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
“日子過得真快,尤其對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顧間的事??墒菍τ谀贻p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焙魍钪≌f《半生緣》中的這幾句,在他看來“這個戲是有時間概念的”,于是他在舞臺上擺放了各式鐘表,尤其是現場那一個大的時鐘,指針從七點半開場轉到散場,讓你看見正在流逝的時間。而多媒體音樂話劇《半生緣》也經過了時間的洗滌煥發(fā)了新生,2004年由國家話劇院和香港進念·二十面體聯合制作,時隔十年導演胡恩威啟用上海班底演繹新版《半生緣》于6月登陸上海文化廣場。
Q:怎么想到再做《半生緣》?胡恩威:第一次是北京班底,之后我常常想,應當在上海做一個張愛玲的戲,之后我因為《唱K回憶錄》和上海話劇中心結下了姻緣。其實之前有朋友建議我改編張愛玲的散文集《流言》,于是我就認真再看了一遍,看到一篇文章《談音樂》,張愛玲談她對音樂的看法,其中就講到了彈詞,然后我發(fā)現她很多作品中都有彈詞,就想到用彈詞的方式來做戲?!栋肷墶肥莻€長篇小說,非常合適用彈詞來講故事,于是就想用這種方式做一個新的張愛玲的戲。這次很高興和蘇州評彈的金麗生老師一起來做這個實驗,來重新做一個《半生緣》。彈詞是很好的講故事的方式,和話劇的化學作用很好。
Q:這次版本與十年前相比,在劇本和舞臺呈現上有何調整?
胡恩威:當時張艾嘉是說書人的角色,整個戲都由她來串,這一次我就用了彈詞和老歌。彈詞在新版本中充當了說書人,做劇本時就定了三個非常重要的位置給彈詞。彈詞的傳統(tǒng)是先講一個故事的大綱,于是我在劇的開場安排了一段,先將《半生緣》故事的概念唱出來,我挑了小說中的一些文字,由彈詞老師改成唱詞,然后譜曲。第二段是在戲里最重要的轉折——強奸,第三段是最后兩個人的重逢,曼楨向世鈞訴說過去十年發(fā)生的事,就用彈詞來交代。最具有挑戰(zhàn)性的是,將張愛玲的文字變成彈詞。我喜歡張愛玲的文字,有她獨特的風格,有她獨特的角度看人。她不止在講愛情,而是在講人,她是一個有想法的作家。有些作家文字可能很漂亮,潮流一過就被忘記。
Q:從四個小時到如今的兩個半小時,是因為人物的刪減才濃縮了嗎?
胡恩威:這是一個原因,十年前改編時就感覺還應該簡單些,人物應當更集中些,于是這次簡化角色,集中在三個男人和四個女人身上,爸爸、媽媽、弟弟都沒有了。另外,我常和彈詞老師研究節(jié)奏的問題,以前一段彈詞20分鐘,現在3分鐘一首歌,無論是彈詞還是戲都要適應現在的節(jié)奏。
Q:如何看張愛玲小說的舞臺改編?
胡恩威:傳統(tǒng)改編就是改故事,但是很多時候改編是改概念,一個戲要有一個概念,概念是什么,就是你用一個紙杯或者一個陶瓷杯,可以承載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但是現在改編都是執(zhí)著于是要弄茶還是咖啡,但是杯子是什么還沒清楚,所以出來效果就不好了。改編時你要知道你的杯子是什么,是小杯、大杯還塑料瓶。改編要有空間和時間的概念,知道要做一個什么形的東西,才可以知道放什么進去才有化學作用。而如今很多改編是改故事,那樣就很容易變成電視劇,演劇情就不是張愛玲了。有很多人誤會張愛玲是講愛情,她的作品全都跟愛情無關,而是講人的本質、人的關系,這樣才永遠不會過時。
Q:張愛玲小說素有“紙上電影”之稱,您是如何在舞臺上呈現的呢?
胡恩威:我想追求一種不一樣的表演狀態(tài),而不是典型的話劇。尋找不一樣的方式來表現,比較像演電影的方式來演一個戲。多媒體本身有自己的語言,在融合文本、音響、燈光、舞臺空間時將電影手法放在里面。比如這次的版本我改了結尾,把曼楨和世鈞見面的對話像拍紀錄片一樣拍下來,然后用多媒體投影的方式呈現在舞臺上,把久別重逢處理得很平淡,比起在臺上一邊哭一邊說,不是直接的戲劇性,而是另一種煽情。04年版是用“我們回不去了”這一句做結尾,這次保留小說《半生緣》的結尾,那個結尾很好,很淡,人生就是這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