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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美:《世說新語》的文本意圖

        2015-03-17 23:16:41董曄
        山東社會科學 2015年8期
        關鍵詞:劉義慶世說世說新語

        董曄

        (煙臺大學 人文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審美:《世說新語》的文本意圖

        董曄

        (煙臺大學 人文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對《世說新語》文本意圖的考察、辨析和揣測,是理解與闡釋這一名著的重要途徑。就作者的編撰動機而言,劉義慶等并非為了補史、助談、教化等實用目的,而是出于寄情、立言、賞心等娛樂意圖;就作品的主旨傾向而言,全書圍繞著名士的風流雅趣,運用高妙的記述手法,構成一個異代同時、異域同地的詩性時空系統(tǒng);就讀者的閱讀接受而言,雖然后世不乏論者從學問、道德、政治等角度批評這一文本,但讀者首先并且主要接受的仍是其中陶冶性情的東西。概而論之,《世說新語》的文本意圖中心指向審美,即有關意義的自由、創(chuàng)造性建構。

        世說新語;文本意圖;賞心娛樂;風流雅趣;陶冶性情

        南朝宋代劉義慶編撰、梁代劉孝標作注的《世說新語》①本文所引《世說新語》內(nèi)容均來自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1983年版。下不一一注明。(后簡稱《世說》),以其突出的藝術成就和史料價值深得千百年來文人學士所愛賞,并對中國文化及士人精神產(chǎn)生了持續(xù)、重大的影響。然而,由于古今中外在“小說”、“歷史”等概念上存有不同理解,導致學界長期以來在《世說》的文本性質和思想傾向等問題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如果暫且拋開此書的文體問題不談,而去直探它的文本意圖,即先不論其究竟屬于“小說”、“史傳”或是其他,而是考辨它的文本諸要素間所透露的中心意圖、探究它在總體上所呈現(xiàn)的意義和傾向,無疑有助于理解與闡釋這一文本。進而言之,人們一般將劉義慶之文與劉孝標之注視作《世說》不可分割的兩部分,但問題在于,劉義慶等編撰《世說》的目的是否存人存史?此書所載之人、事本身的真實性是否極為重要?換句話說,會不會存在這樣一種可能,即劉孝標越是嚴格地遵照史傳標準進行注釋,就越遠地偏離了《世說》作者的原初意圖?我們知道,在文學活動中,意圖總是處于文本意義創(chuàng)造的核心位置上,它在很多時候比文體等問題更為基礎,如巴赫金認為:“決定文本即表述的兩個因素:它的主旨(‘意圖’)及這一主旨的實現(xiàn)。這兩個因素間動態(tài)的相互關系,它們之間的斗爭,這種斗爭決定著文本的性質?!雹阱X中文主編:《巴赫金全集》(第4卷),白春仁等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302頁。而意圖作為文學研究的主題之一,“是一個存在于作者、作品和讀者之間的關系性范疇”③汪正龍:《論文學意圖》,《文學評論》2002年第3期。。下面我們就從這三要素的角度分別探討《世說》的文本意圖。

        一、賞心娛樂:作者的編撰動機

        一般來說,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是文本意圖的基本存在方式。有些作者的創(chuàng)作目的非常明確,如白居易講他詩歌創(chuàng)作旨在“補察時政”,其文章是“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等。④郭紹虞主編:《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二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97、109頁。而有些作者則選擇更為隱蔽或間接地表達自己的意圖,如我國古代很多詠史、諷喻詩人為了遠離政治禍害,故意地掩飾其創(chuàng)作動機,他們或言此意彼,或意在言外,導致作品具有多種意義闡釋的可能性。當然,有時作者對自己創(chuàng)作意圖的遮掩亦非有意。具體到本文而言,問題則較為復雜。首先,歷代著錄均題劉義慶為《世說》的唯一作者或撰者,但也有少數(shù)古人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而當代學者更是作了大量考證,至今沒有達成共識。①如明人陸師道為何良俊《何氏語林》所作序與清人毛際可為王晫《今世說》所作序中均疑《世說》非劉義慶一人獨造,當代學者王能憲認定此書是劉義慶一人所撰,范子燁則論證了“成于眾手說”,而蕭虹既承認劉義慶為《世說》的主編,亦不抹殺袁淑、何長瑜對此書的貢獻等。筆者對此無新見,只照方便行文。比較中肯的見解來自魯迅,他認為《世說》“乃纂緝舊文,非由自造”,在它之前,已有裴啟《語林》和郭澄子《郭子》等,“然《世說》文字,間或與裴郭二家書所記相同”,并且這個編撰工作可能是劉義慶招聚文學之士共同完成的,所謂“或成于眾手,未可知也”②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53-54頁。。其次,《世說》的任何可能作者都未明言其創(chuàng)作動機,作品本身也主要由輯錄舊文編撰而成,整個文本在作家個性和作品原創(chuàng)方面均不突出。所以,我們只能依據(jù)現(xiàn)存史料盡可能合理地揣摩作者的意圖。好在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世說》的編撰是一人之功還是成于眾手,對于這一文本而言,“劉義慶”都是一個客觀、真實的存在,我們完全可從他的身份地位、生存環(huán)境和氣質修養(yǎng)等方面入手,搜集與此書相關的重要信息。據(jù)史書記載,劉義慶是宋武帝劉裕的侄子、劉裕幼弟劉道規(guī)的養(yǎng)子,他在元嘉年間歷任尚書仆射、荊州刺史和江州刺史等職,《宋書》本傳稱其:

