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對中共黨史軍史的研究雖然很多，但對其中的無線電工作研究卻一直比較薄弱。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紅四方面軍作為一支規(guī)模僅次于中央紅軍的主力紅軍，其無線電工作就顯得極為重要。雖然它的規(guī)模不算大，但精干高效，涌現(xiàn)出了一批無線電專家，不僅從人員上保障了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工作的順利進行，而且為紅四方面軍培養(yǎng)了大批的無線電情報人員，保證了紅軍主力對敵情的了解，為川陜蘇區(qū)的反圍攻作戰(zhàn)和長征勝利作出了貢獻。

關鍵詞：紅四方面軍；無線電；回顧

中圖分類號：D2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268（2015）05008306

無線電工作在中共黨史軍史研究中處于薄弱地位，一方面是由于保密的原因，相關人物的事跡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才逐漸解密，另一方面是因為傳統(tǒng)的研究較為側重宏觀層面、戰(zhàn)略層面的研究，對于戰(zhàn)術性的、技術性的研究關注較少。紅四方面軍是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黨領導的一支主力紅軍，其無線電工作盡管規(guī)模不大，但精干高效，為川陜蘇區(qū)的反圍攻作戰(zhàn)和長征勝利作出了歷史性的貢獻。

一、紅四方面軍電臺的初創(chuàng)

由于敵人的殘酷鎮(zhèn)壓和嚴密封鎖，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各根據(jù)地大都處于偏僻的山區(qū)農(nóng)村，各根據(jù)地與上海的黨中央及各根據(jù)地之間的人員、信息、物資往來極度困難。尤其是黨中央急需了解各地紅軍和根據(jù)地的建設情況，中央的指示、決議、命令等也必須盡快準確無誤地傳達到各蘇區(qū)，傳統(tǒng)的交通方式如利用交通員往返不僅速度慢，而且容易暴露身份、丟失文件，一個環(huán)節(jié)出錯可能牽連整個交通線。上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黨中央在上海開始籌備建設無線電臺，有計劃、分批次地組織部分同志在蘇聯(lián)和上海學習，培訓無線電發(fā)報、接收、編制密碼、信號偵聽、破譯密碼等技術，并自行購買無線電元器件組裝無線電發(fā)送、接收設備。從1931年開始，中央開始向江西、鄂豫皖、湘鄂西等根據(jù)地派遣報務工作人員，利用紅軍在戰(zhàn)斗中繳獲的無線電器材建立電臺與中央保持密切聯(lián)系。蔡威、宋侃夫、王子綱、

徐一新（后改名徐以新）等同志就是黨中央派到鄂豫皖蘇區(qū)幫助創(chuàng)建紅四方面軍電臺的，宋侃夫、徐一新熟記了與黨中央、江西蘇區(qū)、贛東北蘇區(qū)、湘鄂西蘇區(qū)聯(lián)系的四個密碼本。徐一新在蘇聯(lián)留學后期，在參謀部主要學的就是編制密碼和破譯密碼。蔡威和宋侃夫分配在軍委參謀部工作，宋侃夫分管諜報和機要，蔡威負責報務。后來擔任二臺臺長的蔡威是個巧手行家，他曾被黨組織送到上海亞美無線電?？茖W校學習無線電通訊專業(yè)，是優(yōu)秀的電訊人才，一年半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鄂豫皖根據(jù)地。1931年12月，紅四方面軍在黃安戰(zhàn)役中繳獲趙冠英六十九師一部15瓦電臺，自此實現(xiàn)了和黨中央、中央紅軍、湘鄂西紅二軍團的通報。此外，還有兩架收音機，既聽廣播，又收新聞，向軍委領導提供敵情情報；這時期軍委任命宋侃夫為無線電臺臺長。1932年3月22日至5月8日，紅四方面軍取得蘇家埠戰(zhàn)役勝利，殲敵3萬余人并繳獲電臺4部以及大批無線電器材，電臺設備得到改善。張國燾也回憶蘇家埠戰(zhàn)役“繳獲了一些無線電臺器材，正在一架一架的拼湊修理起來，訓練編組人員來使用”[1]120。當時，為培養(yǎng)無線電工作人員，總部從各部隊抽調了20余名年輕人，交由蔡威培訓。經(jīng)過言傳身教，這些人很快掌握了電臺工作的初步技術，為以后的發(fā)展壯大打下基礎。

