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華
(塔里木河流域阿克蘇管理局,新疆 塔里木 843000)
2007年4月3日,阿克蘇河流域管理處(以下簡稱管理處)水政監(jiān)察人員在河道巡查中,發(fā)現在管理處所轄的托什干河河道邊,有人正在用鏟車推地。經詢問得知,毛某為了擴大自己的種植面積,未經河道主管部門批準,擅自在河邊推地并欲植樹,以保護自己在河灘上的耕地。管理處水政人員向當事人宣傳水法的有關規(guī)定,告知其法律不允許圍墾河道、不允許在河道管理范圍內種植林木以及這種做法的危害后果,并向其下達了《水事違法行為責令改正通知書》。然而,毛某態(tài)度強硬,拒不聽從教育和勸阻,一意孤行。當水政人員3日后再次來到現場檢查責令改正情況時,毛某已經把樹種上了,水政人員再次責令其恢復原狀,但當事人拒絕配合。鑒于當事人經反復教育仍不改正的情形,為了維護水法規(guī)的尊嚴,保障河道的行洪安全,水政人員按法律程序對其實施了水行政處罰:罰款人民幣1萬元整;責令恢復河道原狀。
水行政處罰決定書下達后,毛某既未在法定期限內申請行政復議和提起行政訴訟,又不履行水行政處罰決定。依照法律規(guī)定,管理處于2007年7月24日向溫宿縣人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
2007年10月,該案剛執(zhí)行完畢,毛某便向阿克蘇市人民法院提起民事損害賠償訴訟。原告稱2003年其在自己承包的土地上推了5個防洪壩,以保護自己的耕地不被水沖毀。2007年7月他的防洪壩被大水沖毀,直接經濟損失3萬元,故要求河道主管部門(阿克蘇河流域管理處)對他的經濟損失予以賠償。
此案經過阿克蘇市人民法院一審和阿克蘇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后,最終,法院采納了管理處的答辯和上訴意見,以毛某證據不足,駁回其訴訟請求,維持原判,從而使河道主管部門的合法權益和水法規(guī)的權威得到了有效維護。
縱觀這起因水行政處罰而引發(fā)的民事訴訟案的前前后后,作為一名自始至終參與這2起案件的辦案人員,感受頗深,認為要加強河道管理,保障河道行洪安全,在水行政執(zhí)法時,要做到敢于執(zhí)法和善于執(zhí)法。
近些年來,受經濟利益的驅使,一些法律意識淡漠的當事人十分看好河道內的土地,不惜以侵占河道來進行種植農作物和高桿作物,嚴重影響了河道的行洪安全。對此種違法行為如不及時嚴肅地予以查處,則會使違法行為很快蔓延開來,對將來的水行政執(zhí)法帶來很大的難度。所以當執(zhí)法人員一發(fā)現毛某的違法行為后,便予以了堅決的查處。當時,毛某態(tài)度強硬,壓根不把執(zhí)法人員放在眼里,還強詞奪理,和執(zhí)法人員發(fā)生激烈爭吵。在執(zhí)法人員下達了責令改正通知書后拒不停止違法行為,不但未恢復河道原狀,而且竟然把樹種上了。鑒于此,執(zhí)法人員按照法律程序對毛某依法作出了罰款1萬元的水行政處罰。
當毛某在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內既未提起行政訴訟,又不履行處罰決定,管理處及時向當地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
當時,執(zhí)行庭的法官有顧慮。一是他們和毛某曾打過交道,知道此人很難纏,擔心當事人在強制執(zhí)行時會不會橫躺在鏟車下耍賴,阻礙執(zhí)行工作;二是擔心當事人年紀大了,會不會受刺激后出現什么意外。針對法官的畏難猶豫情緒,管理處辦案人員和執(zhí)行法官進行積極的溝通,事先做好充分的預案,以預防各種突發(fā)情況的發(fā)生,使強制執(zhí)行工作最終得以順利進行。有效制止了在河道內種植樹木的違法行為,起到了處罰一個,教育一片的執(zhí)法效果,有效遏制了違法行為蔓延的勢頭,同時,有力地保障了河道的行洪安全。
此后當事人在向法院提起民事損害賠償訴訟一審時,幾次開庭毛某均組織30余人到庭,聲稱這些人均是本案的見證人,同時也是和他一樣的受害人,借此向法官施加壓力。但是管理處的執(zhí)法人員在法庭上沉著冷靜,有理有節(jié)有力地反駁當事人不實的訴訟請求和陳述。最終,一審法院采納了管理處執(zhí)法人員的意見。
試想一下,本系列案件如果一開始執(zhí)法人員就對違法當事人侵占河道植樹還氣焰囂張的違法行為不敢查處,無形中就會放縱了當事人。而放縱了一個毛某,就會有一群人為了個人的利益而效仿當事人的做法,都在河道里隨意植樹,那么,河道的行洪安全還如何保障?在管理處申請法院強制執(zhí)行時,如果懼怕當事人依仗年紀大從而耍橫耍無賴,那么就不會堅決徹底地雇來推土機,將毛某種植在河道內的樹木悉數推掉了。如果在接下來的民事訴訟中,執(zhí)法人員懼怕了當事人每次開庭均組織數十人來法庭的陣勢,從而遷就辦案法官向管理處提出的給當事人適當經濟補償以息事寧人的提議,那么管理處將來還如何進行河道管理和水行政執(zhí)法?所以,只有執(zhí)法人員敢于執(zhí)法,才能真正行使好法律賦予我們的水行政執(zhí)法權。