        為性簡素,寡嗜欲,愛好文義,才詞雖不多,然足為宗室之表。受任歷藩,無浮淫之過,唯晚節(jié)奉養(yǎng)沙門,頗致費損。少善騎乘,及長以世路艱難,不復跨馬。招聚文學之士,近遠必至。太尉袁淑,文冠當時,義慶在江州,請為衛(wèi)軍咨議參軍;其余吳郡陸展、東海何長瑜、鮑照等,并為辭章之美,引為佐史國臣。③《宋書》卷51《劉義慶傳》、卷60《王淮之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477頁。這段文字對于解讀《世說》作者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動機十分重要。劉義慶出身皇族,進退出處皆不由己。當代史家周一良指出,“世路艱難”實是修史人的“隱晦之詞”,而“不復跨馬”則表示沒有政治野心。④周一良:《〈世說新語〉和作者劉義慶身世的考察》,《中國哲學史研究》1981年第1期。的確,面對劉裕死后宋宗室內(nèi)部曠日持久的權力斗爭,面對猜忌藩王、濫殺朝臣的宋文帝劉義隆,“才詞雖不多,然足為宗室之表”的臨川王劉義慶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了逃離政治旋渦的出世念頭,于是他“受任歷藩”、請求外鎮(zhèn)以遠禍全身。既然他選擇了遠禍全身,所以其“招聚文學之士”、編撰《世說》的動機便絕非“補史”⑤古代有些史家如唐人劉知幾等本就認為小說“能與正史參行”(《史通》卷十雜述第三十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93頁);近人周一良與今人劉軍等則把《世說》視作史料集(周一良:《〈世說新語〉和作者劉義慶身世的考察》,《中國哲學史研究》1981年第1期;劉軍:《〈世說新語〉非小說論》,《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2期);而美國學者浦安迪也指出“古人是傾向于把文言小說視為‘史余’”(浦安迪:《中國敘事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13頁)。而是寄情文史。因為補填史闕即不免褒貶善惡,很容易觸及最高統(tǒng)治者的敏感神經(jīng)和現(xiàn)實的政治利害,比之單純言不及義的寄情文史要危險得多。再者,置身顯貴、領袖群英的劉義慶完全有資格有能力直接組織編修史書,亦無必要通過費時耗力地編撰《世說》來實現(xiàn)“補史”目的。而且,既已選擇遠禍全身,便自會盡量脫離政治實用,所以他編撰此書的動機也不是提供什么“名士底教科書”或“談助”。⑥魯迅最早指出《世說》所記“足資談助者”,并稱此書“差不多就可以看做一部名士底教科書”(《中國小說史略》,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277、356頁);楊勇則明確將《世說》稱作“談助之書”(《世說新語校箋·自序》,中華書局2006年版);美國漢學家馬瑞志也認為《世說》“于言談應對可助一臂之力”(Mather,Richard B.,“Introduction”,in liu I-Ch’ing,Shih-shuo Hsin-yu:A New Account of Tales of the World,trans.R. B.Mather,Minneaploi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76,p.14)。有學者認為:“劉義慶等人編撰《世說新語》的目的,是為想入宦途的人提供敲門磚?!雹邉④?《〈世說新語〉非小說論》,《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2期。而此書確也記述了一些類似情形,如《文學》18:

