨所,擊斃一名哨兵,又抓回一個軍曹。想問一下日本軍隊布防情況和進攻線路,可是這個家伙頑固不化,打死也不說一句話。最后沒有辦法,只好“上繳”了。
隨著炮火越來越猛烈,日軍的“豆戰(zhàn)車”也隨之發(fā)起了瘋狂沖擊。官兵們只能一批一批地以血肉之軀去拼死堵塞突破口。一些自愿組成的敢死隊員,紛紛冒死接近橫沖直撞的“豆戰(zhàn)車”,并想方設法把集束的手榴彈,塞進日軍戰(zhàn)車的履帶,或投入到撬開了艙蓋的“豆戰(zhàn)車”。有些敢死隊員還沒等接近戰(zhàn)車便被擊中。此時,只見有的躺倒在地的重傷員,仍艱難地把集束手榴彈掛在自己的胸前,等待著敵坦克從自己的身上輾過時將其引爆。
隨著日軍的連續(xù)進攻,一輛日軍戰(zhàn)車的車長川村、駕駛員中村正目中無人地亂沖猛射。一名抱著集束手榴彈的國軍敢死隊員,還沒來得及靠上去就被坦克機槍打翻在地,另一名敢死隊員也是在剛要接近坦克時,便被機槍射中,陣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敢死隊員。只見一名上尉軍官,把駁殼槍往腰中一插,從身邊死去的戰(zhàn)友手中抱起了集束手榴彈向前沖去。通過快速連續(xù)翻躍,他終于靠上了這輛正在瘋狂沖向陣地的日軍坦克。他用一只手緊緊地抓向戰(zhàn)車的履帶,另一只手果斷地拉響了集束手榴彈,將川村、中村連同坦克全部報銷。
另一輛日軍“九四式”戰(zhàn)車,在突破中國軍隊的鐵絲網(wǎng)塹壕時,被一名背插大刀的敢死隊員用集束手榴彈炸斷履帶,其車體騰空兩米后落下。周圍的中國士兵見狀后,紛紛吶喊著撲向日軍坦克和隨行的日軍步兵。日軍步兵猝不及防,紛紛中彈倒地。由于中國軍隊的動作迅猛,人數(shù)眾多,日軍眼看要遭滅頂之災。就在此時,被擊毀的“九四式”戰(zhàn)車上,其炮塔和機槍射口忽然噴出火舌,沒有死的日本戰(zhàn)車兵開始猛烈射擊沖鋒的中國軍隊,日軍步兵乘機逃回了出發(fā)陣地。
經(jīng)過3個多小時的鏖戰(zhàn),13名日軍被擊斃,2輛“豆戰(zhàn)車”被擊毀。在此次阻截中,中國守軍傷亡異常慘重,12名中國敢死隊員無一人生還。
望著眼前到處都是戰(zhàn)火和尸體的戰(zhàn)場,第113聯(lián)隊飯野賢十大佐狂傲地拄著戰(zhàn)刀站在陣地上。
平時,飯野賢十自詡為神搶手。就在剛才的廝殺中,他親手射殺了包括2名狙擊手在內(nèi)的多名中國士兵。就在飯野賢十正準備率部繼續(xù)向前進攻時,突然間一聲清脆的槍響,飯野賢十身了猛烈抽搐了一下之后,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飯野賢十手下的一幫人嚇壞了。他們急忙圍攏過來,看到聯(lián)隊長的后背有一個正在往外涌血的槍眼,一名眼尖的護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在距飯野賢十約15米處,一名血泊中的中國士兵手中的槍管還在冒著一縷青煙。
原來,這名中國士兵在與日軍經(jīng)過一番白刃格斗后,已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當戰(zhàn)場的猛烈槍炮聲將他震醒后,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拼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摸起了身邊的槍,對著飯野賢十的后背就扣動了扳機……
飯野賢十死后,被日本陸軍部追晉為陸軍少將,而擊斃他的這名中國士兵卻無人知曉。
