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明晶

（呼倫貝爾學院　內蒙古 呼倫貝爾 021008）

淺談達斡爾族不落的歌
——扎恩達勒

鄂明晶

（呼倫貝爾學院內蒙古 呼倫貝爾 021008）

扎恩達勒是達斡爾族民歌中最常見的一種民歌體裁，是達斡爾族民歌中類似于山歌小調的民歌的統(tǒng)稱。本文主要從概述、分類、歌詞特點及其演唱形式四個方面來談論達斡爾族民歌扎恩達勒。

分類；歌詞；演唱形式

達斡爾族是我國北方著名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較少，與鄂溫克族和鄂倫春族合稱為北方“三少”民族。達斡爾族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自治區(qū)呼倫貝爾市的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鄂溫克族自治旗及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區(qū)、梅里斯區(qū)、富拉爾基區(qū)龍江縣等地，還有少數(shù)居住在新疆的塔城縣。勤勞、勇敢、智慧、善良的達斡爾人，能歌善舞，他們在生產生活中，創(chuàng)造出了豐富多彩的民歌。達斡爾族民歌按演唱形式可分為四大類:扎恩達勒、魯日格勒、烏春、薩滿歌曲。扎恩達勒是達斡爾語中民歌的意思，它是類似于山歌和小調的達斡爾民間歌曲的總稱。

一、扎恩達勒民歌的概述

扎恩達勒是達斡爾民歌的一種形式，達斡爾族的祖先生活在深山里，主要是以打獵、捕魚、伐木、放排為生，扎恩達勒這類歌曲就是達斡爾人在田間勞作、江邊捕魚、林中打獵、江中放排、野外放牧采伐、騎馬趕車，以及婦女在采黃花和柳蒿芽時吟唱的歌曲，大多數(shù)是在野外勞作時唱的，這類民歌在達斡爾民歌中占大多數(shù)。達斡爾族人居住地主要有四大塊，分別為內蒙古呼倫貝爾的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鄂溫克族自治旗、齊齊哈爾美里斯和新疆的塔城。由于受居住地的影響所以扎恩達勒在各地區(qū)演唱的風格也不盡相同，在莫旗老一輩的人稱扎恩達勒為“daodao”，就是達語中唱歌的意思，而在齊齊哈爾的達斡爾人則將唱歌統(tǒng)稱為扎恩達勒。

達斡爾族人是個非常重視禮儀的民族，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xiàn)在，晚輩們見到許久未見的長輩都要請安，雙手疊放到小腹，雙膝半蹲。達斡爾族在解放前規(guī)矩非常多，扎恩達勒是在野外勞動時所唱的歌曲，在許多達斡爾人居住的村子里是不允許唱的，如果在村子里演唱了扎恩達勒會被說成是沒有規(guī)矩的人，有的還會受到懲罰。女人更是沒有唱扎恩達勒的自由，女人到野外采菜時如果想唱扎恩達勒還必須要得到長輩們的允許才可以唱，否則就會被說成是不正經的女子。解放后達斡爾族人的這些規(guī)矩也隨著大環(huán)境的變化而改變了，現(xiàn)在扎恩達勒可以隨便唱了，但是唱扎恩達勒的人越來越少了，達斡爾族人居住的地方只有一些年長的人會唱，大多數(shù)的達斡族人不會唱，甚至都沒有聽過扎恩達勒，這種情況對熱愛民歌的達斡爾人來說是個打擊。為了更好地傳承和發(fā)民達斡爾族優(yōu)秀的民間音樂，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2008年將達斡爾族的扎恩達勒民歌申報了國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2008年6月7日，達斡爾族扎恩達勒被批準為國家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各地熱愛達斡爾族文化的達斡爾人也正在為達斡爾族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積極努力地工作著。

二、扎恩達勒民歌的分類

扎恩達勒是達斡爾民歌主要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曲調優(yōu)美高亢，除了一部分具有固定的歌詞外，其余的都是在固定的曲調上根據(jù)當時的情景和感受即興填詞的歌曲。扎恩達勒的內容多是反映生產勞動、生活、歷史事件、民族英雄事跡和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演唱形式有獨唱和對唱兩種，歌詞的內容以歌唱勞動生產、生活情趣、愛情婚姻為主，有時可以即興填詞。