        阮宣子有令聞,太尉王夷甫見而問曰:“老、莊與圣教同異?”對曰:“將無同?”太尉善其言,辟之為掾。世謂“三語掾”。

        但細想不難發(fā)現(xiàn),《世說》成書的南朝宋代與此書反映的魏晉時代相比,在政治環(huán)境和社會文化方面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改變,特別是在劉宋時期玄風漸歇、儒學復興的大背景下,此書作者若“是為想入宦途的人提供敲門磚”,怎會不識時務地仍然標榜模棱兩可、飄渺恍惚的“將無同”(莫非是相同的吧)!所以,劉義慶等人的創(chuàng)作意圖不是為了給那些想要做官的人提供借鑒或教訓,同樣道理,他們也不是為了給那些想要成為“名士”或準備參加清談聚會的人提供參照或手冊。筆者認為,與其說劉義慶等編撰《世說》的動機是通過記述清談盛景以助談,毋寧說他們的創(chuàng)作目的就是記言或立言本身。因為在此書所記述的魏晉時代,儒學衰微、玄風大暢,士人在應對辭令方面努力追求簡約機巧而意味深長,所以言語成為評判才華高低的重要標準之一,自然出現(xiàn)“三語掾”的美談;而在此書所誕生的劉宋時代,雖然清談鼎盛業(yè)已消退,但是玄學卻漸受官方認可,講述、記錄、整理前代清談及人物故事成為普遍的社會風氣,如王淮之“曾祖彪之……博聞多識,練悉朝儀,自是家世相傳,并諳江左舊事,緘之青箱,世人謂之‘王氏青箱學’”①《宋書》卷51《劉義慶傳》、卷60《王淮之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623-1624頁。等。所以,生長于晉末的劉義慶必定十分熟悉竹林馀韻、王謝遺風,而且他“為性簡素,寡嗜欲,愛好文義”,很容易將魏晉名士引為同道,并懷著嘆賞的心情如實地記錄他們的遺聞軼事。據(jù)范子燁考證,“劉義慶主編《世說》,不僅出于個人的興趣,也與其家學傳統(tǒng)有一定關系。彭城劉氏雖發(fā)跡行伍,但素來推重文章學術”②范子燁:《〈世說新語〉研究》,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96-97頁。,這似更能說明其內(nèi)心不無文致休明、美掩群彥的立言意圖。

        此外,著名學者饒宗頤、楊勇等認為劉義慶編撰《世說》的真正用意是獎善懲惡、教化人心③楊勇:《世說新語校箋·饒序》:“《世說》之書,首揭四科,原本儒術?!鍧嵊卸Y,良莠昈分,譬諸草木,既區(qū)以別?!睏钣?《世說新語校箋·自序》:“書以孔門四科居首,而附以《輕詆》、《排調》之篇,獎善退惡,用旨分明。導揚諷喻,主文傳譎諫之辭;托意勸懲,南史凜風霜之筆?!保敲创藭欠袢缙渌阅耸前凑杖寮覀鹘y(tǒng)出發(fā)的著作呢?據(jù)前分析我們知道,不管劉義慶的內(nèi)心對宋文帝復興儒學有何意見,都只能在表面上作出擁護的態(tài)度以免招致災禍。因此,他將“孔門四科”(即“德行”、“言語”、“政事”、“文學”,《論語·先進》)編在了《世說》的首要位置,并不能說明其懷有道德教化的創(chuàng)作動機。實際上,儒學思想從漢代的鼎盛,到魏晉的衰落,再到劉宋的復興,它在這數(shù)百年間并非始終占據(jù)主導,而是與道、佛思想此消彼長。對此,劉義慶及其幕中文人既不可能完全照搬,也不可能視而不見。而且,即便劉義慶等編撰此書時大致采用了儒家的價值標準,但在“孔門四科”中卻仍然出現(xiàn)了許多與儒家觀念并不相符的人物故事,尤其在《德行》一門中,既有孔、孟所推崇的孝悌節(jié)義,也有老、莊所贊美的簡易真率。在筆者看來,劉義慶既同屬世家大族,又同樣面臨激烈政爭,便自然與魏晉名士心有靈犀。所以,他一方面不得不在表面上迎合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另一方面卻在內(nèi)心深處極為贊賞手執(zhí)麈尾、口吐玄言的名士風流,這既表現(xiàn)出古代文人對風神瀟灑、思想自由的一貫向往,也反映了貴族階層對往昔逝水年華的某種迷戀或追憶。

        美國漢學家馬瑞志指出,對于《世說》的作者來說,“無論是誰,他都是自然的支持者和尊奉的反對者”④[美]Richard B.Mather:《世說新語的世界》,范子燁譯,《學術交流》1996年第1期。。我們認為,這里的“自然”,既指“名教”的對立面,亦指劉義慶等所傾心向往的“自由”。就一般的審美規(guī)律而言,既是自由的,便不是功利的;距實用愈來愈遠,便離娛樂越來越近。魯迅曾說:“若為賞心而作,則實萌芽于魏而盛大于晉,雖不免追隨俗尚,或供揣摩,然要為遠實用而近娛樂矣。”⑤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52頁。劉義慶等已與魏晉風流拉開一定距離,完全能以一種自由的、超越的、非功利的娛樂心態(tài)進行觀照。由此我們也就理解,為何這部書中的許多門類及條目并不典型地反映道家精神,而是鮮明地體現(xiàn)了儒家風范,或者根本就不能以哪一家的思想學說來作概括,因為它們往往只記述了一些有趣的世俗瑣事??傊?,南朝宋代文學的獨立、玄學的被認可以及形式主義、唯美主義的文化風氣,都極大地影響了劉義慶等人,并促使他們?yōu)榱恕斑h實用而近娛樂”的賞心目的去采掇舊文、剪裁熔鑄,最終編成《世說》這部大書。