此時,國軍第107師段珩師長,在得知第105師陣地被突破之后,立即命令第321旅快速搶占呼童橋陣地。但該旅還來不及展開布防,日軍的一個步戰(zhàn)混成大隊在16輛戰(zhàn)車領頭下已經(jīng)由側面沖出,部隊很快就被打亂了。
守軍損失慘重,修河防線被全面突破。
蔣介石的命令到了,他要求第49軍立即組織就地反攻,切實收復既失陣地。
看著前沿陣地全線崩潰,部隊正在節(jié)節(jié)敗退,一向沉穩(wěn)的羅卓英坐不住了,他感到了后果的可怕。他和作戰(zhàn)參謀急急地乘車從樟樹趕往上高親自督戰(zhàn)。他電令第107師與第105師集結兵力組織逆襲,同時命令第79軍與第49軍預9師第33團、第34團負責北上正面阻截。并直接急調(diào)預備隊第98、第118師、預備第9師火速馳援南昌右翼守軍。他知道南昌防守極度空虛,原先參照武漢會戰(zhàn)作戰(zhàn)策略,決定把決戰(zhàn)放在南昌外圍,以修河為自然防守屏障,現(xiàn)在看,這一“招”幾乎全部失靈。
目前,當務之急要穩(wěn)住“陣腳”。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部隊已桐當混亂。他急下令調(diào)第98、第118師、預備第9師馳援南昌右翼守軍,這不能不說是被動中的無奈。若部隊能得以執(zhí)行,防守到位,就會延緩敵進攻南昌的時間,有利于扭轉處處潰散、被動挨打的局面。但最終卻因大雨滂沱,道路泥濘,加之暴雨后的潦河陡漲,讓急于增援的人馬面對滔滔河水束手無策。
眼看守軍正在節(jié)節(jié)敗退,劉多荃軍長只好把軍預備隊第9師全部投入,并且把任務下達給該師師長張言傳。
軍預備隊第9師距安義較近,距離修河約五六十公里。
當夜,預備隊奉命行動,第315旅盧廣偉旅長令預備隊第9師629團于澤霖團長進行反攻,奪回630團既失陣地。
敵在占領630團陣地后,擔心我兩翼利用夜間攻擊,便未敢繼續(xù)冒進。當于澤霖團長帶兵反攻上來時,敵只好變攻為守。盧廣偉旅長和于澤霖團長共同在陣地上指揮督戰(zhàn),一番血戰(zhàn)后,終于重新占領了五谷嶺。當官兵在與敵對扔手榴彈搏擊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這時,在五谷嶺陣地上的于澤霖團長,突然發(fā)現(xiàn)一隊日軍越過右翼第79軍76師防區(qū),正向本旅右側抄襲過來。為防止315旅被敵包圍,盧旅長下達了撤退命令。撤退下來的官兵來不及整理,便匆忙與軍預備隊第9師一起撤至灘溪。其左翼第105師313旅康景濂旅,也正在向西退到第70軍的背后,其右翼則正在向南潰退;第70軍正向安義西北山地撤退。
就在第49軍組織反擊的時候,第79軍76師王凌云師長和龔選登參謀長為穩(wěn)定戰(zhàn)局,決定由龔選登參謀長率預備隊同時對日軍進行反擊。
第79軍76師,是1939年2月21日奉命從浙江昌化開赴前線參加南昌阻擊戰(zhàn)的。
21日深夜,當龔選登參謀長組織反擊時,官兵無不為之精神大振。盡管日軍火力兇猛,但第76師官兵毫無畏懼,人人浴血奮戰(zhàn),敵我傷亡越來越大。就在龔選登參謀長再次組織發(fā)起進攻時,突然間,敵人一排機槍子彈打了過來,龔選登壯烈殉國。
龔選登在臨上南昌抗日前線時,他的妻子正身懷六甲。當時,她極力勸說龔選登先短暫留在家中照顧一下,但龔選登十分委婉地勸慰妻子說:“我是一個軍人,又是主動請纓上戰(zhàn)場抗擊日寇,怎能貪生怕死?”龔選登接著又動情地說:“孩子出生時我不一定能回來,萬一我犧牲,孩子的名字我已取好了,就叫德明吧?!弊罱K,他義無反顧地匆匆奔赴了抗日前線。
