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楚鈺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210097)
讀李如圭《儀禮集釋·士冠禮》札記幾則
萬楚鈺
(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江蘇南京210097)
李如圭《儀禮集釋》全錄《儀禮》經(jīng)文及鄭氏注,節(jié)錄賈疏。時當南宋,尚見古本,故遠勝于閩、監(jiān)、毛諸本,但仍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本文以該本為底本,以王輝整理本《儀禮注疏》為對校本,又參校其他相關(guān)著述,旨在對解釋不明之處進行進一步探討。
《儀禮集釋》李如圭札記
在《儀禮》研究歷史上,宋代是一個研究低谷。淳熙年間(1174—1189),李如圭《儀禮集釋》一書告成,在宋代《儀禮》學史上占有非常重要地位。李如圭(1479-1547),字國寶,明朝澧州澧陽人。李如圭的《儀禮集釋》承繼鄭玄、賈公彥的學術(shù)風格,雖僅為一部纂集體著作,但也不乏自己的特色,然其鄭注賈疏部分尚有一些存疑之處。本文以李如圭《儀禮集釋》(下稱“《集釋》”)為底本,以王輝整理本《儀禮注疏》(下稱“整理本”)為對校本,并參校北大標點本《儀禮注疏》(下稱“北大本”),胡培翚《儀禮正義》(下稱“《正義》”),魏了翁《儀禮要義》(下稱“《要義》”),朱熹《儀禮經(jīng)傳通解》(下稱“《通解》”)等相關(guān)著述,摘出書中幾處存疑處進行分析,以求教于方家。
“仕”,《正義》、《要義》同。整理本、北大本“是”下無“仕”字。
按:《正義》云:“近汪士鐘重刻單疏本無‘仕’字,誤。朱氏《儀禮經(jīng)傳通解》、陳凰梧單注本及各本俱有?!甭?lián)系上下文“是于諸侯”亦說之不通。古有“仕于諸侯為左官”、“舍天子而仕諸侯”之辭,《禮記·禮運》中亦有“仕于公曰臣,仕于家曰仆”之辭。故“是”下當有“仕”字,《集釋》疑因音近而脫“仕”字。
“勸”,整理本、北大本、《正義》、《通解》皆作“歡”。
按:《集釋》云:“勸,今注疏本訛作歡。”此解釋疑有誤。繁體“勸”和“歡”本就字形相近,訛誤的可能性很大。況原句為“古者有吉事,則樂與賢者歡成之;有兇事,則欲與賢者哀戚之”,從句式及內(nèi)容來看,“歡成之”當與“哀戚之”相對應?!皠瘛?,《說文》解釋為:勉也。從力,雚聲。《廣韻》解釋為:獎勉也,助也,教也。如作“勸成之”,則意義說之不通。據(jù)此可知《集釋》中“勸”字應作“歡”。
“染”,整理本、北大本、《正義》、《要義》、《通解》皆作“入”。
按:張淳《儀禮識誤》云:“《釋文》,再染如琰反,下二字同,蓋以三入四入皆染字也。《爾雅》有再染、三染之文,此鄭氏用染字之據(jù)?!比钤?庇浽疲骸鞍础稜栄拧吩疲骸蝗局^之縓,再染謂之赪,三染謂之纁。’鄭氏既據(jù)《爾雅》,何以‘一入’不稱‘染’,不若依今本概作‘入’字為是?!惫湃艘龝揪筒惶⒅卦牡耐暾院蜋?quán)威性,鄭氏引《爾雅》恐亦如之,不能因《爾雅》原文如此就斷定鄭注原文。況“一入”前有“凡染絳”三字,若后四句“入”字皆作“染”,則略顯冗余,似是不妥。故“入”字當作“染”。
“升”,北大本、《通解》同。整理本、《正義》作“斗”。
按:北大本云:“后魏以來字多別體,‘升、斗’字幾不辨,故致誤如此,當并疏‘尊升’改正。”此句說“升、斗”形近易訛,今人可參,但是其非判定疑有誤。今有整理本校勘記云:“‘斗’原作‘升’,阮校引金曰追說‘升’為‘斗’之訛,《少牢》疏‘罍水有枓’,枓即斗。今按金說是,《詩·大雅·行葦》‘酌以大斗’,正以斗為酌酒器?!绷碛小吨芏Y·考工記·梓人》:“梓人為飲器,勺,一升?!编嵭ⅲ骸吧?,尊升也。”孫詒讓《正義》:“段玉裁改升為斗,云:斗與枓同,《說文》:枓,勺也。尊枓,謂舀取尊中之枓也。今本作‘尊升’,誤。”段《注》“枓”下云:“《考工記·注》曰:勺,尊斗也。尊斗者,謂挹取于尊之勺?!妒抗诙Y·注》亦曰:勺,尊斗也,所以酒也?!贝说缺窘约佟贰癁椤畺挕?,而俗本譌為‘尊升’,遂不可通。”引此為證,故當作“斗”字為妥。
“寇”,整理本、北大本、《通解》、《正義》、《要義》皆作“冠”。
按:“寇、冠”形近易誤?!翱堋?,《說文》解釋為“暴也。從攴從完?!币饬x不符。應作“小吏冠”為是。
“東”,整理本、北大本、《通解》、《正義》皆作“西”。
按:杜佑《通典》作“西序之位”?!都尅丰屧唬骸胺操e荅主人拜,于西階上北面?!北贝蟊驹疲骸爸e東面在西序者,以上文與主人相對,本位于西序也?!薄墩x》云:“《集釋》誤作東序?!庇缮舷挛目芍e朝向東面答拜,異于拜主人,也就是說賓此時是處于西序之位的。故當從各本作“西序”。
“舊”,整理本、北大本、《通解》、《正義》皆作“者”,《要義》作“若不醴,謂國有舊俗可行,圣人用焉不改”。
按:北大本云:“盧文弨云:‘者’李作‘舊’,與疏同。阮校:按疏中‘舊字本亦作‘者’,又《冠義》疏引此注云‘若不醴,謂國有舊俗可行,圣人用焉不改是也’,‘是也’二字係疏語,疏引鄭注至‘不改’止,明無‘舊’字。”《正義》云:“《集釋》‘者’作‘舊’,嚴本及各本俱作‘者’。以作‘者’為是,而審行之是也。”由此可知,應作“者”字為是。
“?!?,整理本、北大本、《正義》皆無“?!弊?。
按:北大本注釋云:“‘所’下原有‘?!?,據(jù)注文及《儀禮正義》刪?!庇衷疲骸啊诮运7孕械馈?,以釋經(jīng)三代皆言道,是諸侯朝服之冠,在朝以行道德者也。”后世本改“常服”為“服”,可能是由于諸侯之朝服在當世已非常服。故應從原文作“常服”。
[1](宋)李如圭.儀禮集釋[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39.
[2](清)胡培翚.儀禮正義[J].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
[3]王輝.儀禮注疏[J].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4]王鍔.三禮研究論著提要[M].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01.
[5]李學勤.儀禮注疏[J].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6]楊天宇.儀禮譯[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7](宋)朱熹.儀禮經(jīng)傳通解[J].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