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偉

（隴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文史研究中心，甘肅隴南 742500）

青泥路考

張士偉

（隴南師范高等?？茖W校文史研究中心，甘肅隴南 742500）

青泥路史稱“蜀門”，是陳倉道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以其險峻的地理位置，雄踞秦隴蜀咽喉通道，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坐落在這條大道上的青泥嶺和青泥驛，成為歷代文人學士吟詠的重要對象。1055年，為避開高峻險阻、崎嶇回遠的青泥路段，北宋政府在其西面開辟了一條捷徑——白水路。雖然此后青泥路逐漸被廢棄不用，但是它留下了大量的歷史遺跡。

青泥嶺；青泥路；青泥驛

歷史上，從關中穿越秦嶺通往漢中的道路，自東向西主要有子午道、儻駱道（也稱作駱谷道）、褒斜道（也稱作斜谷道）和故道（也稱作陳倉道、散關道、嘉陵道），另外，還有從天水到漢中的祁山道。其中故道在周祁《散氏盤》銘文中稱作周道，其開辟時間最早，唐時被定為官方驛道。它北起陳倉（今陜西寶雞市東），出散關，越馬嶺關（今陜西鳳縣西南），經青泥路、興州（今陜西略陽），向東南抵漢中。其中，青泥路是故道最險要的一段，“大抵蜀道之難，自昔以青泥路稱首?！盵1]1068-1069目前，史學界對蜀道的研究比較充分，大量論著和論文相繼出版和發(fā)表，但是對青泥路的研究仍是薄弱環(huán)節(jié)。

青泥路是指從河池驛出發(fā)，經固鎮(zhèn)、牟家壩、石家峽、青泥河、青泥驛、孟家灘、武家坪，最后到魚關渡的路程，大部分位于唐宋時期的鳳州河池縣和興州長舉縣接界處的青泥嶺上。青泥嶺史稱“蜀門”，西北接木皮嶺，東南臨嘉陵江，介于古興州長舉縣、成州同谷縣和鳳州河池縣之間。整座山體呈西北—東南走向，綿延三十余公里，為青綠色風化巖石所構成，高險峻拔。如遇雨水沖刷，泥漿呈青綠色。據李吉甫的《元和郡縣志》記載：“青泥嶺，在縣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東，即今通路也。懸崖萬仞，山多云雨，行者屢逢泥淖，故號為青泥嶺?！盵2]卷25鐵山是青泥嶺的最高峰，海拔約1 746米。《徽縣志》中有關于青泥嶺的說明：“青泥嶺，（在徽縣）東南25里，其南最高峰為巾子山，嶺支山也。唐時入蜀要路，李白經此作《蜀道難》……巾子山，東南四十里，其山巔巒瑰壘，望之形似巾子，故名。不與眾山相屬，四圍仰承如百體之尊元首然，其色如鐵，又名鐵山（唐謂青泥，宋始稱鐵山）。陡壁直上約五六里至其巔?！盵3]19-20唐中期發(fā)生安史之亂，潼關失守，唐玄宗從長安經青泥嶺逃往四川。后來唐德宗和僖宗從四川返回長安時，也都走過青泥路。青泥驛是青泥路上最重要的驛站。為鞏固邊疆，防止吐蕃東侵，唐朝天寶元年（742年），在青泥嶺的北側設置了青泥驛（位于今徽縣東南20多里的青泥店子附近）。宋至和間廢。青泥驛是故道、陰平道和金牛道三路的交匯點。北宋時，青泥驛約有郵兵、驛馬156人騎，執(zhí)事役夫30余人，每年約需要驛廩、鋪糧五千石，畜草一萬圍[1]。

青泥嶺和青泥路是古代秦隴入蜀的必經之地，“為秦隴之藩屏，控巴蜀之門戶。”[3]14其在軍事上具有極其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

一、戰(zhàn)爭之路——歷史上的青泥嶺爭奪戰(zhàn)

青泥嶺以其重要的地理位置，雄踞陜甘川交界之處，南控巴蜀，北鎖秦隴，扼秦隴蜀咽喉，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誰控制了青泥嶺，青泥路就成了囊中之物。

