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瑩

另類獨特的中國古典民族風
——劉歡《后宮甄嬛傳》電視劇配樂解析

陳瑩

2012年以來，電視劇《后宮甄嬛傳》在全國乃至東南亞區(qū)域范圍內(nèi)持續(xù)熱播。故事、禮儀、音樂等使得《后宮甄嬛傳》不同于其他“宮斗劇”的基調(diào)和風格。劉歡為其量身定做的配樂，以充滿另類色彩的中國古典風格系列音樂作品淋漓盡致地傳達出后宮世界的無限意味和佳麗們的復雜情感世界，讓這部電視劇具有大氣悲切、不落窠臼的獨特韻味。

古典；民族風；劉歡；配樂

［作者］陳瑩，文學碩士，江蘇師范大學音樂學院講師。

現(xiàn)實社會的激烈競爭給人們帶來巨大生活壓力，后宮佳麗爭斗的電視劇則成為一種對現(xiàn)實生活的模仿和情緒的變相發(fā)泄。電視劇《后宮甄嬛傳》在全國包括東南亞地區(qū)持續(xù)熱播，其故事、禮儀、音樂等決定了《后宮甄嬛傳》不同于其他“宮斗劇”的基調(diào)和風格。尤其是劉歡主創(chuàng)的具有古典民族風特色的配樂讓這部電視劇有了大氣悲切、不落窠臼的獨特韻味，傳達出該劇無限的悲劇色彩。

一、古典凄美的詩詞意境

該劇配樂作品中，片頭曲《紅顏劫》、片尾曲《鳳凰于飛》、插曲《菩薩蠻》《采蓮曲》《金縷衣》和《驚鴻舞》是劉歡非常得意的6首歌曲，每首歌曲的歌詞均充滿了詩情畫意，纏綿悱惻。

如《菩薩蠻》一曲，系在晚唐詩人黃庭筠的原詩基礎(chǔ)上譜曲創(chuàng)作而成?！靶∩街丿B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前段描寫床前屏風的景色及梳洗時的嬌慵姿態(tài)，下段描寫妝成后的情態(tài)，也委婉含蓄地揭示了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寂寞與空虛。這一畫面正是《后宮甄嬛傳》三千后宮佳麗生活的真實寫照。片頭曲《紅顏劫》與插曲《菩薩蠻》的歌曲旋律完全一樣，只是電視劇組出于片頭需要，由崔恕根據(jù)劇情梗概重新填入歌詞，新歌詞中有一種反問和評判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就跳出了那個時代，有一種回望歷史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片頭曲的特殊地位，歌曲《紅顏劫》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廣為傳唱。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是《詩經(jīng)·大雅·卷阿》中一句描寫鳳和凰相偕而飛、意喻夫妻和好恩愛的唯美詩句。因此而來靈感，劉歡作詞作曲創(chuàng)作了該劇的片尾曲《鳳凰于飛》（附譜例）。歌詞“望長相思，望長相守，卻空留琴與笛……鳳凰于飛，翙翙其羽，遠去無痕跡”，不得不讓聽者聯(lián)想到劇中甄嬛與允禮“雖兩情相惜，兩心相怡，得來復失去的凄美愛情”。在甄嬛生辰之際，皇帝請其弟果郡王設(shè)計一個別出心裁的生日宴會，果郡王不負圣命，用滿湖盛開的蓮花博得甄嬛一笑，并用他的笛子吹奏了這首《鳳凰于飛》。

《采蓮曲》本為漢代民歌，算得上是采蓮詩的鼻祖。詩中大量運用重復句式和字眼，表現(xiàn)了古代民歌樸素明朗的情感風格。詩歌描繪了江南采蓮的熱鬧歡樂場面，從穿來穿去、欣然戲樂的游魚中，我們似乎也聽到了采蓮人的歡笑。劇中嬪妃安陵容亦憑借精心準備的一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重獲皇帝的新寵。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ㄩ_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边@是中唐時的一首流行歌詞。據(jù)說元和帝時鎮(zhèn)海節(jié)度使李锜酷愛此詞，常命侍妾杜秋娘在酒宴上演唱，歌詞的作者已不可考。劇中則搖身變?yōu)榘擦耆莴I給皇帝的另一首妙曲《金縷衣》，一、二句式相同，都以“勸君”開始，用對白語氣，致意殷勤地道出莫負好時光的意思，三、四句節(jié)奏短促、力度加強，既是對青春與歡愛的放膽歌唱，也是后宮嬪妃渴望獲得恩寵的情感流露。

