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潘耀明,筆名彥火、艾火等。香港知名作家、編輯家、出版家。1948年2月生,福建省南安縣人。現(xiàn)任明報出版社、明窗出版社及《明報月刊》總編輯兼總經(jīng)理,香港作家聯(lián)會執(zhí)行會長,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香港藝術發(fā)展局藝術顧問。
做了40逾年的編輯,在年輕人面前,往往自稱為“老編輯”,這個“老”字,并不是指“資深”。“老”不一定是“資深”,“資深”不光指的是“經(jīng)驗”,也包含了學養(yǎng)、深度和厚度。
說起“資深的編輯”,前輩文人中,我首先想到葉圣陶(1894~1988)。
記得第一次去拜訪葉圣陶老,已是33年前的1979年初秋、北京香山紅葉盡染的時節(jié),年逾85歲、霜雪毛發(fā)、皚亮白眉、銀白胡子的他,精神仍健旺,侃侃言談,有條不紊,葆有中國舊時文人的氣派和風范。
第一次見面,他便向我表示,他近來閱讀當前出版的書籍和報刊的錯字、別字不少,這是他過去所罕見的,他還特別提到香港的報刊。
葉老所閱讀的報刊和書籍,還包括朋友給他捎去的香港及海外出版物。
葉老憂心忡忡地說,這可要貽誤讀者??!
葉老說他在商務印書館當過校對和編輯。商務出過不少青少年知識讀物,如《萬有文庫》等,還有教科書,都不容許有錯別字,否則便會“誤人子弟”。
他說,他所身處年代的出版工作,除了編輯外,校對是一項頂重要的職務,所以舊時的出版物,在封面或扉頁或版權頁上,都注有“??闭摺钡拿?,以示鄭重。
作為一個長期在編輯行業(yè)工作的筆者,聽罷不禁為之肅然起敬。
其實葉圣陶在1923年當商務印書館的編輯之前,已有長達11年的中小學語文教學的經(jīng)驗。
難得的是葉圣陶雖然是一個煦煦學者和作家,但一點也不抱殘守缺和固步自封。在中國內地,他是第一個提出“易讀法”的人。
他還親自撰寫文章指出:“現(xiàn)在大家都忙,擠出點時間來不怎么容易。如果只花半小時光景就能讀完一篇,讀完之后又覺得有所得,很有些回味,引起了好些聯(lián)想,這簡直是一種享受?!保ㄒ?979年《人民文學》)
其實在40年代,他與朱自清便合編了《精讀指導舉隅》《略讀指導舉隅》,他強調:“就學習而言,精讀是主體,略讀是補充;但就效果而言,精讀是準備,略讀才是應用?!薄奥宰x既以訓練讀書為目標,自當要求他們速讀,讀得快?!?/p>
速讀、易讀法,在西方已有逾百年歷史,葉圣陶卻是最早把這種現(xiàn)代的閱讀方式介紹到中國的。
在新文學作家中,葉圣陶是很重視社會效益和讀者效應的作家。
他一再強調,在教學上,教師眼中要“以學生為本位”;編輯眼中要有讀者,作為一個編輯,在編書前要“為讀者著想”;作為一個作者,在“寫作之前為讀者著想。寫作之中為讀者著想,寫完之后還是為讀者著想。心里老記著讀者才能憑借寫在紙上的文字,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傳達給讀者,和讀者交心?!保ā度~圣陶文集》)
葉圣陶的主張和言論是很現(xiàn)代的。
話得說回來,葉圣陶之重視社會效益、“為讀者著想”,并不是無的放矢,一味追求市場效益和迎合讀者的口味。相反地,他是以嚴謹?shù)木庉嫅B(tài)度和嚴謹?shù)膶懽鲬B(tài)度對待的。他自己便以身作則。
葉圣陶寫了不少作品是針對青少年讀者的,如《稻草人》《皇帝的新衣》《古代英雄的石像》等童話,都是言之有物、文情并茂,對中年讀者來說,是耳熟能詳?shù)摹?/p>
葉圣陶文筆練達,文章結構嚴謹完整,語言均經(jīng)精工提煉,他自稱后期“斟酌字句的癖習越來越深”,不愧為語言大師。