（一）反映生產勞動的扎恩達勒

扎恩達勒主要是達斡爾人在野外生產勞動時所唱的歌曲，所以這一類的歌曲在扎恩達勒的歌曲中占多數(shù)，如《砍柴的人兒喜洋洋》、《采“昆米勒”》、《放排歌 》等。“放排”是早期達斡爾族人的主要勞動方式之一，由于達斡爾的祖先是生活在深山密林里，所以伐木放排是他們的主要勞動方式，放排是既危險又辛苦的工作，達斡爾人從每年的十月份開始上山伐木，第二年的六、七月份放排結束回家，放排的過程非常危險，在放排的過程中如果遇到水流急的地方，不僅木頭容易被沖走，人也容易遇到危險?！恫伞袄ッ桌铡薄犯柚谐溃骸敖憬阄覀內ゲ衫ッ桌瞻?，貧困的生活多艱難，腳上沒有鞋襪，草叢中酸棗刺兒尖，扎傷我的左腳誰可憐?。　边@首扎恩達勒主要描寫了達斡爾人生活困難，不得不去菜野菜生活?！袄ッ桌铡弊g成漢語是柳蒿芽的意思，也可譯成“苦莫勒”，它是一種野菜，味道微苦，是達斡爾族人的傳統(tǒng)菜肴，有些達斡爾村鎮(zhèn)每年在昆米勒成熟時還會舉辦昆米勒節(jié)。

（二）反映生活的扎恩達勒

扎恩達勒民歌中反映達斡爾族人生活的民歌也有很多，其中有反映舊社會婦女在婆家受欺凌、思念家鄉(xiāng)想念親人的民歌，如《登山望娘家》、《孤獨的鴻雁》、《女人好似籠中鳥》等。在封建社會里，達斡爾族的婦女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的，結婚后在婆家更是沒有地位，媳婦在婆家?guī)缀醭袚械募覄栈?，沒有活的時候就會站在門口，直到有活的時候再去忙，沒有婆婆的允許是不能離開家的，就更別說是回娘家了，所以才會有許多反映媳婦想念家鄉(xiāng)的民歌出現(xiàn)。在封建社會里，婦女是不能隨便唱扎恩達勒的，想唱也要得到婆婆的同意，否則就會被婆家責罵和懲罰。那些反映婦女被欺凌和思念家鄉(xiāng)的民歌也都是婦女們在上山采菜、勞動或是家中沒人的時候小聲哼唱出來的。如《女人好似籠中鳥》唱道：“星星夜夜閃出來，受氣的話兒夜夜填滿我胸懷；婆婆的心刁手又狠，更難忍丈夫的皮馬鞭；女人好似籠中鳥，辛酸的眼淚呀不知還流多……”這首扎恩達勒主要描寫了達斡爾族媳婦在婆家飽受欺凌又無可奈何的情景。

反映達斡爾族人新生活的扎恩達勒民歌也有很多，如《紅太陽普照大地》唱道：“興安嶺的山峰高，沒有共產黨的恩情高，世代受欺凌的達斡爾族，今天找到了親愛的母親；納文江的江水深，沒有共產黨的恩情深，世代受欺凌的達斡爾族，今天成了國家的主人?！狈从承聲r代達斡爾族婦女的扎恩達勒，如《新媳婦回娘家》唱道：“翻身解放了（喀味），新媳婦回娘家樂呵呵（喀味）；往年做媳婦（喀味），想回娘家難上難（喀味）；新媳婦回娘家（喀味），趕著車唱著歌多舒暢（喀味）?！边@兩首扎恩達勒都是描寫解放后人們過上了幸福生活的情景。

（三）反映愛情的扎恩達勒

愛情是個恒久的主題，無論在什么年代，無論在什么樣的生產生活環(huán)境下，都會有它存在的空間，達斡爾族扎恩達勒民歌中反映愛情的民歌也有很多，如《心上人》、《想情哥》、《我永遠不會變心》等。《心上人》這首民歌在達斡爾族民歌中是非常有名的，各地達斡爾族人都唱過，它有很多的版本，是達斡爾族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首民歌；《想情哥》是一首較為輕快的達斡爾族民歌，是女子在思念戀人時所唱的：“春天到來和風送暖，樹上的小鳥別叫了，擾得我心煩，心里發(fā)煩；五月的鮮花盛開多妖艷，花好飛蝶無心戀，念我情歌一陣心酸，一陣心酸”。這一類民歌還有《何日我們才能見面》、《忠實的心吶想念你》、《怎能比得上你》、《等你來》等等。

