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明

從萬人景仰的最高學府到普普通通的職業(yè)學校，拋開那些吸引眼球的“標題黨”式解讀不談，周浩的故事其實說明了一個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道理：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學習和成長終歸是學生自己的事情。

實際上，對一個十七八歲的中學生來說，高考填報志愿很可能是比較盲目的。高考前，一切都是為了分數，其他的都不用多想，也沒時間想;高考出分后，卻要在短短幾天時間內選擇大學和專業(yè)，做出人生十分重要的一次決定，很糾結，很痛苦。有的孩子也許從未想過自己的興趣到底在哪，或者根本沒有足夠的課外時間去發(fā)掘和培養(yǎng)自己的興趣愛好;有的孩子也許聽從或屈從于家長和老師的意見，殊不知這些長輩基于自身以往經歷給出的判斷很可能是過時的、有偏差的，他們未必對當今的大學教育情況足夠了解;有的孩子也許嘴上說自己喜歡什么專業(yè)，但其實只是憑對專業(yè)名稱那幾個字的想像，并非了解真實情況。很多家長和學生還會自主不自主地追逐所謂“熱門專業(yè)”，例如當下的經濟、金融類專業(yè)，這顯然是受到近年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的影響。退回到十年前，那時比較熱門的專業(yè)是生命科學;再后退十年，那時最火的專業(yè)是計算機。所謂“熱門專業(yè)”是會隨著時代變遷、社會發(fā)展而相應變化的，但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這個專業(yè)可能是要干一輩子的，所以絕對不能不顧孩子自身的興趣和特質而盲目追逐“熱門專業(yè)”。

令人欣慰的是，周浩雖然經歷了一些挫折和自我反思，但如今找到了自己的興趣特長所在，正在踏踏實實地開拓人生。從網絡評論來看，許多讀者贊賞周浩的勇氣，并祝福他的未來。但是其中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比較突出的歸結起來就是“名校無用論”。因為周浩學業(yè)不順利，從而否定北大這樣頂尖名校的高等教育，認為名校教的東西沒有用，還不如技校實在。

高等教育和職業(yè)教育本無軒輊之分，只是人才培養(yǎng)的目標不一樣、定位不一樣。過去科技教育落后的時候，國家對高等教育的重視程度更高;如今，高等教育日漸普及，反倒是專業(yè)技術人才十分緊俏，因此近年來政府對職業(yè)教育的強調越來越多。正如不能把高等教育看得比職業(yè)教育高人一等，也不能用周浩的故事來否定高等教育，否定精英教育。那些最優(yōu)秀的大學，往往最重視文理基礎學科，重視通識教育，重視人文素養(yǎng)，它們教給學生的東西看似沒有用，但又是有大用的。好大學重在“道”，而不在“術”，它的優(yōu)秀不在于教會學生多少可以直接轉換為生計之用的知識和技術，而是把大師、圖書館、社團活動、國際交流等種種資源擺在學生面前，供學生根據個人需要汲取營養(yǎng)，鍛造自我。目前，北大等國內一流高校大多對本科生采取“厚基礎、寬口徑”的培養(yǎng)模式，按大類招生，前一到兩年要求修好基礎課，這是符合高等教育規(guī)律的。而一些學生畢業(yè)后并不從事所學專業(yè)領域的工作，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不能因此就說名校無用。好大學應該是塑造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地方，是培養(yǎng)精氣神的地方。學生掌握了打開世界的“總鑰匙”，掌握了自主學習的能力，從事哪個領域的工作，那就是個人的選擇了。至于在每年成千上萬的畢業(yè)生中，有幾個賣豬肉了，做米粉了，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說“行行出狀元”么？

實際上，凡有所學，皆成性格。在北大“痛不欲生”的那段日子也并非讓周浩一無所獲。他在寬松自由的氛圍里開始真正從自己的角度來思考人生、選擇人生，他敢于克服社會的成見堅持自我，他所學的理論知識對后來技術應用也有一定幫助……正如一首流行歌曲所唱：“如果驕傲沒被現實大海冷冷拍下，又怎會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遠方;如果夢想不曾墜落懸崖千鈞一發(fā)，又怎會曉得執(zhí)著的人擁有隱形翅膀?！睙o論如何，成長終究是自己的事情，我們還是祝福周浩這個勇敢的小伙子吧。