國軍陸續(xù)反攻失利,日軍站穩(wěn)了腳跟后,趁機攻占了艾城境內(nèi)的云山和獅子山等各要點。
相傳,當年李世民被王仁則大兵追至艾城獅子山時,便躲藏在此山中的太了,洞內(nèi)。王仁則部下追過來后,看到太_了洞前掛滿了蜘蛛網(wǎng),認為里面不可能有人,便撤兵走了。由此,李世民躲過了一劫。然而,堅守在獅子山太了,洞中一個連的抗日官兵卻全部陣亡了。
第79軍夏楚中軍長帶著第118師趕往第105師防線途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戰(zhàn)車從正面撲向奉新,與第118師擦肩而過。這時,夏楚中軍長為避免遭敵包圍,只好急電羅總司令撤退。
日軍在追擊過程中,不時遭到國軍狙擊手的殺傷。每當敵人組織騎兵或步兵追蹤包抄時,狙擊手便迅速利用地形轉移了位置。日軍既驚恐惱怒,又無可奈何。
日軍第3飛行團,則正以其主要力量沿路掩護,支援第101、第106師團和遠離部隊向前突進的戰(zhàn)車集團。日軍戰(zhàn)斗機第77戰(zhàn)隊始終巡邏于修水以南至浙、贛鐵路,鄱陽湖以西至九嶺山這一縱橫約180公里的地區(qū)范圍;偵察第17中隊則對南昌以南及南昌西南的高安、上離國軍調(diào)動情況,進行連續(xù)偵察;第45強擊機戰(zhàn)隊輪番以低空直接支援配合戰(zhàn)車集團向奉新突進。
負責聯(lián)防的第98師、第118師都相繼向東南后撤,第79軍左翼聯(lián)防的第49、第70軍則沒有重新組織有效抵抗便于混亂中繼續(xù)后撤。撤退的官兵,逃難的村民都在擁擠著向后退。不多時,超低飛行的日軍戰(zhàn)機飛來,對這些正在后撤的“蟻群”進行了瘋狂的轟炸和掃射,一片一片的“難軍”“難民”被擊倒。
“一路上看到在田里灌溉的水渠里,被日本佬打死一水渠的人,水都是鮮紅的。”生于1919年農(nóng)歷11月24日的永修縣灘溪鎮(zhèn)灘溪村蔡貴禮老人這樣痛苦地回憶。
在荊棘叢生的干溝里,在泥濘的沿途兩邊,到處都是死人死馬,到處都是丟棄的衣服、槍械,到處都散發(fā)著難聞的尸臭。急急后撤的人,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倒在死者的身上。
(六)南昌失陷
日軍先頭部隊向南昌進攻途中,其戰(zhàn)車集團快速突擊進入到縱深,單方面突入已達上百公里,所攜帶油料大多告罄,不少戰(zhàn)車開始掉隊。就在此時,戰(zhàn)車隊接到了上級命令,要求快速前進至赤田張和鼓樓崗一帶,全面占領通向南昌的沿途橋梁并負責警戒。在此情況下,石井隊長將其它車輛尚剩的油料,全部集中加給獨立戰(zhàn)車第9中隊,令其先出發(fā),主力則在奉新休整。
蔣委員長為保住南昌,急電第9戰(zhàn)區(qū)代司令長官薛岳,令高蔭槐第1集團軍率第58、第60軍及俞濟時的第74軍火速增援南昌。軍委會桂林行營的白崇禧看到南昌危急,急電第3戰(zhàn)區(qū),將所轄鄱陽湖東岸的守備部隊以及駐守東鄉(xiāng)、進賢地區(qū)的第102師、第16師撥歸羅卓英指揮;令第1集團軍、第70軍、第74軍迅速展開于南昌西北側的高安、靖安之線。
羅卓英令第32軍固守南昌市北郊陣地,阻敵南進。南昌阻擊戰(zhàn),由于一開始的戰(zhàn)略指導就是拒敵人于修河一線,利用天然屏障拒敵人于南昌外圍。因此,實際上奉新、安義、靖安等要點只有少部兵力部署。羅卓英曾急調(diào)部隊至萬家埠、安義、靖安一帶布防,但增援的主力尚在行軍途中,日軍的坦克聯(lián)隊就一鼓作氣地沖垮了守軍在靖安、萬家埠、安義等根本未建成的防線。
