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部作品看非裔美國文學中的祖母形象
許玲
(鄖陽師范高等??茖W校外語系,湖北十堰442000)
摘要:本文從黑人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分析《他們眼望上蒼》中珍妮的姥姥、《凱恩河》中的伊麗莎白及《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中安妮·漢德森三位祖母形象,展示非裔美國文學中的祖母形象的變遷,揭示黑人祖母從保護者、文化傳承者到養(yǎng)育者的變化。
關鍵詞:祖母形象;保護者;文化傳承;養(yǎng)育者
在美國主流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中,非裔美國女性有著刻板的印象,在白人男性作家和一部分黑人男性作家的筆下,她們往往被描述成“愚笨的保姆、淫蕩的妓女、懶惰的福利母親和愛施淫威的母老虎”。[1](P61)這些負面形象使非裔美國婦女遭受種族、性別和階級多重壓迫,在政治和社會生活方方面面陷入困境。改變這些支配性的刻板印象“建立真正擁有主體意識的黑人女性形象”[2](P117)是非裔美國女性文學的傳統(tǒng)。
在非裔美國女性文學中,黑人家庭與社區(qū)成為黑人女性作家改變這些刻板印象的文學場所,“黑人女性書寫把表現(xiàn)黑人家庭和社區(qū)內在的始終如一的‘愛、和諧、支持與關心’放在首要位置”。[3](P286)在黑人家庭傳統(tǒng)中,祖母常常是凝聚力的象征?!八齻兗仁羌彝サ闹餍墓怯质强诔形幕奶烊焕^承者”。[3](P293)本文以《他們仰望上蒼》、《凱恩河》和《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為例,就三部作品中的祖母形象進行分析,揭示黑人祖母身份內涵在不同時代的變遷。
由于歷史原因和社會原因,黑人女性往往在家中擔任家長,她們承擔起守護子女及后代的責任,“保障食物、住所,努力去建造保持安全、合理的環(huán)境”。[4](P77)在很多黑人家庭中,祖母往往承擔起養(yǎng)育后代的責任。
哈萊姆文藝復興時期的杰出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的代表作,《他們眼望上蒼》中的珍妮就是由外祖母撫養(yǎng)長大。生而為奴的外祖母沒有名字,珍妮跟著白人一起叫她阿媽。奴隸制時期,阿媽被白人奴隸制長期霸占凌辱,在她生下灰眼睛黃頭發(fā)的女兒利菲之后,嫉妒的女主人趁丈夫外出打仗之際,狠狠地抽她的嘴巴,揚言第二天要讓監(jiān)工鞭打她,并賣掉她的孩子。阿媽連夜逃到滿是毒蛇的沼澤地里,等到奴隸解放的消息之后,帶著女兒來到灑滿陽光的西佛羅里達干活。阿媽把女兒利菲看做唯一的希望,從此再未嫁人。好心的女主人把利菲送進學校,但是,在利菲十七歲那年,她和母親阿媽一樣難逃種族制的魔掌,被學校老師強奸并生下女兒珍妮。珍妮出生后,利菲用酒精麻痹自己,之后便離家出走了。珍妮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親,是阿媽把她含辛茹苦地撫養(yǎng)成人。
阿媽在珍妮的人生中充當了“替代母親”的作用。她盡其所能為珍妮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為了讓珍妮不用住在白人家的后院,阿媽拼命攢錢,買下一小塊地,為無父無母的珍妮建起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家。在阿媽的庇護下,珍妮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經(jīng)受過奴隸制摧殘的阿媽身心疲憊,從內心接受了種族制度的壓迫,認為白人是一切的主宰,黑人男子是家庭的主宰,而“黑女人在世界上是頭騾子”。[5](P17)她把物質需求看作黑人女性的第一需要,認為只有經(jīng)濟保障才能確保黑人女性在世上生活下去。因此,在珍妮十六歲那年,當阿媽目睹她在院子里的梨樹下與男人親吻時,為了讓珍妮不再重蹈自己和她母親的悲劇,她決定在她死之前為珍妮找到依靠。于是阿媽把珍妮嫁給了洛根·基利克斯,一位有著六十英畝土地的中年農民。當新婚不久的珍妮向阿媽哭訴她并未如她所說那樣愛上洛根時,阿媽訓斥她說:“你有了一個一輩子可以依靠的靠山,這么大的保護,人人都得向你脫帽打招呼,叫你基利克斯太太,可你卻跑來和我翻扯什么愛情。”[5](P25)從阿媽的話語中,讀者可以看出,作為祖母和替代母親,她的責任就是為孩子提供物質保障,精神上的需求卻是微不足道的。從這個意義上講,阿媽把珍妮嫁給洛根·基利克斯也是為了確保在她死后珍妮能夠得到丈夫的保護。在非裔美國文學中,無數(shù)像珍妮的外祖母那樣的老人充當了照顧孫輩的責任,使得他們的生命得以延續(xù)下去。