隨后，紅四方面軍電臺擴建為兩個，一臺由宋侃夫和王子綱同志負責，跟隨總指揮部和軍委；二臺由蔡威負責，先跟73師，后跟紅25軍。剛開始一臺和二臺之間通報并不順利，呼叫不通就派騎兵送信。這時期電臺工作面臨的主要困難是人手少，電池、電子管、油料等器材物資缺乏，技術力量薄弱，培養(yǎng)的青年同志一時不能獨立工作。據(jù)宋侃夫回憶：“我們四個干部，不分白天黑夜、行軍打仗，都是圍著電臺轉。報務技術最熟練的是王子綱同志，他發(fā)報又快、又明，中央蘇區(qū)電臺的老康（曾三同志），一聽電波訊號，就知道是王子綱在發(fā)報。”[2]271遇到機器故障，通常由擅長機務的蔡威親自動手修理。他埋頭機房，日夜鉆研，做模型、翻砂、打磨、焊接、自制潤滑油等。當然，電臺的發(fā)展離不開總部領導的支持和幫助，尤其是徐向前總指揮。徐總指揮異常重視電臺工作的建設，規(guī)定各部隊繳獲的電訊器材一律上交總指揮部。他經(jīng)常同電臺工作人員吃、住、行軍在一起，幫助他們解決工作和生活中的實際困難。特別是在艱難的西征轉移途中，他十分注意電臺小組的安全，選最好的馬給他們用，突圍時派部隊保護他們，被敵人切斷時無論如何也要先把他們接應回來[3]163。但是，這一時期紅四方面軍與中央和湘鄂西的通報是“極為稀少”的。張國燾解釋說：“湘鄂西蘇區(qū)作戰(zhàn)時曾失落了我們原有的密碼本，后來經(jīng)過一些努力，仍不敢相信續(xù)訂的密碼的可靠性。最后我們不得已才由雙方的報務員，利用電臺通話，訂定了一個新的密碼本，但這是否已為敵方偷聽去，則無把握。因此，我們與中共中央之間，一向不敢在無線電中涉及有關機密要事?！盵1]171張國燾曾問過宋侃夫：“收到的情況靠得住嗎？會不會受騙？我們的電報會不會被敵人搞去？”宋侃夫回答：“有把握。特別是密電碼，不易被敵人識破?！?[2]271這種情況之下，張國燾對電臺工作開始表示關心，親自交待保衛(wèi)局長周純全讓特務隊到敵占區(qū)購買電子管、電池等器材；但從他以后的回憶看，他對電臺工作始終是有顧慮的。這時期紅四方面軍的電臺主要用于內部通訊作戰(zhàn)和對敵臺的偵聽。西征路上，一臺和二臺又合在一起，在槍林彈雨中堅持無線電工作，主要是和中央蘇區(qū)電臺通報，與湘鄂西蘇區(qū)、贛東北蘇區(qū)都呼叫不通了。中央紅軍電臺這時還在瑞金，而四方面軍因為日夜行軍很少通報，中央紅軍的電臺就利用一切機會搜集敵情，及時把敵人的兵力部署和行動方向告訴四方面軍。中央紅軍開始長征后，紅四方面軍仍在川陜，電臺位置相對固定，開始為中央紅軍提供敵情通報。從此開始，紅四方面軍的電臺和中央紅軍的電臺在以后的根據(jù)地作戰(zhàn)和長征路上、西征路上互相配合、互通情報，保證了兩大紅軍主力始終對敵情有著深刻明了的洞察和了解。