葉圣陶的《皇帝的新衣》比之安徒生的同名童話,更饒有現(xiàn)實意義。葉圣陶按著安徒生這個故事的情節(jié)發(fā)展下去,說是皇帝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明知被愚弄,還一意孤行,頒下法律,不準人們說他沒穿衣服,他不但宣布要永遠穿一套“新衣”,而且勒令“誰故意說壞話就是壞蛋,反叛,立刻逮來,殺!”并且說這是“最新的法律”。后來事情發(fā)展下去,皇帝不但濫殺無辜,就是連他寵愛的妃子、大臣也不放過,只是為了所謂說“錯話”,便要“正法”,弄到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后來“老成的人”,覺得皇帝太過分了,大伙兒便聯(lián)合向皇帝請愿,衷誠地提出如下的要求:
我們請求皇帝,給我們言論自由,給我們嘻笑自由,那些膽敢說皇帝、笑皇帝的,確是罪大惡極,該死,殺了一點兒也不冤枉。可是我們決不那樣,我們只要言論自由,只要嬉笑自由?!?/p>
你看這個皇帝怎樣回答:“自由是你們的東西嗎?你們要自由,就不要做的的人民;做我的人民,就得遵守我的法律?!?/p>
這則童話,對現(xiàn)實是很大的反諷。
葉圣陶與弘一大師過往甚密,他的書法以清秀脫俗見稱,我曾寫信向他求一幀墨寶。
一九八〇年夏,葉圣陶托友人捎給我一幀條幅,那是他謄寫的稼軒詞中《西江月·夜行黃沙嶺》: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難能可貴的是,九十多歲的老人,仍然寫得一手工整方正的小楷,一點也不馬虎,“好比一堂謙恭溫良的君子人,不亢不卑,和顏悅色”(禪悅),自有一股親和力。
這首詞是辛棄疾貶官閑居江西時的作品,描寫的是黃沙嶺的夜景。好一幅“明月清風、疏星稀雨、鵲驚蟬鳴、稻花飄香、蛙聲一片”的田園風景畫!
一九八〇年中國內地剛開放,葉老相信也為中國嶄新形勢所鼓舞,所以心情是愉快的,冀望祖國大地展現(xiàn)出一派和平、豐美而欣欣向榮的景象。
記得一九八一年四月的春風,是乏力的,除了偶爾瞥見幾樹楊柳,悄悄地抽出鵝黃的芯芽,便是一式殘冬的景象,灰楞楞的枝椏,古老四合院灰褐斑斑的檐墻,行人灰藍的冬衣,……這一切都覆罩在冷色調之中。風吹來,也是料峭瑟瑟,仿佛在悲咽……
當我在人民文學出版社朱中英女士的引導之下,步入北京交道口南三條胡同時,周圍的一切是冷寂的,這使到我們的步履也遲滯起來。這一天,是四月三日,離中國新文學運動開拓者之一——茅盾先生的逝世(1896年7月4日——1981年3月27日),已一個多星期。我們叩著厚重的木門,我的腦海倏地閃現(xiàn)一朵清澈的笑容,但這僅僅是一種癡妄而已,因為開門的是一位纏著黑臂紗的女士,這就是長期來為茅盾搜羅材料,整理筆記,也是兒媳也是秘書的陳小曼女士,她默默地把我們迎進院子左邊一間雅潔的客廳??蛷d不大,卻顯得精巧,正中是一張長沙發(fā),兩邊也各放著一張對稱的單人沙發(fā),中央是一張長方形茶幾,幾上放一個高大而精致的玻璃花瓶,通體透亮,與掛在墻壁上的對聯(lián)相輝映。對聯(lián)是郭沬若題贈的。句云:
胸藏萬匯憑吞吐
筆有千鈞任歙張
字、句均蘊含磅礡的氣勢,也蘊含著深長的意念,使我感到空間陡地朗豁起來。
招呼我們的,除了陳小曼女士,還有她的夫婿、茅盾的兒子沈霜(韋韜)先生。
沈霜懷著沉痛地心情向我們縷介茅盾先生晚年的情況,特別是從一九八〇年到逝世前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活動——
茅盾從一九八〇年入冬以后,就開始氣喘,身體很羸弱,人也日漸消瘦,體重只剩九十斤。
茅盾逝世前后一段日子,哮喘病很嚴重,但他一直沒有輟筆,仍然繼續(xù)寫他的《回憶錄》——《我所走過的道路》。最初他還能顫巍巍地走到與睡房相通的書房創(chuàng)作,后來走不動了,便走到臥床側的小書桌去寫,而每次只能坐十來分鐘至半小時。
我雖然沒有目睹這一切,腦海中卻一直定格著一尊老驥伏櫪、堅毅不屈的身影,歷久常新。
提起茅盾,我一直感到惋惜和不安。
我做現(xiàn)代中國作家研究,與內地作家直接對話始于在一九七八年內地的開放期。在與我交往的新文學作家之中,茅盾的身體狀態(tài)是較不好的一位。已逾耋期之年的茅盾,埋首寫他的回憶錄——《我所走過的道路》。直到一九八一年他逝世之前,他只寫了此書的上卷、中卷,把未竟的下卷也一起帶走。
相信,于茅盾來說,這也是他畢生的遺憾。作為這部回憶錄香港繁體版的編者,不免感到惋惜。
其實,我感到最大的惋惜,還是茅盾當了文化部長后,他的旺盛的創(chuàng)作力委頓了,甚至停止了。