        二、風流雅趣:作品的主旨傾向

        如果說創(chuàng)作動機、目的存在于作者主觀層面,那么文本主旨、傾向則存在于作品客觀層面。作者的意圖不但決定著創(chuàng)作過程中材料的選擇、剪裁和組織,使文本的諸因素保持總體上的一致性,而且還能引導作品在描述中得出較為清晰的結論,人們通常可從作品的主旨傾向中窺見作者的意圖。所以在意大利學者艾柯看來,“確認‘作者意圖’實際上就是確認一種語義策略”,他把“本文的聯(lián)貫性整體”稱之為“作品意圖”⑥[意]艾柯等:《詮釋與過度詮釋》,王宇根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版,第78頁。?!白髡咭鈭D”與“作品意圖”的關系既十分密切,又不完全統(tǒng)一,因為前者經(jīng)常面臨“意不稱物,文不逮意”(鐘嶸:《詩品序》)的難題,而后者則主要由其內(nèi)容本身所決定?!妒勒f》的記述內(nèi)容大都是公元2—4世紀的真人真事,更多地指向漢末魏晉名士的言談舉止和遺聞軼事,而與當時發(fā)生的重大政治、歷史事件無關,這說明作品的主旨絕非史家所謂的“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司馬遷:《報任安書》)。所以書中既有帝王將相、公卿達官,也有很多不可能入史的“小人物”,如《言語》中為父乞藥的“中朝小兒”、《賢媛》中的王公淵新婦諸葛氏、《術解》中善品酒的桓溫主簿、《排調》中的王渾婦鐘氏等。并且,像王導、謝安、桓溫等那樣的大人物,《世說》主要記述的也不是他們在軍政方面的事功,而是其待人接物的表現(xiàn),有的純屬日常瑣事甚至閨房戲語,都以普遍的“人性”作為描寫對象:

        謝公夫人幃諸婢,使在前作伎,使太傅暫見,便下幃。太傅索更開,夫人云:“恐傷盛德?!?《賢媛》23)

        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履問訊,甚修外生禮。及嘉賓死,皆箸高屐,儀容輕慢。命堂,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簡傲》15)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儉嗇》4)

        這里,謝安夫人的行為不過是古代大族婦女防范丈夫的一種慣常做法,王獻之兄弟前后對待郗愔時的勢利小人心態(tài)可謂歷代皆有,而王戎的貪鄙行為更是暴露了古往今來經(jīng)營者唯利是圖的本性。《世說》既非著史立傳,所以并不追求故事的完整和褒貶的鮮明,而是著力表現(xiàn)人物的只言片語或某些細枝末節(jié),因此書中內(nèi)容多是具體、生動的感性材料,富有生活的真實性和鮮活性。而且,作品篇目的選擇及安排亦非隨意,它們有的只是表述一般的社會現(xiàn)象,如《規(guī)箴》、《豪爽》、《傷逝》、《仇隙》等,但更多的則是依據(jù)人物性行而分類,涉及“人”的方方面面,甚至還囊括了一些丑惡的東西,如《假譎》、《儉嗇》、《讒險》、《惑溺》等,目的都是為了凸顯人物的性格特點,進而揭示人性的不同側面。所以在《世說》中,既有真善美,也有假丑惡,既有普通的人之常情,也有畸形的行為怪癖,它完全體現(xiàn)了“以人為本”和“文學是人學”。

        從局部上說,《世說》的36個門類均相對獨立,其1130則條目亦無必然關聯(lián);但整合起來,它們卻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當時的世風士貌。在此書所記的650多個具體人物中,并沒有一個或幾個主角,而是每個門類甚至每則條目都記述了不同的人性側面或生活片段。作品正是通過綜合這些側面和片段,從整體上呈現(xiàn)出文本的主旨。有學者指出,《世說》描寫的“每一頃刻揭示出一個靈魂,眾多的這樣的頃刻便勾勒出魏晉一代名士的精神世界”①錢南秀:《傳神阿堵——〈世說新語〉塑造人物形象的藝術手法》,《文學評論》1986年第5期。。我們認為,這個精神世界的中心就是“風流”,即人物外在容貌、舉止、言談、風姿與內(nèi)在精神、氣質、個性、才華的有機統(tǒng)一。在《世說》所有門類中,容量最大的《言語》、《文學》、《賞譽》、《品藻》等均以人物鑒賞和玄學清談為主題,而其他各門各條亦無不圍繞著名士的言行及其形神之美來做文章,以下兩例非常典型: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任誕》47)