“黑人婦女與文化傳統(tǒng)之間存在一種天然紐帶。在守護、傳播、繼承文化傳統(tǒng)方面,黑人婦女默默奉獻了自己的光和熱?!盵3](P259)黑人祖母作為大家庭的支柱,往往挑起文化傳承的重任。在拉麗塔·塔德米的代表作《凱恩河》中,伊麗莎白就是這個大家庭的文化傳承者。
在非裔美國文化中,人們保留著口述的傳統(tǒng)?!坝捎跉v史和文化原因,黑人必須用自己的語言來講述自己的故事,表達種族經(jīng)歷,記憶和集體無意識?!盵6](P196)在《凱恩河》中的大家庭中,伊麗莎白就用自己受壓迫的經(jīng)歷和求生存的經(jīng)歷鼓勵外孫女菲洛敏勇敢追求幸福,對抗種族壓迫。伊麗莎白生而為奴,曾經(jīng)生活在弗吉尼亞州的一個種植園中,長期受到少主人的侮辱,充當少主人的泄欲工具,并生下兩個孩子。少主人結婚之后,還沒來得急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女主人就把伊麗莎白賣到路易斯安那州的凱恩河地區(qū)的玫瑰露種植園。盡管如此,伊麗莎白從未失去生存的愿望,她與種植園中的另一位黑奴吉拉斯姆相愛,生下了幾個孩子。她的女兒蘇賽特被主人的遠親強暴,生下外孫女菲洛敏。在玫瑰露種植園解體,家人被賣
得四分五裂時,蘇賽特對生活陷入了絕望之中。此時,伊麗莎白承擔起了教育菲洛敏的責任。
成年后的菲洛敏被納西斯老爺覬覦,她便向外祖母伊麗莎白討教。伊麗莎白痛苦地向她講述了她過去所遭受的性迫害,使年少無知的她明白了奴隸制的殘酷,也更加懂得了家庭的重要性。伊麗莎白鼓勵她和自己相愛的人勇敢走下去,盡可能的追求幸福。在伊麗莎白的講述中,家族故事得以傳播,家庭傳統(tǒng)得以繼承。
式中,α為側壓力系數(shù),α=σθ/σr,α的取值大小與內摩擦角φ有關,即,當φ=φ0時,對應固體彈性狀態(tài);φ0為固體內摩擦角,是常數(shù)。當φ → 0時,對應流體動力學狀態(tài);ν為泊松數(shù)。若對上述3種變形狀態(tài)補以塑性條件: 以及體積壓縮關系p=Kε(1+ε),ε?1,則可以描述強壓縮狀態(tài)下,巖石介質的內摩擦作用機理。其中,為平均靜水壓力;τs為巖石介質的屈服強度;τ0為黏結強度;τp為壓力趨向無窮大時的屈服強度極限;μs為摩擦系數(shù);K為體積壓縮模量;為體積壓縮的非線性系數(shù),當=0時,對應線彈性壓縮關系,當=1時,對應弱非線性關系。
不僅如此,伊麗莎白還把黑人文化和精神傳播給曾孫女——菲洛敏的女兒艾米麗。艾米麗是個有著八分之一黑人血統(tǒng)的混血兒,皮膚白皙,長相已與白人無異。在她出生不久,黑奴就獲得了解放。她是該家族第一位接受教育的女性,母親菲洛敏對她寄予了極大的希望,堅決不讓奴隸制在她身上留下烙印,因此家族中的老人們從不在她面前提起奴隸制。艾米麗與法國籍白人約瑟夫真心相愛,并與之結婚。然而,戰(zhàn)后重建時期的南方,種族間的通婚并不受法律認可,約瑟夫在白人極端分子的威脅下最終離開她,娶了一位白人女子。在與約瑟夫的婚姻中,艾米麗沒有任何歸屬感,日益陷入自我迷失之中。伊麗莎白彌留之際,她把艾米麗叫到床前,用手撫摸了她的額頭,并把自己蓋的被子傳給她,意在艾米麗能夠繼承黑人種族的文化遺產,找到自己的文化歸屬。伊麗莎白用黑人文化維系了家庭的的穩(wěn)定性與完整性。
黑人祖母作為養(yǎng)育者,意味著她們既要為后代“提供生活所需,使生存和成長成為可能”,[4](P78)又要承擔起教育后代的責任。
《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中瑪格麗特的祖母安妮·漢德森這一形象完美地闡釋了黑人祖母作為養(yǎng)育者這一角色的重要性。