歷史上劉邦軍隊為奪關中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其部隊就占領過青泥。三國兩晉南北朝是我國歷史上大分裂、各民族大融合的時期，青泥路上金戈鐵馬，烽火照天燒，戰(zhàn)馬昂天嘯，更突顯出其戰(zhàn)略位置之重要。諸葛亮六出祁山，其實真正從祁山出兵的只有兩次，其余都是經過青泥向關中進發(fā)。公元215年，曹操西征漢中張魯，接連攻占陳倉、河池，兵臨青泥嶺。隴南氐王王竇茂帶大軍抵抗，在青泥嶺“氐王竇茂眾萬馀人，恃險不服”，曹軍經過一個多月鏖戰(zhàn)，“公攻屠之”。

公元347年，東晉大將桓溫統(tǒng)領步兵騎兵四萬,從江陵出發(fā)，打敗前秦在青泥嶺的守軍，俘獲了苻健和荊州刺史郭敬

公元417年12月，胡夏王赫連勃勃聽說東晉太尉劉裕返回江南，大喜，想趁機奪取關中，軍師中郎將王買德給他出主意說：“關中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劉裕卻叫他的12歲幼子劉義真鎮(zhèn)守，自己則狼狽而回，正打算快點辦完篡奪帝位的事，沒時間再把中原這塊地盤放在心上。這是上天把關中賞賜給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青泥、上洛，是南北的險要重鎮(zhèn)，應該先派出游擊部隊，切斷他們的補給和退路，然后在東部阻住潼關，切斷他們與本國的水陸通道。然后向三輔地區(qū)發(fā)布檄文，恩威并施。這樣，劉義真就等于掉進了網簍之中，不用費勁就可以生擒?！庇谑?，赫連勃勃任命他的兒子、撫軍大將軍赫連率領騎兵二萬人直奔長安；任命王買德為撫軍右長史，進軍青泥；赫連勃勃本人則親自統(tǒng)率大軍尾隨在后。418年，胡夏王軍隊“傾國追躡，于青泥大戰(zhàn)”，東晉寧朔將軍“弘之身貫甲胄，氣冠三軍?！绷?zhàn)連日，最后“軍敗，陷沒，佛佛（胡夏王軍隊）逼令降，弘之不為屈。時天寒，裸弘之，弘之叫罵見殺。時年四十二。”胡夏國“買德獲晉寧朔將軍傅弘之、輔國將軍蒯恩、義真、司馬毛脩之于青泥，積人頭以為京觀。”

公元570年，西梁明帝蕭巋和周軍在青泥水造了大批艦船。南陳大將昭達分派錢道戢、程文季乘坐輕舟把這些艦船焚毀。周軍又在峽口南岸筑壘，取名“安蜀城”，在嘉陵江上橫拉大繩，編葦竹作橋，來運送軍糧。章昭達命軍士造長戟，在船上搭樓，放船順流而下，士兵站在樓船的最高層舉起長戟，割斷上空的繩索，斷絕了周軍糧草。接著縱兵進攻安蜀城，使之投降[6]卷十一列傳第五章昭達45。

公元911年，后唐岐王李茂貞派大將劉知俊、李繼崇進攻割據四川的前蜀，前蜀將領王宗侃、王宗賀、唐道襲、王宗紹扼塞險要，在青泥嶺與岐兵交戰(zhàn)，劉知俊、李繼崇攻破青泥嶺，前蜀兵大敗，馬步使王宗浩逃奔興州，淹死在嘉陵江，唐道襲逃奔興元。后唐軍隊繼而進攻安遠（今陜西沔縣境）和金牛（今陜西寧強縣境），威脅四川