二、川陜蘇區(qū)無線電工作的發(fā)展

川陜蘇區(qū)時期，紅四方面軍的無線電工作發(fā)展到一個高峰，一是電臺隊伍壯大，擁有5個臺；二是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技術迅速提高，不僅有力支援了紅軍與川軍的作戰(zhàn)，而且在中央紅軍長征初期還負責為黨中央提供敵情通報。

（一）無線電隊伍的壯大

1933年6月10日，《干部必讀》第3期發(fā)表張國燾的文章《干部問題》中曾提到舉辦“無線電訓練班”問題[4]。到達四川通江毛裕鎮(zhèn)后，紅四方面軍開始積極訓練無線電人才，開辦了訓練班，由20余人增加到30余人。電臺設備也有增加，在宣達戰(zhàn)役中繳獲劉存厚部無線電臺2部。這樣，有了設備和人才兩個因素支持，紅四方面軍總部成立了電務處，宋侃夫任處長，既管電臺、機務，又管機要。電臺擴大為三個臺：一臺臺長王子綱，二臺臺長蔡威，三臺臺長宋侃夫兼任；不久又擴大了兩個臺：四臺臺長游正剛，五臺臺長徐明德。一般是一個軍配一部電臺。跟總指揮部一起行動的軍，與總部合用電臺，不再單獨配電臺。由于人手不足，一臺、三臺經(jīng)常在一起。各臺各有所長，王子綱報務技術最好，蔡威精通機務，宋侃夫翻譯密電碼，他們三人是紅四方面軍電臺的核心成員。

（二）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

來自無線電信號偵察的情報，往往是敵方的核心秘密。無線電偵察的對象一般來說都是首腦機關和重要部門的通信聯(lián)絡，它所涉及的內容，不僅能反映對方的現(xiàn)實情況（如兵力、裝備、部署、補給、間諜等），而且還能反映對方的動向和意圖。這種情報既可以是局部的戰(zhàn)術性問題，也可以是整體的戰(zhàn)略性問題，其中許多是最核心、最重大的秘密。破譯敵人電報是無線電斗爭中的一種特殊戰(zhàn)斗，電波以光速在大氣層和太空中傳播，具有同類裝置的第三者也可截收。于是，通信和截收、保密和偵察在這里就開拓了一個廣闊的斗爭領域。無線電信號的保密要求，導致了密碼技術的使用，同時也就產(chǎn)生了編密和破密的斗爭。以密碼技術為核心的無線電偵察包括信號偵收、信號分析、測向、通信分析、密碼破譯等一整套方法。紅軍沒有測向設備，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部電臺和收音機，靠著工作人員的勤奮努力和聰明智慧進行信號截收和分析，首先是敵臺的通信流量、呼號、波長、收發(fā)關系及電臺報務員的談話、工作習慣、發(fā)報手法等動態(tài)特征；其次是確定敵臺的性質、番號后持續(xù)進行跟蹤、偵察、監(jiān)視，截收其信號并加以破譯。例如，通過電臺發(fā)射信號的強弱，可以判定電臺的方位和距離；通過電臺呼號聯(lián)絡關系的偵察分析可以判知敵方的戰(zhàn)斗序列、兵力組成等；通過來往電報的數(shù)量，可以察覺敵臺的動向。當然，對抗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的方法也隨即出現(xiàn)，如無線電靜默、呼號頻率的頻繁改變、呼號的倒換、發(fā)假報以迷惑敵人等。有時候，甚至不用破譯密碼，在戰(zhàn)斗最緊張的時刻，某個電臺是否出現(xiàn)，在哪里出現(xiàn)，就是最重要的情報[5]。紅四方面軍電臺的偵聽和破譯工作由一臺、二臺同時進行，誰先找到竅門，就在電話或書信中交流，使破譯工作進展得更快。最初破譯的是田頌堯部的“通密”，接著劉湘的、中央軍用的密碼均被四方面軍破譯。不管敵人如何改變密碼，只要有一個密碼本子作基礎，怎么變化都能破譯。事實上，紅四方面軍的電臺工作人員不僅能破譯川軍的密碼，還能破譯中央軍、黔軍、滇軍的密碼。從這個角度講，他們的無線電偵察、密碼破譯水平和規(guī)模最大的中央紅軍無線電通信團