瑪格麗特三歲那年,父母離婚,她和哥哥被郵遞到阿肯色州斯坦普斯小鎮(zhèn)的奶奶家。在奶奶家,她度過了童年時期,之后,又再次被送回奶奶家度過青春期。祖母安妮·漢德森是瑪格麗特生命中對她影響最大的人。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南方腹地嚴酷的種族歧視環(huán)境中,祖母勤勞、勇敢、有尊嚴地生活著,為年幼的瑪格麗特樹立了一生的榜樣。祖母獨自撫養(yǎng)子女和孫輩,靠勤勞能干在斯坦普斯黑人區(qū)的中心開了一家商店。她很有經(jīng)濟頭腦,手頭有余錢時,她就房貸給周圍的人,大多是黑人,也有白人。祖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每周日在教堂領唱。阿媽的獨立和權威使她贏得了周圍人的尊重,而且還將錯就錯地被白人和黑人成為“漢德森夫人”。
同許多生活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黑人小女孩一樣,瑪格麗特在成長的過程難逃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的厄運。面對猖獗的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祖母教會瑪格麗特采取“‘安全’的、傳統(tǒng)的、‘微妙對抗’的生存策略”。[7](P169)她教育瑪格麗特與白人說話是一件有生命危險的事,任何情況下不要對白人粗魯無禮。在瑪格麗特十歲那年,三名骯臟的白人小混混在祖母的商店前肆意妄為、模仿嘲笑祖母,在小混混們刺耳的笑聲中,阿媽緩慢地唱起圣歌,不動聲色。當小混混們離開時,祖母有禮貌地和她們再見,并且稱呼她們?yōu)椤靶〗恪???吹竭@樣屈辱的場面,瑪格麗特屈辱地嚎啕大哭。然而,面對阿媽的若無其事和溫和寧靜,她朦朧的意識到祖母的行為的偉大之處:“不管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阿媽已經(jīng)贏了。”[8](P34)祖母用自己的彬彬有禮、整潔和從容對抗了白人女孩的粗魯、骯臟和無聊?,敻覃愄卣J識到:“對于黑人來說,這是一種相對安全、體面、有效的抵抗方式?!盵7](P170)在之后的歲月里,瑪格麗特用這種生存策略抵抗殘酷的種族歧視,爭取自己做人的尊嚴。之后,十歲的小瑪格麗特被介紹到薇奧拉·卡利南太太家做女傭。卡利南夫人嫌瑪格麗特的名字太長,直接把她的名字改成瑪麗?,敻覃愄貙Υ烁械綐O為憤怒,她不能理直氣壯地糾正她的白人雇主,也不能放棄這個祖母好不容易為她找到的工作,但她更不能允許白人隨意更改她的名字,于是她使用了祖母微妙抵抗的策略,故意把卡利南太太心愛的瓷器,以表示抗議。當她聽到卡利南太太哭著說“她的名字是瑪格麗特”[8](P115)時,她感到了勝利的快感。之后,十五歲的瑪格麗特決定成為舊金山第一位黑人電車售票員,她單槍匹馬去反抗種族壓迫和種族歧視。她堅持每天出現(xiàn)在公交公司,在人事經(jīng)理的辦公室、接待室安靜坐著,最終如愿以償成為舊金山第一位黑人電車工作人員。瑪格麗特能夠在冷嘲熱諷的種族歧視中保持平和的心態(tài),正是得益于祖母教給她的微妙抵抗的生存策略。
除了如何教給她必備的生存策略,祖母還是瑪格麗特精神上的療傷者。在瑪格麗特八歲那年,她母親的男朋友弗里曼強暴了她,不久,弗里曼被人殘忍地殺死。瑪格麗特經(jīng)歷強暴的創(chuàng)傷,又為弗里曼的死感到自責,年幼的她陷入沉默,拒絕再說話。為了治愈瑪格麗特內心的創(chuàng)傷,祖母把受過教育、端莊優(yōu)雅的弗勞爾斯夫人介紹給她。在弗勞爾斯夫人家里,她受到極大的尊重,并被引入書籍的世界里,得到了心靈的慰藉,從此獲得了自信的力量,走出了創(chuàng)傷的陰霾。
綜上所述,在非裔美國文學中,祖母的形象是不斷變化的。作為大家庭中的支柱,祖母們既要保護孫輩們的生命,又要充當他們的精神領航員和生活引路人。從生命的保護者,到文化傳承者到養(yǎng)育者,非裔美國祖母身份的內涵從物質意義上升到精神意義,為同種族的非裔美國女性樹立了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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