公元955年，后周世宗柴榮籌劃統(tǒng)一戰(zhàn)爭，確定了“先易后難、先南后北、各個擊破”的戰(zhàn)略，決定先打后蜀，再伐南唐，最后滅北漢。周世宗命派鳳翔節(jié)度使王景等從鳳翔越秦嶺進攻前蜀，后蜀主孟昶命都指揮使李廷珪、高彥儔帶軍迎戰(zhàn)。李廷珪部先后在馬嶺關（鳳縣鳳州鎮(zhèn)西22.5公里，今名馬嶺寨）、白澗（今陜西鳳縣東北白石鋪）和黃花谷（今陜西鳳縣東北）潰敗，“退守青泥嶺。由是秦、鳳、階、成之地，皆陷于周矣?！焙笾鼙炜锁P州，筑城固鎮(zhèn)，斷蜀援兵。后蜀的部隊一直堅守青泥嶺長達十年之久。直到北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冬，宋太祖趙匡胤命大將軍王全斌伐后蜀，王全斌率軍在青泥嶺打敗后蜀七千精銳部隊，連陷石圌（今徽縣聶家灣）、魚關（今徽縣虞關）、白水（今略陽白水鎮(zhèn)）等二十余寨，隨后占領興州（治今陜西略陽縣）、利州（治今四川廣元縣）入劍門關到達成都。965年，后蜀主孟昶向后周投降。

南宋與金對峙時期，公元1134年，南宋名將吳玠認識到青泥嶺、仙人關一帶在軍事上的極端重要性，“為蜀厄塞，當堅守，時出奇擊之。”吳玠和其子吳璘迅速移營仙人關，以防金人深入。果不出其所料，很快金將兀術、完顏撒離喝及劉夔率十萬騎自鐵山鑿崖開道，循嶺東下。金大舉進兵，“欲道仙人關入蜀，至上奢田，玠筑壘于關外?！睏钫f：“此地為蜀厄塞，當堅守，時出奇擊之。”吳玠采用了他的建議，宋軍和金軍在青泥嶺、仙人關一帶展開了異常慘烈的戰(zhàn)斗，“連日百余戰(zhàn)，敵帥督戰(zhàn)益急，政命卒以神臂弓射之；又選甲士千余出山谷，斷其兵，使不得進退；又出敵不意，夜斫其營。敵遂遁去，追至河池而還。政金兵大敗而歸。南宋名將吳玠率三萬余眾，憑借青泥嶺復雜的地形地物，大破金兀術人馬十三萬，這即是著名的“仙人關大捷”。在中國軍事戰(zhàn)爭史上，“仙人關大捷”樹立了誘敵深入、以少勝多、以步制騎的光輝典范，被中國軍事博物館作為典型戰(zhàn)例永錄史冊。

二、文化之路——文人騷客爭相吟詠

青泥路作為千年古道，在歷史上公私行旅來往特別頻繁。從唐、宋到明清，很多詩人都曾走過這條古道。李白、杜甫、王勃、劉長卿、盧照鄰、高適、張說之、岑參、錢起、韋應物、元禛、雍陶、薛濤、李商隱、康術、薛逢、柳宗元、梅堯臣、趙振、趙抃、王云鳳等幾十多位著名的文學家，看到神奇壯美的青泥嶺，紛紛寫詩作詞，贊嘆青泥嶺的雄奇險峻，驚嘆青泥路的崎嶇艱難。據統(tǒng)計，謳歌青泥的詩詞歌賦將近200多篇，其中很多是膾炙人口、耳熟能詳?shù)募炎鳌?/p>