二、古樸淡雅的民族樂器

我國民族樂器種類齊全，吹管樂、拉弦樂、彈撥樂、打擊樂器應(yīng)有盡有，并富有很強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很多中國影視劇作品的配樂中廣泛運用民族樂器，展現(xiàn)出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逗髮m甄嬛傳》不僅在配樂中大量采用了民族樂器，還在電視畫面中多次出現(xiàn)劇中角色演奏諸如竹笛、古琴、簫等中國古老樂器的場景，使得這部電視劇充滿中國古樸淡雅的民族意蘊。

如果說《驚鴻舞》的第一段是為了畫一般古典詩意的營造，那么，第二段則是古樸的中國民族樂器的隆重登場。笛子又名“竹笛”“橫笛”，起源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音色明亮婉轉(zhuǎn)，表現(xiàn)力極強，是中國最古老的吹管樂器之一。片中甄嬛的《驚鴻舞》還未跳完一段就已遭到在場大臣嬪妃們的指責，認為甄嬛舞姿有模仿純元皇后之嫌，毫無新意。就在此刻，果郡王允禮吹奏笛子入席，清脆悠揚的笛聲吹出的恰是《鳳凰于飛》的曲調(diào)，甄嬛也因曲調(diào)的變化靈感突發(fā)，玫紅色的水袖舞衣，荷葉邊的裙擺隨著扭動的曼妙舞姿翩翩起舞。甄嬛一曲《驚鴻舞》讓皇帝徹底為之傾倒，曹貴人和華妃最終弄巧成拙。

琴又名“古琴”“七弦琴”，是中國最古老的彈撥樂器之一，孔子時期就已盛行，有文字可考的歷史有四千多年，其造型質(zhì)樸，音色古樸圓潤。劇中為笛、琴分別起了一個浪漫的名字，“長相守”為笛，“長相思”為琴，兩件樂器都是果郡王生母舒太妃早年進宮之時，先皇賜予的定情信物。劇中甄嬛失寵遷居甘露寺，入寺后備受凌辱，上山砍柴之時偶遇舒太妃，二人十分投緣；甄嬛在舒太妃處再次見到允禮，他們再次聯(lián)手演奏了這一曲琴笛合奏《長相思》。先皇當年雖對舒太妃情深至此，而此刻空留下琴與笛，遙寄當年之情，也預示著甄嬛允禮之戀的凄慘結(jié)局。

劇中甄嬛與皇帝的第一次邂逅緣起于另一件古老的中國民族樂器——簫。簫又名“洞簫”，是中國古老的吹管樂器之一，擅長演奏悠長、恬靜的曲調(diào)，表達幽靜、淡雅的情感。片中貼身太監(jiān)小允子為甄嬛在御花園扎一秋千，甄嬛時常玩耍。一天，甄嬛坐在秋千上用簫吹奏了一首宋代姜夔創(chuàng)作的古曲《杏花天影》，身著便服的皇帝聽曲心動，聞聲而來，并故意隱瞞身份，自稱果郡王與她交談對簫曲《杏花天影》的體會看法。甄嬛與皇帝的情感糾葛由此拉開序幕。

三、離經(jīng)叛道的音樂形式

很多古裝劇的配樂或是走濃郁的傳統(tǒng)民族風，或是走流行音樂風，而《后宮甄嬛傳》的音樂特色卻在于一方面，音樂旋律貌似中國傳統(tǒng)民樂風格卻又不同尋常，另一方面采用西洋管弦樂加中國民樂的配器方式，用“離經(jīng)叛道”的音樂形式弘揚中國古典文學歌詞的婉約古意，給聽眾帶來與眾不同的審美體驗。