1934年8月，中央軍委決定組建包括無線電總隊和電話總隊在內的通信團，直屬軍委通信聯(lián)絡局領導，王諍和伍云甫分別兼任團長和政委。通信團下轄無線電營、有線電大隊和通信教導大隊。無線電營下轄第一（15瓦臺）、第五（100瓦臺）、第六（15瓦臺）、第二十九（5瓦臺）、第三十（5瓦臺）5個分隊。羅若遐任無線電營營長兼第一分隊隊長。通信教導大隊由原紅軍通信學校改編而成，原校長劉光甫（西路軍失敗時被俘叛變）、政委曾三分別任通信教導大隊大隊長和政委。無線電營第一、第六、第二十九、第三十分隊擔任軍委、司令部同紅軍一、三、五、八、九軍團，二、六軍團，四方面軍以及軍委直屬兩個縱隊之間的通信聯(lián)絡任務；第五分隊擔任同上海地下黨電臺的聯(lián)絡，并通過上海地下黨電臺同莫斯科共產(chǎn)國際電臺聯(lián)絡。處于同一檔次，明顯高于另一支紅軍主力紅二、六軍團（紅二方面軍）

據(jù)宋侃夫回憶，1936年6月，紅二、四方面軍在甘孜絨壩岔會師后，四方面軍電臺的同志協(xié)助二方面軍整建了電臺，建立了新的密碼本（參見秦基偉：《艱苦的歷程》（上），人民出版社1984版，第281頁）。?！缎煜蚯皞鳌分杏幸欢侮P于電臺人員在“反三路圍攻”中的工作描述：“現(xiàn)在電臺小組探知田頌堯即將回師進擊通南巴的信息，正不分晝夜偵聽敵人電訊聯(lián)絡，分析敵人的種種動向，隨時向總指揮部傳遞。”[3]163宋侃夫也回憶，在通江第一次收緊陣地后，他們就破譯了敵人兵力部署的電報，及時向總指揮部報告，情況和前方偵察完全一致，這讓張國燾徹底信服了[2]275。偵察和反偵察從來都是相伴相生的，敵人的密碼更換得很頻繁，幾乎是一個星期就改換一次，越改越亂，同志們稱之為“爛碼”，破譯起來比較麻煩，但只要兩三天集中精力干也就解決了。從技術上講，這一時期國共雙方的無線電密碼破譯和反破譯的斗爭還是基于傳統(tǒng)的加密技術，即加密的作業(yè)基本上是各種短反復的密表和密本（所謂密本加表，不過是加一個或一組單表代替），研破這種密碼，只需要“鉛筆加紙頭”及一般的文字和數(shù)學知識，還沒有發(fā)展到使用高難度的密碼機和制表機階段，也不需要數(shù)論、概率論等高深的數(shù)學知識。盡管國民黨軍隊也采取了信號保密的反偵察措施，但紅軍仍能在短期內將其新密碼破譯。這有密碼技術本身規(guī)律的原因：一是新的變化不能擺脫已有的基礎，只要掌握了原有的編制規(guī)律就容易進一步摸到新的規(guī)律；二是通過已有的破譯，熟悉掌握了對方的報文、習慣，這些東西很難消除，對破譯新密極為有利；三是譯電員的惰性、錯誤，已有的編密思想、加密程序等，在新舊交接中，常常被再次利用。加上這種變化是局部的和逐步的，而不是根本性質的，就更容易被破譯了。事實上，即使國民黨軍隊在抗日戰(zhàn)爭中得到美軍的幫助，無線電偵察和反偵察的水平有了較大提高，曾成功破譯日軍偷襲珍珠港的密電，但在解放戰(zhàn)爭中無線電斗爭仍然處于下風