唐代詩人李白在《蜀道難》寫道：“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扶膺生長嘆”、“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李白以浪漫主義的筆法，夸張地描繪了蜀道的艱險難行，使青泥路倍添光彩，廣為人知。杜甫在安史之亂后，路過青泥嶺，寫下了《水會渡》：“山行有常程，中夜尚未安。微月沒已久，崖傾路何難?！薄盾娭行新冯y》是初唐詩人駱賓王作品，詩中描寫了作者到西南邊塞平叛時行軍的經歷：“危途紫蓋峰，路澀青泥坂?！蓖ㄟ^對山高林暗的險惡環(huán)境描寫，表達了詩人重義輕生、丹心報主的情懷。劉長卿的《虞關道中》描寫了青泥嶺的高峻：“白水遠來天際。青峰近插云中?！礁栝宰樱胨驘熡隄O翁?！碧瞥鞂毮觊g，詩人韋應物路經青泥嶺，夜宿驛站，寫下了《嘉陵江聞水聲寄深上人》：“鑿崖池奔湍，稱古神禹跡。夜喧山門店，獨宿不安席。水性白云靜，石中本無聲。如何兩相激，雷轉空山驚。”傳神地描寫了詩人獨臥不成眠，聽到水石相激的聲音，在夜空中傳得很遠。其它還有李虞卿的《詠青泥嶺》：“上嶺渾如魚貫柳，下山恰似雁排空。”李嘉祐的《發(fā)青泥店至長余縣西涯山口》：“千峰鳥路含梅雨，五歲蟬聲送麥秋?！痹G的《青云驛》：“岧峣青云嶺，下有千仞蹊。徘徊不可上，人倦馬亦嘶?！笔疯さ摹肚嗄嗌健罚骸跋獜木谒鲘筅＃瑤X接青泥入劍天”。張說的《畏途賦》：“青泥路，白馬關，云足躡，霞手攀，忠臣往兮孝子還。陟羊腸，臨鳥道，搏絕岸，援蔓草，懸梁孌娜以樹接，虛閣穹崇而煙抱”等等，這些膾炙人口的名句，引起眾多的詩人和詞人對青泥路的共鳴。

北宋的趙抃，在任殿中侍御史時，彈劾貪官不避權勢，由于面顏黑，時稱“鐵面御史”，曾官至參知政事，與當時的包拯齊名。在宦海生涯中，他曾來往走過青泥路達七次之多：“老杜休嗟蜀道難，我聞天險不同山。青泥嶺上青云路，二十年來七往還?！碑斔晔乱迅邥r，面對青泥雄峰，想到世態(tài)炎涼，不禁感慨萬千：“暫留山驛又晨興，西望旌旄想舊朋。三院華簮曾對直，兩川兵印復交承。年光頭鬢華如雪，世態(tài)心情冷似冰。境上憑詩遂遠意，青泥寒曉入云登?！北彼蔚牧硪晃辉娙嗣穲虺?，曾任尚書都官員外郎。他的詩歌富于現(xiàn)實內容，題材廣泛。他在《送畢甥之臨邛主簿雜言》中寫道：“自我歷官三十年，有腳未曾行蜀川。李白嘗言道之艱險，長嗟難劇上青天。鳥悲猿嚎馬蹄脫，苔梯雨棧愁傾顛。蒼崖下窺不見底，但聽雷聲輥石懸湍濺。曉盤青泥上高煙，暮盤青泥到下泉。”他的另外一首《海棠》也特別有韻味：“蜀州海棠勝兩川，使君欲賞意已猛。春露洗開千萬株，燕脂點素攢細梗。朝看不足夜秉燭，何暇更尋桃與杏。青泥劍棧將度時，跨馬莫辭霜氣冷?！泵穲虺级啻温愤^青泥，他在《送張遂州》中寫道：“華省名郎意若西，相如橋柱舊曾題。已將符節(jié)為邦守，不畏關山入馬蹄。千里過秦看素滻，三年還蜀度青泥。里門錦綬何為樂，外奉嚴君內阿?！?/p>

明代的國子監(jiān)祭酒王云鳳曾路過青泥嶺，不禁詩興大發(fā)，作《過鐵山》一首：“曉離李白青泥嶺，暮渡吳玠仙人關。上如緣壁蝸曳涎，下如竄莽雉束翰。曾聞陰平與三峽，舟車往往為摧殘。入蜀大抵無坦途，此地令人毛骨寒。”“趙抃原非宰相才，七度過此徒勞哉。新法可罷即當罷，如何卻待安石來。中原都無用武地，益州一隅非上計。木牛流馬競何功，道險英雄難用智。吁嗟紛紛不足數(shù)，我獨有懷懷杜甫。攜家凍餓白水峽，猶自高歌無所苦。眼底榮華視如土。”明代詩人、提督學政伍福也對青泥嶺贊嘆不已：“鐵山古所稱，壁立出云端。仰接霄漢近，俯視輿圖寬。屏障扼劍閹，形勝壯秦關。眾山在其下，勢絕邈可攀?！?/p>