        謝太傅盤桓東山時,與孫興公諸人泛海戲。風起浪涌,孫、王諸人色并遽,便唱使還。太傅神情方王,吟嘯不言。舟人以公貌閑意說,猶去不止。既風轉急,浪猛,諸人皆喧動不坐。公徐云:“如此,將無歸!”眾人即承響而回。于是審其量,足以鎮(zhèn)安朝野。(《雅量》28)

        王徽之雪夜訪戴逵,反映了魏晉名士的通脫天真和率性而為,以及審美不帶任何功利目的、全憑個人興之所致;而謝安在風急浪猛、眾人騷動之時的從容鎮(zhèn)定,則體現(xiàn)了一種虛懷若谷、超凡脫俗的瀟灑風神。實際上,整部作品無論纂輯舊文還是記敘近事,均以“風流”為中心、采擷最具賞心娛樂價值的嘉言善語和遺聞軼事?!妒勒f》正是這樣通過記述魏晉士人的生活方式和心靈世界,從而保留了那個時代的精神氛圍,并且深刻地影響了后世的詩人、畫家等,如南宋詩人曾幾《題訪戴圖》云:“小艇相從本不期,剡中雪月并明時。不因興盡回船去,那得山陰一段奇?”正是由前則故事并經(jīng)畫家的啟發(fā)而悟出了一段新意。劉義慶等既以賞心娛樂為創(chuàng)作動機,便自然將之貫徹到材料的選擇和框架的編排等創(chuàng)作過程中,所以造就了這一文本整體上較為一致的文化品格,即雖未完全擺脫“史”之“征實”特點,卻已充分顯出“詩”之“征趣”傾向。而且,由于趣味的濃厚與多樣,崇實的特點絲毫沒有損害作品的藝術成就和文化內(nèi)涵:

        梁國楊氏子,九歲,甚聰惠。孔君平詣其父,父不在,乃呼兒出,為設果。果有楊梅,孔指以示兒曰:“此是君家果?!眱簯暣鹪?“未聞孔雀是夫子家禽。”(《言語》43)

        簡文入華林園,顧謂左右曰:“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也。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言語》61)

        王子猷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騿?“暫住何煩爾?”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任誕》46)

        王安豐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爾?!眿D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遂恒聽之。(《惑溺》6)

        在這四則故事中,作者沒有進行一般的道德說教或政治褒貶,而是完全以趣味的眼光看待人物的言行:楊氏子的機辯應對,凸顯智趣;簡文帝的會心林水,極富理趣;王徽之的愛竹成癖,飽含情趣;王戎妻的嬌媚神態(tài),充滿諧趣。類似的例子在《世說》中俯拾即是,“征趣”的傾向使得作品呈現(xiàn)出藝術的韻味,而無論趣味還是韻味,都離不開一個“玄”字,因為從根本上說,此書是魏晉玄風影響下的產(chǎn)物,玄趣、玄韻都是高雅文化的象征。以玄學為基石的人倫識鑒,造就了作品簡約玄澹的風格,而作品主旨傾向的審美化、意緒化,又使得經(jīng)驗世界的人為完整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躍的“玄韻”即玄學的生活情調,它的核心是“情”或“性靈”?!妒勒f》對人物家世、生平及各種時空背景的淡化或虛化,都為實現(xiàn)“傳神”這一時代的重要藝術目標,它既以表現(xiàn)這種高雅的趣味為中心,便使自身超越了實用目的而旨在陶冶性情。

        現(xiàn)代敘事理論通常把滲透著作者強烈思想感情的敘述稱作“講述”,它的主觀性尤其是價值判斷特點十分突出,這在傳統(tǒng)文學特別是小說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作用就在于引導讀者輕松領略作者的意圖。但《世說》的作者出于賞心娛樂的創(chuàng)作動機,并未直接“講述”作品內(nèi)容,而是“力圖將自我主觀的陳述自作品中抽離,轉而化為劇場,讓當事者自行‘演出’屬于他們自己的角色”①梅家玲:《〈世說新語〉的敘事藝術》,臺灣《人文及社會科學》1994年第4卷第1期。。進而言之,作品內(nèi)容的絕大部分都只描述某個場面,往往沒有任何時間的標識,僅以人的年歲、官職或事件等進行暗示。我們從漢末魏晉南北朝的其他文學作品中,能夠明顯感受到強烈的生命意識以及對于生命短促的焦慮與憂傷,雖然《世說》不是歷史,但它的描寫對象也并非純粹的向壁虛構,其在時間的處理上遠沒有志怪小說那樣自由和灑脫,而是采取一種間接標明或者完全“遺忘”的方式,對時間進行了模糊處理。這種處理,與其說是要標明某個具體的物理時刻,毋寧說是為了標識某個實際的歷史事件,當然更重要的是表達清楚這一事件對人的影響以及人在這一事件中的言行舉止所體現(xiàn)出的文化、美學信息。如此,《世說》通過對人物的內(nèi)在品性、風神的瞬間展示及眾多的片段性言行進行凸現(xiàn),形成了一個異代同時、異域同地的獨立自足的詩性時空系統(tǒng)。