據(jù)沈醉回憶，抗戰(zhàn)發(fā)生后，軍統(tǒng)的電訊處在研譯日本空軍的密碼通訊方面，掌握了一些規(guī)律，對于當時日本空軍每次空襲重慶之前，偵察機發(fā)回日空軍基地的電報和轟炸目標的指示積累了許多經(jīng)驗，由于空軍在飛行時所使用的密電碼較為簡單，容易研譯出來。每遇空襲，軍統(tǒng)便把日機出動情況和可能轟炸的目標，預先通知重慶防空司令部，都有相當準確性（參見沈醉：《我所知道的戴笠》，群眾出版社1979年版，第60頁）。。

三、長征路上紅四方面軍的無線電工作

（一）建制調整

1935年3月，紅四方面軍強渡嘉陵江后進入松潘、理化、茂州地區(qū)，蔡威帶一個電臺跟隨總指揮部，宋侃夫帶一個電臺到黑水、蘆花。1935年6月，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在懋功會師后，兩軍混編，紅四方面軍電務處變成紅軍總司令部的三局，宋侃夫任局長，伍云甫任副局長兼政委，王子綱擔任一科科長。伍云甫在日記中記錄了6月22日兩軍電臺會師時的情況：“下午二時，開機、報員聯(lián)席會，到一、二、五、六、九、十七、二十、二十二、二十三及四方面軍第五電臺等分隊，宣布會議內容為‘慶祝、聯(lián)歡、慰勞、檢閱、轉變、整理’，至下午五時聚餐?！盵6]199從日記中的敘述看，兩軍電臺同志會師時的氣氛是熱烈、和諧、團結的，畢竟他們曾在無形戰(zhàn)線上一起并肩戰(zhàn)斗過，相互之間已經(jīng)熟悉，紅四方面軍的同志憑指法、發(fā)報習慣就能判斷出發(fā)報的是中央紅軍電臺的曾三等同志。伍云甫在1935年7月2日的日記中寫道：“去信給二十二分隊汪、彭，告該臺以后隨三十軍政委李先念工作，并告四方面軍五臺新呼號波長（信由李政委帶去的）?！?[6]201可以看出，作為老大哥的中央紅軍電臺在會師之初就積極協(xié)助紅四方面軍。同樣，紅四方面軍也給經(jīng)過長途跋涉、經(jīng)歷重大減員、物資極度稀缺的中央紅軍送來電臺急需的煤油、汽油、電池、變壓器、線圈等物資器材。兩軍會師后電臺由三局統(tǒng)管，一下子擴大到12個臺，還兼管敵臺的收報業(yè)務，有幾部收音機專收敵臺廣播。1～5臺由紅四方面軍電臺組成，6～12臺由一方面軍電臺組成。其中，第10臺（臺長岳夏）專門負責收新聞、發(fā)新聞，是作為新華社對外廣播的一個臺。英語代號是“CSR”。有時在代號后面再加上一個阿拉伯數(shù)字“CSR4”。4代表紅四方面軍。新聞廣播的主要內容包括：發(fā)戰(zhàn)斗捷報、《八一宣言》、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文告等。接收的新聞包括蘇聯(lián)塔斯社伯力電臺（呼號是RKL）、莫斯科電臺（呼號是RKD）的英語新聞，日本東京電臺的日語新聞，西貢電臺的法語新聞，柏林電臺的德語新聞。接收到的外語新聞由被張國燾關押的廖承志、羅世文、朱光三位同志負責翻譯。這些新聞對于長征途中幾乎完全與世隔絕的紅軍統(tǒng)帥部極具參考價值[7]。伍云甫在日記中簡略記錄了一份左路軍和紅二方面軍會師后的電臺配屬名單，即4K：王宏坤配屬6臺，王建安配屬4臺，陳伯鈞配屬（調六軍）；5K：董振堂、黃超分別配屬12臺、9臺；9K：孫玉清配屬5臺；30K：陳世英、李先念配屬11臺，黃鵠現(xiàn)配屬13臺；31K：王樹聲、肖克配屬3臺，詹才芳配屬7臺[6]171。 “K”是“軍”、“軍團”代號，4K即4軍，依此類推。蔡威領導的電臺擴編為二局。三局與二局聯(lián)系緊密，業(yè)務上可以相互補充，及時交流。這時期，由于紅軍駐扎在偏僻落后的藏區(qū)，物資補給非常困難，電臺電源不足，沒有B電池，鉛筆、紙張也很缺乏。蔡威帶領同志們發(fā)揮聰明才智，自己畫圖、自己試驗，研制成一臺木制水輪機，利用流水落差當動力搞水磨發(fā)電，解決了電力問題。這段時期，朱德（紅軍總司令）、劉伯承（紅軍總參謀長）都在紅四方面軍的司令部工作，但張國燾（紅軍總政委）大權獨攬，直接干預電臺工作。他交待宋侃夫：“今后有電報直接交給我，不送參謀長，也不要給別人?！?[2]280但朱總司令很關心電臺工作，經(jīng)常到電臺看一看、聊一聊，講團結，講黨的民主集中制。長征中紅四方面軍的電臺盡管受到一些干擾，但一直順利而忙碌地工作著。馬海德醫(yī)生這樣描述一、四方面軍在會寧會師時朱德在紅四方面軍的司令部：“他的司令部好像蜂窩一樣，通訊員和各級指揮員川流不息地你進我出，電話鈴聲始終不停，電報也收發(fā)不斷。” [3]250事實上，自一、四方面軍懋功會師后，雙方的電臺一直聯(lián)絡通暢，這為日后中央說服張國燾率軍北上起到重要作用。