3月24日,羅卓英調(diào)動布防的電令被日軍截獲并破譯。日軍獲知南昌城僅有第139師在城北樂化布防,城內(nèi)只有非正規(guī)的保安隊等絕密消息后,岡村寧次一方面下令工兵立即架橋,一方面協(xié)調(diào)飛機抓緊空投小油箱,給坦克加油。日軍飛機將一個個小型特制的油料罐空投到日軍戰(zhàn)車就近水稻田,戰(zhàn)車抓緊加油補充,迅速向南昌進攻。如此機會條件,國軍既沒組織主動襲擊,也沒將通往南昌的所有公路迅速破壞掉。就這樣,日軍的戰(zhàn)車隊幾乎沒遭遇抵抗,一路向南昌進發(fā)。
岡村寧次狡猾地以第111旅團第147聯(lián)隊及第123聯(lián)隊猛攻高安,而第106師團第136旅團第123聯(lián)隊、145聯(lián)隊及騎兵106大隊、野戰(zhàn)炮兵106聯(lián)隊、工兵106聯(lián)隊等主力,卻在馬不停蹄地沖向南昌……面對日軍空前規(guī)模的戰(zhàn)車群,得知敵東路第101師團正面進攻南昌方向,西路第106師團也正在實施合圍南昌的緊急戰(zhàn)況后,羅卓英急調(diào)第32軍第139師回守樵舍、樂化、蛟橋;要求預備第5師負責固守昌東、柘林一線;第102師負責把守生米街、大城;第141師急馳南昌,負責穩(wěn)固南昌北路防線。第142師負責抵御第101師團第101聯(lián)隊。將后撤的第79軍急開到南昌近郊搶占陣地。電令正處于潰退中的第49軍收攏部隊采取逐次抵抗,遲緩敵軍的攻勢,為南昌布防爭取時間。
下午,羅卓英急調(diào)新趕到的第102師第306團抓緊搶占南昌北路要沖西山萬壽宮。誰知,第306團陳希周團長在率部趕往時遇到一股潰兵,謊稱西山萬壽宮已經(jīng)失陷,陳團長居然輕信流言擅自退回,南昌北路屏障于是失守。
正開向南昌的第98師在安義周圍與日軍第101師團遭遇混戰(zhàn),第587團第三營熊文華營長在奮戰(zhàn)時不幸中彈。第79軍則與日軍纏斗,失去了馳援南昌的時機。
3月24日,第三戰(zhàn)區(qū)調(diào)來第102師柏輝章部應援,羅總司令立即籌備汽車,將這個師運往南昌外圍要隘烏家鋪與西山萬壽宮,意圖阻擊日軍的機械化縱隊。將第32軍的141師放在蛟橋集結待命,將第139師主力調(diào)慈姑和樵舍。
日軍第11軍為完成第106師團對南昌的快速攻擊,將預備隊第147聯(lián)隊歸還第106師團建制。同時,從武漢、九江起飛數(shù)十架飛機,對樂化和南昌市進行狂炸,南昌沿江路一帶盡成廢墟。當敵機低飛掃射時被駐軍以機槍擊落一架,墜入牛行烏石橋附近。
3月25日,宋肯堂軍主力及102師柏輝章部尚未開到,南昌城內(nèi)空虛,羅卓英緊急動員南昌警備部隊、保安團隊進行布防。
同日,東路日軍已突破樂化。國軍第32軍主力在回援途中遇敵激戰(zhàn),傷亡慘重。陳耀武營長在危急情勢下,親自端起捷克輕機槍對著沖上來的多名日軍敢死隊員狂掃,斃敵甚多,敵第101師團第149聯(lián)隊聯(lián)隊長松井貫一大佐負傷,一只耳朵幾乎被全部削掉。
正在重慶密切關注戰(zhàn)局走向的蔣介石,早就感到日軍攻占南昌勢在必得,因此產(chǎn)生了予敵以殺傷,然后放棄南昌的意圖。因此,致電薛岳、羅卓英和江西省主席熊式輝:“此次戰(zhàn)事不在南昌之得失,而在予敵以最大之打擊。即使南昌失守,我各軍亦應不顧一切,皆照指定目標進擊,并照此方針,決定以后作戰(zhàn)方案?!?/p>
3月25日,蔣介石致電白崇禧、薛岳、羅卓英、顧祝同:1羅集團主力應保持重點于湘贛公路方面,攻擊敵右側,向贛江方面壓迫之,切戒以主力背贛江作戰(zhàn);2南昌正面經(jīng)萬埠、長埠、石鼻、喬樂、璜溪后,以必要一部固守之,必要時可在撫、贛兩江間逐次抵抗,掩護贛南……