據(jù)茅盾的媳婦陳小曼女士私下向我透露,茅盾起初原不想當文化部長,他曾向周恩來提出過,說他是一個作家,不會當官,還是讓他寫他的作品,當時周恩來曾表示同意,后來毛澤東親自向茅盾提出,說是因為考慮到人事的安排等問題,不得不請他去當文化部長,茅盾才說,既然是整個工作需要,他只好照辦。隨著行政事務的羈身,例如接待外賓和許許多多的外事活動,他已沒有精力繼續(xù)進行寫作了。
回憶年輕時讀茅盾的《子夜》,很受感動。這是茅盾描寫中國社會現(xiàn)象的濫觴,也是以“工業(yè)金融”為題材的都市小說,內容宏大,構思縝密,小說攏括的人物凡一百人,可謂筆力萬鈞!之后茅盾還寫了長篇小說《腐蝕》等,也受到好評。
茅盾后來當了文化部長后,只好把寫作撂在一邊。
茅盾晚年,把生命余焰全撲在寫作上。據(jù)陳小曼女士透露,茅盾寫作都是親力親為的,他不習慣錄音和讓別人代筆,但除了行政工作外,他平常還要頻繁地接待踵門求見的人群,例如題詞寫字,作者請求給他的作品題書名,雜志請求題刊名,全國大大小小書刊不計其數(shù),連縣那級的刊物也找上來,茅盾又因盛情難卻,不便拒絕。此外,求見的人還有詢問三十年代文壇紛雜的人事的,請求給他們的作品提意見的,……糾纏不休,窮于應付。這些事情占去茅盾很多時間,使他不能心無旁騖地專心創(chuàng)作。
我曾向沈霜探詢,茅盾先生的兩部長篇《霜葉紅似二月花》和《鍛煉》,都是寫于較早的年代,原來打算繼續(xù)寫的,為什么后來卻中斷了?
沈霜說,《鍛煉》寫是一九四八年下半年,主要是反映抗戰(zhàn)時期的生活,當時寫了二十五章,共十多萬字,從未出版過。在“文革”期間,因為有一個時期是靠邊站的,沈霜夫婦曾征求茅盾的意見,是否將《鍛煉》繼續(xù)寫下去,他當時也有構思過,并且考慮了下面應該怎么寫,而且還動筆寫了一些,跟著一九七五年形勢有了新的變化(指反對精神污染運動),這樁創(chuàng)作計劃,又為其他事務所沖掉了。直到這次患病在醫(yī)院,茅盾還表示,這次病好了以后,先把《回憶錄》完成,有精力的話,應該把《鍛煉》繼續(xù)寫完它,“霜葉紅似二月花嘛,我看就這樣了吧,不想再搞了。”但過了不久,病情急轉直下,他已感到自己不行了。
未完成的《鍛煉》,后來由香港時代圖書公司出版。
與茅盾相識恨晚。我手頭上收藏的一幀他的墨寶,寫于一九八〇年十月,是他逝世半年前寫的。
沈霜托人捎我并附函說,這是他父親近期精神稍好提筆寫的條幅,彌足珍貴。茅公的條幅里所寫的詩,猜想寫于一九七八年開放之后,詩曰:
榆林港外水連天,
隊隊漁船出海還;
萬頃碧波齊踴躍,
東風吹遍五洲間。
榆林港是海南省三亞市東南部海港,港灣水深浪靜,群山環(huán)抱,蔚為天然良港、國防要地。兔尾嶺位于亞龍灣與大東海之間,緊鄰榆林港,清晨掬迎亞龍灣旭日東升,傍晚背送大東海落日余暉,漁舟點點,如詩如畫。
茅盾在詩句里,對開放后的中國難掩喜悅之情:眺望萬頃波濤,心潮起伏,放眼東風吹遍寰宇,意興逸飛,欣然下筆,充彌喜樂的情緒!
每當憶起冰心老人,內心便泛起一份歡忭。
冰心于一九九九年一月逝世的。我最后一次見到冰心是一九九八年的初秋。北京八月的陽光最澄亮,惦念著住院的冰心,某天,我驀地對大型舞蹈《絲路花雨》的女主角裴長青說,你開車,我們一道去探望冰心老人。
去探望冰心當然要帶玫瑰花。她老人家最愛玫瑰,巴金于每年冰心的生日都要老遠從上海派人捎去一大束玫瑰,她一看到玫瑰便笑呵呵地樂開了。上兩次探望冰心,已感到她不大認得人,除非她的家人和如舒乙等這些老朋友還依稀可辨。到了醫(yī)院大門口,不免有點躊躇。
探冰心不容易,手續(xù)繁復,要先通話,待對方親友認同,才派人來接訪客上去,主要是老人家住院已四年,怕閑雜人打擾。小裴跑去老遠為我購了一束玫瑰花,我從香港攜去一盒西洋參,在醫(yī)院門口接待處辦了探訪手續(xù),這一天冰心家人沒在身邊,由她的保姆下來接我們。
見到臥床的冰心,她看到小裴手上的玫瑰花,清臞的臉上漾起一朵笑容。保姆說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送玫瑰花了。
冰心鼻子插著一條管子以輸進流質的食物,她比以前更瘦小了,因患后期糖尿病,身體瑟縮地弓著像一只大蝦米,見狀令人心酸!