（二）人員培訓

左路軍在甘孜、爐霍一帶時，其無線電骨干的培訓工作有較大發(fā)展?？偛砍闪⒘送ㄐ庞柧毚箨牐ê蟾臑榧t軍通信學校），共有學員300多人。校長由伍云甫兼任，協(xié)理員為李庭全。大隊下轄無線電、有線電、旗語各一個隊，司號兵二個連。參加教學的有宋侃夫、王子綱、蔡威、伍云甫、劉光甫、馬文波、徐明德、游正剛、劉英、荊振昌、王明政、孫英武等。1936年6月，二、四方面軍在甘孜絨壩岔會師，宋侃夫帶領三局的同志協(xié)助二方面軍整建電臺，建立了新的密碼本。蔡威一直在電臺工作，后來擔任二局局長，為紅四方面軍培訓了大批電臺工作者，為發(fā)展紅軍的通信、情報工作做出了重大貢獻。1936年9月22日，在紅四方面軍第三次過草地到達甘肅岷縣朱爾坪村時，蔡威因感染重傷寒去世。徐向前元帥稱譽其為“無名英雄”。張國燾在回憶錄中也提到蔡威的犧牲：“那次的傷寒病犧牲了我們成百戰(zhàn)士，其中有好幾個是師團長級的干部。還有一位無線電偵察專家蔡同志，他是福建籍的知識青年，聰敏而有毅力，自鄂豫皖起他就擔任對敵的密電偵察工作，建樹極多。他與我不僅是同事，而且是好友，他的死亡，在友情上我固然十分傷感，而且使我們軍中少了一雙千里眼，尤為令人痛惜。”[1]290盡管張國燾后來走上分裂黨、分裂紅軍甚至叛黨投敵的道路，但作為川陜蘇區(qū)和紅四方面軍最高首長，他也深知無線電偵察的重要性，對蔡威的工作給出高度評價在情理之中。