（四）反映英雄與斗爭的扎恩達勒

達斡爾族是一個英雄的民族，達斡爾族人世世代代都和壓迫自己的惡勢力作斗爭，他們反抗地主的壓迫、反抗軍閥的統(tǒng)治、反抗沙俄的入侵。反映達斡爾族人斗爭的扎恩達勒民歌有《紹郎與岱夫》、《起義歌》、《受苦受難的人》等等。其中《紹郎與岱夫》是一首長篇扎恩達勒，歌頌了達斡爾族起義軍首領紹朗與岱夫兄弟倆率領起義軍反抗軍閥統(tǒng)治和地主壓迫的英雄事跡?！督B郎與岱夫》唱道：“祖祖輩輩給地主扛大活，世世代代這日子沒法過，交不完的地租還不完的債，心中酸辣苦澀向誰說……”

三、扎恩達勒民歌的歌詞

扎恩達勒民歌可分為有詞扎恩達勒和無詞扎恩達勒，扎恩達勒民歌主要是達斡爾族人在野外勞動時抒發(fā)內心情感而演唱的民歌，歌詞大多都是根據(jù)手頭的工作即興唱出的，也有沒有歌詞只用哼唱或是只有襯詞“訥喲耶”等。

（一）有詞扎恩達勒

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的達斡爾族音樂研究人圖木熱老先生說：“達斡爾族民歌的歌詞最早大多數(shù)都是八段的，可分為采菜歌、飛禽的歌、野獸的歌等等，這些民歌在流傳的過程中歌詞改變許多，曲調有的也改變了，由于達斡爾族沒有文字，所以有些民歌在從這個村傳到那個村子時歌詞就可能發(fā)生了改變?！惫P者在搜集研究達斡爾族民歌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達斡爾族人居住地不同，民歌也存在差異，一樣旋律的民歌，地區(qū)不同叫法也不同，歌詞的意思也不盡相同，歌詞的長短和段數(shù)也不同。還有一部分民歌在流傳過程中受到當?shù)仄渌褡逡魳返挠绊懀哂信c達斡爾族傳統(tǒng)民歌風格不盡相同的特點。在搜集和研究達斡爾族扎恩達勒民歌的過程中筆者發(fā)現(xiàn)，達斡爾族先輩們在創(chuàng)作扎恩達勒歌詞方面是非常有智慧的，歌詞內容大多都是在野外勞動過程中的景象，其中多是描寫水、花、草、樹、飛禽、走獸的歌。還有很多歌詞內容是反映生產勞動、愛情和婦女生活的民歌。

1.句與句之間的押韻

達斡爾族扎恩達勒民歌段與段之間的歌詞都是押韻的，如《飛禽的歌》歌詞：“杏樹發(fā)芽好看，天鵝飛起最好看；柳樹發(fā)芽好看，鴿子飛起來最好看……”第一段第一句開頭的歌詞是杏樹，第二句開頭的歌詞是天鵝，第二段第一句開頭是柳樹，第二句的開頭是鴿子，天鵝達斡爾語讀“telele” ，鴿子達斡爾語讀“tuteye”,天鵝和鴿子在達斡爾語中都是拼音“t”開頭，所以在達斡爾語中兩段歌詞是押韻的。此民歌為八段，每一段都是描寫一種樹和一種飛禽，其中每段飛禽的達斡爾語發(fā)音都是押韻的。

2.描寫大自然的景色

由于達斡爾族祖先是生活在山里靠山與水吃飯的，所以達斡爾族扎恩達勒民歌是離不開大自然的，如扎恩達勒民歌《春天來了》、《采菜歌》、《嫩江好春光》等等，這些都是描寫江、水、樹、草等大自然景色的民歌?！洞禾靵砹恕犯柚谐溃骸懊利惖拇禾靵砹耍瑏砹嗣利惖拇禾?，白色的薄霧漂浮在原野上；冰封的江河開化了，開化了封凍的江河，百靈鳥高飛自由的歌……”這首扎恩達勒主要描寫春天來了的美麗景象。