26日上午,東路日軍第101師團戰(zhàn)車13輛,步騎兵干余越過了長頭嶺直沖牛行,先鋒已迫近河岸。
第19集團軍第32軍宋肯堂軍長不顧道路泥濘和敵人阻攔,一路強行軍趕到南昌近郊,軍主力到達牛行時,部分前鋒部隊由贛江橋渡過贛江進入市區(qū)。讓32軍沒想到的是,昨天還在奉新一線激戰(zhàn)的日軍戰(zhàn)車部隊,突然出現(xiàn)在橋頭陣地上。這樣一來,讓32軍頓感被動。第32軍141師721團、725團各一部與第141師、142師直屬部隊都已渡河進入南昌市區(qū)。
26日中午,日軍前田孝夫率領第二戰(zhàn)車群,到達南昌市西的贛江大橋。隨之,便與調(diào)往南昌的第32軍發(fā)生正面激戰(zhàn)。根據(jù)突發(fā)戰(zhàn)況,宋軍長立即部署第141師在牛行前線展開拒敵,將配屬給第141師的戰(zhàn)防炮連一個排組織開炮迎戰(zhàn)。擊毀敵2輛戰(zhàn)車后,方才穩(wěn)住了陣腳。
隨后,日軍戰(zhàn)車隊在20多架飛機配合下,以優(yōu)勢炮火將我方戰(zhàn)防炮全部摧毀。見國軍失去炮火支援,日軍戰(zhàn)車隊在猛烈火炮支援下,有3輛戰(zhàn)車沖上了贛江橋。中國軍隊面對戰(zhàn)車,只能扔手榴彈,但無濟于事,官兵們紛紛死在敵人的履帶下。
第102師見敵即將通過贛江大橋,馬上命令304團炸掉了贛江大橋,阻止了日軍渡江,敵被迫改沿贛江西岸進犯生米街。
生米街,日軍遭到了國軍第102師主力的頑強阻擊。敵2輛戰(zhàn)車被敢死隊用集束手榴彈炸毀。第102師主力在生米街背水作戰(zhàn),損失慘重。該師第304團追擊炮連少校連長姚德畔、上尉步兵連長許文科等官兵陣亡。當敵戰(zhàn)車掩護步兵繼續(xù)向縱深突破時,沒想到守軍幾名隱藏在一座墳墓下的傷員引爆了所有手榴彈和炸藥包。
第32軍因贛江橋被炸也影響到了自身機動,部隊才只渡過三分之一,已渡過贛江的部隊,由第139師唐永良師長指揮。
同日,西路日軍第106師團由大城攻到了贛江西岸的曾家。
27日拂曉,面對贛江洶涌水面,被擋住去路的日軍第106師團、第101師團冒雨搶劫當?shù)卮罅棵翊?,分別從曾家和生米街渡過了寬達千米的贛江。然后,兵分兩路直指南昌。
一路,第106師團在萬舍附近切斷浙贛鐵路,迂回蓮塘以南之瓜山包圍中國守軍第102師306團。第306團在空前火力打擊下,經(jīng)過拼死突破,轉守林南陣地。
另一路,第101師團主力于17時從新洲、潮王洲(今朝陽洲)進攻南昌西南惠民、廣潤、章江等要地。
占領南昌北牛行的第101師團101旅團,在飛機、大炮和施放毒氣掩護下,在強渡贛江成功后,于17時零5分占領中正橋南,并開始著手向南昌城內(nèi)突破。
3月27日上午,日軍兩路進攻人馬終于在南昌城外會合。炮兵第6旅團長澄田崍四郎,組織日軍把50多門重炮擺開,對著南昌城進行狂轟。繼之,日軍飛機也對南昌城進行了濫炸。一時之間,南昌城陷入一片火海,成了人間地獄。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猛烈轟擊,日軍炮擊轟炸總算停息了下來。按照各自部隊下達的進攻指令,日軍分組向南昌城發(fā)起地面進攻。
日軍不時被國軍提前埋設的地雷和爆炸物好好“照顧”一頓。城墻、郵電大樓、地下坑道,中國守軍布設的一道道陣地,都讓日軍每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南昌雨多,幾乎所有的防空洞都積了水,守城官兵全部浸在水中打擊入城之敵。