（三）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

除川軍的密碼被破解外，由于卓有成效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和地下情報工作，川陜甘三省軍用地圖和西北軍用的密碼底本及其他聯(lián)絡信號也被紅軍掌握，地圖和信息提供者是時任西北軍孫蔚如部參謀的中共地下黨員武志平。這些機密要件對于紅軍川陜作戰(zhàn)的勝利起到了重要作用，對于長征途中破譯西北軍閥密電和以后西路軍在河西走廊及時破譯敵軍密電、掌握馬家軍動向，也起到了很好作用。事實上，1935年秋天，紅一方面軍先期到達陜北后，電臺位置相對固定，開始為后續(xù)北上、白天電臺停機行軍的二方面軍、四方面軍提供敵情通報，主要是西北中央軍、馬家軍的動向。這說明，四方面軍掌握的西北軍用密碼底本及其他聯(lián)絡信號和中央紅軍實現(xiàn)了共享。盡管紅軍中曾在政治路線、軍事路線、戰(zhàn)略前進方向上有過爭論，但在科學技術上是沒有保留的，例如蔡威在會師后就曾將親手修復的一臺充電機送給中央紅軍；紅四方面軍成立二局，蔡威擔任局長，中央紅軍派來的羅舜初任副局長，他們工作上密切配合。這就從一方面解釋了為什么紅軍能憑借為數(shù)不多、性能上也不算最先進的電臺設備，在與國民黨軍的無線電交鋒中獲得壓倒性優(yōu)勢的原因。昂揚的斗志、飽滿的熱情、忘我的工作、縝密的分析、精誠團結、相互協(xié)作，這些是紅軍戰(zhàn)士獨有的。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是一門科學，又是一門技藝，涉及到語言、文字、數(shù)學、機械、電子、化學等領域，對設備和器材有依賴，但又需要想象力、技巧和經(jīng)驗。當無線電信號偵察和信號保密還處于手工操作的時代，一個工作或工序只需一個人就可獨立完成，個人的素質和作用就顯得比較突出。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最鼎盛時紅軍不過30多萬人，各根據(jù)地被敵人分割封鎖，人才、物資、技術極度匱乏，個人和核心骨干的作用在無線電領域顯得比較突出，產(chǎn)生出一批傳奇式的無線電英雄是自然的，中央紅軍中的王諍、曾希圣、劉寅，四方面軍中的蔡威、宋侃夫、王子綱就是這樣的傳奇英雄。在那些崢嶸的歲月中，從來沒有中斷過的紅色電波在太空中將各路紅軍串聯(lián)在一起，紅軍的行動是隱秘而迅速的，紅色信號從來沒有被國民黨軍破譯過；而我們的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卻讓國民黨軍的行動在紅軍面前一覽無余。

四、西路軍的無線電工作

1936年10月下旬，已經(jīng)結束長征的紅四方面軍一部三十軍、九軍、五軍共21 000人在徐向前、陳昌浩率領下奉中革軍委命令執(zhí)行寧夏戰(zhàn)役計劃，宋侃夫、王子綱率三局跟隨總部機關過了黃河。由于二局未過黃河，徐向前、陳昌浩要求三局重新恢復二局的情報偵察工作，尤其是馬家軍的情況。于是，三局把收音機架起來，電臺日夜值班，除同中央保持聯(lián)系外，幾乎將全部力量都投入對敵情的偵破和分析當中。當年在川陜根據(jù)地時，西北軍孫蔚如部參謀武志平（中共地下黨員）送給四方面軍的一本密碼底本對破譯馬家軍的密碼電報起了很大作用。宋侃夫他們只花了五六天時間就把馬家軍的密碼基本破譯出來了。《徐以新傳》中描述：“西路軍能同中央電報暢通，能破譯馬家軍調動情況，就是憑著1933年6月徐一新（后改名徐以新）同楊虎城的代表孫蔚如談判時武志平送給四方面軍的密碼底本。憑著這個密碼底本，西路軍掌握了蔣介石電告馬家軍的命令、馬家軍的兵力部署、行動時間、作戰(zhàn)計劃、武器裝備等等。西路軍的電臺一直通暢?！盵8]“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西路軍奉命執(zhí)行西進任務，與有優(yōu)勢騎兵的馬家軍展開了一場場惡戰(zhàn)，在給敵人重大殺傷的同時，部隊損失很大又得不到及時補充。電臺在突圍時被打散，電臺的總工程師及其他幾位同志被俘。紅軍破譯的馬家軍電報中指名要活捉宋侃夫。為縮小目標，減輕負擔，西路軍軍政委員會決定，除留下一部電臺和中央保持聯(lián)系外，其余全部銷毀。進入祁連山后，西路軍電臺給中央發(fā)過兩份電報：一份是要打安西，在祁連山?jīng)]有糧食吃；一份是敵情有變化，安西打不下來，準備突圍后往西走。這兩個電報發(fā)出后，中央都沒有回電?！独钕饶钗倪x》中收錄了1937年4月16日他們給中央的電報：“（一）我們今十六日到石包城，距安西兩站半路，距敦煌四站。（二）為爭取先機，我們遂改向安西前進。到安西后稍作休整，即向星星峽進。請設法與新疆交涉并電請遠方派人到星星峽接我們，最好由汽車帶糧到該地。（三）我們全部只八百五十人，困疲至極，急需待機休整。（四）特急！請即復昨日電。你們是否收到我們萬萬火急報？”[9]中央給西路軍的最后一份電報，是在出祁連山之前。電報大意：可以走星星峽西進，共產(chǎn)國際已派人通過新疆關系接應你們。來往電報數(shù)量不多，但份份都生死攸關。如果沒有暢通的無線電聯(lián)絡，西路軍這余下的數(shù)百人將很難脫離困境。從紅柳園子突圍后，總部命令宋侃夫砸掉最后一部電臺。在戈壁灘上，宋侃夫燒掉最后保存的一個密碼本和幾份電報底稿。至此，西路軍電臺結束了自己的使命。