我挨近她的耳畔大聲與她喊話,她還能聽見。問她貴庚?她答說是“89歲”,她對自己的生日也記得很清楚。憶起冰心的詩句:“我知道了,/時間呵!/你正一分一分的,/消磨我青年的光陰!”有點傷感,但又想起她從不放棄對人間美好事物的孜孜追求,稍稍感到慰安。
記得八年前我見到冰心,她剛過了九十歲,精神狀態(tài)比起任何一個同齡的老年人要棒。九十歲的老人,還能以毛筆寫字、寫文章,手一點也不抖;她平常講話,與人交談,還是那么有條理、富邏輯,一點也不拖沓、啰嗦。她說話不慌不忙,像一條小溪,汩汩流進聽者的心間。
冰心也有其他老年人的毛病,如她曾經(jīng)中風、右半身偏癱、摔跤折斷過左胯骨、動過大手術。對于所有這些,她都是安之若素——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tài)度。
她中風后偏癱,曾從零開始,練習寫字、學習走路……一九八一年冬天我去探望她,她剛中風不久,行動維艱,但她表現(xiàn)出來,仍是那么怡然,不像一些人那樣愁眉苦臉的。我在那次探訪后,曾寫了一篇長文,題為《冰心的歲月》,文章的結尾,我援引了艾略特的話:“青春不是人生的一段歲月/它是心靈的一種狀況/青春不是嬌美的軀體和柔唇紅顏/它是鮮明的情感,豐富的想象,向上的愿望/和清泉一樣凈澈潔明的靈性?!?/p>
冰心自稱,她福州家里曾有林則徐寫的一副對聯(lián):“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p>
這也是冰心自己的寫照。冰心愛大海,人世間一切的卑微、污穢和不安,都將為大海廣袤的襟懷所凈化。無欲則剛,這也許是她能一直葆有青春的心態(tài)和清泉一樣清澈潔明的靈性。
冰心是我所見到最快樂的老作家。與老年人交談,最怕唉聲嘆氣,暮氣沉沉,小病說成大病,大病說成絕癥,凄凄戚戚慘慘,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與他作對。冰心之所以快樂,因她遠離了那些老年人的陋習。
年紀大,不免想到死。晚年的冰心有一次見到我,倏地對我說,她想起了兩句話,可以表達她目前的心境。她跟著在我的拍紙簿上寫了兩句話:“人間的追悼會,就是天上的婚筵?!?/p>
老年人對死亡看得那么輕松、坦然,我還未遇見過。當然,這其中還包含著她對夫婿吳文藻先生的懷念。吳文藻先她在十多年前逝世,那意味著當她一旦離開人世間,便可以在天國與老伴重逢。
令人感到納罕的是,吳文藻過去身體一直是很壯健的,相反的,冰心在青年時代,一直是孱弱的,經(jīng)常要臥躺在病榻上。
我第二次與冰心老人晤面是一九八九年的多事之秋,我剛巧出差北京,瞅個空隙,作家張潔拉著我去拜訪冰心。冰心中風后已痊愈。
她把她的新出版的《冰心文集》題贈給我。
一九八一年我第一次拜訪冰心,她知道我是福建老鄉(xiāng),顯得格外高興,特親自揮毫,寫了一張秀麗的小楷給我。她在澹雅的信戔上寫了四句詩是:“海波不住地問著巖石,巖山永久沉默著不曾回答;然而它這沉默,已經(jīng)過百千萬回的思索?!?/p>
謄寫的正是她的代表作《繁星·春水》的詩句。這是冰心受到泰戈爾《飛鳥集》的影響下寫成的。套她自己的話來說,是她“零碎的思想”的記錄。后來,她覺得自己那些三言兩語的小雜感里也有著詩的影子,才整理成為兩本小詩集出版。
冰心這些含蓄雋永、富于哲理的小詩,曾撥動千千萬萬年輕人的久已沉默的心弦,在她的影響下,還促使“五四”以來的新詩,進入了一個小詩流行的時代。
冰心題贈的四句詩,感情真摯深沉,語言清新典雅,給人以回味和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