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勇
從夢的開始。龜甲與獸骨上綻放出一個俊美的符號,從此,黃河岸邊的種族——
血液里,刀刻斧鑿出一個奔跑的圖騰。
夏彝商鼎,青銅編鐘,舞蹈的文字就是一個民族脊背上永遠(yuǎn)的刺青。
燕支山下的沙土與雪,陣陣高歌的雁鳴,以及古老的琵琶聲聲,叩擊沉睡的生靈。
一匹長發(fā)飛揚(yáng)的駿馬,開始從簡牘里出走,從巖石上掙脫,將歷史從這一頭,馱到那一頭。
戰(zhàn)火灼燒過的黃土古道,披著焦黑的外衣,如堅硬的鎧甲,戍守著千年的玉門關(guān),吶喊已經(jīng)存入大地的硬盤。
每踏上一步就是黃鐘大呂的奏擊,天地之間滲出帶血的嘶吼。
從日出到日出,從日落到日落。
陶器擊碎一地,青花瓷打破,陶瓷的殘片在天空刻畫歷史的家譜。十二個時辰就刻完了二十四家帝王的墓志銘。
一匹白馬蹣跚走過——抖落身上的箭簇,遍體開滿紅色的玫瑰、鮮艷的勛章。
誰在岸邊對著古老的河流敲擊自己的骨骼,然后捧起一把黃沙將自己埋葬?許多年以后,野草遍地,成長出朵朵忠貞的黃花,站在山岡上眺望遙遠(yuǎn)的昨天。
一群馬從地平線上露出頭顱,從遙遠(yuǎn)走來,又走向遙遠(yuǎn)。
甩掉戰(zhàn)車,甩掉披掛,甩掉頭顱,甩掉肌膚,甩掉血液,甩掉悲情與壯烈,只剩下靈魂在奔跑,去一個叫做家園的地方。
夕陽西下,紅色的草原,清水河。
當(dāng)另一個太陽升起,一個神明般的身影策馬飛過,一路向西,尋找一個與蒼生對話的天梯。多年以后,回歸的馬蹄在河西走廊寫下一行行宏愿。
沉重的經(jīng)卷,在馬背上流淌出慈悲的真言。
天上的鴻雁,記下了一個僧人和一匹白馬的腳步,世代相傳。
遷徙的時間被候鳥從南方叼到北方,又從北向南叼回。村莊漸漸消失,河床瘦弱。城市開始林立,另一個天堂將一群渴望飛翔的靈性安放。
一個個英雄在廝殺中頓成空,唯美的詩句開始流傳。
大漠天山,白云草原。氈房里飄出牧歌的芳香、馬頭琴與酒,以及母親們安詳?shù)哪抗狻?/p>
每當(dāng)風(fēng)起,一支飄飛長發(fā)的隊(duì)伍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朝拜,然后開始奔騰。
陽光與水,飛揚(yáng)的清塵,干凈地在馬蹄下編織出五彩霓裳。
消失的土地,逝去的國度,城堡的殘骸孤立于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下,草原的子孫將戰(zhàn)鼓再次敲響,旌旗與吶喊復(fù)活。
一群生靈俊美的身影再次出征。過去以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