五、結語

紅四方面軍的電訊工作始于鄂豫皖時期，基本的人員和裝備都是那時建立的。在建立川陜蘇區(qū)的過程中，由于總指揮部的重視、工作人員的努力、戰(zhàn)爭中的繳獲有了新的發(fā)展，尤其在無線電偵聽和密碼破譯技術上有了較大提高，在粉碎川軍“三路圍攻”、“六路圍攻”，以及儀南戰(zhàn)役、營渠戰(zhàn)役、宣達戰(zhàn)役、廣昭戰(zhàn)役、強渡嘉陵江戰(zhàn)役等大戰(zhàn)役中發(fā)揮了“千里眼”、“順風耳”的作用。紅四方面軍電臺一直和黨中央保持著較為通暢的聯(lián)系，在中央紅軍開始長征后，紅四方面軍為中央紅軍提供了無線電情報支持。一、四方面軍會師后，雙方電臺混編，實現(xiàn)了技術、設備、情報偵察、密碼資源的共享，為長征的勝利結束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在隨后艱苦卓絕的西路軍作戰(zhàn)歷程中，電臺的同志們在情報偵察和保證內外聯(lián)系暢通方面都付出了最大努力，盡管在戰(zhàn)爭中電臺遭到重大損失，但仍為西路軍余部擺脫困境立下大功。

總體看，無線電工作的重要性、敏感性、技術性、科學性、隱蔽性、秘密性在軍隊參謀部的工作中比較突出，屬于高技術工種，對于人才、設備、制度有著特殊的要求和依賴。無線電斗爭是以技術為手段的。無論是信號的偵收、分析和破譯或是信號的傳輸、密碼的保密，都依靠有關的技術。偵察技術高于敵方的保密技術，就能獲取情報；保密技術高于敵方的偵察技術，就能保住自己的秘密。紅四方面軍的無線電技術在偵察和保密兩方面都超過敵人，讓敵人的活動在紅軍面前幾乎無秘密可言，而自己在實物保密（防止密件及設備被竊、人員被俘）、密碼保密（紅軍使用的編碼方式與蘇聯(lián)紅軍使用的極為相似，密碼等級很高，經(jīng)過加密極難破譯）、傳輸保密等方面做得很好，國民黨方面從來沒有真正破譯過紅軍的電文。紅四方面軍在艱難困苦中建立了一支技術過硬、作風優(yōu)良、能打勝仗的無線電隊伍，一束束紅色電波在大別山、祁連山脈上空穿越，在巴山蜀水、雪山草原、戈壁沙漠上空穿越，締造了不朽的無線電傳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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