青泥路險峻幽美，移步見奇，涉足得美，沿途之高山流水足以使詩人榮辱皆忘，心曠神怡，忘情而詠嘆。透過眾多詩人對青泥路的吟詠，可以想見當時這條古道上車馬逶迤，商旅輻輳，旌旗隱約，呈現(xiàn)我們面前的是一幅有聲有色的行旅長卷。

三、廢棄之路——白水路取而代之

公元1004年，為避開青泥路段的高峻險阻、崎嶇回遠的缺點，北宋政府在青泥路西邊開辟了一條捷徑，即白水路，但是“未幾而復廢者，蓋青泥土豪輩唧唧巧語，以疑行路?！币驗樾麻_白水路后，青泥驛將廢棄不用，那些依靠青泥路坐地起價、大發(fā)橫財?shù)牡胤酵梁?，將失去壟斷經營、牟取暴利的機會。“且驛廢則客邸、酒爐為棄物矣，浮食、游手安所仰耶！小人居嘗爭半分之利，或睚眥抵死，況坐要路，有無在我，遲行人一切之急，射一日十倍之費，顧肯默默耶！”為了一己之私，青泥土豪對新開白水路進行百般阻撓，甚至買通京官為其鼓噪?！霸熳靼俣耍砉倘粻??！盵1]結果，1005年9月，朝廷采取了青泥路和白水路并行的折衷方案：“詔興州青泥舊路依舊置館驛并驛馬、遞鋪等。其新開白水路亦任商旅往來。先是，屢有言新路便近，亦有言青泥路雖遠一驛，然經久難于改易者，故下詔俱存之”。“向使愚者不怖其誕說，賢者不惑其風聞，則斯路初亦不廢也。大抵蜀道之難，自昔以青泥路稱首。一旦避險即安，寬民省費，斯利害斷然易曉，烏用聽其悠悠之談也！”[11]但是由于青泥土豪的破壞，白水路不久就不通了。

北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鳳州河池令王令圖再次倡議修白水路，并獲得朝廷批準。實際主持者是利州路轉運使李虞卿，選興州巡轄馬遞鋪殿直喬達領郵兵500余人在鳳州河池縣和興州長舉縣間，沿著白水江修筑了白水路，知興州軍州事虞部員外郎劉拱總護督作，但未及完成，李虞卿即遷職東川路。后由興州判官廳太子中舍李良佑、轉運使田諒、知長舉縣事順政縣令商應程、河池縣令王令圖等接續(xù)，于當年12月開成，“作閣道二千三百九間，郵亭、營屋、綱院三百八十三間，減舊路三十三里。”[1]新修白水路全長25.75公里，比青泥路減少了16.5公里，還省去了一個青泥驛。不但減輕了該地百姓的賦役和徭役負擔，節(jié)省了朝廷的開支，而且大大便利了公私行旅的往來。道光《略陽縣志》卷四《藝文》四《續(xù)白水江路記》詩有：“蜀門白水江秦塞原辛苦，何故行人日似梭”之句，可見來往行旅之眾多。青泥驛和青泥嶺上的官驛大道就逐漸被廢棄了。

