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燕

最后的堅守

◎張君燕

這里原本是一條很繁華的街道，開百貨店的、賣水果的、理發(fā)的、擺攤做小生意的。每天天不亮，這條街就熱鬧了起來，各種吆喝聲、嘈雜聲不絕于耳，熙來攘往的人群見證了這條街曾經(jīng)的繁華。后來，這座小城市新建了一些商業(yè)街，很多商戶都跟著撤離。漸漸地，這條街便沒落下來，變得冷寂、蕭條。

如今，這條破舊的街道成了外來人口的暫時租住地，條件是差了點，但房租很便宜，因此也吸引了很多人租住。住在這里的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都是些常年漂泊、四海為家的人，自然不會在這里久住。隔三差五，便會搬走一些人，同時也會有人租住進來。

李老太卻是這里的?？?，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這里住了多久，也許她原本就屬于這里，抑或半路在這里住下就不愿再走了。沒有人見過她的家人，她也從未跟別人說起過。雖然李老太雙眼失明，但她的雙手特別靈巧，所有吃過她做的油酥餅的人都會忍不住稱贊不已?？恐u油酥餅，李老太過得倒也自立、堅強。

那一年，這條街的治安突然變得很糟糕，常常有小偷光顧，甚至還發(fā)生了幾起搶劫事件。李老太近半年的收入也莫名地丟過一次，那可是維持李老太生活的血汗錢呀！然而讓人吃驚的是，李老太竟然沒有太多的反應(yīng)。警察來的時候，李老太只是簡單說了一下當天晚上的情況，語氣平淡、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事情并沒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經(jīng)過公安的嚴厲打擊，治安案件少了很多，但李老太的錢最終還是沒有找回來。有人勸她，還是搬走吧，住養(yǎng)老院可比在這里舒服多了。李老太不說話，只是搖著頭，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后來還有一次，街上發(fā)生了火災(zāi)?？赡苁蔷€路老化，或者是房客們亂扔煙頭引起的，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只是燒毀了一些房屋，并沒有出現(xiàn)人員傷亡。但經(jīng)此一劫的老街變得更加破爛不堪，很多租客都陸續(xù)搬走，整條街變得空空蕩蕩。一到晚上，街上黑黢黢的，只有幾個窗口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顯得更加凄涼、恐怖。

但李老太還是堅持不搬走，面對上門勸說的拆遷隊員，李老太也不為所動。直到最后，無計可施的拆遷隊員嘆了口氣說：“你這又是何必呢？不管你愿不愿意，這條街最終都會拆除的，誰也留不住。”

李老太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布滿皺紋的臉因抽搐而扭曲到了一起，但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有大把大把的眼淚涌出來，在溝壑間肆意流淌。工作人員頓時驚呆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最后，李老太慢慢平息下來，淡淡地說：“那一年，兒子丟下我，說要出去闖世界，我知道，也許兒子把我當成了累贅。他們都告訴我，兒子不會再回來了。我不怕他永遠離開，我只怕他萬一回來。我只希望他回來的那一天，還有媽在，還有家在。可是也許沒有那么一天了……”

李老太說完，轉(zhuǎn)身收拾了東西，永遠地離開了這條老街。

責(zé)任編輯/文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