中國傳統(tǒng)民族調(diào)式的旋律進行多以大二度和小三度音程的三音組為基礎(chǔ)，盡量避免小二度，四度、五度、六度等大跳音程很少使用。片尾曲《鳳凰于飛》音樂2/4拍，由于大量應(yīng)用了四度、五度和六度的大跳，大二度和小二度也有使用，音樂此起彼伏；開始鋼琴和提琴輕柔地奏出引子，隨后管弦樂與古箏合奏，曲中伴隨臨時變化音的出現(xiàn)，旋律一路上行推進，并以飽滿的情緒向原調(diào)下方純五度（即下屬方向）轉(zhuǎn)調(diào)，音樂中節(jié)奏樂器大肆渲染出蕩氣回腸的氣勢，最后音樂在鋼琴和古箏聲中回歸原調(diào)，音樂情緒趨于平緩。全曲調(diào)性的變化可以用G調(diào)—C調(diào)—G調(diào)來表示。盡管劉歡使用了諸多非常規(guī)手法，但聽眾依舊可以從旋律中感受到中國民族調(diào)式的影子。從演唱的角度來說，劉歡在充分理解自己作品的同時，又向聽眾淋漓盡致地詮釋了這首歌曲。

場景音樂《長夜孤枕》全曲由管弦樂隊伴奏，帶著清冷孤寂的味道，在劇中很多場景都曾出現(xiàn)過。音樂為4/4拍，節(jié)奏舒緩，曲調(diào)與《鳳凰于飛》的主旋律相似，也可以說是簡化版的《鳳凰于飛》，由于少了一些大跳音程和臨時變化音，使得音樂旋律線趨于平緩，音樂情緒的宣泄有所收斂。第一段雖然沒有歌詞，只有塤一般音色的女聲哼唱，輕柔的“嗚嗚”猶如深宮內(nèi)院嘆不盡的世間無奈，歌手姚貝娜的音色清澈、氣息穩(wěn)定，她的演唱也為此段增色不少。第二段改為笛子獨奏，曲調(diào)悠揚婉轉(zhuǎn)，多了幾分陽剛之氣。笛子是果郡王常用的樂器，這似乎在向聽眾暗示男主角果郡王對女主角甄嬛的一種呼應(yīng)與守候。

從聲源角度出發(fā)，影視配樂可以分為“客觀音樂”和“主觀音樂”兩種。從影視畫面上可以找到發(fā)聲源的音樂稱為“客觀音樂”或“畫內(nèi)音樂”；畫面并未提供出現(xiàn)音樂的根據(jù)，音樂有補充、解釋、深化畫面的作用。這種配樂叫作“主觀音樂”或“畫外音樂”。劇中甄嬛表演《驚鴻舞》的片段中，觀眾既可以聽到陵容歌唱、梅莊撫琴和允禮吹笛的“客觀音樂”，還可以尋出畫外的豐富樂聲。

音樂開始由古箏、古琴、編鐘和鼓等民族樂器的合奏引出陵容清靈的歌聲，旋律多以四度和五度跳進進行，曲調(diào)迂回曲折；音樂進行至一分三十秒，音樂風格陡變，短促的裝飾音引出笛子悠揚的長音，果郡王吹奏笛子入場，此處音樂主要使用了竹笛、古琴和琵琶等民族樂器；隨后，伴隨琵琶的輪指演奏和低沉的鼓聲，管弦樂傾力加入，較前段音樂恢宏磅礴，從氣質(zhì)上更加貼合甄嬛舞蹈的畫面內(nèi)容。

［1］孫佳山.多重視野下的甄嬛傳［J］.文藝理論與批評，2012（4）.

［2］周海英.專制皇權(quán)下的愛情是一襲爬滿虱子的旗袍——電視劇《甄嬛傳》之劇評［J］.文學界（理論版），2012（5）.

［3］袁帥.人們?yōu)楹螌m斗戲情有獨鐘——《甄嬛傳》大熱的背后［J］.神州，2012（19）.

［4］楊蕓蕓.《后宮·甄嬛傳》：華麗文化元素包裹下的蒼白內(nèi)質(zhì)［J］.作家，20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