善于執(zhí)法不是一句空話,首先,執(zhí)法人員要熟悉水法規(guī),正確理解法律條文的深刻含義,并能結合案件具體情況靈活運用法律條文解決問題。比如,在該案中,針對毛某提出的其在自己承包的土地上打了5個防洪壩,因為管理處沒把河道管理好,所以造成他的防洪壩被洪水沖毀的無理訴訟請求,代理管理處出庭的執(zhí)法人員當庭建議法官去實地看現場,并向法庭及時提交了20世紀90年代末土地行政管理部門給管理處出具的該河道兩岸土地的確權劃界文件,證明了毛某所指認的5個防洪壩均打在了由管理處直接管理的河道管理范圍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法》有關條款規(guī)定,原告的行為屬于侵占河道管理范圍建設妨礙行洪的構筑物,影響河道行洪安全的違法行為,而違法行為是不受法律保護的。所以,即便真的造成了毛某的財產損害,責任也應該由原告自己承擔。由于我方提供的證據充分,論證有理、有節(jié)、有力,一審法官終于采納了我方的答辯意見,判決毛某證據不足,駁回其訴訟請求。
毛某不服,又提起上訴,在上訴狀中稱他和阿熱力鎮(zhèn)政府有土地承包合同,打防洪壩也是經鎮(zhèn)政府同意的,另外,毛某稱自己取得承包經營權在先,被上訴人(阿克蘇河流域管理處)的土地確權劃界協議在后,所以,即便是將上訴人承包的土地劃為河道管理保護范圍,也不意味著上訴人就喪失了該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對此,水政執(zhí)法人員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河道管理條例》、《水法》和《防洪法》有關條款予以反駁。首先,案件涉及的托什干河是一條天然河道,其最大洪峰流量為1980m3/s,該河屬無堤防的河道,按照《防洪法》第21條第三款的規(guī)定,它的管理范圍為歷史最高洪水位或者設計洪水位之間的水域、沙洲、灘地和行洪區(qū),而上訴人種植作物的相當一部分土地正好處在該河道管理范圍內。由此可見,即便是沒有這份確權劃界協議,上訴人也無權侵占河道的管理范圍來承包土地。
其次,一審中,上訴人未能提供合法有效的土地承包合同來證明自己承包土地的合法性,即便上訴人有承包土地的合同,但侵占國家河道管理范圍來承包土地的合同內容也是無效的,因為任何個人、法人或其他組織都無權將屬于國家河道管理范圍內的土地承包出去。所以,鎮(zhèn)政府無權將河道管理范圍內的土地承包給毛某,這種承包合同有違國家法律規(guī)定,因而是無效的。
再次,一審中,法官親自去現場并畫有現場草圖,上訴人指認的防洪壩就在距河邊(河道過水處)20~30m遠,而該河的管理保護范圍是從河道開口邊線為起點左右各200m。顯然,上訴人的防洪壩直接打在了河道行洪區(qū),嚴重影響了河道行洪。按照以上法規(guī)的要求,河道主管部門應組織人力予以拆除該阻水障礙物,以保證河道的行洪安全,費用由毛某自行承擔。最終,二審法院做出了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判決。
在本案的一、二審民事訴訟中,管理處執(zhí)法人員靈活地把《水法》、《防洪法》、《河道管理條例》的相關規(guī)定運用到庭審答辯中,有力地證明了當事人的行為系侵占河道管理范圍的違法行為,對毛某自我實施違法行為造成的損害,管理處不負任何賠償責任。
在本案中,善于執(zhí)法還體現在執(zhí)法人員積極和法官進行及時有效的溝通上。在這起案件的前前后后,水政人員本著高度負責的精神,多次和法官溝通交流,向法院提交相應的水法規(guī)和相關案例,為法官公正裁決提供法律依據。同時,向辦案法官力陳該民事索賠案公正審判的意義所在。因為當時面對原告毛某每次開庭均召集幾十人來法庭的強大陣勢,法官的壓力是很大的,曾經給出庭代理的水政人員做工作,讓管理處給原告予以適當賠償,以免對方當事人利用當前的形勢組織一幫人去上訪。我方水政人員擔心主審法官頂不住壓力,會在判決上因照顧對方利益而導致判決不公,所以一再向法官力陳:該案表面上看是一起案情并不復雜的民事索賠案件,但實際上它決不是一起簡單的民事案件,它的引發(fā)是因一起水行政處罰案件,所以判決結果將直接影響一個執(zhí)法單位將來如何執(zhí)法、如何維護水法律法規(guī)的尊嚴問題。如果本案判決由執(zhí)法單位(阿克蘇河流域管理處)向原告做出適當賠償,那么便會產生一系列的負面影響,會把一個執(zhí)法單位給拖垮。所以,要求法院要從維護一個執(zhí)法單位的合法權益、從維護河道的行洪安全、從維護水法律法規(guī)的尊嚴這一大局出發(fā),對本案做出公正合理的判決。由于我方的不懈努力,法官采納了我方的意見,判決駁回毛某的訴訟請求,并承擔本案的案件受理費。
綜上所述,水行政執(zhí)法部門是代表國家對水資源實施統(tǒng)一管理和監(jiān)督職責的部門,執(zhí)法人員必須敢于執(zhí)法,善于執(zhí)法,才能真正維護水法規(guī)的尊嚴,才能更好地保障河道的行洪安全,才能維護流域內良好的水事秩序,為水資源管理保駕護航。
[1]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法》.2002-10-01.
[2]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防洪法》.1998-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