        劉知幾指出:“自魏、晉以降,著述多門,《語林》、《笑林》、《世說》、《俗說》,皆喜載調謔小辯,嗤鄙異聞,雖為有識所譏,頗為無知所悅。”②劉知幾:《史通》卷八書事第二十九、卷十七雜說中第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66頁?!盀橛凶R所譏”與“為無知所悅”,即史學與文學的分水嶺。但劉氏所鄙之軼聞瑣事和調謔小辯,卻是《世說》鐘愛的素材,唯有它們才能為人所悅。美國學者卻爾指出:“本文中反復出現(xiàn)的某種比喻,關鍵時刻發(fā)生的某種事件等等,是一部作品表達和不表達什么的直接證據(jù)?!雹郏勖溃輩s爾:《解釋:文學批評的哲學》,吳啟之、顧洪潔譯,文化藝術出版社1991年版,第57頁。他把文本中存在的這些內(nèi)部證據(jù)稱作“本文特點”,即作者意圖和作品意義的共同證據(jù)。《世說》的“本文特點”就是風流雅趣。作者無心著史,所以作品并未采用史傳的寫作模式,而是將風流雅趣劃歸不同的門類,再以大致的時間順序加以排列,如此便給讀者提供了一個有關漢末魏晉時代文化、風尚的“萬花筒”,其中的門類條目就是萬花筒中的彩色玻璃渣,讀者可以隨便旋轉、穿插組合,以獲得各種五彩繽紛的圖案。

        三、陶冶性情:讀者的閱讀接受

        以作品為中介,讀者與作者展開復雜的心靈對話。作品在讀者那里的閱讀接受,既可能大致符合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也可能較遠偏離作品的主旨傾向。但總的來說,文本意圖之于讀者,是作者留存在作品中的、有待讀者作出探究的意義蹤跡。具體到本文而言,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歷代讀者皆喜讀《世說》,如詹世顯《南北朝新語又序》云:“即今無論操觚者升堂,握麈者入室,其自方外士以逮閨閣之流,稍知書者,無不知有《世說》?!币鬃谫纭缎率勒f自序》亦云:“淹雅碩彥,裙屐少年,皆喜讀而樂道之?!雹苻D引自劉強:《世說新語會評》,鳳凰出版社2007年版,“總評”第2、5頁。由于《世說》記述的大都是真人真事,且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內(nèi)容被采入《晉書》,所以后世的學問家多從史學角度對之進行勘察和批評,近人余嘉錫更是考證出它在所記個別事上比《后漢書》還要可靠。但歷代史家也對其內(nèi)容的真實性不乏非議,如劉孝標為之作注時即糾正了一些不實的條目,而劉知幾亦稱:“劉峻注釋,摘其瑕疵,偽跡昭然,理難文飾。而皇家撰《晉史》,多取此書。遂采康王之妄言,違孝標之正說。以此書事,奚其厚顏!”⑤劉知幾:《史通》卷八書事第二十九、卷十七雜說中第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354頁。不過從根本上說,《世說》是遠“史”而近“文”的,它有無虛構或用何種筆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對風流雅趣的描繪,并且收到了娛目怡心的效果。所以,學問家的正反兩面批評均未太過影響此作的廣泛流播,如有學者指出:“后世文人大多不辨真?zhèn)?,只是樂于閱讀、傳講,這說明其中的‘偽跡’、‘妄言’,還有另外一種價值和意義,它們和書中的真人真事雜糅在一起,承載著相近的文化信息。”①[韓]全星逕:《〈世說新語〉:歷史向文學的蛻變》,《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9年第3期。這里所謂“相近的文化信息”,顯然不是指《世說》具有的史料或認識價值,而是指其作為文學作品的內(nèi)在質素與審美功能,也正是后一方面而非前一方面成就了此書經(jīng)久不衰、歷久彌新的文化魅力。如:

        劉伶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毀器,涕泣諫曰:“君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宜斷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當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眿D曰:“敬聞命?!惫┚迫庥谏袂埃埩孀J?。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北阋七M肉,隗然已醉矣。(《任誕》3)