四、石刻之路——摩崖石刻遺跡眾多

青泥路和白水路地處軍事和交通要沖，不但留下了雙龍崖棧道、八渡溝古棧道、瓦泉山棧道、月亮峽棧道、水會渡遺址、仙人關遺址、吳王城遺址、吳玠墓等眾多古跡，特別是保留下來大量的摩崖石刻。由于青泥路和白水路地質條件差，曾發(fā)生多次塌陷，所以歷史上進行過多次維修，留下來很多修路的石刻。主要有：明代成化三年（公元1467年）虞關鄉(xiāng)虞關巡檢許清的“修路摩崖碑記”、大河店鄉(xiāng)青泥村辛家吊溝村北的明代萬歷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玄天神路”摩崖石刻、明代萬歷四十二年（公元1614年）虞關鄉(xiāng)八渡溝修路摩崖石刻和清嘉慶十六年（公元1811年）“遠通吳楚碑”與“修路碑記”等。特別是在大河店鄉(xiāng)王家河村瓦泉自然村的懸崖上，有摩崖石刻“白水石路記”，刻于明神宗萬歷十六年（公元1588年）。由于年代久遠，字跡模糊不清，目前研究者發(fā)表的該刻文內容都有所遺漏，完整刻文如下：“略陽、徽、階之界，地名大石碑，一曰小石碑。壁立百仞，長可十數(shù)里許。其上則鐵石巉巖不可鑿，其下則溪流湍急不可渡，其路則適當孔道不可斷。唐宋時，架木為橋，久而傾圮，旅人甚苦之。強渡而溺者，更仆未易數(shù)。里民謀開路以通往來，垂久遠而艱于資費，即有司猶或難之。戊子夏，直指鐘公按部至彼，惻然在念，爰捐金二百，鳩工作路于石壁間。里民感公之德，爭先赴役，不期月而告成，輿馬仆卒履若坦途。自下望之，恍然云霄之上，蓋奇績也。行旅父老自置豐碑，請有司記其事，公檄止之。其略曰：‘古人為其事隱其名，顧予之所恥者，名也。幸無以名歸我，弗獲已。’乃就石壁勒三大字，其名曰：‘鐘公路’。今年春，不侫行部歷其地，行旅父老擁道而申前請。予嘗以執(zhí)事奉公左右，知公最深，義不可辭。因索筆序大都于左，以紀歲月。公號文陸，浙之仁和人，立心操行以古圣賢為標準。初令閩之惠安，再令江右樂平，俱有異政。天子拜侍御史，欽取實授為天下第一。其巡行川、陜也，適值地方災祲，多方賑恤。饑者以銀，病著以藥，死者以塜。而又慎激揚、興學校、議禁令，一切不便者，更為寬大惠利之法，與民宜之。兩省軍民鼓舞，德化翕然，號為‘鐘佛子’。青衿多士則以‘鐘夫子’稱之。至縉紳評公者曰：‘古之人，古之人’。茲特其一事云。萬歷乙丑郭元桂記?！痹撌陶f明，當時的御史鐘文陸（鐘化民）巡查到了大河店王家河村處，看到白水路棧道年久失修，遂親自捐金，并組織人員進行大規(guī)模維修，被百姓贊為人間奇跡，遂由郭元桂勒石記功?！边@些遺址和摩崖石刻不但是反映歷史上陜甘川交通狀況的史料和寶典，而且還是寶貴的文物和書法藝術的典藏，對研究我國古代郵驛傳遞發(fā)展歷史和經濟發(fā)展狀況均有重要的史料價值。斗轉星移，青泥路成為載滿歷史印跡的藝術寶庫，有待于后人去保護和研究。

[1]雷簡夫.新修白水路記[M]//《徽縣志》編纂委員會編.徽縣志.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3.

[2][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M].廣州：廣雅書局，1899.

[3]張伯魁.徽縣志[M].清嘉慶14年刻本.

[4][西晉]陳壽.三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1971.

[5][唐]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87.

[6][唐]姚思廉.陳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7]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6.

[8][北宋]路振.九國志[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7.

[9][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

[10][元]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1][清]徐松.宋會要輯稿[M].北京：中華書局，1957.

（責任編輯：于開紅）

Study on the Qing Ni Road

ZHANG Shiwei
(Research Institute of Culture & History, Longnan Normal College, Longnan, Gansu 742500)

Qing Ni Road was known in history as the traffic channel to Shu, and it wa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en Cang Road. With its breathtaking location, dominating the throat of Qin Long and shu ,military strategists competed each other fiercely for it since ancient times. Located on this road, Qing NI Mountain and Qing NI Station were praised by poets and scholars in history. In 1055, in order to avoid the steep and rugged Qing Ni Road, a shortcot, named Bai Shui Road, was opended by the government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in the west of it. Also Qing Ni Road was gradually abandoned,but it left behind a large number of historical sites.

Qing Ni Road; Qing NI Mountain ; Qing NI Station

K928.6

A

1009-8135（2015）05-0104-04

2015-06-19

張士偉（1967-），男，河北省威縣人，隴南師范高等?？茖W校文史研究中心副教授，河北大學歷史學博士，主要研究隴南地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