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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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夫與婦女寫作
——讀潘建的《弗吉尼亞·伍爾夫：性別差異與女性研究》

張慧敏

潘建的《弗吉尼亞·伍爾夫：性別差異與女性研究》 （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著述整體而全面地對英國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進入了深入研究，是“對伍爾夫的性別差異思想及其在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中的再現(xiàn)進行全面考察和研究”（21），是從“西方婦女解放運動的三次浪潮和伍爾夫女性主義思想的研究”（21）出發(fā)，“試圖在歷史的脈動中，把握其女性主義思想的主旨及其貢獻、影響和地位”（21），將“伍爾夫與西方婦女運動和女性主義研究相結(jié)合”（21）的力作。筆者以為，著述的第三和第四章，即將“伍爾夫的生活與創(chuàng)作相結(jié)合，伍爾夫的理論與實踐相結(jié)合”，更能顯示作者的理論水平和學術(shù)功底。

作者很好地抓住了“對話”形態(tài)，認為伍爾夫似乎不曾生活在自己的時代，而是直接與下一代的“我們”進行對話似的。因此，《弗吉尼亞·伍爾夫：性別差異與女性研究》涵蓋了潘建自身對伍爾夫的研究以及與其他批評家關(guān)于伍爾夫研究的互動。這部分特別顯現(xiàn)潘建收集和梳理資料的功力，且具有相當?shù)母攀瞿芰?。潘建系統(tǒng)地從批評研究中厘析伍爾夫的女性主義思想，并指出，在“性別差異” （“sexual difference”）思想指導下的女性歷史、女性文學史、女性寫作、雌雄同體、女同性戀等觀點構(gòu)成了伍爾夫理論共同體。

在現(xiàn)代小說的研究中，特別傾心想象意識的靈動，且實踐于自己的敘事方式中，伍爾夫堪稱佼佼者。一個創(chuàng)作者，如何將縈繞心間多年的幻境真實呈現(xiàn)，言說方式尤為重要。伍爾夫的敘述，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實踐其批評理論的一種模式。這正好與潘建的觀點契合：“伍爾夫一邊呼吁女性同胞拿起筆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女性話語體系，一邊身先士卒充當開路先鋒，倡導新模式的寫作。這種新模式力圖尋找新的藝術(shù)形式和技巧，拋棄男性的價值判斷，突破占統(tǒng)治地位的男性文學規(guī)范，不斷革新文學傳統(tǒng)，探索人物內(nèi)心的‘隱秘深處’，捕捉人物生命中的重要‘瞬間’，記錄其心靈上‘原子墜落’和開掘‘內(nèi)心的洞穴’，真實重現(xiàn)現(xiàn)代女性的覺醒?！保?5）比如《到燈塔去》，筆者的閱讀體會是，第一部分是圍繞拉姆齊夫人活動成文，而到第三部分卻是以女主人的死亡缺席，某種不在之在成就意義。以一個目睹過去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客人莉麗的視角為核心，她既是一個見證者又是一個旁觀者，還是一個感受萬千者，更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于是她舉起畫筆，還有空中飄揚的顏色，但該如何落筆，成為批評家的伍爾夫欲深究的。該小說文本無論是結(jié)構(gòu)還是語句，都如鑲嵌寶石珍珠那樣，一顆不能多一顆不能少，恰到好處。正如福斯特贊嘆的：“略少一筆，則將失去它所具有的詩意；略增一筆，則它將跌入藝術(shù)宮殿的深淵，變得索然無味和故作風雅?！庇掷纭逗＠恕罚@是伍爾夫詩性寫作的實踐。該小說中所有那些舊的桎梏——情節(jié)、對話、外部描寫——都被廢除，代之以全新的交流模式。實際上，該小說是將《一間自己的房間》中的理念付諸實施的嘗試，即男性的小說模式不適合女性使用，因為在伍爾夫看來，對于男性小說家，重要的不是行動就是說教，通常是兩者兼?zhèn)洹τ谂孕≌f家，重要的是通向澄明的觀察。

潘建認為，“伍爾夫的每一部小說都是新模式的實驗或?qū)嵺`，適合女作家的形式都是恰當?shù)男问健！保?5）女作家這種“恰當?shù)男问健奔词撬摹芭跃涫健薄Ｋ哂衅洫毺伧攘?，一個句子包含不同層次的生活、思考、行動、手勢等，一個句法單位含有幾個插入和離題成分，以說明女性經(jīng)驗的異質(zhì)性。句法上的模棱兩可，以及一些意象的模糊性別扭地放在一起，直接引語和間接引語穿插在主要敘事結(jié)構(gòu)中，創(chuàng)造出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的效果，這些在《到燈塔去》和《幕間》中被運用得最為嫻熟。使用分號、具體事物清單、雙頭韻、重復的省略、分詞、倒裝等結(jié)構(gòu)使整個文本產(chǎn)生了強烈的節(jié)奏感。伍爾夫就這樣悄悄地舍棄了男性寫作標準，而創(chuàng)造了適合女作家表達情感的“女性句式”。

2015-08-25

張慧敏，景德鎮(zhèn)學院，副教授。北京大學碩士，曾任職于北京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后去香港、美國，并曾執(zhí)教于美國UniversityofThe Pacific。有論著《想象與敘事：童話·史詩·寓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語言在洞穴中穿行》（廣州出版社2009）、《褪盡鉛華》（廣東人民2001），主編《女性主義精粹》（北岳文藝出版社1998上下），以及各級刊物發(fā)表論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