        此則故事文筆非常簡練,只描寫了一個酗酒的場面,卻是如聞其聲、如見其人,讀后令人不禁莞然。而《世說》全書的風格亦是如此,它的藝術成就和審美價值更為突出,其“言簡味永,栩栩如生,得到的印象,比之讀一部史書,更加集中,更加深刻”②徐震堮:《世說新語校箋·前言》,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6頁。。從當代史學、美學的角度上看,即便《世說》是一部歷史著述,人們也完全可以將其視作“小說”來讀,因為“閱讀與寫作歷史的基本方法與寫一部小說相類似”,所以“恢復與其文學基礎的密切的聯(lián)系”③[德]姚斯、[美]霍拉勃:《接受美學與接受理論》,周寧等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453頁。對歷史有益無害。當然,在中國古代文人那里,歷史與文學的界限本非涇渭分明,而《世說》本就代表著古代小說發(fā)展的一個特定階段,那個階段的小說家既在創(chuàng)作內(nèi)涵上與史家的實錄精神相通,又努力表現(xiàn)出較為獨立、自由的詩性或文學性。

        作為魏晉時代人生哲學與文藝美學的結合體,《世說》由特定的社會、人生及思想等諸因素醞釀而成,書中所表現(xiàn)的名士之風流雅趣和審美觀念對后世影響甚巨。所以,它一方面深得古今眾多文人學士所愛賞,另一方面也遭到歷代道德名教之士的貶斥。如顏之推指出:“山巨源以蓄積取譏,背多藏厚亡之文也;……荀奉倩喪妻,神傷而卒,非鼓缶之情也;王夷甫悼子,悲不自勝,異東門之達也;嵇叔夜排俗取禍,豈和光同塵之流也;……阮嗣宗沈酒荒迷,乖畏途相誡之譬也;……直取其清談雅論,剖玄析微,賓主往復,娛心悅耳,非濟世成俗之要也?!雹芮f輝明、章義和:《顏氏家訓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27頁。顧炎武引用“四明薛岡”之言認為“士大夫子弟不宜使讀《世說》,未得其雋永,先習其簡傲”,并且認為這是“可謂善教矣”⑤顧炎武:《日知錄集釋》,同治壬申湖北崇文書局重雕影印版,卷十三“重厚”條。。曾國藩告誡兒子紀澤:“第宜束身圭璧,法王羲之、陶淵明之襟韻瀟灑則可,法嵇、阮之放蕩名教則不可耳?!雹拊鴩?《曾文正公家訓》,中國書店2011年版,第33頁。如此等等,這些著眼于敦俗教化的道德批評是否恰當呢?試看下例:

        晉文帝與二陳共車,過喚鐘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既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睍鹪?“矯然懿實,何必同群?”帝復問會:“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排調》2)

        在本則故事中,司馬昭、陳騫、陳泰與鐘會互以父名相嘲戲,凸顯的是人物的言語應對和機辯智趣,并非什么大逆不道的沉重話題,但清人方苞對此評論說:“‘望卿遙遙不至’,故犯人諱,惡劣極矣,反以為機警。五胡之禍,豈無自哉?”⑦轉引自劉強:《世說新語會評》,鳳凰出版社2007年版,“總評”第443頁。認為司馬昭故意犯鐘會父諱的行為極其惡劣,并將后來的“五胡亂華”之禍也歸咎于此,這就不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實際上,大多數(shù)讀者對待《世說》中的這類故事都是一笑而過,并不像方苞之流那般痛心疾首、過分計較,因為“盛行于魏晉的嘲謔調笑,是智力和語言的游戲,詼諧幽默,表現(xiàn)出思想解放之后士風之通達,意趣之活潑”⑧龔斌:《世說新語校釋·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9頁。,而讀者的閱讀接受自然著重于人物言語的雋秀和對答的巧妙,或妙語連珠,或興味盎然,都是為了更好地鑒賞人物才情。所以,從學問、道德、政治等角度解讀《世說》均屬見仁見智,是囿于文以致用的傳統(tǒng)視域看待此書,那只說明作品的接受效果,卻不代表文本的原初意圖。而且,歷代讀者那里的各種批評或文化再創(chuàng)造,也通常以陶冶性情的閱讀作為基礎。換言之,無論后人把《世說》視作何種文本解讀,人們首先并且主要接受的仍是其中讓他們感興趣的、具備娛樂價值的東西,它給予讀者更多的是藝術感悟和精神愉悅。