為保衛(wèi)南昌,上百萬的市民曾熱烈地獻金;為保衛(wèi)南昌,無數(shù)流亡青年滿腔熱血地呼喚民眾起來自發(fā)打擊日寇。
此時的南昌城,幾乎是一座空城。南昌民眾從3月初就陸續(xù)向內(nèi)地轉移。南昌政府機構在春節(jié)前后遷往了泰和,部分重工業(yè)與軍火工廠進行了轉移和有系統(tǒng)破壞。當時航道白天夜間都在裝卸?,F(xiàn)在,最繁盛的街道,全被炸成瓦礫場了。昔日繁華的南昌城,現(xiàn)在只有還沒倒塌的墻面上留有用瀝青涂刷的諸多抗戰(zhàn)到底的標語。
宋肯堂第141師、第139師和南昌警備司令賴偉英警備部隊、保安團隊,以及省警總隊紛紛利用城內(nèi)工事和建筑物、構筑物進行抵抗。
天上轟炸機、地面沖上來的坦克、后面跟進的重火炮,可謂是日軍戰(zhàn)場三大“銳器”,在與沒有制空權和裝備優(yōu)勢的中國軍隊較量中占盡了上風。
面對日軍立體化進攻,中國守軍被轟炸機、大炮炸得血流如河。即使這樣,將士們?nèi)詰阎鴿M腔熱血,面對蜂擁而來的日軍坦克、騎兵、步兵,用步槍、手榴彈乃至用刺刀去和日軍搏斗,有的中彈倒下了,但只要還有一口氣,還有一滴血未流盡,便血拼到底。
激戰(zhàn)中,涌入城中的日軍越來越多,國民黨軍部分官兵開始退守到中山路西南側萬壽宮商城一帶。恰昌緞號、張謹信堂、吳讓耕堂、德慶堂等200多家商鋪,都集中在這里,其中有一座歐洲風格的建筑,就是寶慶銀樓,是南昌最大的黃金、銀器和珠寶專賣店。前幾天,南昌社會名流還在這里組織商界和市民出資購買軍事物資用于抗日。寶慶銀樓還沒被飛機、炮彈破壞。城內(nèi)守軍有的以此為依托,不時將手榴彈扔向進城之敵。街道兩邊看似空無一人的樓房會突然冒出密集的火舌。然而,畢竟兵力單薄,火力又弱,加之腹背受敵,在與日軍經(jīng)過激烈巷戰(zhàn)中,傷亡慘重。
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卓英正站在南昌西南上高的一處指揮所里,面對著展開的作戰(zhàn)地圖,面對著血火南昌的激戰(zhàn),認為此時只有放棄南昌城了。
接到羅卓英的電話,薛岳找來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部參謀處狄醒宇處長和趙子立副處長說:“你們起草撤退命令吧。”
在敵準備突破贛江時,趙了立認為:“鄱陽湖并無情況,吳奇?zhèn)ボ妶F守贛江東岸,有可能支持三四天,第79軍還有戰(zhàn)斗力,讓他們以梅嶺、西山為根據(jù)地,向南側擊敵人。盧漢的第1集團軍援軍已到了路上,日軍由一條道竄到生米街,孤軍深入,還是讓第1集團軍第58軍、第60軍兩個軍,第30集團軍一個軍,連同第70軍,共4個軍,限他們4日后向安義、大城攻擊。令第49軍在高安、上高間收容整理,為預備隊。這樣完全有可能轉敗為勝?!钡υ澜?jīng)過一番思考后還是說:“放棄南昌吧!”
27日深夜,接到前沿總指揮部命令,第19集團軍奉命以吳偉奇軍團集結梁公渡至高郵市對岸錦江之線,以第70軍守備松湖、祥符觀、村前之線;第49軍在上高、楊公坪附近收容整理;第79軍由樂化地區(qū)向西突圍;第32軍向進賢撤退。最后,羅卓英和特務團離開南昌,退往了分宜。南昌城終陷敵手。
日軍占領南昌后,以建立東亞新秩序為名,引誘市民和周圍鄉(xiāng)民返回住地。日本人極力推行其毒化政策,從根上腐化中國人的精神和體質(zhì)。一些發(fā)國難財?shù)纳倘撕蜐h奸通過各種渠道推銷紅丸、白面、海洛因、嗎啡等毒品。原本國民政府號召的“六三”禁煙日政策,在南昌淪陷區(qū)全被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