3.反映婦女生活的情景

達斡爾族扎恩達勒民歌中反映婦女生活情景的也有很多，如《伊齊肯烏根》、《孤獨的鴻雁》、《出嫁之前》等。其中《出嫁之前》是一首反映達斡爾姑娘出嫁之前心情的民歌，歌詞唱道：“手拿刷帚鍋，想起就要出嫁，心中充滿憂傷；帶上頂針縫衣，趕制結婚盛裝，心中憧憬婚后景象?！?/p>

（二）無詞扎恩達勒

達斡爾族民歌無詞扎恩達勒也有很多首，無詞扎恩達勒一般是達斡爾族人在生產勞動中即興哼唱出來的，有的是用固定的旋律，有的就是情到此時隨意哼的，其中有歡快輕松的旋律也有曲調悲傷的旋律，有的只用哼唱，有的會用“訥喲耶”等襯詞哼唱。無詞扎恩達勒有的是有具體內容的，有的則是無具體內容隨意哼哼的?！端寄罴亦l(xiāng)》是一首無詞扎恩達勒，是鄂溫克自治旗巴彥塔拉鄉(xiāng)烏春傳承人金翠英女士唱給筆者聽的，這首無詞扎恩達勒是她小時候從家里長輩那里學來的，她是用“訥喲耶”來哼唱的。

四、扎恩達勒的演唱形式

達斡爾族民歌扎恩達勒的演唱形式有獨唱、對唱和齊唱，其中獨唱的扎恩達勒民歌最多，如《寶貝兒子》、《春回大地》、《迎面吹來的風》等等。對唱的扎恩達勒有男女間互訴情感的對唱，有親朋好友間的一問一答式，親朋好友間問完再回答式的。男女互訴情感的扎恩達勒如《成親的話記心上》、《阿拉騰彩花》等?！栋⒗v彩花》歌中唱道“（男）厚厚的彩禮我娶的你啊，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巧技娶的阿拉騰彩花，跟我你一定有好日子過。（女）我漂亮得和天仙一樣，怎能讓你來靠近，我要變成山兔跑，讓你永遠追不上我?！庇H朋好友間問答式的扎恩達勒如《問答歌》、《朋友你從哪里來》等?！杜笥涯銖哪睦飦怼返母柙~：“（問）朋友人從別里來？（答）我從那東山來。（問）你從哪條路上來？（答）我從北邊路上……”齊唱的扎恩達勒主要就是在生產勞動中為了緩解疲勞大家隨意唱的民歌，以這種形式演唱的扎恩達勒民歌大多都是具有固定曲調和歌詞的民歌。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民族間同化的現(xiàn)象越來越嚴重，達斡爾族民歌的傳承與發(fā)展在這種大背景下也是舉步艱難。由于達斡爾族沒有文字，達斡爾族孩子從小都是用漢語上課，所以現(xiàn)在年青的達斡爾族人中會說達斡爾語言的人不太多了，更別說唱自己民族的民歌了，所以達斡爾族傳統(tǒng)的民歌發(fā)展極其不樂觀。筆者為了搜集達斡爾族民歌，采訪了很多會唱達斡爾族傳統(tǒng)民歌的民間藝人，他們當中年齡最大的88歲，年齡最小的58歲，再小的就沒有了，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筆者認為接下來最關鍵的是要培養(yǎng)達斡爾族傳統(tǒng)民歌的演唱者和傳承人，希望達斡爾族音樂工作者能夠團結起來，搶救我們民族的傳統(tǒng)民歌，為傳承與發(fā)展我們民族燦爛的文化遺產而貢獻自己的力量。

[1]楊士清.達斡爾族民歌選[M].內蒙古：內蒙人民出版社，1981.

[2]楊士清.達斡爾族民歌分析[R].黑龍江：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黑龍江分會，1982.

[3]何今生.達斡爾族傳統(tǒng)民歌選[R].黑龍江：黑龍江省民族研究所，1987.

[4]趙紅柔.彩虹[M].內蒙古：內蒙古文藝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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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1-007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