        《世說》以記言為主、述事為輔,是典型的語言藝術,讀者的閱讀接受自然圍繞它的語言。宋人劉應登稱其“雖典雅不如左氏《國語》,馳騖不如諸《國策》,而清微簡遠,居然玄勝。概舉如衛(wèi)虎渡江,安石教兒,機鋒似沉,滑稽又冷,類入人夢思,有味有情,咽之愈多,嚼之不見”①丁錫根編:《中國歷代小說序跋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264頁。,既道出了《世說》的語言給人的總體感覺,也點明了其在古代文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明人胡應麟亦贊:“讀其語言,晉人面目氣韻恍忽生動,而簡約玄澹,真致不窮,古今絕唱也?!雹诤鷳?《少室山房筆叢》卷十三《九流緒論下》,轉引自侯忠義:《中國文言小說參考資料》,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7頁。語言風格的簡約玄澹和面目氣韻的恍惚生動,使得《世說》的文本意圖更多地傾向玩賞。前文提到魯迅所謂“遠實用而近娛樂”,其實是有一個過程,對于《世說》而言,這個過程既指在文體或文本性質上逐漸脫離史傳而趨向小說,又指其在價值或作品功能上逐漸脫離實用而趨向娛樂。事實上,不管多么轟動一時的歷史事件,都只會距離人類的發(fā)展越來越遠,唯有那些閃爍著詩性與智慧光芒的語言創(chuàng)造,才能真正擺脫時空的限制,隨時陶冶我們的靈魂,如《雅量》29:

        桓公伏甲設饌,廣延朝士,因此欲誅謝安、王坦之。王甚遽,問謝曰:“當作何計?”謝神意不變,謂文度曰:“晉阼存亡,在此一行。”相與俱前。王之恐狀,轉見于色。謝之寬容,愈表于貌。望階趨席,方作洛生詠,諷“浩浩洪流”。桓憚其曠遠,乃趣解兵。王、謝舊齊名,于此始判優(yōu)劣。

        此則故事的情節(jié)場面不可謂不緊張,但讀者更加關注的卻是謝、王二人的不同表現(xiàn)。作者通過形象化的對比手法,只寥寥數(shù)筆便勾勒出人物的氣度風神,而以“于此始判優(yōu)劣”作結,則把褒貶的權力完全交由讀者。作品既如此巧妙地流露其傾向性,那么多數(shù)讀者自然也會按照它的引導,通過欣賞形象性的生活畫面探究文學乃至生命的意義。清人王晫《今世說序》云:“獨《世說新語》一書……垂千百年,學士大夫家,無不玩而習之者……至于今讀其書,味其片語,猶能令人穆然深思,惟恨不得身親其際,與為酬酢。假得王、謝、桓、劉,群集一室,耳提面命,其心神之怡曠,抑何如耶?”③丁錫根編:《中國歷代小說序跋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468-469頁。這里,讀其書、味其語,令人穆然深思、心曠神怡,正是對《世說》接受效果的絕佳概括。此書對情景交融、韻味無窮的意境之描寫極能陶人性情,所以后世續(xù)、仿它的著作不絕如縷。

        先秦諸子散文中已有大量記述“人間言動”的片段,特別是《論語》里不乏富于情味的敘事小品,但它們的作用都主要在于喻道、說理或者論政,直到《世說》才開始真正呈現(xiàn)出較為獨立的審美價值。在特定的歷史背景和文化條件下,《世說》獲得了“遠實用而近娛樂”的文章品格,它不再附著于任何的“道”或“理”,也不再拘謹?shù)厥苊趪烂C的社會責任,而是致力于創(chuàng)造語言財富、經(jīng)營詩意空間、實現(xiàn)審美意圖。作者以賞心娛樂為創(chuàng)作動機,是自由的;作品以風流雅趣為主旨傾向,是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讀者以陶冶性情為基礎,建構著各種人生的意義。概而論之,《世說》的文本意圖中心指向審美,即有關意義的自由、創(chuàng)造性建構。清人劉熙載指出:“文章蹊徑好尚,自《莊》、《列》出而一變,佛書入中國又一變,《世說新語》成書又一變。此諸書,人鮮不讀,讀鮮不嗜,往往與之俱化?!雹軇⑽踺d:《藝概·文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9頁。的確,《世說》以高妙的記述手法和精湛的語言藝術,表現(xiàn)了魏晉士人的遺聞軼事和審美風尚,與《詩經(jīng)》、《楚辭》、《論語》、《莊子》等一道潛移默化地培養(yǎng)了古代文人的藝術精神。它不再擔負“文以載道”、“文以致用”的使命,而是為我們描繪出一幅士人生活的百態(tài)圖、眾生相,并在自己的藝術生成及文化傳播過程中,逐漸成為一種歷代讀者共同參與和把玩的生活方式。

        (責任編輯:陸曉芳)

        I01

        A

        1003-4145[2015]08-0099-07

        2015-05-09

        董曄(1978—),男,山東嘉祥人,文學博士,煙臺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博士后,研究方向為文藝美學。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文明、文化與建構和諧世界研究”(項目編號:12&ZD010)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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