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彼德
弗朗茨·卡夫卡(1883-1924),是個自傳色彩極濃的作家,他所有的人生體驗和感受均表現(xiàn)在他的作品之中這章短小的散文詩《橋》便是他孤獨情結(jié)的外化。
卡夫卡出生于布拉格的一個猶太人家庭,這個身份如影隨形影響并壓迫了他一生,也許有人會說沒有祖國或找不到民族家園的“異鄉(xiāng)人”并非他一個(在歐洲的猶太人就有幾百萬),然而,身為猶太人卡夫卡學的卻不是希伯來語而是德語,這使他的作品不通過翻譯就不能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傳播他在一家豐官方的、待遇不錯的保險公司當職員.但他最大的興趣和“唯一的幸?!眳s是文學;由于“作品產(chǎn)生得很慢和作品的特殊性”,他不能靠文學為生,只好長期忍受這矛盾、分裂的痛苦,以至于拿健康做代價,四十一歲便撒手人寰??ǚ蚩ㄍ耆Q得上是一個現(xiàn)代世界最孤獨的作家.他害怕孤獨,但更害怕失去孤獨 為了描寫孤獨,他寧可自己忍受孤獨,因此也同時失去了愛情、友誼、家庭和生命
《橋》作于1917年初,見于《八本八開本筆記簿》,初版于1931年。
在此作中,卡夫卡以“橋”自喻,以兩腳兩手“橫跨在一條深澗上”,盡管“又僵又冷”,盡管默默無聞(“這橋在地圖上都還沒有標出來呢。”按:卡夫卡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他死后由他的好友M·勃羅德整理發(fā)表出來的,而他的遺囑卻是銷毀所有的一切),盡管無人問津,“我就這樣橫臥著,等待著,我必須等待”?!暗却?,已成了他的宿命?!凹热灰呀?jīng)建造起來,只要不倒塌,就不可能停止橋的存在。”這是第一段,用第一人稱,狀盡“孤獨”之形與神,使其成了一個繭。
終于,有人采了 “是第一次還是第一千次”,吳岸的譯文為“是第一天還是第一千天”,筆者以為“天”比“次”好,盡管全文的翻譯葉廷芳更強一些,這里所選即為葉z譯文。“——橋啊,快伸展你的四肢吧,振作起來吧”,扶住這個人,“像山神般把他護送到對岸”,這是第二段,通過“我”的自言自語,預示“孤獨”行將破繭
第三段描寫更細,人稱反而更亂.有過橋人的“他”,有手杖鐵尖的“它”,有人橋合一的“我”因為“敲擊”、“捅進”,特別是“他”的“雙腳一跳”,“劇烈的疼痛使我戰(zhàn)栗不已,弄得我莫名其妙”。還有人橋分離的“我”——“橋在翻身!”“孤獨”破繭之時,也是毀滅到來之時:“橋就倒塌了,我隨著跌落下去,跌得粉身碎骨”,情感的變化迅猛而復雜,來人的身份不定:“小孩”、“夢”、“攔路搶劫犯”、“尋短見的”、“誘惑者”、“破壞者”,也許是五個之一,也許都不是。最后,還有一個復數(shù)的“它們”——溪水中“那些棱角銳利的巖石”,“一直在平靜地凝視著我”,做了這場悲劇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